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0 【谪月】寻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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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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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3-10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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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0 【谪月】寻常事

。

流云仙境内，一派安宁和乐，山下节日的热闹惹得月无缺心动难耐，央缠着剑谪仙下界时也将他带上。毕竟自从剑谪仙寻觅到自己的灵修之地后，两人就再也不同往日一般辗转生活在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的村落内，转而搬入了恒山，平日里月无缺就在恒山境内起居，其余时间不外乎研习武学经典，尤其是接受剑谪仙的授剑相传，哪怕他至今都只能拿一柄木剑跟剑谪仙对阵。如此，也已经过了有十余年，月无缺都长至十八岁了，也未曾真正踏出剑谪仙所设的结界。

除了剑谪仙管教甚严的原因之外，还有一项就是，这处集镇处于恒山脚下，原本也并不热闹繁华，偶有妖祸横行，月无缺还无自保能力，下去也是徒惹麻烦。但剑谪仙带着他落居此处后，或许是因为剑谪仙修为愈攀带来的压迫感和恒山不时散发的清圣之气，此地不仅少有妖魔滋扰，还多了几个求道的散修定居近旁。每每思及此处，月无缺总是在心底轻哼，以为离得近就可以攀仰谪仙吗，也不想想剑谪仙跟他们是不是一个咖位，虽然心里吐槽，但好处就是，有了强者照拂，哪怕只是不经意间泄露出的威压，都足以令怀抱异心的人躲着走。

地界良好，临尽水源，又得仙家庇佑，很快恒山附近就由自主迁徙而来的那些人形成了一个小村落，而这个村落又在这几年间发展成了城镇，过时过节越发的热闹红火，月无缺从剑谪仙不时外带回来给他的各色糕点中就看得出。光是一个桂花糕就作出了多种花样，月无缺最喜爱那家酒楼的味道，不仅桂花糕海棠糕，那里的厨子能依托花样给捏出实在的样貌来，拈起来对月一看，粉质莹润，最后还在中间淋上一点桂花酱，尤为特殊。糕体也是柔软甜糯的，入口一抿便化作清甜的滋味润下嗓去，总之令人回味无穷。

镇上的人们在各时各节中，尽情地闹热着，欢度着这得之不易的和平，今年过年，山下一片灯火通明，竟是要彻夜不休。剑谪仙怎会不懂胞弟所想，本也是打算着带他下来，好好走一遍这红尘的，特地置办了新衣，此刻正与他穿着寻常人的服饰游走在这片喧嚣的天地间。满街的灯笼点着晕黄色的光，冬日的河道只开了一小片，但也足以映照出人间的竞戏群集，他们推着花灯，折入自己的心愿，期望流水带走灯火的同时也能实现心中所想。月无缺其实早已不再相信这种俗世传闻，但依然用真元燃了一簇火焰点在花灯上，也不写心愿，就这么放水逐流而去。

路边的节日氛围还在持续，舞者双足点地旋身，就连微抬的指上所闪烁的光芒都是那般耀眼，更莫提她倾城的样貌和绝伦的舞姿，笑声莺语流转不去，纵然在这多年间，月无缺已经见惯了许多法宝神器，但仍旧不免为尘世的乐趣吸引目光。正走着，剑谪仙觉察到身边人的脚步停顿了一瞬，沉声微吟间，朝他的视线看过去，月无缺的目光还没来得及从旁人引焰的火折上挪开。于是，哪怕有着月无缺的极力否认，他口中颇为不屑的那稚子玩物还是被剑谪仙行云流水地付了账，并递进了他手里。由火焰引燃这端的前一刻，只见了些许迸射出来的光焰，便令月无缺害怕得紧闭双眼，而剑谪仙的手已经适时地握了上来，月无缺能感受到长兄仍然比他略高些许，整个人都被他圈进怀中。

仅只片刻，月无缺再睁眼，任由剑谪仙带着他的手臂挥动，如同练剑时一般认真驱带，让那点光芒在漆黑的夜空中闪出不同的轨迹，直到燃尽其上最后一点余烬。烟花短而绚烂的光华还停留在眼前，铁丝绽放之处被烧得通红灼热，而上方溅射出来的都是冷焰，并不会灼烫指尖，反倒是剑谪仙指掌包覆的地方令他感觉发烫，于是月无缺即刻甩开手，拿着剩下的烟花逃离了这人去。但就算跑得再快再远，也还是能感觉到，身后剑谪仙那噙着带着暖意的笑。

