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07 【默欲】海上生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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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qingm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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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2)

樓主發表於: 2014-12-07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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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7 【默欲】海上生明月

尚贤宫弟子学有所成，便要出山历练，十杰年少时皆跟着师尊云游四方，随后便有三个月的时间独自面对考验。墨家门人遍布九界，自然也在许多地方结下了法阵，让远在墨家弟子能快速往来。墨家弟子到了出山之季，可自行选择一个传送阵，它通向任何未知的领域，走出去的人既要独立求生，也要体味民情，运气好的，或能回到自己熟识的故乡，运气差的，荒山野岭，冰天雪原，火山洞口……也不无可能。
而天运倒数第一的默苍离，被送到了南海海底。
好在出发之前，默苍离习惯性地未雨绸缪，符咒贴了一身，除了从传送阵中走出的一瞬间，气流冲击让他被灌了口海水，随即便可自如呼吸了。
他四下查看情况，却见那传送法阵再次启动，鳞族少年优雅地游了出来，那是他的三师弟。墨家维护九界和平，时常隐身暗处执行任务，师兄弟结伴出行相互配合也是常事。默苍离入门后第一次行动便与欲星移一组，去暗查一桩走私案，只是当时欲星移年少心高，一意争胜，不等掌握实证便贸然出手，打草惊蛇，反被对方所制。默苍离手无寸铁，无甚武艺，孤身去交换人质，却凭三寸不烂之舌和无双智计搅得对手自乱阵脚、互相猜疑，最后走私案人赃俱获，默苍离也早凭借术法带欲星移脱身。默苍离自是对莽撞的师弟无甚温言，在钜子面前却将这一桩按了下来，欲星移从此谨言慎行，到也将这事记到了心里。
今年的游历，钜子吩咐各个弟子独立进行，两个本该相隔千里的人突然被传到了一处已经显得反常，何况还是传到怎么也不该拥有传送阵的无人区——墨家门人虽然遍布纠结，哪怕在海底结阵，也该选在诸如太虚海境这样的水底城。
“……这么巧啊。”欲星移主动开口解释，这里水环境和太虚海境相去甚远，显然不属同一海域，“我去的传送阵坏了，钜子便让我跟着师兄。”
属于他的传送阵确实坏了，钜子也确实准许他跟着默苍离，只不过，法阵是被他自己弄坏的，而默苍离，也是他自己要求跟的。
“看起来，这个传送阵的位置发生了偏移。”
“也不尽然，九界素来动荡，而墨学又渗透已久，或许此地原是城镇，后来遭逢巨变，桑田化作沧海。”
“这四周水流走向有些异常。”
欲星移长于剑法，对术法之事不如默苍离敏锐：“师兄觉得，是墨家其他法阵的影响？”
“附近该有人类。”默苍离做出了判断，“接下来，靠你了。”
于是身为鲛人的欲星移，肩负起了向鱼、虾、蟹、海参、海胆等各色水生生物问路的重要任务。

师兄弟在海底同行一段，就遇到了一只鲛人。从赤裸的上身来看，这是一个尚未成年的男鲛，面孔和人类如出一辙，海蓝色的散发水草般飘荡着，面部两侧没有玉质鳞片而是长尖双耳，耳畔有用于呼吸的裂纹，交谈时还会吐水泡，深蓝色的鱼尾一摆一摆，模样和欲星移很是不同。
男鲛不能和人类交谈，见到默苍离本能地后退，欲星移掏出一颗鲛珠证明自己，男鲛才开口与交流，只是交谈到一半，男鲛突然露出极端恐惧的神情，连连摇头后退，欲星移上前似是软言劝了几句，仍是没打散男鲛全身颤抖的恐惧，不多一会儿便飞也似地游开了，留下一脸无奈的欲星移和全程淡然围观的默苍离。
“唉……真是失败。”
“他很惧怕人类，但照他的反应看来，附近除了我们，还是有人类出没，并且在进行一项对他们很危险的行动。”
“师兄一句话也没与他说，便知道了？”
“他惧怕我，却愿意和你交谈，你问他哪里有人类，他虽然万般恐惧，总还是给我们指路了。”默苍离的声音如古井无波，“还问到了什么情报吗？”
“诶……”欲星移收敛了神色，“今晚，是采珠之夜。”

