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09 【迹冥】初见（23F更新至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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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yn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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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9)

10樓發表於: 2023-08-13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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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魔教大名冥日教。黄泉三千丈建于火山脚下，常年地热喷涌，寸草不生，方圆百里唯有冥日花生长，放眼望去宛若黄土染血、妖烟萦绕。冥日花不单是魔教教旗的标识，也是其派系特殊功法之发源。传闻外人要想加入魔教，须得向教主宣誓效忠后，自愿将血闇种子植入体内，冥日花在教众体内生根发芽，汲取人体血肉作为养分，同时释放出大量血闇之力，亦能推动宿主武功大幅精进。因这血闇淬炼之法的邪异功效，武林中大有不得志之士前赴后继投往地冥麾下，并将血闇种子推崇为所谓的“希望之种”。除此外，地冥本人也人工栽植冥日花，将其花粉、浆液制成药剂使用，成熟的冥日花有止痛和疗伤奇效，若调配不当，便容易中毒或致幻。血闇种子自地冥死后流失，黄泉三千丈漫山遍野的冥日花说是斩草除根，却暗地里流入黑市高价售卖，成为正道谈之色变的禁品之一。

眼前永夜拈在指间的花枝鲜艳欲滴，绝不可能是黑市中流通的再产品，因而玉逍遥只想到一种可能。他道：“你是魔教余孽……”

永夜笑道：“再大声些，叫得整座楼子的人都听见就好了。”

云海仙门与冥日教不共戴天，玉逍遥见他冥日花在手，几乎是下意识按住了身后的神谕。永夜将花瓣浸没在茶盏中，整杯推到荆楚祎跟前，道：“紧张什么？冥日之花，罪恶之华。血闇功法能够克制天邪八部，是洗涤她体内邪力的最佳选择。恨吾峰和他妻子若肯诚心皈依我教，植入血闇种子，便能摆脱鬼麒主的控制。”

玉逍遥道：“只怕那不过是从鬼麒主的棋子，变成为你的提线木偶而已。”

永夜道：“接受血闇之力，尚可重获自由，总比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好得多。再者，冥日教可不像鬼麒主，喜欢强人所难，无需逼迫教众杀人，他们也会走上命定的轨迹。”

玉逍遥道：“你改头换面潜入鸑流三宗，冒如此之大风险，在鸑变伽罗和鬼麒主两头周转，便只是为此？把邪典和邪刀都抢到手，然后收为己用？”

永夜道：“能否己用，倒是无妨。魔道乃是冥日教的魔道，天邪众妄想染指，我教不会容忍。”

玉逍遥心道：左是邪魔右是外道，还要狗咬狗一身臊，哪来的信念感？魔教已灭，现在却是死狗咬活狗……他不想激怒对方，也就暗地里腹诽几句。仙门与魔教龃龉甚深，得亏玉逍遥没有暴露身份，否则他们之间哪有好话可讲？虽说都要针对鬼麒主，但与曾经的魔教中人合作，无异于以身饲虎。

心绪辗转之刻，永夜邀来的客人已入了席。那汉子一身劲装，外披黑色斗篷，步履生风，进门直朝三人所坐位置前来，如今他没有遮头掩面，正是玉逍遥见过的杀人凶徒。恨吾峰双目犀利，如鹰隼似地凝在荆楚祎束缚的双手双脚上，周围空气仿佛都因这一眼而向下沉了沉。

“请坐。”永夜道，“不用客气，给自己倒杯茶吧。介绍一下，左手边这位玉逍遥玉大侠，几天前动过手，你在他剑下讨不讨得到好，心里也清楚，所以今日请对我的店面小心一些。”

恨吾峰瞥来一眼。四人分别位于方桌四角，面面相觑，气氛好不怪异。但相思楼正值饭点，楼中人头攒动，未有太多人关注这场剑拔弩张的聚面。

恨吾峰冷声道：“你说过会确保楚祎的安全。”

永夜毫不理会，反问：“刀呢？”

“不在我身上。”恨吾峰压抑道，“你遣人翻过我的屋子，不也一无所获？想要我说出忉利狱龙斩的下落，先放开楚祎。”

永夜道：“鬼麒主没给你夫人吃药，为她松绑，她在我楼子里胡乱咬人，会很难办啊。”

他出言傲慢无状，语带嘲讽，恨吾峰不由按住桌沿，十指攥得噼啪作响，却也强忍下来。玉逍遥看在眼中，知晓这种姿态绝不可能强装出来，他将发妻视为禁脔，因此受到鬼麒主钳制，也是情理之中。

