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9 (朱慕)蠱墳1~2，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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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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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0)

樓主發表於: 2006-09-17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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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9 (朱慕)蠱墳1~2，2F

好久沒發文了= =|||
最近朱慕有復甦(?)的趨勢，因此非白很快樂的來......
放、舊、文XD
說是舊文也沒那麼舊啦...至少比起"月曲"非白更喜歡這篇的感覺......
(突然發現為啥我的文都這麼拖戲...............囧)

蠱墳(一)

一道白光在遠方山頭落下，雷聲應接驟響，緊跟著，數珠滴點，不消半刻便是大雨傾盆。稠得化不開的暗沉雲靄環繞峰頂，追逐、吞噬著彼此，攪和成厚重的雲層，悶雷聲聲蓋過了沉寂一嚴冬的獸群低吼，回盪在光影重重的溪谷間。
春雷，驚蟄。
朱痕倚窗而靠，坐姿隨興，手上酒壺不時抵唇啜飲，一派悠閒自適。炯炯黑瞳映著綿密雨絲交織而成的渺渺霧景，耳聽雨點琳琅，鏗鏗碎落於泥濘。髮梢沾了濕氣，幾縷灰鬢伏貼臉頰，沉毅安謐，倒緩了幾分剛稜之氣。
春信捎來甘霖，落日煙也不過近幾日會下雨，其餘之時便是陽景逐雲，明媚和煦。花草樹木等莫不把握這一年一次的機會，爭相汲取，就望能多儲存點水分，因為單靠霧氣、露水實不足以讓它們盡情生長、恣意開放。
看慣了夕照，美則美矣，但那豔黃餘暉總讓他想起某人，某個叫他又愛又無奈的風流人士，而這位仁兄，正巧是此時霸佔了他床位、睡得一副彷彿天塌了也與我無關的武林『新秀』---慕大藥師。
……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叫這傢伙代替素還真成為武林支柱？
朱痕望了床上隆起的小丘一眼，很是疑惑。
他並非認為慕少艾沒有實力，事實上能和素還真扯上好友關係的都不是簡單角色，只是讓這風流債滿身的傢伙出來胡攪蠻纏，他嚴重懷疑武林有風平浪靜一日……
暗地裡詆毀著慕少艾的人格間，床上那人同一時分也不偏不倚打了個噴嚏。
……或者說是輕咳更為貼切。
「這種時候你倒是挺敏感的。」朱痕毫不避諱說道，等於是變相承認自己的確說了慕少艾的壞話。「既然都醒了，你還想賴在床上到何時？」
回應他的，只有棉被裡傳來的規律吐息。
朱痕挑眉：裝睡？
也罷，隨他去吧。當下朱痕不再搭理，視線移回窗外雨景。
雨仍下著，卻已非之前的滂沱，轉而化為銀絲交錯，織成橫紋斜理，少許打在朱痕臉上。耳邊縈繞著平穩呼吸聲，配合雨點滴答清音，截然不同的旋律竟巧妙結合成了奇特的曲調。
此時無聲，勝有聲。
朱痕閉上眼，心思沉澱，恍若入了另般世界，唯有自己與床上那人才是真實。
「你整晚沒睡。」
一道溫文嗓音輕輕扣入他的思緒，朱痕緩緩睜眼，卻見那導致自己一夜無眠的罪魁禍首還是呼嚕呼嚕睡得香甜，令人不由得懷疑方才聲音純粹錯覺。
「你呢？」朱痕淡淡反問，目光仍是瞟向窗外，看也不看那人一眼。
「……」
一室寂靜。
「雨停了麼……？」聲音被棉被包得緊緊的，很是低悶。
「也許。」
果真不久，疏雨漸歇，徒餘殘珠零零落落，掉入水漥卻可憐的濺不出一絲波瀾。濃密烏雲逐一散了開，朝陽終露得一絲曙光，不偏袒的輕灑整個山頭。彩霞四散，撥雲見日後，北方天際竟搭起一座七彩虹橋，在霧氣蒸騰間沉浮，流光晃漾，美麗非常。
「好漂亮！」木門倏地被推開，稍後傳來一聲驚呼，軟軟的語調聽來分外可愛，兩顆眼珠咕嚕咕嚕的轉，似是找尋著什麼：「少艾少艾---你在哪裡？窗外好漂亮呢！」
男孩一對貓耳因歡欣而抖動著，興奮的雙瞳閃著琉璃光采。

