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01 【西剑流拟形/赤羽】邯郸一发完走向奇怪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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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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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12-01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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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 【西剑流拟形/赤羽】邯郸一发完走向奇怪慎入

全文为西剑流/赤羽，斜线有意义
慎入
ooc属于我

（上）

那一阵，他一直睡不好。

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夏季的溽热，与他的功体之间发生了些微妙的抗衡；也许是时常的阴雨，扰动他沉重的旧伤；又也许是他有事烦忧，心情不好。无论如何，置笔熄灯之后，躺在床上，明知醒来还有事务，强迫自己合眼，困意却只像一缕轻烟般怯怯地绕上来，他翻一翻身，似乎就扑散了。有时也能睡着，睡得很累，被压在山下的感觉，手脚都变得麻木、冰冷。偏偏有一个地方是灼热的，乃至于坚硬，一股热流在看不见的地方混乱地冲撞。他向来是一个节制的人，不屑于沦为欲望的奴隶——但并不耻于面对自己的欲望。他喘了口气，从逼仄的窒息感中一点点挽回自己的呼吸。
他听着窗外的声音。
晨光熹微时，他刚好起床去沐浴。冰凉的手，有些凶狠、匆忙地套弄着自己。浸在温水中，他几乎感受不到身体的重量，像是融化在了水里。冷汗与脏污，都渐渐地了无踪迹；水的温度，细针一样刺入他酸疼的肩颈与腰腿，像一只力道正好的手，轻轻替他揉开肌肉的僵硬。旧伤之中，很难说是对过去疼痛的反射性记忆，还是留存下来的，永远无法缓转的疲惫。他从水中捞起自己一缕打湿的红发，有些出神地凝视。红发缠在白皙的掌心，不知因何而产生这样的庆幸：幸好，还是红的。

一天的开始，难得有这样的闲暇，可以变得空白些，才好写进更多的内容。
“哗”地一声，他站了起来，水从他的胸膛滚下去。他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在这里。

伊织最先察觉他脸色不好，呼吸间露出疲态。眼底晕开一弧若隐若现的青黑，眼神也磨得有些浑浊模糊，是睡眠不佳的人常有的神情。近日阴雨天多，她担心是他旧伤犯了，折腾得他睡不着。时间是不等人的，本来诸事缠身，就足够劳神，他的性子，又一贯不愿示弱诉苦，劳动别人替他担忧。那天军议结束后，他提起蘸着朱砂的细笔在墙上的羊皮地图上精细地添画。山川河流，似乎都叠成两道影，他眯起眼睛，屈起两根手指的指节抵在那片山丘，标注罢最后一字，搁下笔，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她刚好拿着一封书信走进来。

“信之介。”她有些担忧地说，“你最近睡得不好吗，要不要让紫给你配些安神的茶来饮。”
“无妨，兴许是上了年纪了。”赤羽回答道，“总是睡得晚些，也属正常。”

赤羽是他们四个中年纪最小的人，现在仍显得年轻，甚至像是受了岁月的优待，没有留下一丝风霜雨雪的痕迹，而是更加意气风发、英秀俊朗，如云拥山。眉头间的沉稳了然，凌厉不改，比之少年时代，动静之间，平添几分游刃有余，展开一派豁然潇洒，笑谈锦绣，吐纳百川。
他像是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似的。
但远远观之，谁会在意画框呢？画框早已磕碰得坑坑洼洼了。只要画还挂着，主人家的体面就还在，没走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卖房鬻地的窘迫，吞牙和血，一步步地挣回来，也未可知。家是不能垮的。

他们都作如是想，因此在往日的艰难困苦中，方见一线活着的生机。只是……

“既然知道上了年纪，一些事情就别总是逞强。”伊织说，“西剑流不能没有你，信。”