他冷不丁开口：“听闻暌孤山有一座金佛巨像，是佛教师祖为弭平魔龙肆虐之灾，特地往西天迎请金佛镇法所成，后又经几任主持与修者经营，规模扩张为整片禅林。几年前本觉禅林突发多起游客横死的案件，连大殿金佛也遭到破坏，真凶至今不明，甚至有讹传是佛像下忉利狱龙暴乱所致。”

恨吾峰颇有些意外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不错，那把刀称作忉利狱龙斩，确实名自暌孤山魔龙的传说。而本觉禅林命案……那人要以人命炼刀，故而不择手段。”

玉逍遥心想：那把刀上邪气如此强烈，又恰好与我功体相冲撞……鬼麒主究竟对仙门了解多少？又道：“当时荆楚祎已在沥城住下，而你离家在外，便是在暌孤山上？”

永夜冷笑：“讲了半天，鬼麒主炼刀，还不是你来杀人。”

恨吾峰道：“每当禅林中积蓄一成邪力，他便会为楚祎的性命宽限半月时日，纵使背负因果，怨债缠身，我也绝不后悔。”

永夜道：“那与相思楼作对，你怕是要大大地后悔了。”他头顶鸑流三宗的旗号，招恨的话张口就来。玉逍遥心知肚明，永夜这会儿正耍着红脸白脸的把戏，要把好人角色让给自己来做，于是缓和了口气，劝道：“你若真心为妻子着想，就不该再造杀戮，否则即便她清醒过来，又该如何自处？贵夫人之所以失去意识，是因鬼麒主将邪元注入体内，使其五气固封，感官闭锁。此症虽然棘手，但除却缓解用的药物，并非毫无他法。”

恨吾峰蹙额道：“是么？”

他长久以来受制于人，当然不被三言两语打动。于是玉逍遥又向他提起当初儒门旧案，鬼麒主也以相同手法驱人盗走天可明鉴，那位受害者后来拜在剑儒门下，经拔出圣剑、重塑经脉后，终于成功摆脱了操控之术。他将期间种种纠葛皆略去不谈，只是期望以此为例，获取恨吾峰的信任。

后者沉吟片刻，眉间稍有松动。同在鬼麒主麾下，他曾数次与剑咫尺共事，因此听玉逍遥娓娓道来，已信了大半。玉逍遥又道：“你赴约前，我曾查看贵夫人体内状况，触动她身上禁制，虽然只有很短一会儿工夫，她确实开口想向我们传达什么。”

恨吾峰浑身一颤，将面前白纱撩开，荆楚祎眸中果真泪光盈然，较以往呆滞封闭的神情大不相同。玉逍遥接着道：“她说‘别再让他……’，就只有这几个字，语意不明，或许是在找你。”

恨吾峰与那哀婉的目光甫一交接，心痛难忍，想起无数次别院相会，她恳求他就此罢手，便是用那种语气。他终于咬牙道：“只要救下拙荆，无论邪刀还是恨吾峰本人，皆任凭处置……”

玉逍遥道：“我们不要你卖命，更不要你杀人，只想从你这里得到鬼麒主的下落。他既派你来相思楼行凶杀人，先讲讲前因后果究竟如何？”

恨吾峰缓缓道：“当初毁去本觉禅林后，我只能下山暂避风头，不敢回沥城与楚祎相见，他也许久再未联系我。直到半月前，他忽然要我将一本无封皮的秘籍送至相思楼来，事成之后，便可让楚祎服下一个月解药。”

这秘籍听起来像是《鬼典》。玉逍遥转过头，却见永夜点了点头，并不打断。他心说：好哇，原来你早就拿到了鬼麒主的东西，先前却故意闭口不谈。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在桌下狠狠踢了对方一脚，永夜面色如初，犹若浑然未觉，道：“那日我不在楼内，你将相思楼上下翻了个遍，没找到所谓的《末法邪典》，却还是留下了卷籍。”

恨吾峰道：“是。他要我留下那本秘籍，与寻找你口中的《末法邪典》为分开的两样任务，互不冲突。至于你口中与鬼麒主的交易，我从头至尾都不知情。三日前，他又命我挑动楼中混乱，我左右想不出别的方法，只知道死人是最大的乱子。那人对此忉利狱龙斩看重非常，只有经他许可，我才能取刀行事，因此那晚我出发前便觉得事出古怪，果然后来在街上与你二人发生了正面冲突。”

玉逍遥寻思：这样听来，鬼麒主的确算到我当时就在楼中，还特意让他拿那把刀来对付我。他问：“忉利狱龙斩现今藏在何处？”

