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06 【戮世摩罗X史艳文】当我看到那片海

«
1
2
»
Pages: 1/2 Go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shanchui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20793
精華: 0
發帖: 189
威望: 1 點
銀兩: 1030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12-26
最後登錄: 2024-07-06

鮮花(125)

樓主發表於: 2022-07-06 21:39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7.06 【戮世摩罗X史艳文】当我看到那片海

管理提醒︰本帖被妃茗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22-07-08)

01
戮世摩罗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他喜欢看落日时的天空。这件事听上去太过文艺，不符合他一贯人设，可是戮世摩罗确确实实爱着这一刻的美丽。
灿金的余晖从云层后直射而出，火烧云翻涌着，将整片天空点燃成灼烧的海。而这一切的底色，却是以吞没于黑暗为收梢——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转瞬即逝，方才分外吸引人。
戮世摩罗抬眼地望着这样金红的云海，心里掐着时间。
一、二、三……七秒钟后，他的卡车转了个弯，只留给落日一个后脑勺。
七秒钟。他与这片景色相遇的时间，是七秒钟。
在科技高度发达、毋需更多劳动力的当下，男人们大多回归家庭或者从事简单文职。只有戮世摩罗执着地在当一个卡车司机，每天驾驶着他那辆破皮卡奔驰在公路上。他厌倦地下城永远温度适中、晴空万里的人造天气，那种精心雕刻的虚伪令他作呕。他宁愿和他的老朋友一起，每个星期一从西部能源基地装上能源石，然后花一个星期时间风餐露宿、披星戴月，最后在星期日下午六点钟到达终点。
有点辛苦，但是至少他可以尽情在卡车上打嗝放屁，不用坐在地下城扮演一个好孩子。
戮世摩罗誓死捍卫自己打嗝放屁的自由。
卡车从自西向东的国道开来，在终点处转一个弯驶入地下城。而卡车开过转弯处的时间恰恰是七秒钟——也是戮世摩罗这七天内唯一可以欣赏这场景色的时间。
不过也还好，他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短暂的东西才足够为人称道的美丽，没入黑暗的黄昏和迟暮的美人一样令人难以忍受。戮世摩罗只喜欢欣赏，不喜欢送终。
卡车一路不回头地冲向地下城。

頂端

wuyuelow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25675
精華: 0
發帖: 20
威望: 1 點
銀兩: 173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2-06-21
最後登錄: 2022-08-05

鮮花(0)

1樓發表於: 2022-07-07 01: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是戮史诶！！去吧戮世摩罗，打嗝放屁开卡车看夕阳，干最辣的老爹！

頂端

shanchui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20793
精華: 0
發帖: 189
威望: 1 點
銀兩: 1030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12-26
最後登錄: 2024-07-06

鮮花(125)

