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19【撼夙】梦不成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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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ens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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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4-19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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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9【撼夙】梦不成欢

01-招魂

---------------------------

　　苗疆的人都知道，孙王子天阙孤鸣能征善战，唯独脾气不太好。在脾气不太好这一点上他倒是很公平，在王宫脾气不好，征战在外，一样没人敢拦。

　　这就是他现在站在营帐里的理由。

　　大将军夙带兵先攻百巫营，险死还生，先头部队一半伤亡，现在经过军医处理，勉强能够坐起来整理战报。

　　“夙？”

　　天阙孤鸣弯腰凑过去，朝好友摇了摇手，烛影拉得很长，一时失了神的将军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孙王子，这么晚了……”

　　“还疼吗？”天阙孤鸣说：“军医说了不该打扰你休息，我实在睡不着，抓回来的俘虏审讯所得，他们的妖术会撼动受术者魂魄——”

　　他凑过来，眼睛很亮，盯紧了夙，夙一时惊怔，汗浮上光洁额头，天阙孤鸣明明在笑，却又似乎幽微的寒光闪烁。

　　“你没事吧？”

　　“多谢孙王子关心，”夙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板一眼的回答：“夙无大碍，夜深了，孙王子还请回去休息吧。”

　　“什么话！我来了，今夜就睡这儿了。”天阙孤鸣四处瞧了瞧，看向了旁边的软垫，那是夙平时歇下的地方：“好了，你去睡那儿，这里给我。”

　　“孙王子……”

　　“你是我的人，听我的。”天阙孤鸣不容分说，把夙从公务上赶了下去，霸占了他的椅子：“我才是你的孙王子，你想违抗么？”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摆起了孙王子的身份，但夙精力不济，难以长久支撑清醒，还是浑浑噩噩的站起来，走到了软榻边，天阙孤鸣卷走了公文，合身躺在过于狭小的桌案上，一手撑着脑袋，侧躺着看过去。

　　“孙王子……”夙作为一个正直本分的臣子的立场，陡然让他难以呼吸。

　　“嘘。”天阙孤鸣竖起一根指头，拦在嘴唇上。他闭上了眼睛，烛火早就熄灭了，在黑暗里，他躺在那里，对于夙就是最强烈的、难以忽视的光源。

　　

　　第二天中午，夙才从阵阵钝痛之中醒来。他几乎立刻感到了周围的不同，军医站在旁边，外面有人守着，空空荡荡，不见别人。

　　“孙王子出阵了？”他愕然道。

　　军医端着苦涩的药汁，走近了刚刚恢复意识的将军：“禀大人，孙王子临行前严令不可惊动大人，何况——”

　　——何况出阵这样的响动，尚且不能惊醒将军，孙王子没有说错，将军受伤甚深，不该勉强出战这一场。

　　

　　这已经是大军半年里第三个攻下的部落。在天阙孤鸣的统领下，每过一阵司官就要奉命重制苗疆版图，传回去的捷报从一开始的震动朝野到习以为常，人人都说，天阙孤鸣是天生的王者，开疆拓土，将来定会为了苗疆立下不世基业。

　　当第二天大军回程，夙得到了最新的消息，他一时间没有动弹，仿佛一桶冷水当头淋下，刺骨寒冷。

　　“降者全数坑杀，一个不留。”百巫族坐落于苗疆西南部，部族人数不多，巫术之强连王宫也有所耳闻，这一战自然能令天阙孤鸣的威名再一次飘荡在苗疆的上空。

　　但是——

　　夙忍下了一声叹息，他不该也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任何一丝不满，唯有阵阵疼痛的大脑，提醒他在前不久的失败里，经历的令人晕眩又痛苦的画面是什么。

　　他捏紧了战报，又无力的松开了。

　　战报轻飘飘的落地了。

　　

　　天阙孤鸣带兵回到了军营，按照惯例，把抢夺的一应物事分给了这次战斗之中表现勇武之人，而他身为苗疆王族长孙，再也没有合适的珠宝、兵甲可以点缀他的尊贵。

　　“唯此天——飘荡苗疆军旗之时，”他站在人群之中骄傲宣告：“能容纳我天阙孤鸣！”