他起床後便發現自己睡在一個看似陌生，卻又異常熟悉的地方，想了許久才憶起昨晚他爺倆來落日煙拜訪，而他卻在途中睡著，一覺醒來已到落日煙。來過多次的他知道牆的隔壁便是朱痕房間，忙不連迭爬下床，就怕……
結果一開門，就看到一條七色彩帶掛在天空上，令他不自覺讚嘆出聲。
此般絕景，莫說落日煙，連峴匿迷谷也是難得一見。
他等不及要和他最親愛的人分享！
眼角餘光瞥見床上四散的白髮，再看到朱痕滿臉無奈的表情，男孩立即猜到，他那愛耍任性的養父必定又給人家添麻煩了！
男孩又叫了幾次，偏偏那人來個相應不理，見苦喚無果，他乾脆整個人撲上床去，手腳並用，坐上堅持不聽不看不想的男人的腰部，開始來回搖晃：「少艾大懶蟲，別再睡了，快起床！」
「阿九，讓他睡吧。」朱痕失笑，興味盎然的看著互相攻防的一大一小，在莫名疼惜心情作祟下他選擇站在慕少艾這邊。
慕少艾還想賴著不起，但阿九用全部體重壓在他上還不斷搖著，饒是他定力再強也不免被弄得頭昏眼花。只聞怪叫一聲，慕少艾一把翻過在他身上撒潑的不亦樂乎的阿九，雙臂緊緊箍住，手指不安分地四處遊走，搔到癢處時阿九不禁一震，然後他看見慕少艾露出詭笑，頓時心生不妙。
果不其然，咱們小心眼的藥師磨刀霍霍，左右開弓、十指齊發，搔癢絕招風華再現------！弄得阿九尖叫連連，不停告饒。
「呼呼，打擾藥師我睡眠的罪是很嚴重的，還敢騎到我身上？真是欠教訓的小貓咪。」
「哈哈！哈……少艾明明……就在裝睡，睡相還那麼難看，朱痕一定怕被你踢下床才不敢睡在你旁邊……哈哈！好癢，住手啦！」
「還能頂嘴，表示處罰不夠，放心、放心，藥師我一定將你整治的服服貼貼，敬請期待吧！」
「哇------朱痕救我！少艾虐待兒童啦！」
一大早就吵吵鬧鬧......朱痕看著亂成一團的床鋪，已經沒那麼好的興致欣賞這齣鬧劇，他想到等會兒負責收拾善後者一定是自己，頭開始疼了。
「你們給我差不多點------！」
狂嘯沖天，驚騰近邊樹叢千百隻林鳥，林鳥沙沙沙的四處紛飛，嘈雜鳴叫此起彼落，不多久便成一盤散沙，消失天際。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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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的空氣總是冷的，不論春夏，更遑秋冬，尤其夜幕與晨曦交會之時，更是寒氣凌人，直打哆嗦。
山腰一角，有溪澗依傍，煙嵐雲岫，隱約可見一襲炊煙裊裊，正是落日煙所在。阿九向手掌呵著氣，來回搓磨，似乎還是無法稍減冷意：「怎麼這麼冷……」
心好像也跟著緊縮，不大舒服，但阿九只是逕自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迫急促的心跳放慢速度。
不早點習慣不行……
一雙晶亮有神的虎目透露出堅毅，阿九屏息以待刺骨寒意消退，方踱向柴房，貓著腰揀了幾根未被春雨打濕的木柴，兩臂一圈，木柴不算輕的重量讓他一路搖搖晃晃走回主屋。
走到半途，就能聞到陣陣飯香隨風四溢，摻著奇妙的香氣。看來這會是一頓豐盛的早餐，阿九滿懷期待的想像著即將上桌的各式菜餚，忍不住嚥了股口水。
身為峴匿迷谷當家大廚，他必須想出各種花招來滿足他那只出一張嘴(而且還挑剔的過分)的養父。可他甚少出谷，除了些家常小菜，還真不知煮飯也可以玩那麼多花樣；峴匿迷谷藏書眾多也獨獨欠缺食譜，少艾根本是蓄意為難！
所以，當屈伯伯誤打誤撞闖進峴匿迷谷、被困在陣勢，惱得一個頭兩個大時，他發誓，少艾那時候的眼神就像惡(餓？)狼盯上鮮嫩肥美的獵物(可惜肉似乎老了點？)，閃爍各種晶幻色彩，無一不散發出：「肥羊上門了」的邪惡氣息。
跟在一旁看熱鬧的自己，也不禁背脊發寒，直覺有人要倒大楣了。
他的預感一向很準，不久樓上的素叔叔千里傳音欲拜訪峴匿迷谷，少艾還來不及表示意見便聽到：「半神半聖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賢……」
我行我素的姿態，看來這也是一個任性程度和少艾有得拼的人。
須臾，一道帶有蓮花清香的身影飄忽而下，而平時沒什麼風的峴匿迷谷竟在那人落地時揚起一片黃沙。續看下去，那人手持拂塵，瀟灑一揮，超逸絕塵之姿，和他家溫文儒雅、風姿綽約的少艾孑然相反，倒有幾分在屋內修養的劍子叔叔清雅拔俗的道家風範。
誰阿？他歪著頭，努力挖掘少艾的好友名單。
原來那人正是人神共憤、天理不容、眾人得以誅之的素還真、素閒人。
麒麟穴之爭，一步之差。
少艾每每提及此段讓他蒙羞的陳年舊事，情緒就越發慷慨激昂，然後一再強調絕對、一定不是他慕少艾技不如人，而是素還真為了獲勝而使出小人招數、蓄意陷害。
細述其過程，句句血淚，字字傷心，說到痛處時，還一副不敢置信，好友竟為了區區麒麟穴而演出如此卑鄙下流、無恥齷齪的骯髒戲碼，盡負身為中原正道之首的頭銜。
總之，縱使百般不平，但願賭服輸這詞兒他藥師還是懂得，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負一人，他甘願犧牲自我，成全好友……

