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8 幽宅（蒼翠）鬼月應景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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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2-08-28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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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8 幽宅（蒼翠）鬼月應景之作

幽宅

方家大宅鬧鬼了。

方家是這地方最有權有勢的大戶人家，富貴了一兩百年，家業傳到了第二十六代子孫的手中，恣意揮霍、坐吃山空、債臺高築，無計可施之下，便把宅院出售，帶著家人逃債去了。

而當初買下宅院的人家也沒有來接手整理，方家大宅就這樣閒置了數十年，然而，這其間並沒有傳出什麼靈異的事情。

直到最近，有個外地來的王姓富賈買下了這間宅院，正準備好好整理修葺一番，便傳出了鬧鬼之說。

那是從被王姓商人雇來修葺宅院的工人口中傳出來的消息，據說是在要砍除庭院中那棵百年老樹時所發生的事。

在工人舉斧準備往樹幹砍去之時，忽然傳來一陣幽幽的樂音，忽遠忽近，隨著樂聲又有一陣冷風朝面而來，吹得工人渾身發顫。那人不信邪，硬著頭皮繼續舉斧，一陣更強烈更陰冷的旋風襲來，手中斧頭竟凌空而起砸在了丈外，工人見狀，飛也似地逃離了方宅，回家之後病了數日，現今還虛弱著。

鬧鬼的事一傳出來，便有幾個膽大的年輕人陸續去了方宅驗證此事的真假，聽說也都遇見了相同的事情，各都白著一張臉出來，從此之後，沒人敢再去查探。

幾個八字輕的說約略見到了鬼的模樣，是個穿著靛青色服裝的女鬼。

關於那個鬼的來歷眾說紛紜，有說是方老太太不忍祖宅易手，默默守護著宅院；有說是當初被方家少爺強娶回來的妾不甘受辱在樹下上吊而亡，怨氣不散；更有說那是百年老樹化成的精靈，保護老樹不受侵害。各種說法莫衷一是，哪個是正確的沒人知道。

鄰里們聚在一起談論這件奇異的事件，其中，一個年輕小伙子有些不屑地出了聲。

「騙人的吧，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

「這事可是千真萬確的，我姪子前些日子進去過方宅一趟，他親口跟我說見到了女鬼，女鬼手中還抱著一把琵琶，幽幽地彈奏著。我可不是胡謅的。」一名白髮老者信誓旦旦地說道。

「老丈，借問一下，可有見到那鬼長得什麼樣子？」一名一席紫杉的青年突然出聲問著。

「我姪子說當時光顧著逃跑，長啥樣沒看清楚。」老丈看向那名青年，而後忽然咦了聲。「這位爺，不就是封雲山上玄宗的道長大爺嗎？」

那人向老丈笑了笑。「是的，我是玄宗的蒼。」

那是在蒼復興玄宗後的數十年之後，那日他正好處理完玄宗事務，來到封雲山下四處遊覽，便聽到了這麼個奇異的事，一時好奇駐足聆聽。

「聽說玄宗的弟子都有降妖伏魔的本事，也許能請道長到方家大宅看看，替我們收服了那個鬼怪，以安惶惶民心。」老丈說著說著，便向蒼拱手一揖。

聽老丈如此說，其他人也都紛紛應和，向蒼鞠躬拜託。

「各位不必如此多禮，我本就打算去那處查探，此事交吾，請各位放心。」

「有道長相助，相信必然功成。」

「客氣了。」

辭別了老丈與鄰里們，蒼來到了方家大宅，望著那殘破不堪的門扉，以往榮華的景象還歷歷在目，沒想到時移境遷，竟然衰敗至此等地步，實在令人不勝唏噓。

收回心思，蒼推開大門，頓覺一陣涼風襲來，四下環顧，果真陰氣森森。

蒼邁步走至傳說有鬼出沒的那座庭院，在庭院正中央立著一棵老樹。

蒼一手撫上樹幹，果不其然，一陣冷風伴隨淒泠樂音撲面而來。

蒼不為所動，不久，風勢漸強，像是利刃般割裂數枚自枝上飄落的枯葉。

蒼見狀，旋身退至五尺之後，隨即擺出手勢運行術法。

「伏天王．降天一．玄元天法現幽影。」

隨後，從老樹下的樹蔭中漸漸現出一個人影，是個身穿靛藍色服飾手抱琵琶的鬼，雙眼瞪視著蒼。

「出去，我不想傷人。」那鬼冷冷地說道。

「別擔心，我不會傷害這棵樹。」

「那你來此有何目的？」鬼魂將信將疑地問道。

「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那鬼顯得有些疑惑。

「先告訴我，你為何守在此處？」

「這棵樹很重要，我要保護它。」

「這樹重要的原因為何？」

聞言，那鬼眼露茫然之色，像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而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蒼嘆了口氣。「過了太久，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情感都忘了，所剩的只有執念……今日，你該得解放。」

蒼走近那鬼，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在他眉心額珠上一點，鬼魂閉眼，光芒籠罩全身。