2樓發表於: 2022-07-25 20: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2
“林老北……”戮世摩罗一边骂着街一边蹦蹦跳跳进地下车库。方才交付能源石时候，负责验收的小头目一直在色迷迷地打量着他的脸和手臂，还不时搭着他的肩问今天晚上睡哪里。戮世摩罗笑呵呵地不说话，直到拿到钱后方才抬头笑道：“总不是睡你那三年都没硬过三秒钟的老二上。”
然后他灵巧地跑了，把男人的破口大骂丢在身后。
可是当他来到卡车身边那一刻，快乐的心突然一凛。
戮世摩罗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卡车，目之所及并无异状，但是他就是凭着一种野兽般的本能，敏锐地察觉到方才有人试图打开过车门。如果是聪明人或许会选择仔细勘察再做决定，但是戮世摩罗讨厌聪明人，他决定只凭本能行事。
抱着这种念头，他随手从地上捡起根钢筋，握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重重往墙上一击。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在空荡车库，戮世摩罗把声线调整到恶人状态，高呼道：“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啊，抱歉抱歉。”与想象中恶人声音不同，一个温柔清亮的声线回道，“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无意来到阁下的车边。”
一个人自阴影处走出，对着戮世摩罗微微颔首。
戮世摩罗皱眉打量了一会儿，讽刺地切了一声。
“我说是什么人……”他丢掉了手里的钢筋，“结果都不是人。”
那人站在原地，有点困惑地抬眼望着戮世摩罗。他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素白的脸上清水一样的眼，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涤水出尘之意。可他的面容虽是柔顺，眉眼间却总有种坦荡自如的神情。
戮世摩罗不大喜欢这样的神情，总让他想起圣人一样的词语。于是他目光下移，至少下面是好风景。那人只披了件睡衣样的宽大白衣，下摆太短了，几乎可以望到白嫩细腻的大腿根。白瓷一样的脸，白瓷一样的腿，白瓷一样的衣，他全身上下一样的白，站在黑暗的地下车库里几乎在发光，唯独优美的脖颈处系了个黑色项圈，上面跳跃着红光。
“居然，”戮世摩罗一步上前，手指轻摸过项圈，嘴里喃喃道，“他们会这么疏忽，让宠物跑出来。”
面对突然的接近，那人不避不让，只是给了戮世摩罗一个微笑。他俩站得太近了，戮世摩罗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湿热的鼻息。
一个完美的人类造物。
随着基因工程突飞猛进，人造人技术已经得到了广泛运用。除了满足军队、医疗、工业等领域生产需要，还走进了普通民众的生活。尽管价格不菲，但总有人一掷千金，想获得一个美丽柔顺的人形宠物。
眼前的这个无疑是最高级的那一款，有着以假乱真的温度和呼吸，甚至有着……一张特殊的脸。
“你知道你有着谁的长相吗？”戮世摩罗带着意味不明的神情道。
“地下城最高长官，史艳文。”人造人说。
戮世摩罗静默三秒，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是啊，伟大的史艳文，高尚的史艳文。他在为地下城献上了一切之后，终于绞尽脑汁想到了自己还有什么没有奉献的。一张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造人分为几个档次，最低端是统一长相，美丽却泯然于众人；中端是可以私人定制的长相；而在只有极少数人能接触到的高端线，你甚至可以选择让自己的小宠物拥有一张当今权贵的脸，以满足某种隐秘的癖好——毕竟谁不想让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俯首称仆呢？不过这毕竟是需要原型签字同意的。戮世摩罗还在地下城生活时并未见过有史艳文同款人造人，但现在看来，他是妥协了。
也称不上妥协。可能在史艳文看来，满足别人愿望便是艳文的义务，至于别人要对他的脸和身体干什么，他浑不在意——史艳文就是这样的人。
人造人沉静看着他：“先生与史艳文相识吗？”
“怎么会。”戮世摩罗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你的头壳，不，芯片是坏掉了吗？高高在上的长官欸，我只是一个卡车司机罢了。”