这是最后的关键，恨吾峰踌躇不决，好一会儿方如实答道：“我平日将它交由楚祎的妹妹荆楚笙，也就是我的姨妹保管。我们搬来沥城，她一向留在别院替我照顾楚祎，而那把刀的去处，以防万一，我叫她就连我也不要告诉。”

这时永夜悄悄附在玉逍遥耳边，用气声道：“我派人前去萧索别院，只捉到荆楚祎一人，他那小姨子不是跑了，就是给鬼麒主掳走了。”玉逍遥心中一凛，当下恨吾峰的口吻，似浑不知情，永夜竟也绝口不提。

永夜道：“真能按照你的话找到邪刀，我们就算谈妥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与鬼麒主往来的几年，真就一眼也没见过他吗？”

恨吾峰道：“我只接收单向命令。唯一一回见他，是他将忉利狱龙斩交给我时，他头戴鬼面、手执白骨羽扇，与传闻无二……”说至此处，他顿了顿，将自己右手的衣袖卷至上臂，玉逍遥不禁吓了一跳：那条手臂之上青筋暴起，如蚓如蛇盘旋，皮肤表面还有道道裂纹蔓延，形状可怖。

“这是忉利狱龙斩的邪气造成，每用一次，手臂坏死一分。”恨吾峰神色无波，“原本他只是自己使用，但随即忌惮邪刀反噬，于是选我做载体。即便如此，凡是使用此刀，定然会在手臂上不可避免地留下诅咒痕迹。我没有见过他真身，若你们想要我提供关于他身份的线索，这应当算作一条。”

他收紧肌肉，伤口上立即有黑气溢出，如此损害筋络，这条手臂终究要废除难用。他道：“我已经将我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告诉你们了。替我医治楚祎，重开禁锢，我和荆楚笙就带你们去取邪刀。”

他正目光炯炯盯向玉逍遥。永夜安慰道：“鸡蛋不必全放在一个篮子里，此法不成，我还有旁的……”玉逍遥观他笑意盈盈，显然贼心不死，准备卖弄起冥日之花的好处来了，于是急踩他一脚，站起身，对恨吾峰道：“你站到她背后来。”

两人立于荆楚祎身侧，玉逍遥心知这人信不过自己，于是请他亲自运转内力，从荆楚祎背部正中大穴入手，推动元气疏通督脉。

永夜事不关己坐在一旁，看他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忽提醒道：“这位玉大侠是真心想要助你。你若想另外胡来，可就没法轻易离开这座楼了。”恨吾峰默然不语。

他与玉逍遥一上一下控制住荆楚祎身体，由阴阳经脉交汇之处输气，上走项后风府穴，进入颅内、络脑，沿百会穴逼出邪气；下走脊柱，贯直小腹脐中再至丹田，活络因常年卧榻而凝滞的气血。荆楚祎体质阴虚，无力抗衡鬼麒主埋下的邪毒，眼下只能将真力徐徐输入，唯恐伤及对方肺腑。玉逍遥对内力收放精于恨吾峰，因而转通患者奇经八脉乃至十二经脉，实则他为主导，后者为辅。

一炷香过后，荆楚祎背上热汗迭出，帽纱给白气蒸得湿透。她唇瓣翕动，不住啜泣出声，显然给折磨得不清，但身体受束，只有歇斯底里地挣扎。恨吾峰痛苦道：“楚祎……”手掌一松，竟是被反冲而出的邪气击得偏开半寸，荆楚祎体内潜藏的宿根油然苏醒，手脚也随之痉挛起来。

玉逍遥叫道：“别松手！”此时她肺腑经脉之内正邪相搏胜负，彼此盛衰消长，是决定是否祛除邪气的关隘。耳畔咔嚓一声，刹那间，荆楚祎腿下木椅四分五裂，整个人滑落在地，从口中吐出淤血。恨吾峰忙上前扶她坐起，然而这耽搁之下，她体内两气倒行逆施，正虚而生邪，登时发起病来，一掌拍在恨吾峰心口，五指紧绷，指尖竟生生抠入皮肉之中。过去她受鬼麒主掌控，意念全不由自己掌控，时常暴起伤人，正是这般景象。恨吾峰大喊她名字，见她娟秀的面容沾上血迹，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一味用力将她搂入怀中。

玉逍遥方才也被震开，见他们跪坐在地，正要将人扶起。但荆楚祎将头靠在恨吾峰肩上，神色恢复清醒，轻笑了一下，握着他的手摸向两人怀中。一把尖尖的匕首插在她胸口，因拥抱姿势又向里压入几寸，血水浸湿了好几层衣衫。