　　“孙王子！”“孙王子！”“天阙孤鸣！”

　　此起彼伏的人们的欢呼充满了狂热和崇拜，仰望和疯狂，金银珠宝，奴隶器物，天阙孤鸣举目四望，在他的眼中所看到的风景里，没有找到那个人。

　　那个本应该和他并肩而立的人。

　　

　　“夙呢？”他大步走进军营：“夙醒了么，他身体还好么，头好点了没有，那些巫师全部处刑，再也没有什么——”

　　军医跪在了地上：“孙王子，将军刚才出去了。”

　　“哦，去哪里？”天阙孤鸣扬眉：“别说你们不知道，本王帐下可不要如此不长眼睛的人。”

　　“将军说感觉好多了，要出去吹吹风——”

　　

　　天阙孤鸣走出了营帐，心浮气躁之下，一时不知道该往那边走。营地喜气洋洋，为了庆祝这次顺利，他特别允许不在当值的士兵可以有半天时辰的活动，不必操练。

　　但夙肯定是不会赞同这样的命令——“军营尤其需要军纪，孙王子所说，夙并非不懂，只是——”那个人肯定会用这种温和又不失礼仪的语气说：“倘若以欲望驱使，时深日久，反成缺陷。”

　　“不是有你在，”天阙孤鸣记得，那时候他拍着好友的肩膀：“有你在，绝不会到那种地步，我连这个也算准了。”

　　他慢慢离开了营地内部，之间远处山上，一袭影子飘飘凌风。好像就要被吹走了，天阙孤鸣提气借力，几个起落之间，登上高处，他靠得近了，不再急着说话，放重脚步声走过去。

　　“孙王子！”

　　夙立刻转身行礼，腰侧佩戴着兵器，一看那兵器，天阙孤鸣就有些悻悻。

　　“你来这里吹风，夙，”天阙孤鸣说：“我审问过了百巫族之人，你的症状只需一个月，自然而然恢复。若是服下此地的朝露晶，十日就能全消。”

　　“谢过孙王子，”夙面色掠过一丝异样：“孙王子，可曾听说是什么巫术？”

　　“是招魂之术。”天阙孤鸣蹙眉说：“可恶的百巫——”

　　他生生忍了忍，到底忍不住：“他们竟说，你没有来生来世！”

　　“哈，”夙不由的一笑：“这一世尚且未过完，来生来世又如何呢！”

　　“我要与你来生来世再做兄弟，怎能听他们胡言乱语！”天阙孤鸣愤道：“他们做的好事，还敢不承认——等回到王宫，我们找大祭司，必然有别的办法。”

　　“孙王子。”

　　夙近乎无奈的说，偏偏他这样温和的语调，更能纵容高傲的天阙孤鸣。他放眼望去，无尽风光，山脉起伏，苗疆百部错落，隐身于其中，总有一天，他要这片大地都飘荡着苗疆的军旗，军旗上，都刻着他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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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3-04-19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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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9【撼夙】梦不成欢-02

02-朝露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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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出去的战报上，天阙孤鸣的文官把这一次坑杀降者的理由归咎于粮草不足，这样草率的理由倒也糊弄得过去，天阙孤鸣的部队一向是就地取粮，何况谁会为了一个战败无存的部族扫风头正盛的王孙风头。

　　当今苗王仅有两子，长子早已成家，幼子才九岁，没有王权相争的忧患，王子孩子生了三个，最大的就是孙王子天阙孤鸣。

　　天阙孤鸣诞生时，当时的王子欣喜若狂，而苗王也格外疼爱孙子一辈第一个孩子，天阙，对于王族来说是何等的昭彰喜悦。而现在，天阙孤鸣更是胜过了父辈，为苗疆开疆拓土，实打实的功绩，同辈离无人能与之并提。

　　苗王疼爱这个孙子，连贴身护卫也是一早就指好了。将门虎子，夙和妹妹希妲皆出身名门，世代侍奉苗疆一朝，父亲从将军位子上退下，儿子立刻顶了上去。

　　女儿一早就指明要留着，不可议亲，留给孙王子。而握有兵权的夙一边继承父亲的职务带兵打仗，一边又是天阙孤鸣的贴身侍卫，身家性命，早就上了孙王子的一系。

　　

