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04 【欲俏】晦（师叔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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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

樓主發表於: 2021-05-04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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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4 【欲俏】晦（师叔侄文学）

※为冷西皮添砖Java。
※时间线：九界巡回之海境站，现任墨家钜子欲实施血祭之前。
※带点荤油，比较没逻辑和ooc，建议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1.
无星无月的夜，沉沉如一只覆斗，将周遭一切笼入墨一样浓稠的暗色里。浪辰台外，沉寂数日之久的无根水有了轻微的波动，将壁上镶嵌的夜明珠筛落一阶细碎的柔光，薄幔轻纱，来者将身形隐入无光处，步履轻缓，踏着浅淡的影子而来。

“是你。”

伫立阶前的人手持宫灯，遥遥照出两人的眉目——相似的飞鬓眉，丹凤目，含了不尽相似的清醒，几簇紧拧的纹路折向眉心；目光幽深，唯有灯光闪烁映于彼此瞳孔，含而不露，隐晦的心思不可捉摸。

“叨扰了，师相。”

来人朝他略一颔首，兜帽放下，满头白发散落于肩，几分奔走的凌乱。

“来这么急，钜子是有要事同我相商吗？”他微诧，宫灯的火苗颤出弧影，黯一下，复又明。

“确实，算是要事。”

话意虽是笃定，青年的语气却有些许飘忽，至少，在海境师相听来，底气并不十分充足。

他心念稍转，侧身作了请的姿势：“入内说吧。”

“是。”

2.
浅褐色的水流注入杯中，不是热气腾腾的两盏香茗，而是海境最普通也最常见的一种苦茶。

——百里闻香，是的，名字极具欺骗性，因为香味其实不怎么浓郁，非是闻之直通天灵，品之馨香四溢的落水香，倒是盖过一切的苦味和茶叶粗粝的涩味带给味蕾以强烈、深刻的刺激。

帮他记住这种味道的是人梦虬孙，抑或说，帮他勾连起关乎虬龙记忆的，是百里闻香。他认识的所有爱憎分明的人，喜好也如泾渭一般分明，纵使屡遭背弃，心境不复以往，随身多年的习惯也不会轻易就背离它的主人。至少上回见面，他还是顶爱喝这味的，只是，不会再像初见时那样慷慨地邀他加入了。当然，他也还记得别的事，譬如醒来之后的欲星移，与他几次言谈中有意无意触及这位仅剩的、血缘意义上最近的亲人时，面上的神情渺远又模糊。

这是自责，他笃定自己的判断。偏离了忏悔的自责往往发生得悄无声息，不显于外，常人只从外表看也轻易看不出端倪。好在这世间最了解、也最懂得如何隐匿情绪的不唯墨家九算，九算之上的墨家钜子，在这方面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切中一人的心思，于他而言不足为奇，然而许多时候，他宁可自己误读了这份表情背后的意味，牵强附会，只为心头填补不了的空缺寻一个相似的由头。想那自啮其身的蛇，抉心自食的人，身陨、心亡以后，最好的归处莫过于刻有墓碣的一抔黄土，好让游荡归来的魂有所依附。但墨家钜子从不寄望于这身后的种种，遗忘比什么都好，最好能忘记样貌名姓，忘记前愆余孽，忘记存在，忘记不在。

俏如来抿了一口茶，觑一眼欲星移。对方仍是保养得宜的一张脸，与多年前无二，却要比多年前更加精气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他琢磨着，如若能将蕴藏在这张面皮之下的苦质完全榨取出来，大概也能抵上十坛百里闻香了。

“没叫徒弟一起，是有他不方便知晓的事情吗？”

闻言，俏如来不置可否，眼尾轻动扫下两排睫毛，在眼睑留两行浓密的阴影。

“临走前见小徒已经歇下了，不方便再叫醒他而已。”他说，“我来是想告知师相，明日一早，俏如来便要启程离开了。”

欲星移执杯，茶到嘴边却不着急着喝：“你来海境不过区区两日，如此匆忙，莫非是弃嫌我等招待不周？”

“呵，师相总爱说笑，我来海境早不是一两次了，只是这回身边多带了一人，鳞王、左将军、右文丞等众人对我师徒皆是一般的礼遇，衣食起居无不体贴细致，让俏如来深感宾至如归。”

“好了，客套话省下，说重点吧。”欲星移手扶着杯沿，食指忍不住摩挲杯壁，无缘无故，弄得他几分心神不宁。

“俏如来以为，有些事情，是时候去做了。”

欲星移不作声，手指停下，不安愈发深了。

果然，只听见俏如来继续说道：“墨狂，已经找到了比我更适合的主人。”

“他不够格。”

