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31 【戚千】二人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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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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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

樓主發表於: 2020-12-31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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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 【戚千】二人旅程

*现pa
*未交往前提

“会感觉痛吗？”

外面的雨还没停。

旅馆的房间静悄悄，戚寒雨手里攥着明信片，原子笔始终停在拜启二字之上，悬悬晃晃，接下来要写什么，心里还是没数。太安静了。水泥墙外的世界时有低哑雷鸣传来，雨落敲窗一阵噼里啪啦，也盖不住浴室里的淅沥水声。

千金少在浴室里。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在闹市庙里流连，一场雷阵雨突至，把今日的闲散行程给收得匆忙。天公落雨大，香枝点不燃，神明提前散档，忘记带伞的粗心凡人只能一路窜回旅舍，是在炎热夏日，被雨淋过也容易着凉，只得赶忙洗澡换衣才好真正作罢。

戚寒雨忍不住要听。哗哗洒洒，热水掉在瓷砖上，穿进地漏里，溜走在下水道中，伴着那些声响流动的大概还有白色的泡沫，在那之前应要淌过某人的肌理，在其上熏染一些薄红。不应再听，人造水压的运作没有认真聆听的必要，不应再想，他逃也似的躺倒在柔软床铺上。被子拢倒，身上残留的沐浴露味道就被小小密闭空间拢得更加明显——和浴室里飘出来的，是一模一样的香味。他察觉到了心中异样的，熟悉的波澜。

一定是这场过长的雨在他心里擂鼓。戚寒雨望向窗外，整个世界被雨刮得一片模糊，雨水在玻璃上散开透明的形体，散开又聚起，聚起又下坠，玻璃盛不住。微小水汽自空中凝结，带着十几千米的势能穿梭下坠，这样猛然着陆，是否会痛？

这个季节的雨，奋不顾身，一头冲动撞来。

“咔哒。”浴室的门开了。

室内的水声停歇，好像有微妙的平衡被打破，毛毡地毯隐去脚步声响，被窝里的戚寒雨没有听见有人在靠近。

床褥突然陷下一块，盖住大半张脸的被缘被拉开，纯棉材质摩擦过耳，敏感兽类应激反应似的，戚寒雨仓促回头，有一双熟悉眼瞳撞入他的视线：

“累了？”

暖黄的灯光盈在室内，把人与外面的昏暗隔开，千金少随意坐在床边，掌指拉开棉被时有看似无意地拂过少年脸颊，留下若有若无的一缕微微余烫。

戚寒雨看向千金少，下意识摇过头后才知起身，对方湿漉的头发还带着水汽挂着水珠，无声滴进毛巾里，单薄布料下的身体就是热源，氲散的热气有沐浴露的芳香，随着空调气流扑入鼻间，是一剂莫名勾人的芬芳——这明明只是固定公式便可化合而成的香剂而已，芳香分子尚可拆解重组，不可拆分替代的，是那片加速分子扩散的独特温度。

千金少揉了揉戚寒雨有些凌乱的发，戚寒雨没注意到自己又往那边近了近。或是渐渐堆累的习惯，静流潜藏的冲动，身心莫辨的本能，糅成一团不可名状的因子，总要催动出坦诚又隐秘的反应。千金少在人造光下是难见的柔和，睫毛缀着室内模糊的光，好像连透明的绒也能看见，峻朗骨相勾勒出深邃眼窝，不知能否盛住那些莽撞着陆的雨？

心里怀了不止一种心思，看在眼里竟觉暧昧。

幸好千金少还记得要把头发吹干，只问戚寒雨待会还出不出门耍去，答说要去，便起身进了浴室，呼呼乌乌作出又一阵声响。

无所事事，床头柜上的明信片被再度捏起，正面绘了钢笔淡彩的风景，正是他们刚才去的那处庙宇。众神集今闹市，神明也爱凑闹热，体恤俗世烟火香，就不会太过讲究清心寡欲的修行。

“鸭子听雷，有听没懂”

千金少自认不在善男信女之列，就算求了签也不会去解，拉着戚寒雨去再摇一签，大概有八分是为了好玩，看戚寒雨求神好玩，喜欢看他事事认真的模样。

郑重地，虔诚地，两枚半月筊杯合在掌心，不安的，坚定的，要向神明说的话念念在心，许一个心愿，寻一条道路，抛出，落下，看形，要让神明点头答应，才能继续摇签祈求。

——“叩叩”，是笑杯。

或许是这心愿听得不清，神明一笑，要少年再做请示，少年就乖乖拾起两枚红月，一同抛出，再一同抛出，像放飞两只乘愿的纸鹤，期许下次能契出一个可允的形——

“叩叩”，还是笑杯。

戚寒雨有些不好意思，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还有些不安，他看向千金少，不免带上些求助的神色，这确实是他一个人的愿望，然又的确需要两个人来完成，尽管另一位当事人并未明晓这愿望，但悄悄向他借些力，也是可以的吧？