事发突然，别说恨吾峰与玉逍遥，饶是永夜也怔了怔，不由道：“怎么还有一把？”原来荆楚祎早有寻死之意，趁着两人运气为她解禁，得以找回片刻控制身体的能力，立即借由恨吾峰抱她的动作自尽。恨吾峰呆若木鸡地跪在原地，倒是她还强撑着交代几句什么。玉逍遥不忍靠近，也就听不清楚，看口型像是“莫要一错再错”、“我早就想如此”云云。

她本就体弱气虚，加上要害受创，已无救治的余地，很快在对方怀中失去气息。恨吾峰低低地唤着爱妻的名字，倏然间身上噗嗤几声，衣衫翻动，从口鼻处溢出股股血水来。玉逍遥感到他周身气流变动，登时一惊：这人大恸之下，悲从中来，以内力震碎武骨，可见心如死灰。他抹了把脸，抱着荆楚祎的尸体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对周围一切没了感觉。玉逍遥见他朝门口走去，不由低声问：“你能去哪儿？”

恨吾峰停下来，木然地看他，道：“她想要我带她去……她想要葬在寂身庵中。”至于玉逍遥能否听懂，也无力关心了。

玉逍遥本想叫恨吾峰一同跟去别院，再寻荆楚笙下落，但骤然间上演这出人伦惨变，他实在无话可劝，只得缄默不言。永夜垂头看了会儿地上那摊血迹，又询问地看向他，玉逍遥略一犹豫，摇头道：“让他去吧。”

永夜道：“也是。这人武体尽废，回头仇家找上门来，想要好死都死不成。”

玉逍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

他逼迫自己将注意力从恨吾峰转移到忉利狱龙斩的去向上，飞快整理好心绪，讲道：“如今只有你知道他的住址了。”

“一起去吗？虽说先前差人搜过那里，我却也信不过。”永夜道，“动身前还得把这座楼子清干净，反正《鬼典》和邪刀到手，示流岛上的家伙怎样都该满意了。”

玉逍遥道：“什么？”

他脊椎一冷，陡然打了个寒战。适才恨吾峰夫妇闹出这般动静，身边许多客人却无甚反应，而他竟也未察觉异样。原先坐着的食客、小厮皆不知如何倒伏在地，嘈杂人声都如同沉入水中那样渐渐隐去了。

他慢慢重复一遍：“你要做什么？”说着用指甲狠掐了下手心，目光落向周遭：楼中灯火如豆，妖异的冥日花正在桌前与窗边悄然开放。恨吾峰离去时推开了正门，外头昏昏沉沉，竟是日暮西垂，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飘渺的、血一样流动的花雾中，永夜微笑道：“我便是要杀他们，你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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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atot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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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23-08-14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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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老師看夫妻殉情那邊，好怕他亂學些什麼（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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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yn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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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9)

12樓發表於: 2023-08-14 0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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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1樓(tomatotata) 的帖子

没事已经殉过的不用再殉（…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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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yn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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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23-08-14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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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当年正魔大战，头阵人马等不及天地对决落幕，便自行向冥日教的老巢进发。初至山脚，数百名武林好手尚且望风披靡，行整有素，待黑压压的人头一齐攻入岬内，却呼喝声渐息，久未有两兵相接的动静传出。一干义士如泥牛入海，就此杳无音讯，传言是被漫山红花香气勾魂摄魄，陷入昏聩，经幻觉所扰，最终走向断崖无声无息坠亡。

魔教倒台，地冥操弄邪能害人之事却仍在坊间流传，又因少有人证实，越传越发离奇，最后演变为止小儿啼哭的怪谈，以上“数百高手枉死黄泉三千丈”的故事只是其中一桩。玉逍遥对冥日花致幻之能早有耳闻，却未曾亲身领教。放眼江湖，他内功已达顶尖水准，更身负神皇之气，寻常方术压根奈他不能。永夜展示冥日花时，他就理该提起十二成警惕心应对，然而此刻面前人都四仰八叉倒了一地，他背上汗毛倒竖，方从迷障中抽身。

楼中死寂无声。他沉吸一口气，问道：“这是你原先准备好的？”

“冥日花催熟不易，摆这阵仗就够忙好几日了，凡是踏入相思楼大门，都不可避免要受到影响。”永夜劝慰说，“你只有心神稍受干扰，言谈自如、提气运劲也无阻碍，比这些歪瓜裂枣、还有那什么恨吾峰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他早有布置，对恨吾峰所说那句“你没法轻易离开这座楼”，非是凭空恫吓。谁想到荆楚祎意外身亡，他眨眼间也变成废人一个，永夜问出想要的答案，也就懒得管他。当初玉逍遥不过上楼和他对坐一时半刻、动过几次手，他便起了杀心，楼中归属鸑流三宗的人手受他调遣更久，他自然也放心不下。他领了鸑变伽罗的命令接管整座相思楼，终于得到邪典邪刀去向，于是要从字面意义上把此地清理得干干净净，鬼麒主去向不明，正是接手这份黑锅的不二人选。

