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02 【宁雪】如果你也感到悲伤（原剧妄想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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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子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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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6-03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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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2 【宁雪】如果你也感到悲伤（原剧妄想向）

没有特别正经展开的大纲文，接齐神结尾

如果你也感到悲伤

慕容烟雨死后，慕容胜雪回到慕容府中。在慕容宁的关照下，他整顿内务、勤练剑术，一心只误正业，很快把府主做得有模有样。几年过后，慕容胜雪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夫人。慕容夫人外表美艳，性情开朗，十分恋慕慕容胜雪，平日多有小女儿情态。又过了几年，夫人给慕容胜雪生下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府中一时十分热闹。

这时，天剑慕容府的二当家，闻名天下的小风时雨，忽然感到自己身上正降临一丝不可对抗的阴影，这阴影源于他的心魔：在为人所不知的地方，他对自己一手养大的侄儿慕容胜雪，一直抱有某种难以启齿的爱恋。

回到慕容胜雪与夫人成婚那天。那一天慕容宁在宴席上替新郎挡酒，因此贪杯酒醉，在当晚误与一名侍婢恩爱缠绵。第二日醒来，看着跪在身边的侍婢，慕容宁忽然记起，自己昨晚在床笫间曾多次叫过侄儿的名字。对慕容胜雪的感情绝不应被他人知晓，此时正逢慕容胜雪携夫人前来奉茶，多重的挫败感令慕容宁在一个瞬间杀心渐起。侍婢在旁侧不住顿首，仅一个恍惚，慕容胜雪与夫人已到门前。回过神的慕容宁对心中的这份杀意大感悔异。出于无人可知的愧疚与痛苦，他将那名侍婢收作妾室，并决定从此斩断对慕容胜雪的所有感情。一年后，侍婢因风寒去世，唯一可堪这份无望爱情的共谋者就此离开。慕容宁深宵饮酒，十分悲伤，他多次拒绝慕容夫人劝他再娶的提议，并对外宣称：慕容宁最爱的女人已死，此生绝不会再娶。

此时视角来到夫人一方。夫人嫁给慕容胜雪后，深爱夫君俊朗貌美、年轻有为，慕容胜雪历经父丧丕变，为人行事逐渐成熟，平时对待夫人的小性多一笑置之。二人婚后生活波澜不惊，夫人十分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夫君的叔叔慕容宁，面对这位长辈，夫人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异样。

俗话说，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强大的武器。许多时候秘密的泄露，只在男人的一个眼神与女人的一次妄想之中。某次府中众人饮宴，慕容宁与夫人一同送醉酒的慕容胜雪回房。只在那一个瞬间，慕容宁的手停留在侄儿脸上，夫人在回头时目睹这场爱抚，心中顿觉悚然。她在同时记起了平日她与慕容胜雪相偕而来时慕容宁眼中的阴霾，以及新婚翌日慕容宁言谈中的隐痛。那个瞬间，她感到如坠冰窟。

成婚之前，夫人曾听说慕容胜雪由叔叔慕容宁看顾长大，二人感情极为亲厚。这日以后，亲厚一词逐渐变幻形貌，让人不可捉摸。夫人开始恐惧无数细小的瞬间：夫君与叔叔对视的某眼，席间一次推杯换盏，二人不为人所知的笑话。她逐渐感到自己如在业火之中，恐惧令身心饱受折磨。此时她与慕容胜雪已育有两子，这是诸多妄念中唯一的慰藉。在众人眼中，慕容府第八代的两位少府主，长男伶俐可爱，女孩古灵精怪。兄妹二人遵从慕容府家训自幼练剑，由二当家慕容宁亲自指点。