……講那麼多，其實根本就是在為自己一時色慾薰心找理由開脫。
不過他可不敢在少艾面前講，只能默默在心底吐槽。

現在嘛……
偷偷覷了一下少艾的臉色，嗚，真是燦爛得刺眼的笑容，還是躲遠點好。
「客套話就免了，素還真，再次踏入峴匿迷谷，想必已有心理準備。」
連寒喧都懶的少艾直接搬出多年前的賭約，大家重新比過。
少艾這次全然狠了心，不留餘地，連熬羽叔叔的苦糖都不曾見他這麼專注。
他抗議：放著好好峴匿迷谷不住，幹麻去搶別人房子？
只見少艾憐憫的望了自己一眼，默默遞來一個饅頭。
當晚，他收拾一切家當，順帶上了聲援布條、旗幟。
不得仙境(=屈世途)終不還！

朱痕的手藝雖然沒屈伯伯這般出神入化，但其特殊的西苗風味也甚是爽口，至少比他爺倆煮得好吃百倍。他們來落日煙開伙亦是家常便飯，只不過，少艾從來不在落日煙過夜，一次也沒有。
吃飽就拍拍肚皮落跑，如此令人不齒的行為也成他和少艾爭論的話題之一。無奈少艾對他不想聽的話往往充耳不聞，認真和他溝通的自己反倒像傻瓜。
直至今日他才知道……原來少艾是為他好。
落日煙清晨空氣過冷，他身子本就虛，少艾大概是怕他撐不了，才堅持當天來回峴匿迷谷。
思及此，阿九內心升起一股暖意，身外寒冷似乎也不那麼明顯，他抱著乾柴進入主屋，目光掃了一下，少艾仍窩在朱痕的床上，唯手上拎了一本藍底黑字的小書，神情專注，全然沉浸於書中天地。哪怕天搖地動、末日將近，他大概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天塌了有朱痕頂著先。」也許還會理直氣壯說出這種話……
瞧，連他進來了都沒發覺，更別妄想他會發現爐火早熄滅多時。
阿九認命走向靠牆邊的小型壁爐，之前燒了一整晚的柴火如今只剩餘燼殘灰，他趕緊將新柴一一拋入，重新點燃火苗。不一會兒火勢猛然增大，吞噬了乾柴，熱氣迅速擴散，溫暖滲入四肢百骸，頓時有種重生的錯覺。
「呼……」好舒服。
阿九乾脆拉了把椅子，面向爐火，直接用身子迎接暖暖熱流。
熾浪一波一波打在臉上，一股濃濃睡意襲來。敏感的貓耳被灼灼熱氣燻得垂垂貼伏；雙頰透著異常艷麗的紅光，瞳孔映著宛如精靈舞躍的璀璨火焰，晃著、晃著…..
懵懵間，火焰彷彿流水似的勾勒出一道擒著冷豔魅笑的白色身影；柔美嗓音清脆吟哦、銀鈴笑語瀾漫，聲聲撫揉耳畔。
他恍若進入了獨立於外的空間，嘈雜的、流滯的，四周不停變幻著各種色彩，軀體失了知覺，上下沉沉浮浮，視線被白茫霧氣籠罩，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他將被帶往何方？
疑惑油然而生，下一刻，不知從何而來的龐大火海吞沒了他的意識。
應該害怕的，可自己遲緩的心怎會為這片赤色砰然躍動？
轟轟隆隆的心音震悸胸口……嘶吼著，快過去、快過去！
不行…...不能過去……
快過去、快過去！
不行……
兩方聲音形成拉鋸，他感覺自己將被撕裂。
驀然，一道氣流纏住了他朝火海深處拖曳，動彈不得下，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火苗從腳上竄起。
『過來……過來……』
是誰？你是誰……？
強大的拉力讓他的身軀不斷下沉，莫名地，他認為那道聲音的主人不會害他，故反而睜大眼睛，想看清那逐漸明朗的身影。
就像赴火飛蛾，決然無悔的投入那層無涯煉獄。
縱使，下場唯獨粉身碎骨。
『教……』