　　夙心里很清楚。

　　天阙孤鸣是他侍奉的主人，也是一门恩荣所系，在外尽心尽力，不惜性命保护，在内也要谨守礼节和分寸，像孙王子这样骄傲不群，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是不能犯下一次错误的。

　　以武力为尊的苗疆，贴身护卫是一个重要的位置，处在这个位置的人要能做到为主而死，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但是……

　　他看到了结局。

　　那个结局潦草闪过，仿佛走马观花的灯盏，快的不容人喊停，他从错愕惊怒到心如死灰，数十年的痛苦悔恨和绝望都在那一瞬间，于是他伸出手去，请求那个据说是自己的来世的灵魂——

　　

　　“将军。”

　　有人从背后靠近，夙回过了头去，夹杂着两世的记忆，令他这段时间都恍惚沉默，难以亲近，不比从前那般。

　　他还很年轻，却又老得不想发出声音，喉舌起锁，从喉咙里冒出来的气息都带着滚动的血腥。

　　“天阙孙王子带人离开了军营！”

　　

　　夜风呼啸，新月一抹，隐藏若有若无的薄云之间。天阙孤鸣站在山脚下，遥遥望去，哪怕是他，也需要极目眼力才能捕捉到山壁上微微晃动的花。

　　“孙王子！”身后的仆从急着道：“太危险了，孙王子——”

　　“别啰嗦！”天阙孤鸣斥道。

　　他纵力而起，沿山壁而上，没想到难以借力，不足十米之处就落身而下，这一下吓坏了后面的人，齐齐跪在他身后，哀求不已。天阙孤鸣只觉得吵闹，回头一振袍袖：“你们都到那里去，别在眼前碍事！”

　他又一次一纵而上，半途拔刀，劈在山壁上借力，如此再三，竟如登青云，扶摇而上，令人惊愕赞叹，直到他忽然间一失足，直直落下，若不是半路上捞到一根垂枝，卸去下坠之劲，几乎要粉身碎骨。

　　“孙王子！”

　　天阙孤鸣跃跃欲试，还在喘气，树藤勾掉了额间饰物，他乍然转过头，跪在地上的人惶然的低下了头。

　　“请——请住手，孙王子，这不值得！”

　　“值得，夙，我试最后一次，若这一次失败，我就放手了。”天阙孤鸣沉气凝神，长跃攀天，黑夜之中，只见他身影越来越高，越来越高，逼向崖壁之上的一束花。

　　朝露晶。

　　天阙孤鸣落下时，周围鸦雀无声，夙长身于黑夜里，喉咙里动弹不得，天阙孤鸣站在悚然的人群之中，丝毫不知道刚才所做的一切意味着什么，讪讪抹平皱巴巴的花束。

　　“还能用吧……”

　　

　　作为贴身护卫的夙抢走了医官的工作，为天阙孤鸣抹上了药膏，手臂擦出了一道长口子，天阙孤鸣直到回军营的路上才发现。

　　“果然好多了，”天阙孤鸣说：“前几日你郁郁寡欢，我以为你还在意之前失利的战斗，来找你练剑，又怕你伤未好。”

　　“孙王子该多顾惜自己才是。”夙缠上了纱布，熟练的扎紧了，营帐里的烛火时明时暗，照在他年轻隐忍的侧脸上，紧抿的唇角，忍耐着不能赞同的言辞。

　　天阙孤鸣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还有你在”这种话，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皱巴巴的朝露晶，仿佛如同朝露一样短暂的美丽，一瞬间折射太阳的光芒，就会在灼热里消失，迅速枯萎。

　　“因为是夙，我才会去的。”天阙孤鸣眼底闪动着快活：“只有你，值得我这么做。你要我多顾惜，就要多加顾惜自己了。”

　　

　　夙抬起头，另一世人的记忆里，他没有误中百巫族的陷阱，不需要朝露晶缓解，孙王子也没有为他三次攀岩山壁冒着风险去采一束只能提前解开巫术的花——但这又有什么不同，天阙孤鸣始终是天阙孤鸣。

　　“孙王子。”