于是慕容宁开始与两个小孩朝夕相处。当年与幼时慕容胜雪相处的种种，似乎都在此时，在慕容宁的生活中再次反复出现。在慕容宁看来，侄儿的两个孩子，都在不同的地方表现出了与他惊异的相似。具体到男孩身上，是与慕容胜雪有着七分相像的面孔与蓝发；而女孩则继承了慕容胜雪折磨人的性情。每日的练习中，男孩挥剑的模样都更近一步将慕容宁带回慕容胜雪的幼年时代。此种妄想犹如饮鸩止渴，即使洞悉其害处，却依旧难以停止。日复一日，慕容宁对男孩愈加疼惜宠爱。慕容夫人对儿子受到的纵容十分不满，她将此事告知慕容胜雪，要求慕容胜雪加以阻止。一日慕容胜雪与慕容宁随意谈起此事，慕容宁看着慕容胜雪的眼睛，即使多年过去，侄儿的这双眼睛依旧如往昔般，深蓝一泓，似可见底。慕容宁心中一痛，他对慕容胜雪说：你小的时候，宁叔对你亦是同样宠爱疼惜。

此事于是不了了之。慕容宁宠爱男孩，教授以潇湘十三剑。而女孩天姿稍差，需要从烟柳画桥练起。一段时间后，女孩进境与哥哥相差甚远，便觉得练剑十分无趣。她溜回母亲身边，府中众人对此事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久后，慕容府举家出游，路遇仇家。小孩与女眷坐在马车之中，成为敌方攻击的要害。最终慕容府众人成功退敌，男孩却为了替妹妹挡开暗器伤了手臂。回府后，因受伤与惊吓过度，男孩当晚害起高烧，府中遍请名医仍高热不退。如此折腾了三天，夫人开始以泪洗面，并指责一切皆因慕容宁没有教导好女儿，女儿本是武学世家出身，面对暗器却只能束手待毙。种种事端令慕容胜雪不胜其扰，爱子已在生死之间，夫人对慕容宁的指责却愈加尖利。当晚他与夫人大吵一架，拂袖而去，独自在书房中心烦意乱。

府主与夫人的闺闱之争自然瞒不过众人。此时少府主性命垂危，追查仇家之事还未办妥，加之府主夫妇翻面，府中颇有风声鹤唳之感。而慕容胜雪两天没有合眼，镇日除挂心儿子以外，还与慕容宁连日翻查仇家旧事。这晚他独居书房，慕容宁带来仇家的消息与他商议。二人合计之下，发现果然是第六代剑豪还在世时埋下的恶因。二人沉默不语，皆知仇家此番复仇未果，下一次寻仇迟早还会来临。但此时已是男孩高烧的第四晚，药神、冥医、神蛊峰之主皆无迹可寻，前来诊治的医生已有暗示：除非神仙在世，小公子命不久矣。

于是这个夜晚，所有的压力与崩溃全数在慕容胜雪身上爆发。他终于难以忍受，抬头看见慕容宁的脸，怔怔叫了一句宁叔。仅此一声，便将慕容宁的心由地狱拽往天堂再拽向地狱，反复鞭打。慕容胜雪起身向慕容宁走来，迈步时被桌边一本闲书一绊，险些摔倒。慕容宁立刻上前，一把搀住的精神恍惚的侄儿。他们默然相持，最终形成一个拥抱。慕容胜雪靠在慕容宁的怀里，如一个气若游丝的病人，脆弱在他的身体里浪潮迭生。多年以来，他们再未有过拥抱，慕容胜雪把头轻轻靠在慕容宁肩膀上，嘴唇柔软擦着慕容宁的侧脸。他的无心之失，令慕容宁同时感到如要发狂的痛苦与快乐。他们在书房里度过一晚，如少年时代的记忆，慕容胜雪蜷身睡在慕容宁身旁。这一个夜晚如此短暂而又漫长，对于不能入睡的慕容宁、在房门外啜泣一夜的慕容夫人，都是如此。