「危險！」一個強壯有力的臂膀及時攔截，將幾乎一頭栽入火爐內的阿九拉離。
朱痕稍早就在廚房不停呼喊兩名就算是嗟來食也照樣咋呼過癮的食客(真令人擔心)，見半晌無人回應才親自一探，不料甫進門，入目之景硬是讓他三魂去了一半。
阿九小小的腦袋瓜子搖搖擺擺，離熊熊火苗僅剩數吋。要是他再晚個幾秒出手，後果……不堪設想。
阿九眼神渙散，呆滯許久才猛然回神。
「啊？咦？怎麼……」嗶剝跳動的星火近在咫尺，散發著灼人的熱度，阿九背脊發涼，冒出一身冷汗。心有餘悸的瞄著，只覺喉嚨十分乾燥。「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冷靜，沒事的。」朱痕搭上他脈搏，果然，跳動的頻率異常緩慢。
「大概是因為爐火太溫暖，烘得我睡著了……」阿九急忙辯解，死命抓緊朱痕的衣角，一雙大眼盛滿了不安與心虛。「我很好，一點事也沒有，不用告訴少艾……」
朱痕深深望著他，阿九哀求的神情令人餘心不忍，只得暫時妥協。
「沒事就好。」朱痕拍了拍他肩膀，淡淡續道：「早飯煮好了，我來叫慕阿呆，你幫我擺碗筷，嗯？」
「好。」阿九臉上露出放心的笑容，手忙腳亂的用袖子抹去眼角濕潤，鼻頭仍是紅通通的，看得朱痕很是心疼。
雖然外表停留在九歲，但這些年來阿九的內心仍是不停成長，已經不再是個孩子。
阿九又朝對面門內的慕少艾撇了一眼，再看向朱痕。後者點點頭，心照，不宣。
感激的朝朱痕笑了一下，阿九這才一溜煙鑽到廚房。
「唉。」眼角餘光轉向那讀得渾然忘我的白髮男人，朱痕嘆氣。「一個比一個還麻煩。」
無奈歸無奈，正事還是得做，就當他上輩子是欠了這傢伙吧，今世自己是註定為他們做牛做馬了。
「吃飯了。」一個抽手，慕少艾手上的書不翼而飛。
「欸欸---看得正精采說……」怨懟目光射向朱痕，如果眼神能刺人，這煞風景的臭樵夫身上必定多了好幾個窟窿。
「你不餓我餓，阿九也說你不來他就不吃，如何？」朱痕朝內容隨便看了一眼，頓時滿臉黑線。這傢伙，竟將這類描寫風花雪月的書刊隨身帶著，也不怕阿九誤翻嗎？
「藥師我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看~可你也沒必要用這樣緊盯不放吧~會害羞說>\\\<」慕少艾不怕死的鬧著朱痕，誰要朱痕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在他慕大藥師看書時打擾？
殺人般的視線立即穿胸，慕少艾趕緊轉口陪笑：「知道了知道了，這不就來了麼。」

因為各人皆有心事，餐桌上各式菜餚雖是香氣繽紛、清爽可口，但僵硬沉默的氣氛卻讓眾人吃的索然無味。阿九仍為前刻之事耿耿於懷，胃口明顯少了很多。朱痕讓剔了刺的鰱魚沾上醬汁，習慣性地先扔了一條給慕少艾，稍後見阿九碗中的飯似乎未曾減少，皺了皺眉，也剔了一條給他。
慕少艾也注意到阿九的不對勁，正要開口，然見朱痕向自己使了個眼色，便知情況有異，當下不動聲色，只是夾了更多菜到阿九碗裡。
「少艾，我吃不了那麼多啦------」再裝下去會滿出來啦！
「胃口好表示身體健康。」慕少艾老神在在辯解，但總算是停止繼續添菜之舉。
阿九本就心懷不安，以為少艾在影射什麼，欲蓋彌彰地嚥了幾口飯，硬是忍住噁心之感。一頓飯吃起來食之無味，只得狼吞虎嚥，草草解決了事。
「我去練功。」稱的上是落荒而逃，於是阿九並沒有看見身後兩人瞬間凝滯氣氛。
「……佛曰：不可說。」朱痕放下筷子，搶先堵住慕少艾的質問。「他不想說，你也甭問了。」
「很好......你們兩個串通一氣，當藥師我傻子嗎？」
「你自有定量，又何必問我？」
「誰說我有辦法了？」慕少艾沒好氣地悶聲說道。「除了拖，又能如何？咳羊莖的替代品豈是那麼容易找到？」
「還能撐多久？」
「照香氣濃淺判斷，下月中旬已是極限。」慕少艾那個惱啊，只恨自己能力不足，難道真讓阿九這樣死去？
開什麼玩笑！
閻王想搶人，得先看他答不答應！
腦中閃過一絲模糊思緒。他知道這個抉擇或許會讓事情難以收拾，可無論代價，這點他堅決不放手，藥師豈是猥瑣逃避之輩！？
「罷。」朱痕一手撐著下巴，不願在此與他繞死胡同。「說吧，你又想幹什麼了？」
「過幾日，」慕少艾舉箸翻攪擱在面前的蒜苗豆腐腦，掩飾內心焦慮煩躁。「是笏政孫子的頭七。」
「說清楚。」
慕少艾也不囉唆，從笏君卿公審黃泉贖夜姬，也就是現在的丹楓公孫月細說起，簡單描述眾人發現屍體後，如何對跑出來頂罪的蝴蝶君展開追殺，連一道初乘宮紫玄也放話必為笏君卿報仇。最後，以羽人非獍安排他們逃入笑蓬萊作總結。
聽罷，朱痕意興闌珊的哼哼幾聲。
江湖本就瞬息萬變，忠烈王府儘管以公正廉名著世，卻也得罪不少手段狠辣的亡命之徒。笏君卿之死只能說老天不開眼，平白又收回一個正道人士。
人證、物證的確鑿鑿俱在，公孫月想賴也賴不掉，然某些重點慕少艾僅模糊帶過，稍加分析後便發覺根本不知所云，說不出的詭異。
連羽人也參攪在裡頭……簡直亂七八糟，那鳥人八成不曉得慕少艾骨子裡賣的是什麼藥就被丟出來當擋劍牌了。這回慕少艾算盤打得倒精，能利用的全都不放過。
慕少艾說完後吁了一口氣，端茶解渴，悠哉悠哉，彷彿方才驚心動魄的敘述非出於他口。
「要我出手嗎？」
嘴上是這樣講，但兩人都明瞭這純屬關心之言。
朱痕染跡，早與江湖無任何瓜葛。
這也是看似對一切事物漠不關心的慕少艾，難得，也是唯一的堅持。
「再說囉……」慕少艾趁機把最後一塊豆腐乳扔入嘴裡，打了個飽嗝，也不知是真聽進去還是虛應了事。