“我看您的样子，似与史艳文有旧。”
“倒不如说我单方面认识史艳文，这个城市里每一个人都认识史艳文。”戮世摩罗一摆手，“别谈我了，说说你吧。这位冒牌史艳文先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刚刚出厂，即将被投入使用。”冒牌史艳文睫毛扇动着，像是展翅的蝶，“但是前往新居处的路上，我逃了出来。”
“哼，猜你也是逃出来的。”戮世摩罗冷哼了一声，“不过人造人出厂时都被安装了绝不违反命令的程序，难道你的程序出了问题？”
“在下不知。”对方颇为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
“罢了。你为什么选择逃出来？”戮世摩罗打量过他，“温室里的宠物在野外是活不了多久的。”
“我并不奢望能在外很久。在库房等待统一分发配送时，我曾经听到看守的收音机，里面说外面有山、有草原、有荒漠，还有大海……”人造史艳文轻轻地说，“这位先生，您曾见过大海吗？”
“我是长途司机欸，终点就是海边的能源基地，海这个东西早就见到厌烦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人造史艳文给戮世摩罗展示了一个惊喜的微笑，“我听广播里说，大海是一望无尽的碧蓝，有海鸥飞过，有海风吹过。你可以踩在白沙上，感受海水拍打脚面。”
“呃，你比真的史艳文还要乐观天真。”戮世摩罗恹恹地说，“先生，我想请你注意，海只不过是多一点的水罢了。你往一地上倒一杯水，想象多几千倍几万倍几亿倍的样子，也就差不多了。”
“可那毕竟是海啊。”对方执着道，带着史艳文特有的傻气——戮世摩罗熟悉这样的神情，那个人就经常带着这样的神情在新闻里呼吁什么世界和平。
“所以呢，海和你的勇敢出逃有什么关系？”
“我真的很想看一次海……”人造人温言道，“可若是会被人买走，那就永无可能了。所以我打算在未投入使用前，去看一次大海。”
“哇，真是值得称赞的勇气，需要我掌声鼓励吗？”戮世摩罗夸张地拍了拍巴掌，然后转身打开了车门，“你的故事我听完了，很好，很有之气，希望你接着加油。从这里一直走到大海边，以你的速度走半年应该就行，我会在心里为你祝福的。”
“这位先生——”人造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道，“您不是说您的终点是海边吗，请问您能载我一程吗？”
“呃，那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从此背上带着人造人私自出逃的罪名？”
“不会牵连到您的。”人造人指了指颈上的项圈，“政府设定了程序，一旦人造人超出规定范围十五天，项圈会自动爆炸处死逃匿宠物。所以我只有十五天的时间，七天去七天回，一天在海边，刚刚好。”
戮世摩罗静静望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形宠物。他美丽、优雅、沉静，却妄自为了一个荒谬的目标挣脱开既定轨道，然而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旅途终点仍是悲哀。
他突然想起那片七秒钟的落日。
“好啊。”他听到自己懒洋洋地说。
戮世摩罗是个坏小孩，所以他不介意帮助一个坏男人出逃。恶作剧永远是他这种坏小孩的最爱。
更何况这个坏男人还有张史艳文的脸，恶作剧效果加倍。
“多谢，在下感激不尽。”男人行了个礼。
“喂，都是一辆车上的好驴友了，就不要这么文绉绉了吧。你的名字是什么？”
“在下没有名字，或许先生可以为我取一个。”
戮世摩罗带着某种恶趣味笑着说：“那就叫你，史艳文吧。”
取名叫史艳文的冒牌史艳文坦然接受了这个名字。
“那请问艳文怎么唤先生呢？”
“公平交易，你可以给我取个名字。”戮世摩罗摸着下巴说。
史艳文沉默了一会儿，戮世摩罗猜他可能是在调取脑内数据库：“小空？”
“林老北！”戮世摩罗骂道，“这是什么破名字。”
“十五年前，地下城有个很出名的小和尚叫小空，以聪慧善言为人传诵。我观阁下眉眼灵动，所以冒昧了。”
“什么天才小和尚，那帮不正经的佛门人搞出来的明星罢了。这种无聊的地下城啊，人人都要有个信仰才不会闲到自杀。”戮世摩罗夸张道，“不过听说那个小空活到十二岁就死了。把那种短命鬼的名字给我，你也对我太好了吧。”
“呃……”史艳文有点不好意思。
“算了算了，反正就是个十五天的限定名字，小空就小空吧。”戮世摩罗对史艳文行了个浮夸的礼，“史艳文先生，请上车吧。”
于是，一个冒牌小空和一个冒牌史艳文，就这么踏上了旅程。