第二天，慕容胜雪恢复如常，重新拾起阖府诸事。他与慕容宁调笑两句后打开房门，夫人正伫立在门外等候他们。男孩的病情并未好转，夫人两眼红肿，隐有歇斯底里之态。慕容胜雪抚了抚她的长发略作安慰，便先行离开了。慕容宁走在他们身后，如往常一般的刺痛感在目睹侄儿与妻子的亲密行径时再次出现。眼看慕容胜雪走远，他正欲走出房门，却被夫人拦住。夫人的美眸布满红丝，她对慕容宁说：宁叔，胜雪的妻子是我。

那时慕容宁想：她知道了。他们皆未再开口。夫人随后回转房间，一夜过去，男孩依旧浑身热烫，呓语不断。在儿子榻前，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始哭泣。她决心暂且抛开夫君与叔叔之间的似是而非，全力照顾爱子。如此又过一段时日，夫人悉心照料、名医遍请，却还是无力回天。慕容家的少府主，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去世了。

少府主去世之事令整个慕容府陷入巨大的阴影。夫人恨不得随爱子大病一场，与慕容胜雪多番吵闹，二人都疲惫不堪。慕容胜雪内心虽然悲伤，却不得不强打精神，操持丧事。然而数日停灵，夫人均是一见棺木便落泪不止，某次甚至哭晕过去。那晚慕容胜雪命彤衣等人照看夫人，自己与慕容宁同在灵堂守夜。夜半，夫人从昏睡中醒来，如入魔般心心念念要去灵堂看看。她撇开众人，独自悄然赶往灵堂，见四下无人之中，慕容宁正替慕容胜雪擦去眼泪。夜风阵阵，听不清二人言语，却见慕容胜雪闭起眼睛，轻轻靠在慕容宁的肩头。那一刻，夫人再难忍耐，当夜便带女儿回了娘家。第二天众人发现夫人不辞而别，但白事未毕，慕容胜雪并未出府追赶。久不曾用的烟枪又被他把玩在手中，赛龙涎浓香一滚，府中众人皆沉默无言。

而后七日期满，出灵事宜完毕。慕容府众人送别了少府主，原本十分热闹的府邸又因女主人与小姐的离开骤然冷寂。慕容胜雪才历丧子之痛，又与妻子误怨难消，白日他忙于仇家之事，竟于私事上不露一丝痕迹。慕容宁看在眼中，心疼不已，他不愿慕容胜雪将自己逼得太过，于一个夜晚邀侄儿一起饮酒。二人在月下共饮，酒酣耳热之际，皆提起些过去的小事。如幼时他们叔侄二人曾一同去江边垂钓，回程时慕容胜雪扭伤了脚踝，慕容宁便背着他一路走回府内。慕容胜雪说：宁叔从来待我极好，哪怕此刻，也未曾有一点懈怠啊。他话音轻落，旧事如扬尘纷纷，每一寸都震慑心神。此时二人皆有五分醉意，慕容宁情难自控，忍不住伸手抚过慕容胜雪的脸颊。慕容胜雪眼波迷离，他看着叔叔，眼中尽是破碎星光。慕容宁的理智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他终于倾身而上，吻住慕容胜雪的嘴唇。这吻令两人都万劫不复。一吻过后，二人酒意渐去，慕容胜雪看着眼前的慕容宁，眼神由迷蒙化出震撼、惊疑、脆弱。他抽开与慕容宁的距离，口中喃喃着宁叔。在他心中，慕容宁即是人生中最后、最稳固、最坚定的存在，只要他还在身边，慕容胜雪便可以依赖、退缩。而这行差踏错的一吻将所有底线打破，慕容胜雪在酒力中摇摇欲坠。他摇晃着起身，白着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慕容胜雪一早独身出府，去丈人家接回夫人与女儿。他破晓时动身，当晚大约辗转未眠。慕容宁听闻消息后，也只默然，回想前一晚的事，心似墙灰片片剥落。到了晚间，依旧不见慕容胜雪与夫人的踪影。慕容宁心知有异，遣众人出府打探，到了深夜得来消息：慕容胜雪于路上受伏中箭，现已被夫人接回府中静养。