再往后，他修习恒山心法初见所成，就算日日只练一个时辰，也还是进步神速，剑谪仙为怕他因进界过速从而心境不稳，还特地将人送去外界游历一番。当然，为保月无缺安危，剑谪仙自然是一同跟去了，月无缺对此欢喜偌久，证明剑谪仙终于暂得自由，不必时时暗中处理自己的伤势，不用为那些所谓的正义与任务缠身。他有时会想，这样的志向累人累己，究竟有什么好呢？就算是承了谪仙之名，那天下便是他一人肩头的重担么？

他们一路跋涉至不同的国度，体会过不同的气候，品尝过与前数十年迥异的美食与佳酿，在无垠的天地间留下两人的足迹，哪怕人迹罕至。天上行云的流散被阳光投射下来时，在沙丘绵延的脊线之上形成奇妙的光影，眩眼而又明亮。当干燥的风再次刮过月无缺的面纱时，不停流动的细沙也掩盖了他们来时的踪迹，寂静的夜晚悄然降临，他们见到了那个国度人人相传的奇幻美景，星穹也向他们露出本来的面目，似乎在邀请人们来探索埋藏其间的奥秘与玄机，但彼时的月无缺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包含怎样的天道轮换，浮生世事，他只知道将剑谪仙一同拖上那扁舟一叶，静静地漂泊在这片宽大的湖面，剑谪仙摇扇间，唇边笑色难忍，宠溺的意味几乎要显露无疑，应邀登船落座。

月光皎皎，映得面前深蓝的水镜温婉而又沉静，带来独属于这处地界特有的浪漫，月无缺适时取出一双杯盏，倾壶斟酒，举樽共饮，剑谪仙难得不曾多言，而是默契与他碰杯，清脆的磕碰声响在耳侧，清冽的感觉入喉，酣畅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又化作齿间的辛味，而这转瞬间的韵味便足以醉人，让人神魂如坠幻境。当船只行驶越过湖面的月时，平静的湖面又多了一层轻轻漾开的涟漪，是月无缺已经掀开了那遮挡风沙的帷帽，赤着足，持剑跃在那明而满的月影中，仔细看去，面中两抹微红，已是初现醉态。他回身看过去，眸中如同这处湖泊一样澄澈，倒映着广阔的沙漠与其中的谪仙人。

剑谪仙化现长笛，横在唇边，月无缺清丽的眉眼一瞥，见那人唇口开阖，吐息微泄，指腹跳按笛孔，天地再开缈缈新赋。他则顺着音乐节奏的落点而晃步，衣裾的下摆悬荡在足面之上，流光从足底升起，剑尖点在湖面微挑，莹灿的水珠追着剑身逐走，神与意并现，身姿轻巧灵动，如凌风而舞，长练随动作飞动，一头灿金色的发亦是明艳而美丽。他翻身跃起，手中长剑因触水而弯出弧度，又借力虚虚落回水面之上，剑谪仙笛声不停，他也剑舞不歇，两人不知寒暑，不畏疲倦，纵意地享受天地之间仅存他二人的喜悦。最终剑谪仙收起玉笛，看着微微喘气向他走来的月无缺，他的目光从未自月无缺身上移开，在人走近一刻，自然而然地伸手挽起胞弟因为激烈动作而微微散下的一缕发丝，重又为他别在耳后，当剑谪仙的指腹不经意擦过他面庞时，月无缺唇瓣微抖，欲要言语，半晌后又伸手扶着剑谪仙的掌，将微热的柔软面颊贴入他的掌心轻轻磨蹭着撒娇，方才欲言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片刻醉后沉睡在剑谪仙膝间，枕着对方的气息安然入眠。