「我與你一道下山。」
「耶？」慕少艾稍怔，隨即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免了吧，我和阿九去就行了。」
朱痕不予理會，將慕少艾輕輕推開後步入廚房，不久拎著兩壺酒出現。
「朱痕，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慕少艾急道。
半生閒隱若終止，一步江湖無盡期。
殘林之主說過:「何處才不是江湖?」
好不容易有了個落日煙，如果連這地方也失去，那......真的無處可去了。
「大家相識一場，於情於理，我都該到故友孫子靈前拈個香。」他就事論事，可慕少艾怎聽怎覺不妥，一時也挑不出毛病，卻又心有不甘，訕訕別過頭來個眼不見為淨。
一物剋一物，世上也只有朱痕有那能耐不被藥師牽著鼻子走。有好酒沒好友，現下朱痕需要的不是老壞他酒興的慕少艾，而是能與之共飲、三分酒量卻有七分酒膽的慕姑娘。
一拍彈開封口，陳年花雕的濃郁香氣瞬時迎面撲來。大口啜飲，柔和瓊漿滑溜下肚，味潤可口，餘香纏綿鼻尖，不絕如縷。「喝吧，別浪費此罈好酒。」
無須多言，光聞酒香便知此酒何等香醇清冽，讓肚子裡的酒蟲也嚵了起來。
嘖嘖聲伴著酒入瓷杯的泉湧聲，慕少艾讓指尖覆在杯源，輕輕旋著圓。明晃晃的水紋在陽光照耀下反射晶瑩光采，更顯此酒獨特風味。
淺嚐、即止，花雕特有如綢般的柔順繾捲口腔，澀中帶甘、餘韻內斂，花看半開、酒飲微醺，果然沁人心脾。
幾杯下肚，已隱有醉意。慕少艾兩頰酡紅浮現，眼波低斂，忽覺此般靜謐氣氛太過寂冷，莫名感到煩悶。朱痕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叫他難以招架，也許只是自己多心，但再怎麼品嘗，也全失了那酒感。
看著漾著陽光的黃色液體，莫名煩悶襲身，當下一把抄起酒壺，無視朱痕疑惑的目光，逕自跨出房門，欲藉明媚春光擺脫這他說也說不出的惱人情緒。
屋外夕日高掛，放眼山頭盡是綠意生機，山嵐清涼，略微削減幾分愁思。
耳邊忽聞吆喝之聲，凝神看去，阿九手持削得方正的木劍，朝空揮舞，出劍時還不忘『剎』的大喝自創的阿九劍法，明明毫無章法的劍路倒也被他使得有模有樣。
慕少艾為這逗趣動作弄得好氣又好笑，是誰教他大俠一定要將自己武功招式念出來的？這不擺明提醒敵人預先防備？
慕少艾正想指點幾句，卻見沒有內力為輔的阿九腳步虛浮，動了不久便一臉疲態，讓他又是心疼至極。
「阿九，可以了。」朱痕跟著踏出門，與慕少艾並肩同行。
「朱痕~~~你看我使得好不好！？」雖是噓喘連連，阿九臉上止不住興奮之情，鈍重的木劍緊緊握在掌心，略微抖動著。
好喘......簡直不能呼吸了......但是要忍耐，絕不能被發現！否則他好說歹說、加上從少艾那兒學來的撒嬌攻勢，萬般央求下才讓朱痕勉為其難幫他削的劍一定會被收回去。
「不錯。」朱痕中肯評價，以一個初學者而言，阿九確是不錯了。他本就武骨奇佳，若非天生心疾，前途無量。
「嘿嘿~~~」朱痕稱讚他了！
「累麼？」
「才不會，我還可以再練個幾時辰！」憑著一股不服輸的精神，阿九挺胸再度擺起架式，劍尖往朱痕方向送去，喳呼道：「哈！今日我就替天行道，看我阿九大俠如何打得你哭爹喊娘！」
「呼呼，還早得很哪。」慕少艾突從朱痕背後冒出，兩指輕輕一夾就擋下劍勢。
阿九「啊」了一聲，氣得跺腳：「少艾你犯規！」
慕少艾放聲大笑，不顧阿九滿身是汗，雙臂一張就輕鬆抱起，然後在阿九因缺氧而異常紅潤的臉頰偷香了一口。
「我是壞人，你看過打架時還理你犯不犯規的壞人麼？」慕少艾唇翹得比月牙還彎，阿九氣不過，丟下木劍、空出雙手，用力擠壓慕少艾向來引以為傲的細嫩臉頰。
「少艾最喜歡捉弄人！」
「冤枉啊，有阿九大俠盯著，藥師我哪敢造次？」
「哼哼，知道厲害就好。」見少艾求饒，阿九才放過他。
「是說好厲害的阿九大俠，除了精進武藝，當然不會忘了涵養學識。來吧~該去做功課了。」君子報仇，三年嫌晚，他慕少艾可是完全遵守著「今日仇今日報」的真理。
一臉得逞地宣布阿九美夢結束的同時，慕少艾手指不著痕跡探上阿九腰穴，徐徐渡氣打通他血氣堵滯的筋脈。
「功課？」阿九失聲尖叫，兩條臂膀不依的胡亂揮舞。「少艾你把書都帶來了！？」
這條懶蟲，怎偏偏在整自己時特別起勁？
「文房四寶、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恕不分售。」慕少艾笑的那個奸啊，讓朱痕頻頻搖頭---和小孩子認真什麼？幼稚。
「我不要啦---------」
阿九假哭假鬧一陣，還是被看不下去(其實是受不了)的保父朱痕帶了下去安撫。臨走前，阿九趴在朱痕肩上，眼眶含著一泡淚，兩眼紅通通的瞪向慕少艾，卻見後者大方送他一個飛吻，讓阿九想氣也氣不起來。
吵鬧聲漸漸淡去，空曠的落日煙僅剩慕少艾一人。
下意識地用手掌遮住臉，讓陰影籠罩視線。他其實不喜歡陽光，每每陽光射到臉上，眼角下的黥紋就燙得厲害，似乎能聞到當初那烙入皮肉的焦臭，聽見那迸裂的傷口滋滋作響，分不清是痛抑或麻木……
思緒千迴百轉，終化做一嘆。
「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呢喃間，他將手中瓷杯殘留的酒朝艷陽潑去，在一碧如洗地駭人的青空下劃出一道半弧。宛如斷線的珍珠般，一粒一粒的無息灑落。觸地剎那，一坏黃土徹底湮沒水漬，半點也不留。
「以酒代祭。忠烈王，望你一路好走……」

