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4.13 蝶梦（白尘子X擎海潮）更新28F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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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扣柴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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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1-02-28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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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3 蝶梦（白尘子X擎海潮）更新28F 全文完

管理提醒︰本帖被晏雪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1-05-07)

蝶梦

楔子

那是漫天大雪之下的山间小路，冰雪晶莹，琼枝玉树，天地间仿佛只余下了这一种色彩。
那是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自然造物，那种浸透骨髓的刺痒和侵扰，那种只有在面对他所服从的王者之时才能感受到的，自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颤抖和战栗，他在很久之后，才知唤作严寒。
那是出于意外的一次信步闲游，与孕育他的故乡全然相反的异样环境留住了他的脚步，也牵引了他徘徊无定的方向。
那一天，那场雪，那个人。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这位兄台，你不觉得问人之前先报上姓名是一种礼貌吗？”

“吾乃此地主人，北冽鲸涛擎海潮。”

“主人啊……失敬失敬。吾不过是一名赏景的闲人，多有叨扰了。”

“……名字。”

“啊？”

“吾问你的名字。”

“这嘛……”

他蹲下身去，伸手掬了一捧晶莹。

雪粒如同计时沙漏中的白色尘沙，自他的指间簌簌地落下。

“吾名，白尘。”

一、前尘（上）

作为第二副体，黑枒君其人在整个火宅佛狱都是出了名的胸无大志，这一点和他兢兢业业的本体以及另一位同样兢兢业业的副体相去甚远，几乎要让人怀疑三人份的懒散都集中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火宅佛狱从来不是什么和平友好的地界，就连植物也以吃人吃肉为本分的险恶环境除了引发互相争夺的彪悍民风之外，也造就了佛狱子民奋发向上的精神，像黑枒君这样以悠闲度日为目标的人不是不曾有过，只是大多没能存活得足够久以让人记住他们的名字。
佛狱没有一般意义上的阶级，像上天界的皇者龙族太子党或者杀戮碎岛的王树结的果子之类的东西在火宅佛狱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在全境的物产本身就不够满足子民生存的条件下，没有人会愿意用大量优质的资源去供养除了血统之外一无是处的废物——佛狱子民信服的，只有实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火宅佛狱当中不存在等级制度，事实上，佛狱的等级划分可以说相当森严。除了维持了数千年最高决策层的三角决议制度之外，分属三公的直系亲卫、处理各种庶务的从役人员，以及，人数最众的军队，可算是火宅佛狱的中层。中层能享受到足够存活的资源配给，以及更多的修炼提升、积累军功和开阔视野的机会。
中层之下，便是争斗最残酷也最血腥的底层。在这里，道德和仁爱完全失去了意义，底层生存的唯一法则，便是杀戮，然后掠夺，彻彻底底地掠夺，不止是能量和功体的吸收，甚至包括了血肉——勾魂藤和鬼面萝之类的植物正是赖此为生。经由杀戮累积起足够力量之后，便能够进入中层，摆脱底层噩梦般的生活。
拂樱这个人所以受人瞩目，正是因为他自底层崛起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其实单只是拥有两个副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令旁人对拂樱侧目而视，更何况这两个副体都是人型，而且居然长得都很不坏。当然了，在相貌这一点上黑枒颇有自知之明，但是另一位副体无执相那号称“完美”的面容比起他们的主体来，都是不遑多让的。
不过他们本人对于长得如何并不怎么在意，实际上，出色的相貌给他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这也是他们几乎不用主动狩猎而猎物往往自己送上门的原因。在佛狱底层，“看你那张脸不顺眼”这一点已经足够让大多数人出手挑衅，只不过没什么人真能在他们手下讨得了便宜。
大约是三人的智力水准都远高于佛狱平均水平的缘故，佛狱中常见的“副体觊觎主体，主体提防副体”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他们身上，三人一早就明确了外在的危险和生存的压力，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情况下内斗未免太过愚蠢，一致对外才是正确的选择——那时的拂樱并没有看不起自家副体们的意思，毕竟想在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下去，他们俩都是不错的帮手。
不内斗就等于不内耗，加上三人的资质脑力都不差，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之后，拂樱他们的力量迅速地成长起来，顺利地加入了军队，立刻便被派到边境参加与杀戮碎岛的战争。可惜从古至今，各方面出众的人从来就不缺疑忌者，拂樱在初次立下战功的同时就被人从背后黑了一手，带着“不守指令，行事鲁莽”的判语被打发到邪思台去当图书管理员。

彼时三人各觉气闷，性格直接的无执相甚至立誓日后定要报复。三人很快对邪思台卷帙浩繁的藏书产生了兴趣，只不过那两位是出于学习的目的，而黑枒只是为了解闷。他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养成了躺在书柜顶上看书的习惯。

