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10 銀翎（蒼中心/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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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樓主發表於: 2011-12-10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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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0 銀翎（蒼中心/短篇）

他總是微微闔著雙眼，帶著寧靜從容的神情，任由風將他的長髮吹得絲絲糾纏。紫色的冠帶飄搖，廣袖淩風。他就是我主人，道境玄宗六弦之首蒼。
    我是一只銀色的小鳥兒，常常幫主人送信。霹靂裏的先天們傳送消息時都是用飛劍傳書，一道光就把信給送到了，方便又快捷，就是沒什麼趣味。像主人這樣讓小鳥送信的先天是找不出幾個的，這是主人童心未泯，也是主人可愛的地方啦。
    說起我的來歷呢，是很久很久以前，主人的少年時代，他的一位好友把我送給他做禮物。主人非常喜歡我，細心地飼養著我，幾乎天天把我帶在身邊，但是不久之後，一個不喜歡主人的傢伙為了發洩對主人的不滿，找了一個機會偷偷把我弄死了。主人很難過，為了喜愛我的緣故，也為了珍惜送我之人的情誼，主人費了一番心力，用咒術將我煉化成精靈，使我一直保持著生命的形態，而維繫我生命形態的是主人的術法和元功。從那以後，我便陪伴在主人身邊，時間一天天一年年過去，我漸漸通靈，能夠感應主人的喜怒哀樂。
    主人小時候有一雙明亮，溫柔，清澈又潤澤像小鹿一樣的雙眼，笑起來的時候會彎成月芽似的形狀，其中所有的感情都教人一覽無餘。後來主人為什麼老是閉著雙眼呢？這就要從他的生長環境說起了。主人所在的玄宗是道境組織最大，聲譽最顯赫的門派，有數千門人。玄宗門徒除了必須苦修道法，摒棄私欲，更必須把保護蒼生，除魔衛道視為己任。這樣說起來，玄宗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公益組織，這也是玄宗受到世人尊崇的主要原因。但人性深邃而參差多元，世事難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矛盾。所以玄宗也絕非處處完美的世外桃源，在這樣一個數千人聚集的大門派裏，總有些人為了一些事勾心鬥角。這可不是我胡說，從後來玄宗與魔界對戰之時，一些平時看起來優秀出色的玄宗門徒出賣玄宗和自相殘殺行為就可見一斑，因為沒有任何事物是沒有埋下種子而突然橫空出現的。主人就是在這樣一個地方慢慢成長起來了。
    以主人的淡然的天性來說，他對於做一個門派的領導並沒有太多興趣，也無意與別人爭奪什麼。但由於因緣巧合又天分極高，主人自童年時代被玄宗宗主帶回玄宗當作下任繼承人精心培育，這不但讓主人小小年紀便生活在眾人的關注和監督之下，也讓一些人對主人感到憧憬或嫉妒，有一些對宗主之位有意或在意虛名之人，更是一相情願地把主人視為競爭對手。上天讓處於童蒙時期的人類對人心和世界的一無所知，其實是一種體貼的保護。可主人在孩童時代就有預知未來的天分，對於他人對自己的惡意更有敏銳的感受能力，這對於大人來說也許是件好事，但對於一個年幼失怙的小孩來說，卻不啻於身處萬仞懸崖之上，無處可依。在這幾種因素的相互作用下，導致主人在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必須像領導一樣待人接物，努力按照大人的規則和大人們交往，努力地像個大人。他並不喜歡這樣，但因為形勢需要，也因為生存需要，也因為別人需要，他只能從善如流。他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其實還是個孤獨善感的孩子，但是他那雙眼睛卻會出賣他。