隨後，光芒褪去，那鬼睜開了雙眼，眼神無比清明。

蒼望著他，帶點苦澀地笑了。「小翠，好久不見。」

「師兄，你來了……過了這麼多年，沒想到我們還能在此地重見。」

是的，那鬼魂，其實就是翠山行。

翠山行就是在這方家大宅裡出生的，他的父母親是方家所雇的長工，某次瘟疫奪去了雙親的性命，方老爺見他孤苦，便收留了在家裡當書僮。

某年，封雲山上玄宗的宗主帶著門下弟子蒼來方家作客，翠山行與蒼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棵老樹下。

那時翠山行正抱著書本坐在樹蔭下閱讀著，蒼散步至院中，見有個年齡相仿的孩子便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而翠山行也抬眼回望，那翠綠色的雙眸純真無邪。

在方家作客的那段日子，蒼偶爾會在老樹下撫琴，而那無邪的孩子便會纏著蒼教他彈琴，宗主見狀，只是微笑。

在要離開方家要回封雲山那天，宗主向方老爺說了，翠山行與玄宗有緣，意欲收了為徒帶回山上去。

方老爺詢問翠山行意見，他想也沒想便點頭答應了，他望向蒼，發現對方也望著自己，兩人相視而笑。

那一年，翠山行十二歲，蒼十五歲。

望著翠山行幽幽的身影，蒼說道。「我以為，你跟大家一樣，都離開了……」

「憂心，還想見你一面。」

「既是如此，為何不在天波浩渺、為何不在封雲山？」

「惟有在此處的蒼，不是玄宗的蒼、不是天下的蒼，是只屬於小翠的。」

「如果我不是今天剛好從此處經過，你還要等多久？」蒼皺著眉頭說。

「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

望進翠山行從來不曾變過的翠綠雙眸，蒼深深嘆了一口氣。「小翠，你真傻。」

翠山行淡淡地笑了笑。「不說我，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挺好的，玄宗復興了，雖不如我們那時昌盛，但門下弟子為數也不少，其中也不乏資質聰穎者，更有幾個弟子能力可媲美六絃四奇，他們將來必成大器。」

「那就好，師兄終於不再是一個人了。」翠山行頓了頓。「那麼，我也可以安心地走了。」

聞言，蒼褐棕色的眼眸黯了黯。

在見到翠山行魂魄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仍是不捨。

蒼曾想過，他可以選擇不幫助翠山行尋回記憶，如此便可一直見到他的容顏，但卻是於心不忍，不忍他的魂魄終日飄零、惶惶無依。

「師兄，請你好好照顧自己。那麼，我走了。」

見到蒼點了點頭，翠山行轉身欲離去。

「小翠！」聽聞蒼叫喚，翠山行回過頭來望著他。

蒼眼中填滿複雜的情緒，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只化作二字，淡淡出口。「保重。」

翠山行盈盈地笑了，然後便往院落深處走去，消失在陰影之中。

望著翠山行消失的方向，半晌，蒼輕嘆了口氣。

他們都走了，所有的痛苦都消逝了，蒼相信，他們會過得很好。

而自己，未來的路，還長得很……

離開了方家大宅，蒼找到了之前那位拜託他驅鬼的老丈，讓他領著去見了這座宅院的新主人王老爺。

「道長，請問那鬼魂如何了。」王老爺恭敬地問著。

「那不是鬼魅，只是那棵老樹修行了數百年，如今已成神靈。我與神樹精靈已達協議，莫要砍斫，好生善待，便可護主運勢。」蒼邊喝著茶邊說道。

見得王老爺諾諾稱是，蒼淡淡地笑了笑。

這老樹，往後由我來守護。

十數年之後，蒼又經過了封雲山下那座村莊，忽然人群中有個滿臉福相的人跑過來拉住了蒼的衣角連連道謝。

原來，那人便是多年前買下方家大宅的王老爺。

聽他說，在蒼離開之後，宅院的修葺工程順利地進行完畢，王家人搬進了宅院，而王老爺也依約細心照料那棵老樹，並年年供奉之。

說也奇怪，數年之後，久不能孕的王夫人竟有喜了，十月後順利產下一名健康的男嬰，而王家的運勢也越來越順利，家業日益龐大。

王老爺熱情的要請蒼回家作客，說要讓他見見那個聰明伶俐的孩子，蒼也未推辭，任由王老爺拉著回家。

「你看，那邊那個就是上天賜予我夫婦倆的孩子。」王老爺獻寶似地向蒼說道。

蒼順著王老爺抬著的手看去，那株老樹的樹蔭下坐著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孩子，正低頭翻閱著書籍。

於是，蒼抬腳往樹下走去，在那孩子面前站定。

孩子感覺到有人走近，便抬起深埋在書中的臉，向蒼望去。

翠綠色的雙眸那樣明亮純真，似曾相似。

蒼笑了，向孩子伸出了手。

「想學琴嗎？讓吾教你，可否？」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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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忽然從腦海裡蹦出的莫名其妙的靈感，

農曆七月的應景之作，

把小翠寫成鬼魂還真不好意思.....XD

飛煙

汀洲漸生杜若
http://blog.yam.com/beac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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