欲星移不假思索地打断，手里茶杯一搁，瓷器与大理石桌面碰撞发出轻锐声响。

“师叔是在质疑我的眼光？”俏如来执杯反问。

“默苍离从不质疑自己的眼光。”欲星移言辞闪烁。

“俏如来不比师尊。”

“你可以比他做得更好，至少，在我看来。”

“还没成功。”

“你若功成，我不会祝福。”

百里闻香本为冷茶，然而随这一语同时落腹的茶水，比数九寒天凉得更为彻底。

俏如来慢悠悠喝完一盏茶，确信被他凿开条裂口的冰层下面滚沸着的是汩汩岩浆，火光的颜色，哪怕一星半点，也回暖了欲星移眼眸的颜色。

“‘功成不必在我’，我替师叔记着。”

“哈，看来我当初在无垢之间讲的话，言时过早了。”

“那现在讲出来，师叔可还愿意叫我一声‘师侄’？”

“钜子，”欲星移沉声喝住他，不知不觉又用上当年的语气，“这是两件事。”

“却不外乎一个道理。”俏如来丝毫不为喝声所慑，手底从容，往空了的茶杯里再度续水，这次留了三分未满。

“因果有主，业报自偿。起于人心意念，合于天地造化，这是真正的一视同仁，为生灵者，概莫能外。”

欲星移凝视着他这位师侄。视野中映入的是一张饱经忧患、风霜刻划的脸庞，既有愈合完全的伤口，也有愈合不了的疮疤，它们皆属于眼前，现任的墨家钜子，他分明尚有几年才入不惑，给欲星移的印象，却像很早以前就已熟稔了天命所归。

他不禁又想起他的师兄，前任墨家钜子。所有搜罗来的碎片、再拼贴组合成一整块的记忆确能在脑海中实现具化，但过程中总难免缺少一份其人在场的生动。就好比再精妙绝伦的模仿，再无懈可击的扮演，究根究底，也会遗留下窥破伪装的痕迹。俏如来始终还原不了默苍离身上那股平静的生冷，绝大多数时候，他其实并不咄咄逼人，惯使用礼貌平和的叙述，语调抑扬顿挫俱全，让人听之不忍拂逆。照理说，关于墨家钜子的一切，注定绕不过一个势必提早到来的结局，可自己非但不如想象之中的淡然，反而心绪浮动，浪潮起落似的不止不息。

而这些，被俏如来清清楚楚瞧在眼内，似已作了必中的计较，十拿九稳。

他自知轻忽，叹了口气：“所以，你说这番话的目的只是为了来与我辞行，还是，有什么是非我不可得的利益？非我不可取的……好处？”

俏如来不语。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比先前都长，非是酝酿，乃是斟酌。

半晌过后，他才开口：“要说是利益交换，话不尽然。于公，中原与海境，百年内的友盟交好之约不变，我与师相，也无相欠。于私，师侄确然是有一私愿，还望师叔不吝成全。”

话语落，紧接着一串窸窣的响动，石桌上赫然躺下一条白色的衣带，边缘缀以玄色的莲花纹，与主人眉心鲜红的卍字源出一类。

至此，这场夤夜到访的来意再无须任何赘余的迂回。只是，弃了含蓄不顾、直截到过分的人，里里外外，都透露出陌生的扎眼。

欲星移皱起眉，视线移转，不去看桌面。

“为什么？”

他问。有发紧的感觉从身上传来。

“不知所起，无从深究。”

问答间，对座之人犹未罢手，仅是几句话的工夫，累叠的外裳便已褪落大半，袒肩，露出两条线条紧实的手臂。

“真不失为一种挑衅。”

“却未必不是一种救赎。”

欲星移忽然轻笑出声。情形陡变，他之前的放任和不作为，无形中已充当了“图谋不轨”帮凶。

他抬手拾起那条衣带，上面残余的体温不冷不热，十分熨帖，其所有者的态度却是过热，超过了一般鳞族所能接受的温度。

但欲星移远非一般鳞族可比，他是三脉中血统纯正的鲛人，偌大海境一人之下的师相，墨家九算位列第三。

“‘成全’和‘救赎’，未免沉重。”

他身影倏然移至近前，面面相觑的两人鼻息可闻，目光再对，竟也一般灼烫。

“说‘挑衅’偏颇，说‘索要’，却不知是否太过轻——唔？！！”

先是赤金色的眼球，再是淡红色的嘴唇，眼，失去了视物的自由，仅存一线微光，聊胜于无；嘴，则失去了说话的机会，只剩呼吸未被攫取，保留了所剩无多的权利。

“知道吗师侄，刚才的你至少犯下两个错误。”

欲星移松开吁吁吐气的人，无根水对海境之人的加持作用，此刻尽显无遗。

“你错在开诚布公，太早，更错在言不由衷，太迟。”

[ 此帖被lxtq在2021-05-08 14:5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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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林下听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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