这种想法在玉逍遥耳中简直骇人听闻、匪夷所思。他质问道：“你如何确定他们看穿了你的身份？”

永夜道：“我要是能分清，也不用统统灭口。道德病又犯了，玉大侠？这帮伙计在示流岛上杀的人可比你吃过的包子多得去了。”

玉逍遥攥紧五指，在桌下握住了神谕剑柄，告诫自己：魔教本就与常人思维观念大相冲撞，这家伙杀人有如家常便饭，并不奇怪……他不想撕破脸面，耐着性子道：“那楼里的客人又怎么算？他们与你从未谋面，就因为今日来吃顿饭，便要惹上杀生之祸么？”

永夜道：“啊，那倒也是，差点忘了。”

这话听起来就压根没放在心上。玉逍遥此时对他勉强好言相劝，但永夜鉴貌辨色，晓得他肯定要对自己心存芥蒂。他细忖片刻，又道：“那我先废他们武功，再剜去双目，将人毒成聋哑，这样想必他们回不了示流岛，也没法告密了。”

玉逍遥想道：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他听永夜动辄便要将人弄成残废，口吻依然悠然自适，心头不免浮现淡淡厌恶，嘴上却道：“既然如此，能留住性命也是好的，算是为泷夜姑娘你多积了一份福德。”

然而永夜要福德有什么用？他只是想要讨这位玉大侠高兴罢了，笑吟吟道：“劳烦你去把门口这几位绑来。”

原来对话间，地上已有食客勉力爬到了大门口，正是几日前与玉逍遥有过一面之缘的陈氏兄弟，这二人武功较楼内伙计和其他客人更深，因此还能动弹。两人不懂相思楼与鬼麒主间的弯弯绕绕，却认得出让自己浑身瘫软的元凶、大名鼎鼎的冥日之花。眼见玉逍遥大步走来，两人又惊又怒，啐道：“魔教邪男妖女，不如给一剑痛快，直接取了我们性命！”

玉逍遥只笑笑：“得罪了。”语罢将其一左一右提在手中，他身负两个壮年男子重量，却是举重若轻，步履轻盈。

兄弟二人被他抓着衣领，忽然咦的轻轻一声，感到对方指节抵在自己后颈穴位，紧跟着热力源源不断涌入，冲入麻痹的经脉中。他们不禁看向玉逍遥，见后者并不与自己对视，神态无异，心中便有了计较。

两人被压在桌前，永夜寻不到称手兵器，俯身从对方腰胁抽出刀子来。兄弟两人已经暗中恢复了大半气力，一人趁机打挺翻起，一掌猛地攉向他心口。永夜乍惊之下，临危不乱，在极短距离下捉住他手掌尺侧凹陷，刺入腕骨穴道中，硬生生将那运劲力道反推回去。他又屈膝顶在桌背，整张桌面倒扣飞出，将扑上前的另一人也撞出几丈开外。

他皱眉道：“你们……”还未回身，忽感后腰一麻，正是玉逍遥出手点住了他的命门。这一指韧劲并发，真气凝为实质，好似雨点般接连落在至阳、筋缩、中枢、脊中、悬枢，乃至长强穴上。他将永夜按回座椅中，手掌搭在他肩膀上，看似轻巧，实则力吞牛斗，叫人不能妄动。

一招得手，连玉逍遥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命门位于两肾俞间，为元气之根本，生命之门户，督脉遭封，便犹如刀俎下鱼肉任人宰割，但凡习武之人，绝不会任由后背浑不设防，可见永夜自己鬼话连篇，却真正一点儿没想过会受玉逍遥的忽悠。永夜回过味来，反抓住肩上的手，怒视道：“你要干嘛？”

玉逍遥道：“牵连无辜之人，恕在下实在不敢苟同。”

永夜道：“搞了半天，原来你还是不乐意。那大可光明正大拔剑，看你救人的功力比得上我杀人几成。”

玉逍遥道：“唉，我可不想和你又打上一架。这几天我已经弄坏你们相思楼不少名贵器具摆件，再打得大厅也稀巴烂，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呀。”

永夜挣了下，却只能被他制在原地。他双目喷火，怒极反笑：“好啊。玉大侠、玉逍遥……你等着吧！”