当她叫他信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微妙地变得难以拒绝。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你也是一样，伊织。西剑流无论如何进退，皆是你我共同绸缪，莫将自己逼得太紧。”他抬头看向樱发姑娘，她总是美得典雅，却并不凄婉怯懦，自有一种生命的韧性。
西剑流是一条他们此生无法回头的路。还能结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于他，已是万幸之至。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种神情很复杂。末了，她将手里的信札放在桌上。
“是西南诸门派回复的信函。”伊织说，“明日将亲来西剑流相商。”
“不出意料之外。”赤羽拆开信封，细细读了一遍信中的内容，“届时，由吾接待即可。你身为流主，事情确定之前，不可轻易出面。”
“我明白。”伊织回答道，“今晚，你便好好休息。”
赤羽点了点头，说不清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不消她说，其实他也总会照料好自己的。倘若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更麻烦？
“那好，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她走到纸门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复又回头。
“若是睡不好，说不定也有枕头的原因呢。”

晚上赤羽回到自己的书房，忙着草拟发往各处的信函批复，一时忘了时间。待到月照高楼，再不就寝，又快要熬上一个通宵。他吹熄了书房的灯，只留下一盏，拿着绕到后面卧房去。有些疲惫，但没有睡意，或是说思绪还停在那摞回函之上。边走边想，托着烛台走到卧房门口，却发现已有淡淡烛火自米色樟子纸后朦胧地洇出。空气之中有种不熟悉的雅致竹香，赤羽心下立时升起警觉，将烛火熄掉，放在门口架子上。
右手搁在木框上准备推门时，左掌暗自在袖中聚结起一团溘钨斯。
无论来者是谁，他已做好了抢攻一手的准备。
纸门缓缓拉开，那股雨竹之味更加明显，甚至盖过了屋中原本的熏香，赤羽有些不悦地皱起眉。他迈进屋中，反手合上拉门，掩着身上杀意，却只见榻榻米上有一鹤发老者，正用一套模样奇怪的茶具自斟自饮。那老者穿着件式样古朴的旧衣，慈眉善目，举止间反倒像自己是这间卧房的主人一般自如。见赤羽来了，微微露出些和蔼的笑容，却在两人对视之时，有些遗憾地重重叹了口气。
“赤羽军师，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非凡，传言不虚啊。”
赤羽不知他是何人，也难知其来意，听他语气有礼，便也礼貌应答。
“先生赞谬了。”他左掌里的溘钨斯仍未收回，“已是深夜，不知尊者前来，所为何事？若要赐教，不妨留下名姓，赤羽明日必登门拜访。”
“冒昧来访，老朽实也深感唐突，还望恕罪。”那老人放下手中的粗陶茶杯，“待您病愈，老朽自然乐得请您一同弈棋谈天。”
“尊者何出此言？”
赤羽略一思索，上前几步，掌中气劲不灭。但自一开始，老者便不在意自他身上隐约浮现的威逼杀气，只从泥制的小壶中倾茶而饮，仿佛对眼前这人的危险浑然不觉。
“若老朽推测不假，您难以入睡，已快半月有余。即便可以入睡，也如泰山压顶，且觉心火炽热，难以排遣。”苍老慈爱的目光，却也如同鹰隼般锐利，在他身上从头至尾逡巡一周，“所幸您功力匪浅，纵有旧疾，尚能恃强抵抗。但您自己也一定清楚，若是这样虚耗下去，不出一月，便要气血虚空，重病加身。”
“赤羽军师乃是人中龙凤，吾不愿见您就此缠绵病榻，故而主动前来献上一方。”
话音甫落，老者袍袖一拂，茶具尽收，榻榻米上竟凭空出现一只颜色同他衣料相近的锦盒。
“此中乃是吕翁之枕。使用过此枕之人，古往今来，大多或皈依，或出走，总之皆从俗世之中，寻到自己的超脱。您心中诸事繁杂，想必正是难以入眠的原因，既然如此，不妨一试。”
“有劳尊者，但赤羽尚未有此觉悟，怕是要白费尊者苦心。”
“您未曾试过，又怎能知晓？若缘分未到，它又何能渡您？”
忽有一阵风吹来，燃着的火烛受惊般猛地跳动了几下，几欲熄灭。光影交错间，哪里还有老者的影子，只余微弱竹叶清香，渐渐被他屋内温暖的木香遮住，辨不清形迹。若不是那锦盒摆在眼前，赤羽几乎要怀疑，方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幻。他收了掌中内力，垂眸不语。