頂端

shanchui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20793
精華: 0
發帖: 189
威望: 1 點
銀兩: 1030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12-26
最後登錄: 2024-07-06

鮮花(125)

3樓發表於: 2022-07-25 20: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3
“喂，你是不是没有见过地下城外的天空。”小空问史艳文。
“不曾。”
“那你可要满意了。”小空一脚踩下油门，卡车发出轰鸣，地下城的大门开了。
史艳文微微仰起头，眼睛被外面的阳光刺到几乎睁不开。待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光亮，隔着朦胧的泪水，湛蓝到令眼睛生疼的天空向他涌来。
“怎样？”小空得意洋洋地笑了。他笑起来时候你才会恍惚想起，他还是个孩子。
“艳文很喜欢。”史艳文对着小空的笑认真说。
小空哼哼哈哈地打开了车载音乐，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流了出来。史艳文很难称得上欣赏，但是对小空的一切全盘接受。

卡车在蓝天下飞奔着。史艳文侧头看着小空，年轻人刚刚长成，骨骼抽条，肌肉却未来得及跟上，只薄薄地覆在上面。那样精瘦纤细又修长的胳膊搭在巨大的方向盘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其实小空长得也很好看。虽然染了头绿发还乱七八糟打了耳钉，但脸蛋清秀、下颌小巧。他刚刚二十，鲜嫩得像一棵树，身上有种冷酷执拗又玩世不恭的气息，然而这愈发让他变得迷人，像丛林里一只目光锐利的小狼。
美丽的少年驾驶着巨大的钢铁猛兽，奇异的搭配。
“小空。”史艳文唤他。
“有事说事，只喊名字是想确定下我死了没？”小空头也不回。
史艳文倒也不生气——小空暗想这是因为人造人程序设定了无喜无悲，还是因为他原型就是个永远都不会生气的主。不过可能是一回事，真正的史艳文就宛如一个人造人，带着一成不变的温柔。
“小空为什么会选择当一个卡车司机呢？”
“脑壳笨，不会读书，逃家做囡仔，只能当司机。”小空不假思索地说。
“家里人不曾找过你吗？”史艳文轻声道。
小空猛然扭头，对上了史艳文那双比天空还要湛蓝的眼睛。
“我家里人都死了。”他冷冷地说。
“抱歉。”
车里二人一时沉默，只有摇滚震耳欲聋。小空听得烦心，一把关掉了音响。
“我当司机，是因为当司机比较自由哦。”过了一会儿小空又恢复了一贯的轻佻，“地下城打嗝放屁都要被训诫。”
“哈。”史艳文轻笑。
“嗝也空空，屁也空空。阿弥陀佛，我乃空空大师也。”
史艳文眼带笑意说：“小空，谨言修口。”
“最烦你们这种人，打嗝放屁也不让说。”小空撇了撇嘴。
发动机轰轰隆隆，史艳文似是有点疲倦了，眯着眼半靠在座椅上。他累了的样子也很好看，有种玉山将倾的端正与脆弱。车窗外暮色渐沉，新月疏星浮了上来，在他脸上投下摇晃的树影。
小空胡思乱想着一些事情，脚下的油门和刹车踩得轻了一些。不存在什么恶心的温柔，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闭上嘴睡觉的史艳文不会烦自己。

04
旅程已过了三天，大多数时候堪称和谐——沉默的和谐。小空沉默地开车，史艳文沉默地坐在副驾驶，偶尔提出一些笨拙的问题。比如一阵风吹过花田，他问小空喜欢什么花。比如一只鸟掠过天空，他问小空喜欢什么鸟。
小空说闭嘴，学习人类感情的时间还有很多，我不负责免费授课。
史艳文顺从地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刚才那朵白色的花很美，艳文很喜欢。
小空大声嘲笑：“史艳文，他们只给了你漂亮的外表，忘记把那空荡的脑袋填点东西进去吗。你的数据库没有生物知识吗，那朵花叫玫瑰。”
史艳文柔声说：“原来叫玫瑰……真好听的名字。”
小空心想没救了，人类可能在史艳文的脑子里安了什么负面话语屏蔽器。
后来史艳文说小空，你开车这么久累不累，需要艳文帮忙吗？
小空便把车停在路边，跳下车挑衅地望着史艳文：“你可以来试试。”
史艳文居然真的坐到了驾驶座，小空心想完了，我要和这个美丽愚蠢的人造人一起同归于尽了。
出乎意料，男人开车开得很稳。小空看着他握着方向盘的样子，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史艳文——他说的是真的那个——也被称为白色魔头，驾着一辆战车所向披靡。
小空没见过白色魔头。自他有记忆以来，地下城已经趋于和平。和平的国家不需要将军，只需要信仰，于是史艳文被放在了神龛上，和那些木的铜的金的神像并无二致。他永远做着仁义礼孝的楷模，行着大忠大义的典范，接受子民们的顶礼膜拜。
有意思吗？将人变成神。
小空觉得没意思，所以他开着辆卡车跑出来，在神看不到的地方打嗝放屁，窗外有花，头上有鸟。