玉逍遥不想与他为敌，方出此下策，但口是心非，欺骗为实，反而把人得罪得更狠了。他暗叹一声：天邪八部若真如永夜口中那般，所谓秘典是决计不能留在魔道手上的。至于永夜……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早晚要与他分道扬镳的。

陈氏兄弟见他已将永夜擒下，忙捂住伤处，忍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模仿玉逍遥方才手法为其余人等输送真气。他二人尚未完全恢复，忙活了半天才将药力从人体中逼出少许。楼内众人悠悠转醒，坐在地上休整，依旧满脸迷茫，神志不清。永夜眨了下眼，很快做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对玉逍遥道：“你答应为我身份保密，怎能言而无信？”

玉逍遥道：“若我想泄你的密，难道不该把你上衣剥了留在这里？”

厅内陡然一静，他如芒在背，好似所有目光都聚集过来。他这才想起永夜仍是以泷夜姬身份示人，他讲话没有压低音量，给旁人听了，也显得他玉逍遥太过孟浪……于是耳朵烫了烫，所幸他脸皮极厚，转瞬又作无事发生。

先前被他解毒的其中一名男子从地上捡起他的配剑，双手递上，劝道：“公子，这妖女心肠歹毒，睚眦必报，不如一剑将她杀了。”

玉逍遥接过神谕，沉默不语。一来永夜只是被封了穴道，却不是手脚全废，若将人逼上绝路，谁也不知道他还留有什么搏命之招，二来永夜与他并无深仇大怨，先前联手中更是颇有默契，玉逍遥虽然看不惯魔教作风，却对这人莫名生不出敌意。他回头看去，永夜与他视线相接，正气得发抖，他心中一软，轻捏了下他肩膀，正要开口，却听永夜轻声道：“玉逍遥，你不会要把我一个人丢给他们吧？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嘴唇微动，向玉逍遥做出模糊口型，乃是“鬼典”二字。

鬼麒主吩咐恨吾峰将《鬼典》带来相思楼，至今仍在永夜手中。玉逍遥道：“你难道肯告诉我？”

永夜道：“你自己是找不到的。带我上楼，只有我们两人，我再告诉你《鬼典》放在何处。”

玉逍遥犹豫了下，颔首应许，捏住他手腕一把拽了起来。周边若干人等皆不明就里，现下受冥日花之苦，依然无法行动自如，因而被玉逍遥摆了摆手，便不敢跟来。永夜上身无力，玉逍遥牢牢扣住他手腕，几乎是将他拖上了台阶。

两人登至顶楼，玉逍遥见他脸色苍白，内息紊乱，问道：“你无事吗？”

永夜讽刺道：“现在倒是贴心啦？”说着推开房门，三日前他们正是在此处大打出手，屋中早更换了家具，焕然一新。玉逍遥以为按他脾性，总要顾左右而言他地磨蹭一会儿，他却径直走向那面屏风，将手伸至床下摸索，旋开机关，整张床面连同被褥从内侧掀开。

床板下暗格中俨然置有一只锦盒，玉逍遥托在手上，良久不动作，瞥向永夜，这人还在生气，挂着一张脸。

他试探道：“我不会打开盖子，里面嗖嗖飞出两支箭吧？”

永夜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玉逍遥拿捏不准，运转全身内力戒备以待，聚精会神地盯住锦盒上搭扣，半晌抽出手指，将它小心挑开一点缝隙。

永夜贴近小声道：“嘭！”

玉逍遥手抖了下，险些弄掉在地上。

“……”他转头瞪他。永夜倚在窗前吃吃地乱笑，落在额前的发丝也随之轻微摇晃。无论什么情况下，一张带笑的脸总是比闷闷不乐要讨人喜欢的，何况永夜本来就生得好看。他心倏地颤了一颤，匆匆收回视线，将盒子打开：内中是本古旧纸册，没有封皮，细节与恨吾峰所描述吻合，因时间磨蚀，受潮的纸页相互黏连，图画和小字有所缺失。

他将秘籍收入怀中。永夜安静了一会儿，又问：“你准备拿它干什么？”

玉逍遥道：“自然是带回去仔细琢磨，看你们为了这玩意儿闹得你死我活，是否值得。”天邪八部祸端事出蹊跷，他须得向仙门回禀，但所谓集齐某某秘籍就要天下大乱的讲法，他却是一字也不信的。

永夜仿佛看穿他心声，道：“你觉得邪神是子虚乌有，是不是？”