　　天阙孤鸣怔了一下，发现他的手正落在夙肩膀上，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未免尴尬起来：“我……我刚才想到了希妲。”

　　“说起来，我好久没见她了，这次回去她该怪我了。”

　　年轻的王子诉说着爱意，温柔的眼神凝视着看不见的远处，隔着时间和空间，却能看到心爱之人的愁容。

　　“你可要帮我说话才行……”

　　

　　这一年的战事在冬天之前结束了。

　　迎接回朝大军的仪式极其重大，在不久之后，苗王就赐下了象征王族荣耀的太祖宝刀。除了这把宝刀，没有什么可以封赏苗王的长孙了。

　　太祖遗物，历代苗王象征，只有未来的国君才能持有——就算如此，没有多少人真正感到惊讶，仿佛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夙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手心里冒着冷汗。

　　“夙，”父亲说：“你不为这个消息高兴吗？”

　　旁边的希妲惊讶的看过来。

　　“父亲，”夙低声说：“这是个好消息。”

　　看出他心不在焉，希妲暂时被他们支开了，过去帝国的将军，夙的父亲露出了沉重的神色，欲言又止，但夙无意避开这个话题：“孙王子越过了他的父亲，得到了这把刀。”

　　“是啊，”父亲叹息：“但是——这只是你的猜测，而且是不能说的猜测。孙王子不会想听见你窥探王室阴私，夙，你要牢记，你是苗疆的将军。”

夙苦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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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3-04-19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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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夙】梦不成欢 03

　　天阙孤鸣得到了王上赐予的宝刀，意义不言自明。
许多年来，他从没有怀疑过有一天会继承王位，以至于这让人羡慕的赏赐之下，他依然能维持表面的心平气和，享受这一刻的肯定和骄傲。
他横刀膝上，抚摸着宝刀，锋刃锐利，寒意逼人，听说这把刀用了世上难寻的材料，陪太祖打下基业，至今仍然如此杀气腾腾。

　　“孙王子，希妲姑娘来了。”

　　天阙孤鸣赶忙归刀入鞘，意外之下，反倒有些无措：“希妲，你来了！”从御座上几步下去，赶到心爱女子面前：“我正要去找你，唉，谁惹你不高兴了？”

　　希妲微微侧身让开他的手，久别重逢，她心底的欢喜溢出来，却又被愁云驱散一些，天阙孤鸣自知几次让恋人失望，长叹一声：“希妲。”

　　“怎么，我来找你，又让你为难。”希妲轻轻道：“一看见了我，你就叹气，我就不该来。”
　　“没有没有，我……我不对，该我去找你。”

　　

　　要令能战善战的天阙孤鸣连着消失两天，就只有未婚妻才能做到。好在他们早就在王室之中挂了号，没人会去戳破小恋人之间的久别重逢。
　　希妲回府的时候，天阙孤鸣也登门了。
　　“好了，不必多礼，”天阙孤鸣拦住了希妲的父亲：“您是我尊敬的长辈，没有外人，不必行此大礼。”
　　希妲露出甜蜜的笑容。

　　夙离开了府邸，直到深夜才回来，他的父亲一听说他回来了，派人请他过去欣赏宝刀。
　　“你始终缺一把顺手的兵刃，”父亲身前的桌案上，宝刀横陈于上，夙走了过去，掌心贴在宝刀上，没有把它拔出鞘，一睹寒光。
　　“夙？”父亲催道：“试一试。顺不顺手。”
　　“不必，”夙低下头，声音没有温度：“很快就会碎裂的。”

　　不是那把刀，还是那个人。他踏入了一场凄风楚雨之中，在烟花着锦烈火烹油浓烈的欢喜热闹之上，就差几步，就会踏空，就会失去一切。
　　背负国家，背负家族，背负亲人，背负从小到大的期望，就不该再背上对于一个人的诺言。
　　他知道，他从来都知道。身为臣子，就不该再占据更亲近的位置。从他拿着天阙送给他的刀踏上战场的那一瞬间，背诺就是背诺，没有可以辩解的余地和理由。