如此倒成一桩死局。昨夜一吻，对慕容宁与慕容胜雪二人皆是剜心裂胆的剧痛。一者无可得，一者无可失，却都创巨痛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慕容宁本想，他们叔侄二人分别一阵也算好事，只是隐隐忧心慕容胜雪的伤情。又过了半月，慕容胜雪始终未归，也不见只言片语。这时派出打探消息的人又来回报，原来当日射中慕容胜雪的箭矢上淬有奇毒，慕容胜雪现已昏迷不醒，慕容夫人正动用家中的势力四处求医。慕容宁听闻后大惊，而后是大怒。不敢相信面临如此之事，慕容夫人竟不传一字回家。他向夫人的本家拜了帖子，隔天便一人一扇，亲自去亲家讨人。

拜贴上写，此番小风时雨登门，是为了带回慕容家的血脉，自然意指慕容胜雪的女儿。夫人接帖后冷笑一声，直言慕容宁口是心非。慕容宁上门那日，夫人一早便遣散众人，她不愿丑事为他人所知，带着女儿独自守在慕容胜雪床前。慕容宁入府后一步一进，无人拦阻。到了慕容胜雪门前，夫人推门而出。她对慕容宁说：论辈分与实力，妾身今日都没有能与十三叔动手的理由。只是十三叔若为胜雪着想，今日就不要进这道门。她说完盈盈一拜，说：请十三叔放过胜雪吧。

夫人的话就如雪上加霜，令慕容宁又是一痛。他愈发恼怒：当日若不是你带着女儿任性离家，今日之事何至于此？胜雪是慕容府的当家人，岂能长留于他人之地？说完，铁扇一展，剑气割断夫人一丝鬓发。慕容宁先礼后兵，缓声说：侄媳还请退开。慕容夫人心知绝不是慕容宁的对手，今日也绝阻止不了慕容宁，便垂目退到了一侧。慕容宁进门之后，看见床榻上苍白的慕容胜雪，立刻心神俱失，一个健步上前将人揽在怀里。此时的慕容胜雪气若游丝，便如那日在书房中，他全身心靠在慕容宁的怀里，慕容宁想起当日，心痛难当。他低下头，吻了吻慕容胜雪的额头。夫人在门口看着慕容宁的诸般动作，直到慕容宁打横抱起慕容胜雪，准备离府而去。夫人幽幽道：医者说胜雪伤情，不宜颠簸。慕容宁不置一词，抱着慕容胜雪，回了天剑慕容府。

此后慕容府中诸人开始四处寻医问药，其中耗费人力财力无数，不必多说。一日，昏迷多时的慕容胜雪从病中醒来，奔波数日的慕容宁正伏在他的床边小憩。慕容胜雪四下一看，心知自己已回到慕容府。他稍稍一动便惊醒了慕容宁，慕容宁此时形容憔悴，唇周上下胡渣渐生。慕容胜雪心中微刺，伸手抚上慕容宁的脸颊，他勉强调笑：多日不见，宁叔竟然开始蓄须了？

此时的慕容胜雪，心中已然知晓自己命不久矣。当日他路遇仇家，实则还有众人不知的隐情。那日在路上，仇家先是一箭射死他的坐骑，令他在神思不属中跌下马来。随后使剑与他缠斗，数招过后被慕容胜雪制服。慕容胜雪本想留他一条性命，以便逼供，却在绑人时不慎中了袖箭。仇家说：慕容胜雪，你已中我门奇毒，命不久矣，从此慕容府子孙断绝，我也不算辜负先人的遗愿。说完，咬破口中毒药，含笑而去。片刻之后，慕容夫人因门人传讯，知晓府邸不远处有人死斗，策马而来。此时慕容胜雪已渐感昏困，靠坐在死马的腹上。地上不远处还有一具歹人的尸体。夫人又气又喜，含泪搀起慕容胜雪，二人共乘一骑归家。离开前她命人将仇家的尸体千刀万剐。如此，竟无人知晓此人并非慕容胜雪所杀。