玉逍遥道：“人心有异，妖邪自生，世风不正，诡物横行。诸如鬼麒主、地冥之类的魔头，即便诛灭一两人，还会有千千万万接替上来，若把所有坏事发生归咎到神明头上，大家也不用学什么武、读什么书来伸张正义了，都去信教岂不更好？”

永夜道：“你并不真正了解祂的存在，才说得出这种话。昔日我教一统魔道，如日中天，天邪众不过乌合之众，自然难成大事。一直以来，教主追寻邪神党羽的下落，倾尽所能，方将其逐一击破。但天邪八部的继承者中尚存漏网之鱼，这才不过两年，示流岛上就异军突起，那鬼麒主又不知怎地死而复生……”

“打住。”玉逍遥打断道，“鸑流三宗不是这两年刚跑到中原来吗？你现在又要说，魔教在时，你们就作对很多年了？”

永夜幽幽地凝视他：“……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这人讲话反复无常，又自相矛盾，最终说辞不还是要维护魔教。玉逍遥道：“既然如此，我便妥善保管《鬼典》，免得被什么张三李四捡去称霸武林，总行了吧？”

“拿去害人，倒是不错。”永夜淡淡道，“这本东西是假的。”

此言一出，玉逍遥不由诧愕。永夜道：“你拿去埋了、烧了便好，总之鬼麒主白给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原本只是拿《鬼典》作幌子拖延时间，但听到玉逍遥要拿回去自己读，忍了又忍，还是出口提醒。原来那日鬼麒主未按条约行事，莫名其妙送本秘籍到相思楼中，他已大为怀疑，又经过多日翻阅，确认是伪物无误。左右要回示流岛交差，他也就将其收纳进床下暗盒，留作废物再利用。

玉逍遥道：“你……你知道真的《鬼典》里写了什么？”

永夜不耐烦道：“你刚才有在听我说话吗？冥日教研究天邪八部的时间比你想象的要久得多。就算没见过正品，判断此中武功心法从前天邪众所使是否同出一路，却是不难。你不信我，尽管随便拉个壮丁来，看按照那上面会不会练得走火入魔吧！”

他既然将秘典拱手相让，倒也没必要故弄疑云。玉逍遥听他口气很冲，回答道：“我没有不信，只是……”

他回忆起恨吾峰言谈举止，同样不像说谎，继续道：“这样说来，恨吾峰并不知道鬼麒主给了一本假的《鬼典》了。”

永夜别有深意道：“说不定，他压根就没有真的呢？”

玉逍遥与他对视，似有所会意。他正准备放下空盒，却眼尖看见内部铺就垫布比起整只外壳厚上许多，沉吟片刻，两指钳住软垫揭开，底下果然还有一层。

盒中还放有一支手指长短的黄铜直筒，金属表面镌刻有细密纹路，似花瓣交缠缱绻。这图案玉逍遥颇感眼熟，就在一盏茶前，他还在楼下见过。魔教长期以冥日花汁喂养乌鸦，使其毒素深入脑髓，从此只接受特定指令驱使，传达地冥亲下的命令，这种乌鸦所携带的信筒则称为黄泉令。永夜持有此物，想来以前在魔教中竟是个厉害角色。

玉逍遥道：“地冥都死几年了，你留着这个有什么用？”

永夜道：“关你什么事？”

玉逍遥将铜筒翻来覆去检查一圈，两端锁死，即便动用内力也无法拧开。他觉得稀奇，永夜却更气急，伸手来抢。玉逍遥向后躲了躲，问他：“你能打开吗？”

永夜道：“这是我的东西，你说呢，还不快还我？”

他与永夜接触以来，此人表现得对魔教秘辛所知甚深，还藏有一支教主亲下的黄泉令，叫玉逍遥很难不多心。他将信筒递过去，永夜目光闪烁，抓在手上极快地倒退了一步。

他一手握紧黄泉令，忽地身体后仰，毫不犹豫从敞开的窗口倒栽下去。玉逍遥惊叫道：“永夜！”

霎时间，周围一切声音、颜色全都消失了，脚下地面似乎缩成极小一块，他僵在原处，只觉头晕目眩，心脏狂跳，脾胃阵阵紧缩，几乎要吐出什么来。玉逍遥心想：……我怎么了？一面深呼吸几次，一面走到窗前，向下看去。相思楼建得很高，连空地上几株梅树都显得瘦小，墙下无人，不知永夜用了什么法子，早就跑得无影无踪。窗外灌入冷风，吹得他一个哆嗦，回过神，方觉内衫都给汗濡湿了。