他又不能像現在某些沒有安全感的人一樣戴著個墨鏡把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所以，他就常常半閉著眼睛，那雙修長美麗的雙眼閉著的時候，看上去就像掛著霧一樣難以窺測，這層霧使他整個人似乎堅不可摧，無論別人怎麼樣，無論面對什麼事，別人都難以看到他眼中隱藏的真實感情。所以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主人天生少年老成，心有城府，把他看得深不可測，從來沒什麼人能真正明白他，憐惜他。我卻悄悄地知道，主人只是把那個沒有長大的自己，把那個孤獨的小孩，深深地藏進自己內心塵封起來，保護起來。有一天也許連他自己都忘記了那個小孩的存在，但我知道那個小孩一直都存在著。
    主人修行之餘喜歡看看風景或者獨自思考一些漫無邊際的問題，平時待人有禮，卻禮到輒止保持距離，不喜拉幫結派搞人際圈子，容易給別人冷淡清高的感覺。所以有些人就認為主人是個虛偽冷漠而自私強勢的人。對此，主人一開始並沒有察覺，因為那些視主人為虛偽清高的人，在主人面前時並不會把他們的真實想法表露一分，而主人一心修道，既無意也無空閒去揣測他人對自己的想法。不過，主人畢竟是聰慧敏銳之人，又有預測未來、感知他人惡意的異稟，時日不久，便已覺察。但主人是坦蕩磊落之人，對這些並不放在心上。卻跟是鍛煉出他從小警惕戒備，細心謹慎而自強隱忍的個性。
    我自然深知主人既不虛偽冷漠，也不自私強勢。虛偽冷漠、自私強勢都是針對別人才成立的，可主人心裏根本沒有任何要針對的對象，怎麼自私冷漠虛偽呢！其實主人對萬事萬物無不抱有一顆善感細膩的愛心，他的冷靜和淡漠是因為深信“非寧靜無以致遠，非淡泊無以寧靜”。然而，對主人抱有看法的人在背後攻擊辱罵主人的時候是很刻毒的，因為人類中有種高傲的人對於比自己優秀的人會下意識地感到自尊受創，產生不安的感覺，潛意識中會想去打擊、侮辱、貶低對方以達到內心的平衡。於是，當我四處飛翔玩耍的時候，總會聽到一些關於主人的不堪入耳的言談。每當這時，我就會傷心地飛會主人身邊，我可不是去告狀啊！我只是想讓自己憤懣痛苦的心趕快平靜下來。因為主人看起來像初春的陽光一樣乾淨，像月光一樣優雅柔和，總散發著一種寧靜的氣息和清新如春草的味道，和詆毀他的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只要回到他身邊，用羽毛蹭蹭他溫潤清秀的臉頰，讓他用微涼的指腹摩挲我的羽毛，我躁動的內心就會慢慢平靜下來，幸福和恬靜就會充盈在我的心間。
    主人天性淡泊，不熱衷於權力和顯山露水的公眾活動，從來沒有把玄宗當作一個秀場和名利場。但他畢竟是玄宗首座弟子，背負著許多責任和師尊的期望。主人本身的優秀出眾再加上師尊有意無意的安排和鍛煉，主人也參加了不少能令他聲名鵲起，為自己和師門帶來聲譽的活動。比如三境證道大會等等，隨著這類活動的增加，主人在玄宗的威望和地位與日俱增，也使得他的交遊和見識更為廣闊。漸漸的，大部分玄宗門人也都認可了主人的實力。只有少數人對主人是嫉恨隨著主人的受擁戴的程度與日俱增，但這種人一般的也把主人當名人看待，起碼表面奉以敬意，也把自己對主人的不滿隱藏得很好，所以事務日益繁多的主人慢慢地也以為玄宗人皆對自己心悅誠服，也對任何一個同門都沒有戒備之心。這卻導致了一朝有人背叛就給玄宗帶來極大損失，當然這是後話了。
    名譽和威望一方面給主人戴上各種光環，另一方面，又迫使主人必須接受別人的意願成為公眾意想中的形象。
    道魔之戰把主人推上了更大的歷史舞臺，主人在對抗魔界時表現出的實力和智謀更為主人贏得了前所未有的擁戴和威望，這個過程中他更與前來相助的萬聖岩聖尊者等人建立了深厚的友情。曾與他並肩戰鬥的玄宗人都不得不衷心視他為最優秀的領導者。可是這一切反而刺激到個別自視甚高始終對主人心懷不滿的人。這些人與魔界勾結，在關鍵時刻出賣了玄宗的作戰計畫，破壞了玄宗封印魔界的基點，導致最後關頭玄宗只能採取玉石俱焚的方式與魔界一同被封印。
    千百玄宗道子死於封印之中，玄宗幾遭滅門，僥倖脫出的只有包括主人在內的數名門人。主人為了保護功力稍弱的同修，在封印之時受了重創，他們在不見天日的封印之中沉睡百年，脫出封印後，主人不顧自身功體未複，一心為倖存的同修們修復功體。這使得倖存下來的幾位同修不僅把主人視為至高無上的領袖和玄宗復興唯一的希望，也把主人當成救命恩人畢恭畢敬誓死效忠。但一些對主人抱有偏見的人總說，他們是因為沒有個性，又被主人的強勢和威嚴所迫才那麼順從主人。