千金少心中唉呀一叹，是徒弟仔许得不够诚，还是那个愿望太超过？很明显的，他无条件地觉得哪个都不是，是这神台上的观世音，做神做得不够厚道。

他权当是少年人的惯性依赖、懂事小孩的青涩求助，或许还应当是他自己的，昙花一现的缭乱。总之抛出什么就接住什么，他就这样把戚寒雨手里的筊杯抓过，像是接过水杯那样自然。木质月牙承了许许多多的祈求，不知落地多少次，磕磕又碰碰，裹着的红漆已经脱落发旧，也不知观世音听了这么多祈求，耳朵会不会起茧。现在他把黯沉木色盖在掌心，是戚寒雨的希冀，就希望神明能把话再听进一句。

“嗯嗯……福生无量天尊，福生无量天尊。”念一念礼，更显心诚。

欸…？戚寒雨神情微妙，看了看被奉在神台上的那位——观世音拈着细细杨枝，正为众生遍洒甘露，看着不会发脾气。虽然但是，这依然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这句唱礼不是该左转念给隔壁老君听？

千金少已经双手合十，手上动作做得虔诚，眼睛倒是眨得取巧：“请隔壁邻居帮帮忙借点法术，也很正常啦。”

啊……师尊觉得靠谱就好。

红月坠落，少年视线就跟着一同下移，两片残影在空中融成满月，便是蓦然一点福至心灵：神明是否愿意指路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好像只要有了千金少的参与，两瓣月牙就已是理想的模样。

笃笃落地，是神明又笑，笑他多此一举，自有主张的心愿何必再寻定数。

踩中六十四分之一的概率也算幸运，但千金少还要凭空再造一点，更多一点：“师父教你，和这些神啊鬼啊的打交道，遇到好彩头，就一定是你的，遇到不吉利的嘛……呸呸不信就行！”

戚寒雨忍不住要笑，这样的话，神明最好不要听见。

千金少又附耳悄悄：“要是徒弟仔真的想问，就把愿望偷偷告诉我，师父帮你再问一次？”

反正月亮不在水里，一次又一次地把它捞起也没什么可难，但是又但是……这真是神明在和他开玩笑，突然摁下快进键，可他并没想好要怎样把这愿望说出。

然而愿望本人已经把耳根贴近了，稍稍弯了腰，齐平到和他同样的高度，从他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已经做好听他悄悄话的准备了。

这比面对神明还要不安。临忙应急，戚寒雨心中冒出很多个念头，要瞒要说，没有想好，或许在师长面前，在神明面前，就不该要有瞒骗的想法。

犹豫啊踌躇，要是还不及时作出反应，就要被察觉有异了。

一道惊雷乍起，千金少凝神又专注，结果只装了满耳朵的隆隆响声，骤然直起腰来的模样像极了受惊的猫，猫一样看向天边，是肉眼可见的晴天转雨，转瞬便有滴答水珠落在脸上——谁说神明不厚道，就算是不老实的小孩，也会为他洒下一场慈悲的雨——要是没有做好准备，暂且逃一逃也是可以的。

而那个被神眷顾的孩子却尴尬不知所措，他两手空空，忘带伞了。

但是再下一刻，空置的手就被牢牢握了个满当：

“站着做啥，赶紧跑喔——！”

他被千金少大狗拖小狗似的拉着，在雨中闹市匆匆逃窜，大雨漫天纷落地逐上，其实逃也逃不掉，呼吸间满是尘土气味的潮热水汽，沾湿的鞋子踏啊踏，水洼里就要溅起湫湫的响声，银铃的响声，一串一串在身后摇荡。

千金少过长的辫发被气流迎得扬起，戚寒雨感觉有几缕发丝拂过脸庞，倾盆雨珠拍在身上的触感也比之不及，凉沁沁的扫去了所有闷热。天幕有风为它划开倾泻的口，他也有这缕萦绕的绪，以月牙微笑的弧度，为他裂开心果的壳。

跟着跑就对了，一起跑就对了，窄窄街道里，偌大天地间，刹那中仿佛只剩得了他们两个人。

“遇到好事就不要问为什么了”

千金少把头发扎起，第二次走出浴室时，戚寒雨已经把背包收拾好了。

过长的阵雨终于停下。

晴好傍晚洒出橙芒色的水光，透过一扇窗能望见雨后的城，那处众神集今所重新燃起悠悠长香，小小街町蜿蜒至远方繁华，钢筋水泥自动亮起时控灯彩，仿若结起的柑柚，人工的果实，立在大地多少年，好似远古林野的变质再现。大雨呼唤，要唤起种籽野性生长，唯有零落的与它共振，巍巍冒出破壳的触角，渺渺寻一个连理的结。

有生灵在余风中摇曳。滴翠的叶片和湿润的枝，浸在半透水汽里，偶然缀了晶莹的珠，渺小又独立，婆娑又温柔。好一场飘洒倾盆雨，好一回扬枝甘露。

透过那扇窗，他想，若不快点拥入怀中，这些雨痕是否会很快散逸，飘回天上？

不去想高温会不会把枝上甘露蒸发，他就真的去揽了。占着少年的气息，他说，走啦走啦，出门耍去，徒弟仔有哪里想去？

说时便将一支未解的签文塞入戚寒雨怀中，坦坦荡荡，递伞一样无所谓，又好似在把硬币乜乜瞄准，叮咚一声投入池中悄悄许愿，而后等待激起的涟漪，二次的回响。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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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2.31 【戚千】二人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