玉逍遥想道：他就算是跌死了，那也是自讨苦吃，我干嘛要担惊受怕？可心念一转，又忍不住想：他内力尽封，跳下去真的没事吗？也许还是会伤到腿脚……

他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又在屋中呆呆地站了半晌。原本玉逍遥想先将楼下的人安全地遣散了，再与永夜同去恨吾峰住处，如今却只好自力更生了。邪刀牵连甚广，已搭上若干人命，玉逍遥不敢小觑，当下顾不得和下面状况外的众人解释，索性踩在窗台，纵身而下。

他足尖如踩水般点在楼外盘旋的彩灯上，几息之间便由墙面滑落在地。外头天黑了大半，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一如玉逍遥心情低落。他听恨吾峰说过自己住的地方叫萧索别院，只能凭这个名字从城西问到城东。

由于落雨的缘故，街上夜市匆忙收摊，行人也所剩无几。玉逍遥在城中兜兜转转将近两个时辰，总算问出这院子是在沥城极其偏僻的一处，靠近城外山林，交通不便，向来人迹罕至。恨吾峰要掩人耳目，选这里安顿也是合情合理。

永夜派相思楼绑走荆楚祎后，这间屋子就空了出来，门前落叶满地，一只秋千正被吹得左摇右晃，更显凄清。玉逍遥入内查看，厢房四处凌乱非常，想来是被前人彻底翻找搜查了一番。本是三人相依为命的所在，如今却再无丁点生气。

绕至屋后，空置的后院有座简陋的石雕佛龛，像被谁特意搬到了墙边，背对着门口，地上蒲团、香台、贡品散落得到处都是，雨水的湿气中隐约夹杂有不同寻常的腐败味道。玉逍遥气沉丹田，徒手将供龛调过面来，登时一股凉气冒上脖颈：那龛中本该摆放佛像的地方塞了一具尸体，手脚折叠得不成人形，脑袋朝上，是个剃度的尼姑，面容与荆楚祎神似。

他看到这张脸，心里咯噔一下，首先想到是永夜下的狠手。然而蹲下身，拨开血染的衣襟，却见尸体胸前赫然遭受利器贯穿，是道窄而利落的伤口，直入心脏，立即毙命。

竟是云海仙门的剑法。

鲜血早已流干，地面又很干净，这人应当是从别的地方被搬来此处，而且十有八九就是失踪的荆楚笙。如果她是为鬼麒主所杀，那么后者又如何使得出仙门剑招？玉逍遥心乱如麻，小心将尸身从狭小的龛格中抱了出来。

后门突然传来叩叩几下，旋即吱呀一声，有人正轻轻地推门。

这响动被寂静的雨夜衬着，又发生在一个死人的院落内，格外鬼气森然。只听有人声道：“请问这儿……啊，怎会如此？”

陌生人惊呼，声音仍然舒缓、温润。玉逍遥抬头盯住攀在门沿上的手，对方将门又推开几寸，慢慢走了进来。那男子面如冠玉，一袭黄衫，衣袂翩然，手执一把锦伞，伞下丝绦随风雨轻摆，金光粼粼。门外雨声渐大，但他鞋面上一丝湿迹也无，唯有轻功臻入化境才能做到。

玉逍遥并不想让死人身上沾染泥泞，遂单手托起荆楚笙尸身，另一手扣住腰间神谕，不动声色道：“这是别院的主人，失踪多时，我来时她早已惨遭毒手。”

那人道：“这还真是……”他视线触及尸体惨状，春风化雨的笑意也淡去了，唇角抿起，显得有些不忍。他想踏入院中，甫觉玉逍遥双肩紧绷，已将长剑从鞘中顶开一段。

他露出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原来你是怀疑到我头上来了。我在城东的客栈等了半日，又找到相思楼，听说你在打听萧索别院，方才寻到这儿来的。”

听此话含义，对方居然是冲着他来的。玉逍遥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戒备更深。

“不好意思，”他道，“请问我们认识吗？”

“在下人觉非常君。”这人叹道，“啊呀，好友，你果真不记得了。”

wb：爱鸭人士雕雕
lof：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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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eli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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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

14樓發表於: 2023-08-14 18: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信息量好大的一章，嘶……摊子逐渐铺开（？
玉逍遥和永夜都好……还原？行事风格和相处模式

怎么安排客栈的人那里真是，永夜：有让步，但是不多23333
然后就被抓住命门了，永夜气死我笑死（。）说剥衣服那里也狂笑XDDD一点小小的社死事件
坠落窗下的时候玉逍遥的反应真是，还没理清楚，情感已经比理智先行
很难不怀疑一见钟情/前缘早定

最后一点的瓜……
看到瓜就感觉搞事来了（。）

[ 此帖被ameliane在2023-08-14 19:0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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