后来他们遇到了一只小黑猫。猫咪不过三个月大，嘴角斑斑血迹。虽然趴在路边奄奄一息，但被史艳文抱起来时，还虚弱地挥了下小爪子以示威胁。
“小空，你有什么东西能把它包裹起来吗？”史艳文将它的头抵在自己胸前。小猫感受到了温暖，喵喵地向衣襟深处钻去。
“你想要救它？我拜托你，嘴角出血是内脏重伤的意思。这只猫小成这个样子，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是救不活了。”小空冷眼看着史艳文的动作。
史艳文手足无措了一会儿，然后去后座试图找一条毛毯：“可这毕竟是一条生命。”
“你救不了它。”
话虽这么说，可小空到底还是妥协，哼哼唧唧拽了一条丝绒毯子出来：“裹上，然后我带你去前面加油站，也许能找到一点药。”
史艳文抱着猫咪的样子笨手笨脚，开水兑好的药粉直接往小猫嘴里灌。还好小空眼疾手快，一把夺下了奶瓶。
“你没养过孩子？”他一边吹气一边说。
人造史艳文给了他一个特别无辜的眼神。
“那你当真要救？”
“艳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的死去。”史艳文温柔摸着怀里小小的头颅说。
“可是今天你救了它，它以后会吃掉上百只鸟、上千只鼠。一条命换千百条命，你当真愿意。”
“那是天道。”
“天道就是让它今夜死，可是被你这个愚蠢的人改变了。”
史艳文低头不语。
“虚伪。”小空轻轻说。
史艳文的困境没有持续太久，当晚小猫就死了。死时候它还钻在他的怀里，小爪子紧钩着衣襟。史艳文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央求小空停下车葬了它。夜里飘起了小雨，小空撑着把伞望着掘土的史艳文。国道上有车来往，车灯发出的光亮将雨丝染成金线。金色的雨打在史艳文素白的衣上，像是千万颗星子跌到了他身上。
“史艳文。”小空的语气因为这场乱星而带了点梦幻般的温柔，“你不用难过。它的死，是千万条命的生。”
“你本不用救它。”
“你也救不了它。”
“艳文知道。”史艳文抬眼望着他，“艳文就是因为知道，心里才分外悲伤。”
路上的车渐渐远去，黑暗一寸寸涌上来吞没了他俩。
“史艳文，我告诉你应该做什么。”小空说，“你应该扼死这只猫。这件事做起来很简单，只要一点点用力，一点点狠心……一点点就好。”
“然后你只要说一些牺牲与大义，那就没有人会来责备你。倘若你愿装出一点悲伤的样子，那更好了，他们都会来安慰你。”
史艳文不言不语，脸淹没在黑暗里。
“啊，困意让我的头脑发昏，你看我在说什么。”小空醒悟似地拍了下脑门，“这是一只猫，并不是一个孩子。”
“你怎么能牺牲一个不属于你的幼崽呢。”
戮世摩罗并不期待得到史艳文的回答，自顾自丢开伞望着天。今夜有乌云，他并没有瞧见一颗星。

頂端

shanchui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20793
精華: 0
發帖: 189
威望: 1 點
銀兩: 1030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12-26
最後登錄: 2024-07-06

鮮花(125)