[ 此貼被朧月在2006-09-19 14:4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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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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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6-09-17 19: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朱慕文啊～～

唉唉．．阿九這孩子真讓人心疼！貼心的不希望少艾擔心～硬是忍下身體的不適！

少艾頭一次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無助吧！而臉上的黥印，終是忘不了的過往！

朱痕啊．．辛苦了！照顧這兩隻～是說你也心甘情願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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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16-08-07

鮮花(90)

2樓發表於: 2006-09-19 08: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乖乖來寫了...
有人問我小鳥是出來幹麻的......冏........我不會寫小鳥說............湊合吧XDDDDD

二.
「麥芽糖，麥芽糖~~~朱痕，麥芽糖還沒好嗎？」蒸氣四溢的狹窄廚房內，一對貓耳在霧氣間隱隱約約、上下晃啊晃的，長長的貓尾巴左右搖擺，小小身軀蹦蹦跳跳的沒一刻安靜，非常的……
礙事。
「麥吵，你已經問了第三次了。」三次，他竟然能忍住把阿九丟出去的慾望，反而耐著性子回答阿九三次……朱痕自認很給面子了。「再問就把你趕出去。」
一聽朱痕要趕自己出去，阿九連忙用兩隻白白胖胖的小手蓋住嘴巴，點頭如蒜，縮在鍋子旁邊，換成睜大眼珠子看著在不斷鍋裡滾出泡泡的麥芽糖。
剝、剝，看著黃澄澄的麥芽糖在朱痕規律的攪拌之下逐漸黏稠，表面積聚的泡泡相爭浮出、排擠、破裂，發出類似咕嚕咕嚕的聲音，聽著聽著，阿九彷彿聽見自己喉頭也跟著咕嚕咕嚕起來。
遠遠看著已經不能滿足，他偷瞄了朱痕一眼，後者正轉身調理等會兒他們要路上吃的乾糧。好機會！阿九趁著朱痕分神的空檔興沖沖地將臉湊到鍋子旁邊想看個真切，然而，脆弱的眼珠子猛然碰上溫度近百的蒸氣的下場就只有……
「好燙啊QQ！」
朱痕聞言嚇了一跳，忙不連迭轉身，卻看到一隻捂著眼睛的小貓大力跳腳、四處亂竄，眼看就要撞到熱得發紅的鍋子……
千鈞一髮之際，朱痕總算還來得及反應，一道綿而密的掌氣及時將阿九推離。
等阿九跌在門上，驚魂未定，朱痕才鬆了口氣。雖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但其中之驚險只有朱痕自己知道，從反應到出掌，分寸都必須拿捏得宜，否則下場不是打翻鍋子、滾燙的麥芽糖完全傾倒在阿九身上，就是把他打出門外，脆弱瘦小的身軀跌得處處是傷……
多年不曾動武，做出這一連串經過精密計算的動作讓他覺得全身乏力，背脊一陣冰涼，才知冒了一身冷汗。其實部份原因也是被嚇得手軟，不全然是太久沒動武，生疏了之故……
迅速定下神，不悅目光射向知道大難臨頭的阿九。
「對…對不起啦……啊！少艾救命 >口<！」
不費力的單臂拎起阿九瘦小的身軀，劍眉隆成一座小丘，平板嚴肅，清冷無波的墨晶瞳孔讀不出思緒。
阿九連忙住嘴，努力撐起嘴角送給他一個討好的微笑。
「嘿嘿……」
「你再調皮……」朱痕嘴唇微啟，話卻含含糊糊的聽不清楚，不過阿九使勁點頭，絲毫不敢懷疑其中的濃厚警告之意。「……懂了嗎？」
「不敢了……」像波浪鼓般用力搖晃，可看朱痕懷疑的表情，光是這點保證好像不太夠。「我發誓！」舉手指天，從書上學來的立誓之語準備脫口。
「小孩子學大人發什麼誓？」將高舉的小手掰下，經這一鬧氣也消了大半。面對一張無辜的小臉、說著純真言語的稚嫩孩童，鐵漢縱使無情無義無視淚眼攻勢(BY經驗豐富的某人)，也逃不過稚兒天生的淳樸可愛外加閃亮亮的無辜大眼，百煉鋼成繞指柔啊------
……
放軟了音量，朱痕最終妥協：「你跟在慕少艾旁邊我還安心點。」