而慕容胜雪认为，若箭矢上的毒药不是当真无法可解，以仇人对慕容家的恨意，即使做猪做狗、受尽折辱，恐怕也要苟且偷生，再图来日。而那人自尽于自己面前，显然对自己将死之事毫不怀疑。慕容胜雪并非不惜命之人，只是对万中取一之事难以寄望。此番慕容宁为他的病症耗费无数心力，向来风雅从容的十三叔，竟在此刻以如此狼狈面目出现，慕容胜雪难过之余，却不能尽吐实情。这时，慕容宁叫来了医者数人，要他们一一再为慕容胜雪诊断。慕容胜雪看着众人的表情，知晓仇人所说之事八九不离十分。他看见慕容宁眼底愈加暗沉的神色，想起数日前那个吻，心神一摇，难以为继。

而后数日，慕容宁一直陪在慕容胜雪身边，叔侄二人日日相对，送餐换药，慕容宁一应亲力亲为。二人绝口不提中毒之事，言谈相处间，就像回到慕容胜雪的少年时代。而毒的药性日渐发作，慕容胜雪感到精神困乏，全身无力，一天之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一次，他午间小睡，一连四天没有醒来，睁眼时只看见床边垂泪的彤衣与疲惫不已的慕容宁。彤衣告诉慕容胜雪，在他昏迷期间，慕容宁再将中原苗疆跑遍，只求寻得药神鸩罂粟的踪迹。只是天不遂人愿，神迹岂可轻易彰显。慕容胜雪怔怔摸着叔叔的紫发，十指都像被钩刺扎穿。他对慕容宁说：宁叔不要再枉费心力了；又让出一半床榻，说：宁叔上来陪我说会话吧。

这一次同床共枕就像某个迟来已久的秋天，在慕容宁与慕容胜雪过去的人生中，它曾一次次露出狰狞的棱角，在漫长春日中暗示秋收的必然。慕容胜雪侧躺在慕容宁怀里，他们聊了很多关于剑术的话题。慕容胜雪转过身，他说：宁叔一语惊醒梦中人，在这一处我一直有些许困惑不得解。又说：比如在某某、某某处也是。说到最后，他感到无话可说，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说：趁现在我还算清醒。他抬起头，主动吻了慕容宁。

当晚，二人一夜缠绵。前半生的种种不得偿，在这晚失有所得，得而复失。第二日慕容胜雪精神甚好，他对慕容宁提出想见见夫人与女儿。提及慕容胜雪家室，慕容宁心中刺痛。他依侄儿之意传去讯号，不到半日夫人便带着女儿来到慕容府。夫人进门之时，慕容胜雪正靠在慕容宁的怀里喝药。她远远望去，隐隐觉得二人关系不同往常，恐怕已有肌肤之亲。她心下一悲，女儿挣开她的手向慕容胜雪跑去。女孩久不见生父，此番一跳便坐到慕容胜雪身侧，父女二人一大一小，脸上皆带着三分笑意。

眼前的场景让夫人想起她怀上双胞兄妹之初，她从小娇贵，不曾吃苦，有了身子诸多不便，便使性子逼慕容胜雪戒烟。她知道慕容胜雪心中不愿，最终还是随她去了。现在回想起来，桩桩件件，她与慕容胜雪之间曾也是一段如此好的姻缘。只恨长子遽去，天意弄人，夫妻二人竟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她看了看慕容胜雪，又抬眼看向站在床边的慕容宁，二人眼神交会，俱是一滞。她犹豫着向慕容宁点了点头，随后便立刻移开目光。