　　那一瞬间，哪怕他想要死在天阙孤鸣的刀下，罪名也不会减轻，罪孽也不能赎回。
　　千言万语，难辩一字。

　　劲力吐向刀鞘，还没有到“很快”，刹那间，刀刃和桌子乍然哀鸣，彻底化为废物，碎裂坠落。
　　“……夙？”
　　夙回过了神，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看着父亲，又似乎看到了更远处，低下头，单膝跪在地上：“父亲，请允许我大不孝之举——我将离开孙王子，不再侍奉他。”
　　“你说什么？”
　　“我厌倦孙王子的狂妄自大，眼高于顶，请允许我离开孙王子身侧。”夙一字一字道：“请您允许。”
　　“厌倦？离开？你是臣，他是主君，岂有臣子对主君口出此等狂言，夙啊，你必然是一时糊涂了，回去，去面壁反省你的过错，没有想通之前，不许出来！”
　　父亲怒不可遏，却在最后一口，责骂化为痛苦的叹息。

　
　　夙回到了房间。就此开始面壁。
　　他跪坐在榻上，月光一同照进来。
　　天阙孤鸣，孙王子，到后来，他和希妲一样，无人时只叫那个人天阙。只因为比起王族尊贵的身份，他们更因为那个人是天阙而跟随他。
　　“你的灵魂被后世的灵魂冲击震荡，若不服下朝露晶，此生或许无事，来世——不，来世之来世，也无可能了。”
　　但这一定是天给与他唯一的机会。

　　
　　门外轻轻蹑来的脚步声。
　　“大哥，大哥？”希妲敲敲门：“大哥，你睡了吗，我听下人说，父亲发了好大火，是不是气我偷偷溜出去？”
　　“我和天阙哪儿也没去，只是去集市，你睡了吗？你不要生气啊，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没睡的话，我就现在告诉你。”
　　希妲停下来，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夙的回音。
　　“真的睡了啊……”她悻悻转过身去，看向半残之月：“还这么早呢。”

　
　　“来人。”夙低声说：“看着小姐，不许她再随意出府。”
　　外面的人很快就离开了，传达少主人的命令，从这一天开始，希妲就不能随意的离开府邸。
　　刻意的安排，到天阙孤鸣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两个月过去了。春暖花开，他从遥远的战场回来，那只可爱的小鸟儿，却没有绕着身边欢乐的抱怨他不够时间陪伴。
　　天阙孤鸣踏足将军府时，被门人拦了下来。
　　“叫夙来见我。”他还没意识到变化，不快的语气令仆人不敢阻拦，不多片刻，夙从府中缓步而出，冷漠的神色，寒冷的眼睛，低下头来行礼：“孙王子。”

　　“夙。”天阙孤鸣的语调不知不觉缓和下来：“你来得正好，希妲呢，好久都没见到她了。”
　　“希妲——”夙顿了顿：“她不在府内。”
　　“不在？什么意思？”
　　“昨日，欣妃殿下传召，希妲留宿王宫。”夙平淡的近乎无情：“孙王子，还请不要再来府上找她。”
　　然而天阙孤鸣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瞪大了眼，冒出一丛丛烈火，这炽烈逼人的火光下一秒被有力的拳头取代，用力砸在脸上，把夙整个人都逼得踉跄几步，才能站稳。
　　“道歉。”天阙孤鸣冰冷地说：“道歉，夙。”
　　“请孙王子不要再来了。”

　　天阙孤鸣一动不动，眼睛鲜红，有血丝的裂纹，好似要化朱红的泪滴落下来，他凝视着吐出一颗牙齿，抹掉嘴角鲜血的男人，好像看清一个怪物撕开人类的外皮，从他熟悉的那个人的血肉里钻出来。
　　“大哥！”
　　希妲拨开试图拦住她的侍女，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下一刻，她看见了另一个人近乎冰冷的目光，哀求的喊了一声：“天阙！”
　　这一声让天阙和夙同时失神，他们各自分出精神，看着那女孩跌跌撞撞跑过来，拦在他们之间。
　　“我们走！”

　　天阙孤鸣拉走了恋人，希妲无措的跟在未婚夫身后，跨过门槛之时，她回过了头——在那短暂的一眼之间，她的大哥已经转过身，只留下决裂的背影。
　　门关上了。
　　她身不由己的踏入了一场不曾预料的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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