對廚房風風火火一概不知的慕少艾慕大藥師，此時正在樹下小憩納涼，哼著不知名小曲，享受難得的閒適空間。
耳邊少了阿九吵吵鬧鬧，慕少艾愜意極了~~~有道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落日煙。身下竹席透著涼意，頭上濃密的枝葉隔絕熱源，只餘零星碎點灑在臉上，成不了威脅。耳邊雖無溪流潺潺、鳥鳴啾啾，但光是懶洋洋躺著就讓人輕鬆自在，暫時忘卻世俗的紛紛擾擾。美好春光放著不睡簡直浪費，他藥師生來就是讓人服侍的命，要不為了掙那口氣他才不想離開峴匿迷谷淌江湖這個大渾水，越想越不值……
人家好歹不為五斗米折腰，他怎會區區幾粒饅頭就被收買？冒著生命危險去賺一餐兩粒饅頭，左看右看都不對勁……
磨啊磨，不想了不想了，反正跳都跳了後悔也沒用，不如好好的享受美好的春光，才不負為人吶。
腦袋讓涼爽的微風吹得亂烘烘的，眼簾輕輕覆上，周公呀周公，你的棋藝，不知是否比上次來的精進些？
一葉落花隨風迴轉，旋旋攀高、迂繞而上；樹影搖曳，濃密枝椏沙沙廝磨梢頭，交織出纏綿的南方小調。柔眸留連，竟不捨就此閉眼結了此等風雅韻景。又是眷戀顧盼半晌，方抿著笑意入夢。

無奈變故來的之快，總讓人措手不及。

咚！
忽然加身的重量以及兩旁肋骨傳來的陣陣酸麻硬將慕少艾從夢中拉回現實，一頭霧水的慕大藥師慌忙睜眼，卻見一背光人影壓在自個兒小腹上頭，時間點剛好抓在他撤了真氣護體、準備熟睡的那瞬間。
那個疼啊……豈止筆墨無法形容。
瞠大一雙桃花眼，連猜是誰幹的都懶了。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的，還能有誰？
去他的悠哉悠哉，去他的風流倜儻，藥師我生氣啦！
忍著鈍痛等身上的重量慢慢移開，慕少艾深吸一口氣：「朱、痕、染、跡-------！」
天，一說話就牽到壓傷的肋骨，痛死吾也！
「藥師我很慈悲，允你講完遺言再伏誅…...」喀喀喀，依稀可以聽到自己關節顫顫的清脆折動聲了……
「阿九你自己看好，恕不奉陪。」一句。
慕少艾聞言，臉色變了一下。「嗚呼呼，剛剛是說笑的、說笑的。」
「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你身兼兩者，卻沒教他最重要的處世之道，慕少艾，我對你很失望。」還要聽第三句嗎？
「喂……」太過分了吧！自己的名譽被毀損得如此厲害，他再不反駁難道真要全數承認？
「我陪不出一個完整的阿九，你懂嗎？」這話倒是對著從兩人對上為止，頭一直保持著低垂45度角姿勢的阿九說的。(據說是最能惹人起同情心的角度by藥師諄諄教誨)
「嗯……」被朱痕點名，阿九弱如蟲鳴的應了幾聲，慕少艾聽了那個心酸啊……
他的寶貝只能自己欺負，就算是朱痕，也沒道理任他當著自己面教訓他捧在掌心裡呵護的寶貝吧！
慕少艾真正覺得自己不表態不行，身為監護人，疼阿九都來不及了，連大聲責罵都捨不得，頂多罰他抄抄書、掃掃地，或者拔一整天的草，反正阿九乖巧又懂事，好好講他會聽嘛，朱痕這傢伙一下子話講那麼重作啥？「喂，你同他發什麼火？」
慕少艾緊緊摟住身上似乎因害怕而發抖的小貓咪，安撫地拍拍他削瘦的背脊。一副母雞護小雞模樣，朝壞朱痕齜牙列嘴。
「慕少艾。」朱痕不慍不火地帶開話題：「再半個時辰就要出發了。」
「你別想轉移焦點，哼哼。」
「你想露宿荒郊就慢慢來無妨。」朱痕全然不將慕少艾的狠瞪放在眼裡，逕自轉身回廚房，做那份量要撐上數天的麥芽糖。
目送那寬大樸實的背影，永遠那麼的堅毅筆挺，似乎沒什麼能壓垮他……慕少艾內心百感交集，一時間竟然辭窮。
「少艾，你抱得我喘不過氣來了！」憋得受不了，阿九掙扎地從慕少艾緊箍的手臂中探頭。
「欸？抱歉。」慕少艾趕忙鬆開，見阿九一張小臉憋得紅通通的，更覺歉疚萬分。
「沒關係啦……」多久了呢？沒有這麼近的聞過少艾的味道了……
「呼呼，上來點，讓藥師我好好的抱抱。」
慕少艾托著阿九的腰方便他趴在身上，臉不斷在小貓水嫩嫩的皮膚上磨啊磨的。唉，果然還是他家阿九抱起來最舒服，軟軟的，又有一股奶香，長年吃藥藥味卻甚少沾染上身，難得難得。
「少艾好像小孩子，哪有大人這麼黏呢？」
「藥師我也是會看對象的，別把我說成好像沒節操似……」
「哈哈，少艾你本來就很沒節操，難道〝定不負天下美人〞是說假的嗎？」
「小貓長出爪子就得意啦？這麼不安分，果然同朱痕說的，教育還有待加強。」
「才不是小貓！」阿九作勢揮拳，軟弱無力的拳頭當然被輕鬆攔截下來。「我已經長大啦！」
「矮不隆冬的，真沒說服力。」
「那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貓耳突然喪氣的垂下，慕少艾暗叫不好，話題怎麼扯到這裡……
趕忙抱抱親親他，消毒消毒：「只要你不放棄，藥師我也不放棄，打勾勾？」
「少艾你好幼稚 = =|||。」一臉唾棄。
「……」我到底是為誰忙啊我……「這麼有精神？還有半個時辰是吧，孔老夫子叫我們要把握時間好好充實自己，來來，練字去。」作勢起身。
一聽要練字，阿九臉一陣青一陣白，更是賴在慕少艾身上死活不肯起來。
耳邊回蕩的是少艾一貫開朗輕快的笑聲，臉頰感受的是少艾規律起伏、似乎有著源源不絕活力的心跳，他認為，沒有比這些更好聽的聲音了！
讓頭完全埋入身下人的胸口，唇角無聲揚起。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我看你們兩個也甭去了，在這裡看家還實在點。」從廚房忙完的朱痕，一點也不意外看到還賴在竹席上乘涼，壓根兒不肯動的兩人。
「真是擾人興致的壞朋友，阿九別理他。」反正忠烈王府又沒生腳，急什麼呢？
「……」阿九偷覷朱痕的臉色，決定保持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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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笏門，十代忠烈。
笏家子孫窮極畢生為武林犧牲奉獻，深受正道人士推崇。銅門左聯『忠孝傳家，古聖今賢』、右聯『片言斷獄，公正廉明』，正因代代笏家子孫誠惶誠恐的將兩聯奉為圭臬，不敢辱了忠烈美名，笏家才能在武林上擁有其超然之地位。
維持武林正義，忠烈王府自是當遑不讓；秉公無私、除惡務盡，在第八代笏政當家時期，曾大舉撻伐一干罪業深重的惡人，更一舉殲滅當地長年擾民的邪惡組織，因此相當受江南居民敬重，莫不以忠烈王府為榮。