4樓發表於: 2022-07-25 20: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4
此后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史艳文和小空的车驶过荒漠、驶过草原、驶过森林，终于在第七日，他们来到了终点。
小空交接过原石后就把车开到了海边。
“看，史艳文。”他跳下车，“这就是你要的海。”
史艳文也跳了下来。海风将他素白的衣角高高吹起，小空觉得这个人几乎要变成一只鹤飞走了，于是下意识扣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鹤转头望着他。
“没事。”小空放开了手，手心里却一直留着细腻皮肤的触感。
史艳文笑了笑。真奇怪，明明是他抛下一切要来看海的，此时真到了终点，他的笑容竟有一丝悲伤。
“你在失望吗？早和你说了，海就是多一点的水罢了。”
“不，我很欢喜。”史艳文摇了摇头，“这毕竟是海啊。”
有海鸥低叫着盘旋而过，史艳文拢了下头发，拍拍身边的位置：“小空，能和我一起看一会儿海吗？”
小空想说海我已经见到厌烦了，可又觉得这会引来史艳文的软磨硬泡，便安静地坐到他身边。两个人就并肩坐在卡车前面，远眺着湛蓝的大海。
……其实海也很美。他想。
五岁的小空曾在书上读到过大海。那时的他身体不好，只能长长久久困顿在一张床上。母亲怕他无聊，递给他一本书，上面说海边有海鸥，有白沙，那听起来简直就像童话国。然而等他真正来到海边时，却满面失望。
“小空，你开心吗？”史艳文说。
“见惯了的风景，无所谓了。”
“啊，是艳文忘记了，小空已经见过很多次大海了。”史艳文微笑着说，“那听起来真好。”
那天他们在海边玩了很久。史艳文拖着小空干了很多幼稚的事，比如垒城堡，比如摘椰子，比如试图抓一只浅滩里的小鱼。小空觉得这种事简直幼稚透顶，说五岁不能再多了。但是基于眼前这个史艳文估计从被生产出来到现在才三个月，所以幼稚也可以被容忍。
后来他们筋疲力尽倒在沙滩上，衣服里头发上全是白色的沙，史艳文就笑着爬起来帮他拍头发。小空闭着眼感觉到脸上痒痒的，是史艳文的发垂了下来。他闭着眼睛随手一抓，手里满是柔顺的发丝。
他睁开眼，史艳文正俯瞰着他，脸上带着笑。
“史艳文，我抓到你了。”小空喃喃道。

“我突然想……”后来史艳文说想在海边看星，他俩就点燃了篝火。小空望着漆黑的夜，斟字酌句道，“你有没有想过不回去。”
“只是一个讨论。”他急急补上。
史艳文指了指脖子上的项圈。
“那只是一个震慑。如果你想，黑市上大把的人可以帮你取下来。”
史艳文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可是艳文有艳文要行的路。”
“你要行的路，就是回去当一个受人摆弄的人造人？这辈子最大的冒险就是去了一趟大海？”
“人的一生，最大的冒险不是做自己想做之事，而是做自己不想做之事。我有我必行之事，你也有你的。”
小空闭上了眼。他想破口大骂，他想大声嘲笑，可是他最终只是沉默地想赶快把这个美丽蠢货丢到他应该在的位置上。
这个人造人完美继承了原型的一切，自以为是的圣父，自以为对的说教。

頂端

shanchui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20793
精華: 0
發帖: 189
威望: 1 點
銀兩: 1030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12-26
最後登錄: 2024-07-06

鮮花(125)

5樓發表於: 2022-07-25 20: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5
第二日，他们从海边匆匆返程。小空厌倦透了这个可笑人造人的一切，连共处一个空间都无法忍受，所以脚下油门踩得飞起，七天的路程六天就跑完了。
也幸亏这样，他们多出来了一天给史艳文养病，避免这个人造人被炸死在半路上。
返程时小空不想对史艳文说一句话，史艳文挑起的话头也被他全然无视。史艳文也查觉到了小空的烦躁，乖乖的不再说话，连呼吸声都清浅了不少。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直到倒数第二天，小空方才发现身旁的人满面潮红。他将手覆上额头，几乎被灼烧到。
“你发烧了。”
“艳文，咳咳，还好。”史艳文虚弱地挣扎道。
“你的还好是以没死为标准的吗？”
于是小空停下车，将史艳文拖到了一个破旧的汽车旅店里。他没多少善心，却也不希望史艳文死在他的车上。他到底心里带着气，手上的动作也带了几分粗暴，只把史艳文乱七八糟往床上一塞，然后往他手里塞了杯开水。可是史艳文却很感激的样子，窝在被子里，拿一双蓝中带红的眼睛把小空望着。
“多谢了。”
“原来你对我的感谢就是给我找麻烦。”小空心里发烦，嘴上依旧笑呵呵。
史艳文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吹了吹水面。小空望着他垂下来长长的睫毛，心里更烦了。