此时，夫人隐隐洞悉慕容胜雪已并无多少生机。她心中酸涩，想到江湖儿女本应直来直往，爱谁恨谁不过情仇一刀。若是在从前，纵然面对名满江湖的小风时雨慕容宁，她也当以命相争，断无将夫君拱手让人之理。但如今爱郎死期将近，若他也一心恋慕着旁人，那么自己又有什么执著的道理？她鼻头一酸，看着慕容宁垂眸抱起女儿，从旁侧离开。她心知慕容胜雪有话要对自己讲，当下往前走去，站在慕容胜雪榻前，说：有什么话你就讲吧，不必瞻前顾后。慕容胜雪说：在夫人心中我竟是瞻前顾后之人。夫人啐他一口，说：要死！慕容胜雪，事到如今你还耍我。慕容胜雪说：夫人不必动怒。唉，你骂我骂得总是对的，是我对不起你。夫人心中一动，问：什么对不起，你讲清楚，是从前对不起，还是现在对不起？她想：我总要知道你与慕容宁之事从何日开始，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慕容胜雪看了她一眼，说：现在。夫人心下稍宽，心想：总算你还有点良心。她心情好了些许，于是问：你到底有什么要和我讲的？慕容胜雪正了神色，他说：我死以后，慕容府的令牌仍由你调遣，慕容府内的剑师仍听你号令。夫人说：不错，还有呢？慕容胜雪说：天剑慕容府你仍可自由来去，什么时候想念了便回来看看。夫人闻之大怒：就这鬼地方，等你死了还有什么可让我想念的？慕容胜雪叹了口气说：你说得不错。我死以后，你应再寻一户好人家，旧事不提也罢。他语气温柔，颇有劝慰之意，夫人心中难过，忍不住坐下来靠在夫君肩头。慕容胜雪如常般摸了摸她的头发，他低声说：我死以后，若是方便，请你多看顾十三叔。

夫人心想：你十三叔长我近二十岁，你不让他看顾我，反倒让我看顾他。慕容胜雪，嫁你许多年，竟不知你这人能偏心至此。虽是如此想着，心中却难过到了极处。她板着脸说：我答应你就是了。慕容胜雪又是一叹，夫人生怕他再说出些戳心窝的话来，令自己从此不愿再离开他一步，于是连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带女儿回家。说完以后，一路从房间出来，识得慕容胜雪养病之处原本是慕容宁的卧房。房门外，慕容宁正跟女孩说着什么。夫人走上前去牵过女儿，她勉强对慕容宁笑笑，说：今日暂别，往后的日子，十三叔还请珍重。

夫人来时，慕容宁心中已隐有痛楚；待她离去之时，在房中与慕容胜雪依依惜别，不知是怎样一双小儿女情态。当晚慕容宁抱着慕容胜雪，二人絮语缠绵，心中却始终如鱼刺一鲠，划出血痕无数。慕容胜雪洞悉慕容宁心境低沉，他双手抱住叔叔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嘴角。他说：希望宁叔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慕容宁道：你说。慕容胜雪说：我死以后，宁叔不要做无用之功，也不要在旁门左道上徒费心力。他想起道域中种种令死人复生的谣传，内心始终抱着一丝缥缈的恐惧。他继续对慕容宁说：把我埋在老头旁边。活着的时候有许多话来不及说，死后日子可就长了。他说完以后，强撑困倦之意，看着沉默不语的慕容宁。慕容宁心痛难以抑制，摩挲慕容胜雪后颈的右手微微颤抖，慕容胜雪叹了口气，他低声说：宁叔，答应我。慕容宁最终答应了慕容胜雪。而后，慕容胜雪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在某一天，毒发而死。

慕容胜雪死后，慕容宁没有遵守诺言。他以各种手段保存慕容胜雪的尸体，只在慕容烟雨的墓碑旁为他立下衣冠冢。一日，天气晴朗，慕容宁来冢前探视，慕容夫人正好也带着女儿前来。她看着在墓碑前，沉默、凝望、恍惚的慕容宁，小声让女儿过去问候叔公。小女孩放开母亲的手欢快地跑到慕容宁的面前，她抬起脸，在他的嘴角边亲了一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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