他们还共同行过烟雨迷蒙的江南，这样的安稳与和乐最易醉了人心，烟酒之好彻底被他养成了习惯，剑谪仙也只在第一次看见他抽烟时微微皱眉，最终没有多说什么，但碍于对方作为兄长的威压，月无缺下意识就会将烟斗藏起不给剑谪仙看见，两人在此事上有着微妙的平衡。繁华之下的阴影他虽不曾亲眼见识，但也有所觉察，平日乐于持剑平事，却也在不经意间牵扯入风波之内。而他的兄长从来在背后默然支持，引导他的方向，相信他的判断。只不过一些凡尘俗务，哪怕布局再大再深，在仙人眼中不过微渺如尘，勾心斗角者也俱是平常之人，习过几年武，最多有散修参与。故而两人默认即便再多加牵涉，也不会危及性命。直到真有一次，他与剑谪仙兵分两路，探查案件的进展，未曾想会发现邪修外道在暗中推波助澜，无怪乎人心的贪欲在那几个普通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剑谪仙赶到时，月无缺因着看不得那邪修玩弄人心，操控他人人生，忍不住当场骂出声来，已经跟那邪修过了一招，因为冲动之下被发现得突然，险些没稳住下盘，身形后仰。当此时，月无缺觉得腰间揽来一道温暖臂弯——是剑谪仙。对方将他的身形扶稳之后，即刻又上前自诡雾中抓出那人隐藏的身形，月无缺眼前流光忽闪，感觉他们几人只过了几招，下一瞬，便是剑谪仙的夺命掌式，劲力之威赫，那人连骨碎声清晰传出，但剑谪仙连鲜血也不曾溅上。仙人云袖轻拂，将那人留下的尸身与弥而不散的邪气悉数抹除。这是月无缺第一次见到他杀人，并如此利落地处理遗留的战场，恍惚一切还未发生过。那样的表情是何等的温和与冰冷，当这两个词一起形容时剑谪仙，月无缺竟然并不觉得有什么违和，温和是对他的，而冷漠是对所有有害于他的人的。

事后才知，那邪修竟是前几十年被剑谪仙伤过的，此人为一身修炼，曾策划人祸，致害苍生，阴谋败露后机缘巧合从代天剑下逃出，不思着改过自新便罢，更是看重了剑谪仙的软肋，利用了人心的险恶掩盖自己的行踪，将月无缺引至此处，欲一举弥平前恨，让剑谪仙也体验他所拥有的一切尽数付诸东流的痛心与愤怒，可惜能力不足，最终却还是被杀除抹消。

以上俱是剑谪仙告知他的。而剑谪仙没说的是，他从开始便有所察觉，才会允许月无缺在此处定居，并在此后参与进风波之后，也并未抽身言退，反而是默许月无缺的一片侠心，也正好在游历期间解决了任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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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4-03-10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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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4-03-10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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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清风依旧流转，迤逦缠绵，吹散了一身的黏腻，与当年吹拂在他与剑谪仙身侧的并无不同，但他身上已经感受不到广袤沙漠上，那夏夜的闷热与凉爽，又或是江南烟雨间，那般的惬意与舒适。

挥挥手，驱散开周围成团聚上来的云气。想，自己不要再做梦了。

一千多年过去了，曾经谈论评判五巅之战的人也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有人亲眼目睹当时的天祸，暗色的天幕由浓血般的稠恢复为清天朗日，有人见证它的流传，将每个细节记录在史书之上，而它们又随着岁月的侵蚀而斑驳，但他脑中的碎片却从始至终都无法拼接延续出一个真实的版本。

他本该在剑谪仙的陪伴之中，在剑谪仙的羽翼之下，适当地吃些苦头便罢，而后仗义执剑，斩妖驱邪，决定了自己的志向之后，受一番江湖磨砺，再茫茫然地明白这世路多艰，人心到底有多险恶，这江湖平静的表面之下又到底藏有多少惊涛骇浪。

可那份对于兄长的赤忱之心和保护欲，让他将这一切推进了。让他在忘记这许多许多之后，却衍生出期待的持恒，令他仍旧要在苦难中艰难前行。

剑谪仙为他留下的痛苦片段，在记忆中早已支离破碎，他曾暗中起誓绝不轻放，但剑谪仙与他所共处过的漫长而美好的岁月，却更加清晰而真实，在暗夜噩梦惊醒之后，一遍遍抚慰着他千疮百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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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4-03-10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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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寻常有多美好，失去就有多痛，多年以后，无缺会恨剑谪仙吗？

恨啊！月无缺恨剑谪仙的隐瞒，恨剑谪仙的离去，恨他把剑谪仙从月无缺的生命中夺走！有多爱就有多恨，可他仍要苦苦追寻，那是他的兄长，爱人！纵使天火焚身也烧不尽的因果。

正如剑谪仙私心里全是他的胞弟，他给了无缺最好的兄弟之情，宁愿抹杀过去也要无缺好好活着，但月无缺要的是与剑谪仙世世为兄弟！
所以恨也好，爱也罢，月无缺执着于剑谪仙，剑谪仙也放不下月无缺。

对谪月来说，只要是你，爱恨不过寻常！

高山流水遇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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