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留衣将绮罗生从北疆带回了,意琦行的魂魄却不知去了哪里。他看见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个“倦”字。苍天如何折磨,命运怎样弄人,都无所谓,不痛不痒,他只感到无比疲倦。不想迎接厄运,只想逃避。然而绮罗生明明白白,冰冷地横陈在怀里。他便一点逃避和自欺的可能也没有了。 Uf2:gL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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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浑噩噩地,将血迹斑斑的人带到画舫上。冷月当空,夜风凄紧,鹧鸪哀怨啼叫,惊醒多少伤心人。他环顾四周,船内的布置一如平日,东西都摆放得很整齐,却也显示出十足的生活气息。小香炉里还留着少许的灰烬,大概是安神香的残骸。以往意琦行来访,若是留下过夜,他大底要点燃此香的。此香能消解晕船的烦躁和不适感,叫他好眠。当然他更喜爱香雾缭绕中的春宵。夜色里隐隐绰绰,秾纤合宜的身体,解语称心的态度和缱绻磨人的太息……无一不令人沉醉怀念。天将明的时刻,他若是醒了,就睁着惺忪睡眼悄悄看自己。那时候他的温柔和深情,无法用语言去描绘。自己的心每次都会震惊得发颤,除却收紧怀抱没有其他的动作。他爱自己,自己也爱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然而这一切总是美好的太不真切。仿佛是镜花水月,又仿佛是梦幻泡影。他担心好梦醒来,担心美人不过是粉骷髅。然而今日的一切还是说明了担忧的必要。 |5ONFde"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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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案上放着他的帕子,带着一股子暗香气。意琦行想起,他经常用这帕子裹着些江畔的落花,带回船上做胭脂。那都是些生动鲜活的色彩,在姣好的面庞上跃动,夺目。然而如今,那帕子就恹恹地在那里,俨然一件死物。意琦行将它拿过来,那上面的冷香凄凄惨惨地袭来。 d]7*mzw^j
将帕子浸了水,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洗。千疮百孔的身体令人心里刀割一般痛,他细数每一道伤痕,是怎么形成的,心里都有数。他也知道,每一道伤痕给他带来怎样具体的痛楚。惨然无话,不能细想。颠鸾倒凤时故作娇气,他都会顾念,谦让,不忍让对方受一点伤害和委屈。如今,他怎么忍心让这样多的利刃凶猛加身?他在绝境时,不服输,挣扎求生的模样,宛然眼前。那心口的一剑,被用力按了下去,然后才洞穿身体。他一定是,一定是想尽力活下去,才铤而走险。而活下去的目的,更多是为了自己。 1uM/2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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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活着,活下去。切不可为我报仇。”似乎有声音自幽冥传来,在耳边萦绕。他惊疑不定,努力抓住这缥缈幽微的线索,然而一切徒劳无功。他伤心地偎在爱人的躯体上,没有生气的死寂鞭笞着他的神经。 EAyukM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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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话要讲?”他无限爱怜地轻吻冰冷的嘴唇,疲惫的面庞与之耳鬓厮磨。片刻后沉痛地闭上眼睛。泪水不能控制地奔涌出来。 d}% (j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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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意琦行抱此残躯,如何独活? ND,`Qj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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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为你报仇,然后……”忽然的热血冲上头顶,他本能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却因为迷茫而噤声。报仇,报仇,然后?他忽然不敢想了。报仇后的生活,空白缥缈,是思维无法触及的荒原。 6Ct0hk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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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痛苦地拥紧逝去的爱侣。对方身上幽微的馨香,叫他心酸。留下的陈香如同曳在脑海中的音容,是他来过又走了的证据。 taV|Y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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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飘飘地离去了,何曾想过意琦行的心为他而动,跌进红尘,尝到了至情之味。如今却是不能挣脱,不能释怀了。 ;Jo*|pj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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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痛苦之下,却是没有怨,也没有悔。意琦行对他爱极,怎么忍心责怪,埋怨? T{H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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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好好的活着,我要永远记住你。因为——”“你是我一生欢喜的纪念。意琦行最难得到的东西,都在你身上得到了。就算将来再也没有了,忆起你,也不会觉得太苦。” 1.d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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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他轻声问怀中人。怜爱地理了理对方的鬓角,吻了吻对方冰凉的嘴唇。眼泪和血腥气混在一起,苦极了。(完) ULu O0\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