邯郸道中，毕生一梦。人生之适，亦如是矣，但宠辱穷达，得丧死生，于他来说早已无足轻重。他所求的，所守的，无非是那一方天地，风雨过后，能平安顺遂，了无波澜。无所谓自苦，或是自囚，那本就是他所执拗地认定的使命与意义，其间纵有伤悲落寞，亦是无怨无悔。
赤羽信之介的一切都寄托在这里。凡是它所给他的，对他来说都是甜的。
好像正因如此，从一开始便没有什么困扰的感觉。

尽管半信半疑，但在更衣之后，赤羽还是撤走了原本那只旧枕。
他倒忽然起了些兴趣，不是为着自己，是为这竟而成真的中原传说。

枕头很沉，不知是什么材质。赤羽手指拂过外面裹着的暗色绸缎，料子致密柔软，不是寻常之物。他已检查过了，内中既无机关，也无暗格，普普通通而已。
但枕上之后，玄机立现。枕头明明是坚硬的，后脑却像是陷进一团软绵绵的云彩之中。他还未来得及惊异，一眨眼的功夫，却发现自己正持着铜质烛台，缓步走进西剑流的神殿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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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1-12-01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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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1-12-01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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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1-12-01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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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赤羽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惊醒了过来。
身上那种奇异而熟悉的燃烧的感觉，却不曾减退，变得暖洋洋的，紧裹住他。但他还是觉得冷，冷得可怕，是火属功体也不能抵消的那种寒冷。冷热交织间，像是冬日里躺在梅树下，眯起眼睛看灰白天穹中被挡在雾气后的朦胧太阳。
他忽然也想那样化成一片冬雪，或是梅瓣。但是他太沉重了，远没有那么轻盈。
赤羽撑着手臂坐起来，发丝沿着肩膀垂下。他头疼得厉害，像是有细锥打进头颅之中。腿间的粘腻让他不舒服，却抬不起手去清理。那样一个荒唐的、诡异的梦，令他感觉心跳过速。
他伸手向后摸了摸。枕头不知何时，已换成了自己的旧枕。身上盖着的，还是那一床薄被。那只神奇的枕头，消失时也如同它到来一般不合情理。
又有一股竹香，赤羽打起精神望向门外。
果真是那鹤发的老者，胁下夹着那只装着枕头的锦盒，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尊者……”赤羽先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有些过分。
“您的病，应是有解了。然而正如老朽所言，它并无机缘渡您。”老者说，“您已有自己的归处。”

赤羽还未及说些什么感谢的话，那老人一眨眼间又消失了。

赤羽望向窗外，已有些日光自地平线透出。今日还要迎接西南使节，该是他起身的时候。
真实而自然的倦意破天荒袭来，他在沐浴的池子中稍稍打了个盹。不再有梦。

过了一两天，伊织给了他一只锦盒。赤羽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想起一些颠倒混乱的梦来。不过说来奇怪，那晚之后，他便不再受失眠困扰了。
“这是什么？”他问。
“麻烦紫抓了一些安神的药草，又加了几味香料，给你缝了一只药枕。”伊织微笑道，“不过我见你最近精神好些了，你若不爱用，便算了。”赤羽打开锦盒，内中果然躺着一只枕头。他拿在手里闻了闻，布料后透出温煦微苦的草木味道，莫名叫人心安。
“多谢。”赤羽有些惘然地用力嗅了嗅它的味道，随即开玩笑道，“如此好的东西，只怕我要一睡不醒了。”
“那便睡吧。”伊织回答道。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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