今日的江南，卻瀰漫著一股悲傷的慘澹氣氛。
「忠烈王，您死的好冤吶------------------」
白幡在一片肅殺的風沙中飄揚，染上黃昏的白布萎靡的垂掛在一艘艘橫渡江面的船上，無論男女老少、達官平民，皆是一臉哀慟……
他們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待人和藹寬厚、嫉惡如仇、願意為他們講話的笏政，他們失去的是那繫著忠義的標竿哪……忠烈王，忠烈王，名氣響亮如斯，卻仍擺脫不了善不敵惡的悲慘宿命……叫他們這些尋常老百姓情何以堪？
江風颯颯，幽幽從對岸飄送來的二胡聲更為此景添上幾分悽涼。
「……」
白色，不染一絲雜質的顏色，跟自己相同的顏色，現下看來……漾開的白，與流淌的血竟如此一般亮得刺眼……
「……」
二胡聲依舊。
年輕，卻終年皺著眉頭的俊容、平淡無波的表情，只有手上二胡抖顫的弦音，方知他內心的情感，是如何駭浪驚濤……
「……」

〝刀者，方才的你，下了一場紅雪。〞

紅雪，那是什麼顏色？
他看著那不請自來的陌生人，有瞬間以為那跟他相處了十幾年的雪，終於聽見他的寂寞而化成精魄……
怎麼可能。

〝呼呼……藥草我採到了，你這個朋友我也交定了。〞

暖色鵝黃上披散著的髮，剔透潔白，幾乎讓他分不清是雪還是髮……在被漫雪覆蓋的銀白大地，理應一視同仁的顏色，偏偏就是如此無法忽視的特別存在。
他第一次見到這種〝白色〞。

〝羽仔。〞
他直覺的反駁，這叫法，太過親暱。
〝羽仔。〞
別這樣叫我！他只能做消極的抗議。
〝羽仔。〞
怎知到了最後，連〝別叫我羽仔〞，竟成了一種招呼方式……

隱隱嘆了口氣，手中弓弦仍未停止拉動。
他這次拉的是一首送葬曲，拉奏哀傷的曲子向來是他的拿手好戲，心裡卻不見得有多大感觸。
忠烈王之死對他來說，沒有特別的意義。他來此不過是為了一個朋友，一個囉唆的朋友。
囉唆的朋友難得求自己一件事，他羽人非獍何德何能，能讓名滿天下的藥師慕少艾放下身段開口要求？
即使，他只是拜託他來這裡，拉一首傳不進地府的鎮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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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9 (朱慕)蠱墳1~2，2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