方才那鲛人种族谓之灵鲛，此地位处南海海底，正是他们的故乡。南海灵鲛比欲星移的种族更为原始，无人通晓人类语言。这一代水流湍急，沉船无数，因而平素人烟罕至，连渔船也见不到。但近年海面上出现了一艘规模颇为可观的渔船，不知为何不为风浪所扰。灵鲛落泪成珠，若遗落在沙滩之上让人采去，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按灵鲛所言，那艘渔船在这边海域时有来往，但起先只是数周一回，载上数个渔民，稍作停留便会离去，进来却愈发频繁，换做今天，更是有上百渔夫出动。欲星移担心渔夫要对灵鲛不利，便要留下来观察。默苍离和欲星移去到海岸边一出高高的礁岩上，超凡的眼力让他们能在夜色中居高临下地看到不远处的海滩，船员倾巢而出，如今都藏身于相对低矮的礁岩中。
第一缕月光从海面升起的时候，一只窈窕的女鲛登了岸，玲珑身段凹凸有致，海蓝色的鱼尾化成裸露的双腿，舞蹈般的步履轻盈而优雅，朱唇轻启，丝丝缕缕的吟唱声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来。
“这、这歌声……”欲星移脸色陡然一变，慌忙背过身去。
鲛人歌为交配繁衍而生，足将最深处的欲望渴求撩拨到了最高点，人族入耳尚难以抵御，对鲛族更有着最致命的诱惑力。一股不可言说的热度从欲星移血液里扩散开来，随着那声音层迭推进。他看不见碧蓝海景，看不见莹白月光，看不见来时船帆，天际的九重云雾似是坠了下来，他站在云蒸霞蔚的水晶宫殿里，两旁是赤红的珊瑚宝树，百里闻香的香味醺人欲醉，他在宫殿中拾阶而上，默苍离在他的前面，“师兄……”他开口去唤，但默苍离兀自前行没有回头，那一袭青衫明明近在咫尺却触手不及。
突如其来的冰凉纾解了手腕处的燥热，不由分说地把他的手举起，按在了耳朵上。
扰乱心智的歌声终于不见，欲星移也看清了面前默苍离冷漠淡然的眼神。默苍离看上去并未受到影响，回过身去捂着自己的双耳继续注视着海滩。唱歌的女鲛优雅地在海滩上坐下，更多的女鲛上了岸，而海中的男鲛也循着歌声而来，化为英俊健硕的人形，向沙滩上的女鲛走去。
人间的团圆佳节，也是鲛人们的交合繁衍之夜。
和欲星移这样带有人族血脉、拥有人类情感的鲛族不同，南海灵鲛更为原始，此夜之前分地而居，此夜之后各奔东西，这般以天为帐以地为床的缠绵之事，就好像人类开一次会议，在一年的某一天内把一件大事迅速又效率地完成而已。
风月情事，默苍离并非不曾见过，眼见这般情色犹能波澜不惊，欲星移都暗自佩服师兄的定力。男鲛出现，女鲛撩人的歌声便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呻吟，欲星移看了一眼海滩，又面红耳赤地转过头来。纵然做足了心理建设，那满目的颠鸾倒凤的肢体还是灼得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只觉得方才极力按下去的燥热又腾地升了起来。
默苍离轻轻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去看那些一直躲在礁石之后的渔民——那些人耳中塞着东西，想必早做好了准备。
鲛人交合欢愉到极致时溢出眼眶的银白色液体落在沙滩上，化作了一粒粒泛着蓝光的珍珠。人间千金难求的至宝，渔民们见状，便踏着那一地春光哄然而上，有人带着渔网刀叉，显然是要趁着鲛人最没有攻击力的时刻，捕捉几只回去。
少数交合完成的鲛人变回鱼形逃回海中，更多难分难舍的胴体尚不及反应便被突然涌入的人潮践踏。采珠采珠，原来是这样的秘法……那些被捕而回的鲛人，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凌辱虐待？
纵然知道那鲛族和自己并非一脉，欲星移仍是翻江倒海得一阵恶心，更不愿去深想这样的情景已经持续了多少年，起手就要运起相星九绝把那些人统统打进海里喂鱼。
“没必要暴露自己。” 默苍离按下了他的起手式，冷静地说，“控制海水。可以救他们。”
欲星移一愣，突然明白了默苍离要干什么。默苍离念了个阵法口诀，双袖劲风鼓起，排开风阵，和鳞族控水术相互配合，本平静无波的海面突然起了一股强劲气旋，卷起了惊天海浪，准确地打在那片海滩上，岸上渔民见到浪起便纷纷向身后高地逃窜，那些鲛人与珍珠早被席卷而来的浪潮带回了海中。
风浪起了足足一刻才平息，岸上的渔民还有些惊疑未定，愣在原地注视了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海面好一会儿，只道是天意不能成全。但不论如何今日鲛人不会再回来了，此行无功而返。虽然不甘，也只能回船。

欲星移听过了鲛人歌，气息仍有些混乱，此刻也不适合远行，默苍离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了海滩边一个山洞里暂且栖身。
“就这么放他们回去？”欲星移想起方才惨状，牵扯到鲛人一族，犹自愤怒不已。
“那些船能在这里航行，是因为墨家钜子在船身上结下了法阵。”默苍离说，“我们会被传送到海底，就是墨家法阵互相影响错位的缘故。你我都可以轻易破坏那个法阵，他们就无法靠近海滩。”
“墨者兼爱天下，可人性复杂，如若颠倒善恶，大爱有何意义？”
“如何去判定善恶？师尊让无数百姓免于丧身风浪，却给这里的鲛人带来了灾难。而我们救这些鲛人于水火，他们生计已断，或许会有几家天伦梦碎夫妻离散。你要一一去计较，如何计较得来？”默苍离弹指，点亮了壁龛上的灯火，又捏了个符咒，在山洞里燃起火堆，“与其担心别人，师弟更该反省自己。”
欲星移双颊一红：“师弟愚钝，为歌声所惑……”
默苍离却冷然开口：“没必要。”
山洞环境早已查探完毕，四野静谧，他一个人便占据了欲星移所有的视觉与听觉，
“我是人族，尚可凭本能自保，你出身鲛族，为何却踏入圈套？”
果然被识破了吗，欲星移狡黠一笑，反而胆子大了起来：“或许……是我在试探师兄。”
俩人同列墨家十杰，自然是将来钜子之位的竞争者，交往之间试探彼此的弱点与底线，早是心照不宣之事。
“自爆空门，以身做饵，师弟若真如此不智——”默苍离缓慢地卸下欲星移的发冠头饰，解开水蓝色衣衫，露出其中滚烫的胴体，“吾也只好，欣然往之。”

欲星移从未被这样注视过。
他已一丝不挂，鲛人肌肤光滑，除却腰间与脚踝处若隐若现的鳞片，身躯与常人无异，此刻这无瑕的身躯却泛起暧昧的红色，宛如一颗等待采撷的珍珠。他伸出手去抚摸默苍离的轮廓，主动献上一个绵长的吻。
“不是歌声蛊惑了我，一开始……就是我在引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