    玄宗除了主人之外，也還有一些其他優秀的門人，他們或多或少的也有一些擁戴者。可是他們要麼是綜合實力不如主人，要麼是運氣不如主人，最後一一去了仙山。他們的一些擁戴者對於主人的存活有著各種複雜的心思，有些在羡慕嫉妒恨之餘，竟然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安慰自己說其他人的死成就了令人感動愛戴懷念的烈士，而主人是因為惜命才苟且偷生，一人活著也沒有意思；還有一些人在失落難過之餘，就忘了玄宗這個組織的主旨和性質，忘記了玄宗人修道也好，在江湖刀光劍影中奮鬥也好，都是為了保護蒼生，而不是為了一個門派的繁榮興盛或是個人的存亡，忘了主人和玄宗其他人並不是保護者和被保護者的關係，忘記了他們是為了蒼生的福祉一起努力戰鬥的同門戰友。當然，她們之所以這樣，我想和主人自己也脫不了關係，因為主人實在太善良了，平時也太照顧同修了，明明是老大，卻凡事都自己跑腿。弄得那些人以為主人存在的責任和意義是保護著其他同門令玄宗繁榮興盛，以為主人應該像保護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妻兒一樣保護她們喜歡的人物。她們總愛幻想著自己喜歡的人物像嬌弱妻兒依附著丈夫一樣依附著主人過著風花雪月的生活。而不去想主人根本沒有佔有、主宰別人的願望。她們也無法接受主人不如她們所想的那麼強大、能把她們喜歡的人都籠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所以玄宗門人在戰鬥中和內鬥中漸漸凋落後，他們對於主人的怨恨和失望，使得各種各樣的嘲笑和流言蜚語常常伴隨著主人，她們覺得是主人不夠愛護同門，不夠強大才令得玄宗凋零。同時她們也不願祝福存活的主人，而總是一味強調主人只有在和玄宗人一起才能找到價值感、存在感、尊嚴感和駕馭感。這是何等的可惡可笑可悲啊！最可惡的是，她們往往是打著愛的名義來嘲笑或者責怪主人，說什麼“愛之深責之切啊”，哼，我看她們那點虛偽的愛，留給她們自己做手紙倒合適。
    玄宗千百條人命之仇，同修的殷切依賴和期盼，抵抗棄天帝的天命，好友同修死亡的痛苦，一些人的苛求和不理解……這一切就像一座座大山一樣壓在主人的身上，沒有一個人能幫主人分擔，主人也幾乎在任何人面前都保持著殺戈決斷，冷靜從容的形象。但主人始終只是個人，只要是人，那怕再強大也會有脆弱的一面，何況主人也並不算是強大無敵的人，他只是個背負了太多的責任和期盼、沒有一絲任性的空間，不能舒展自我的人。主人早已習慣對著自己的傷痕沉默，不對任何人訴說痛苦，也包括他自己。久而久之，他便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承受一切。我每次看到他淒清又堅強的身影總感到一陣陣難過，想輕輕啄啄他的額頭，用翅膀摩挲他消瘦的臉龐。
    主人的意志是那麼堅強，那麼善於克制自己的感情。每當他難過的時候，便會仰望著無際的星空，或者走到海邊，看看大海。大海和星空，是世界上最複雜但也最簡單的事物，望著星空和大海的時候，主人的表情是最平靜的。也只有這個時候，主人才能把自己從現實的一切窒礙之中解脫片刻。除此以外，只有在夢中，主人才會對自己所有的心殤和孤獨避無可避，所以我總在他沉睡之際看到他的微笑或者淚水，而這一切等到天明之後，就像露珠消逝於陽光之下一樣毫無痕跡。
    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能讓主人把一切都毫不保留地告訴他，能理解主人仰望著星空時的心情，能幫主人分擔所有的快樂和悲傷，能帶著主人自由自在地遨遊於天地，讓主人的生命和心情像水一樣自由自在地流暢，像風一樣意興飛揚，像火一樣肆意絢爛，不再讓主人活得那麼沉重窒息……我一定像愛主人那樣愛他。

--完--

謝謝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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