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谪调邪思台，是另一条道路开启的契机。

“亭东自足下皆云漫……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彩；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
黑枒翘着的那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墨黑色的袍裾随着节奏轻轻晃动，双手枕在脑后，一本蓝色封皮的线装书打开扣在脸上，要睡不醒地躺在柜顶听着底下的拂樱朗声诵读。
一会儿，诵读声停了，又闻他那位好学的主体轻声自语道：“‘日上，正赤如丹’此句不知何解……”
黑枒没理他，甚至连脚也不抖了，一副睡死过去的模样，他知道自家主体不过是在思考，并不是指望谁给他一个答案，更加不可能指望书柜顶上的自己搭腔。
但是今天不知是什么好日子，居然真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
“日，乃是苦境天空上的最炙热的星辰，为苦境大地输送热量和生机，它的表面便是赤红的颜色，苦境人称之为太阳。”
从未听过的浑厚沉雄的声线自身后传来，拂樱第一时间转身戒备，散漫的意识瞬间凝聚到最高点。同时柜顶上的黑枒则立刻敛起全部气息藏匿起来，改用两者之间的特殊联系感知身周的状况。
无声无息地站到主体身后还未被察觉，来人绝不简单！
平日的邪思台是个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地方不重要。邪思台里收藏着火宅佛狱全部的经册典籍，要是随随便便少了一册两册的，拂樱他们完全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无论来人是敌是友，提高警惕总是没错的。
拂樱是邪思台的守卫，按照常理此时应该要求查验来人的身份才对，可是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黑枒能够接收到的情绪讯号猛地一抖，接着便沉默了。
“你对苦境的事物有兴趣？”
安静了不知是片刻还是半晌，那个声音又一次开口，明明语调甚是平和，强大的威压却是一分不减。
“啊……是，属下只是觉得苦境情形与佛狱大不相同，因此做了一点研究。”
拂樱的情绪和声音都比平时紧了一点，黑枒对这种陌生的情况皱了眉头。
主体向来对自己的能力极为自负，紧张这种事还从来没有发生在他身上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哦？”来人平静的声调听不出喜怒，甚至没对拂樱改换的谦称有任何的表示，继续问道，“那么你的结论呢？”
“这……”拂樱略一沉吟，心中飞速地组织好了答案，“不敢说是结论，就属下所能接触到的有限的典籍来看，苦境之结构物产都与佛狱大不相同，其地广阔肥沃，动植物也大多温和无害，十分适宜生存。而且……苦境的书籍中从未记录过能源紧缺的情况，彼处生灵似乎从来不必为能源而担忧。”
“嗯。”
来人不置可否地听完，不再说什么，越过拂樱从书架上取了一册书卷，转身离开了。

黑枒闭着眼睛又躺了一会儿，仍然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只能凭感觉猜测人已离去，方才从书柜顶上翻了下来。
而他们家主体似乎仍然呆在原地发愣。
“呼~这什么来头？够吓人的。”黑枒扒着窗户探出头去，左右晃了一圈确定人已经没影儿了，回过头去招呼拂樱，“我说老大，你就这么放他走了？别告诉我你没看见他拿了书，那可是咱们的饭碗。”
“没事，他有这个权限，”拂樱摆了摆手，用一种梦游一般的语气回话，“我看见他戴着戒玺了。”
“三……三公戒玺？！来的是三公之一？”
黑枒吓了一跳，拂樱却只是点点头算是确定了他的判断，仍然两眼发直地盯着那扇敞开的大门，好像三公不三公的并不是他发呆的理由。
“不知道是三公里的谁……太息侯是女性，声音不对……那剩下的就是……喂，老大，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喂！”
黑枒抓着拂樱的肩膀好一通摇晃，总算把他的视线从门框上挪开了。拂樱失神的眼睛慢慢地闭上，然后慢慢地张开，接着慢慢地对上了他的视线，上下嘴唇那么一碰，说出了一句让黑枒彻底当机的话。

“好帅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并且抄着手斜靠在门框上的无执相重重地“哼”了一声，黑枒君莫名地感到背后一阵发凉。

[ 此帖被小扣柴扉在2011-04-13 16:5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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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1-03-02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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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不要跟我说来者是咒世主...我昏

文章很有趣, 楼主要记得更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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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1-03-03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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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樓婪情恨痴于2011-03-02 22:22發表的 : *w>dT
厚...不要跟我说来者是咒世主...我昏 :C*7DS
+>b~nK>M
文章很有趣, 楼主要记得更新啊 KTr7z^

耶，不要歧视王的相貌嘛，有人根据头骨的方式复原了王年轻时候的样子，很不错的。

我找找看链接：http://ww2.sinaimg.cn/large/6e0d8befjw6dbatzs800tj.jpg
就是这张了，我被它秒了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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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1-03-03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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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前尘（下）

黑枒君非常不理解自家主体当时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居然会对身处三公高位的人发起花痴来。
这种行为很可以称作大逆不道，当然了自负如他们并不一定很把大逆之类的罪名放在眼里，黑枒真正吃惊的还是拂樱居然会花痴别人这个事实。
这实在让人很难置信，因为就连黑枒看多了两位沉鱼落雁的同伴，都对“美色”这一事物产生了极其强大的抵抗力，更何况是拂樱自己。
再说来的还是一位男性。