这种破旧小旅馆，五十块钱一间，总不能指望有两张床，于是小空面临着打地铺和挤一挤两种抉择。他是不肯亏待自己的人，所以理直气壮来和病号抢被子。病号本人也不甚在意，还温柔地给他掖了掖被角。
“夜凉露重。”
小空转过身，将史艳文的温柔和笑容一并丢在身后，然后闭上了眼准备会周公。
半个小时后，他猛然睁开眼睛。
都怪空调一直在滴水，都怪树叶簌簌响，都怪窗外风声一直在呼啸。
简而言之，他失眠了。
怀着自己没睡史艳文也别想好好睡的心思，他撑起身打算给史艳文来个叫醒服务。然后一转头，却对上一双清亮亮的眼。
“你不会一直在望着我吧。”小空狐疑道。
史艳文面上更红，却坦然道：“想到明天就要分开，艳文心有不舍，总想多看几眼。”
说罢他伸出两条胳膊，将小空搂了过来：“是太冷了吗？”
小空整个人埋在史艳文的怀抱里，感觉到他胸膛随着说话声音在微微发颤。史艳文的皮肤柔软，史艳文的发丝带着香，小空深深拥抱着史艳文，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某种轻盈而飘渺的一部分。他颤抖着伸出手，抚上了史艳文的脸颊。那里烫得惊人，小空觉得那温度要把自己也融化了。
他忽然意义不明地笑了。
“喂，史艳文，你的数据库有没有告诉你，发烧的时候里面也很热。”小空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做吗？这是你人生第二次冒险。”

頂端

shanchui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20793
精華: 0
發帖: 189
威望: 1 點
銀兩: 1030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12-26
最後登錄: 2024-07-06

鮮花(125)

6樓發表於: 2022-07-25 20: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6
史艳文顺从地解开了衬衫扣子。清凉月色下，他的身体柔美得像一朵云。小空伸出一只手去，云会被搅散去，史艳文却不会。他一只手拥住了史艳文，像捉住了一朵云。
“或许我要夸奖你……毕竟你真的很美。”小空呢喃道，“要一个夸奖吗？”
史艳文没有说话，只是回拥住了小空。小空那时穿着件黑色工装背心，脸上还蹭着点机油。他怜爱地摸着小空的头发，然后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污迹，一道乌黑沾在了白皙的指尖。
“你完了史艳文。”小空得意地笑了，“你也变得脏了。”
然后他捉住史艳文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牛仔裤上。
“免费教给你一个道理。在床上帮人脱衣服的时候，先脱这里。”

在缓缓进入的那一刻，小空心想，捉到你了，史艳文。

頂端

shanchui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20793
精華: 0
發帖: 189
威望: 1 點
銀兩: 1030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12-26
最後登錄: 2024-07-06

鮮花(125)

7樓發表於: 2022-07-25 20: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7
那夜他们缠绵了太久，从暮色沉沉到天际将明。戮世摩罗抚摸过史艳文每一寸皮肤，就像史艳文也摸过他每一寸皮肤那样。
在初生的太阳照进屋子前的那刻，戮世摩罗抚摸着史艳文的脸轻声说：“你愿意冒着一切困难来找我，你愿意容忍我的一切刻薄，你甚至愿意和我做爱……但你就是不愿意袒露哪怕一句吗……父亲。”
史艳文睁开了眼，阳光终于轻跃上他的眉眼。湛蓝的眼眸温柔深情，像是映着晨曦的大海。
戮世摩罗想，他看起来真的太像一个神了。
人能拥有神吗？
戮世摩罗想是不能，可是他又确确实实将史艳文拥在怀中。那么就当史艳文是大海吧，永远宽容，永远温柔。你在海边奔跑，你在海中嬉戏，你以为大海爱着你，可是当你离开时，你才发觉没有人能带走一片大海。你舀起一瓶水以为能将大海私藏，但几个日落月升，海水蒸发又回归大海，你才痛哭着承认——确实没有人能带走大海。
小空厌恶聪明人，可也不想做笨人，于是他从不做私藏大海的奢想。
可是大海就站在那里，笑容磊落，白衣黑发，温柔地问他：“你能带我去看海吗？”
该死，你自己看看镜子不就好了。你的眼睛里藏着一个清晨六点的大海。
“小空……仗义……”史艳文，真正的史艳文，地下城的最高长官，威名赫赫的白色魔头，史仗义的父亲，像个妓女一样躺在汽车旅馆五十块钱的破烂床上，大腿上全是可疑水渍和紫青指痕，“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天底下也不是只有你和大哥有聪明脑子。”二十岁的史仗义疲倦地说，“第一眼。”
史艳文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慧的孩子。”
“作弄聪慧的孩子有意思吗？”戮世摩罗的声音几乎是低吼，“伪装成一个人造人假装偶遇，你的育儿教育是从恶俗偶像剧里学来的吗？然后还要去看什么海，还把自己吹成发烧，接着和自己的孩子做了个爱。史艳文，地下城道德规范里有和自己孩子上床这条吗？”
他的声音打着颤，可他还是咬牙说了下去：“我的大哥怎么没有带你去查查脑子？！”
“仗义……”史艳文哀求道——戮世摩罗也不知道他在哀求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快乐。”
“只是快乐吗？”
屋子里面沉默了一分钟，史艳文低声说：“因为我爱你。”
可以了。戮世摩罗想。就到这里吧，再说下去我就不能恨你了。
突如其来的，他想起了五岁的自己，用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天真和热忱爱着自己的父亲，告诉所有愿意听他讲话的人，他的父亲是伟大的史艳文。可是伟大的史艳文从来没有与儿子玩耍的时间，于是一次一次，他只能怀抱着报纸上父亲的照片沉沉睡去。
只有一次，仅此一次，他五岁生日那天，父亲回来了，然后送给了他一本关于大海的童话书。他窝在父亲的怀里，听着父亲讲大海是一望无尽的碧蓝，有海鸥飞过，有海风吹过。你可以踏在白沙上，感受着海水拍打着你的脚面。
“父亲，你可以去带仗义看看大海吗？”他搂着父亲小声说。
父亲给了他一个微笑：“如果仗义想去，那我便什么时候带你去好了。”
可是父亲终究是忙碌的，他等待着一个去大海的承诺，从满心欢喜等到无限沮丧。
一直到离开家的那日，他都没有等到那个承诺。
成了黑户的戮世摩罗只能去做卡车司机，不过还好，他喜欢这活。只是第一次来到大海边的时候，他望着那一片湛蓝，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眼。
他觉得自己不喜欢大海了。
“你真不应该这样的。”他俯下身子吻着史艳文，从下巴一路吻到小腹，“给我一个承诺，然后又花了十五年年完成它。过了期的承诺比臭袜子还没用。”
唇下的小腹皮肤紧绷白皙，他一寸寸吻过去，一遍遍心里想，这里居然是孕育了我的地方。孩子总要回到父亲身体里的，就像水滴总要回到大海里。
一只手把他的脸抬了起来，史艳文望着他，眼里满是泪水。
戮世摩罗也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犹豫着上前。史艳文一动不动，迎接着了这个堪称青涩的吻。
一、二、三……七。
戮世摩罗在心里默默数着。
七秒钟后，史艳文抬起脸来，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个吻七秒钟，一场落日的时间。
戮世摩罗觉得痛苦，又觉得自己被爱，可能被爱本身就是一件痛苦。

頂端

shanchui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20793
精華: 0
發帖: 189
威望: 1 點
銀兩: 1030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12-26
最後登錄: 2024-07-06

鮮花(125)

8樓發表於: 2022-07-25 20: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8
后来戮世摩罗稀里糊涂地睡着了，醒来后身边空荡荡的。史艳文已经走了，枕头上静静放着一朵白玫瑰。
破旧旅店附近没有花店，戮世摩罗猜这可能是他从花圃里偷来的。
偷一朵花，史艳文人生第三次冒险。

09
后来从茶馆里人们闲谈和报纸上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中，戮世摩罗拼凑出了故事的大概。史艳文，地下城最高象征，终于无法接受愈发腐朽的地下城，拉开了改变的序幕，目前下落不明。没有人知道这场斗争将以哪方胜利而告终，就像没有人知道史艳文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回来。
戮世摩罗这才知道，那不是重逢，是告别。
不过无所谓了。戮世摩罗继续跑着长途车，并用攒下的钱买了个海边小房子，房子旁边开垦了玫瑰花园。海边地价便宜，房子买的很大，所以他觉得多出三个空房间也无妨。也许房间会被填满，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来住。
不过戮世摩罗不在乎。因为他每天起来，都可以眺望到一片湛蓝的大海。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