这得帅到什么程度才……

不过很快黑枒就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他们家主体重新开始走了好运，一纸调令之下回了边境，积累战功之后又被破格拔擢，成为了咒世公亲卫军的一员。至此，若还猜不出当日在邪思台遇到的是哪一位，黑枒也好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当凳子坐了。
之后的日子他们一直很忙很忙很忙。任务、修炼、战争、任务……那位的要求不可谓不严格，拂樱和无执相一个忙得开心一个憋着一口气不甘落于人后，只苦了黑枒整天疲于奔命——要知道他可一直都是拿混吃等死当作人生最高目标的。
这段很长很长的日子就在两人的忙碌和一人的偷懒当中倏忽而过，拂樱的实力进展的速度很快超过了他的副体们。对于这一点黑枒是没什么意见，无执相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自认资质努力都不比主体要差，只可惜佛狱给予副体的机会永远少得可怜，就连拼死立下的功勋，也往往让人记到主体的头上。再加上越靠近权力的中枢，就能见到越多主体和副体之间互相下绊子扯后腿阴死人不偿命的例子——如太息侯和玷芳姬那般相亲相爱的终究是少数——无执相的想法不知何时悄然变化。
拂樱也渐渐开始不太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已经足够强大了，无论是地位还是修为都非从前可比，实力排在他前面的人屈指可数。没有了生存的威胁之后，副体们不再是纯粹的支持和力量，而逐渐演变成一种威胁。
不过黑枒自己并没有什么野心，用他的话讲，就算哪天走运做掉了拂樱，顶上他位置的人也不是他而是无执相，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干。同时，他也没有把组织赋予的监视天职放在心上——有无执相在，也确实不用他操什么心。渐渐地，拂樱也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了。
但无执相显然不这么想。
从一开始，无执相就对赢过拂樱这件事表现出了强烈的执着。黑枒每每嘲笑说，他那貌似豁达的名字根本就是个反讽。不过在黑枒的印象里，“赢过”和“干掉”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是从什么时候起，“赢过”这种单纯的竞争和潜藏的一点依赖以及下意识中吸引对方眼光的方式变作了毫不留情的“做掉”和“取代”了呢？
黑枒想不明白。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那一位的存在在这中间是不是起了什么作用。
总之，在某个决定性的事件到来之前，拂樱和无执相一直处在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上，互相提防又互相砥砺，同时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危机之前一致对外的底线。
　　
时序在荒芜的大地上悄然轮转，有段时间，阴郁比以往更浓地蒙在佛狱权力的中心，三人几乎是同时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的诡异气息，随即收敛了一切多余的行为，谨言慎行，不闻不问。
这是他们长久以来养成的保命习惯。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将要、或是正在发生。而以他们的级别来说，恐怕尚没有参与进去的资格。
也许拂樱是有这个资格的，起码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似乎收到了指示，一个字也没有吐露，只是努力压抑着眉目间的一缕焦灼。
等到阴影消散的时候，那一位已经成为了火宅佛狱的王者，而拂樱，又一次得到了破格拔擢，位列三公。虽然只是敬陪末座，虽然拂樱的修为也确实高于众人，但那个位置仍然招来了无数人的眼红。凯旋侯的宝座还未坐热，拂樱便接受了他此生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他迫切需要一份足够大的功勋来堵住反对者的嘴。
与此同时黑枒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家主体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交上的好运——那位王者的眼光，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放在了肥沃富饶的苦境大地之上。

于是他们一同来到了苦境。这个任务说好听了叫战前侦察和情报收集，说难听点就是当间谍，还是长期的潜伏间谍。
出动堂堂三公之一来当这个间谍，佛狱，或者说那位王者的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苦境与四魌界并无正常的连接方式，抵达苦境路程中的千难万险自不消细说。不同于黑枒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新上任的凯旋侯大人干劲满满。就连无执相也很有干劲。苦境对三人来说都是陌生的所在，这里也不存在对副体的额外打压，一切起点持平，他觉得自己有很大的机会赢过拂樱。当然，鉴于苦境也是个充满意外的地方，无执相一点也不介意在某些特别意外的时候“顺便”把拂樱干掉。
黑枒觉得自家主体其实非常清楚另一位副体的好心情，虽然无执相一如既往地板着那张漂亮的脸孔。他甚至拿新弄来的粉色花盏挑开了无执相的面具，笑眯眯地说了几句鼓励他向自己捅刀子的话，成功地把无执相的脸色变得和他那头绿发相映成趣。
黑枒扭头，彻底明白自家主体根本是在享受各种意义上调戏副体的乐趣。

你是真的爱他啊，我早该知道。
我还以为你爱的是那一位呢。

说到那个花盏，第一次看见主体的新造型的时候，黑枒和无执相生平罕见地用一模一样的姿势伸手扶住了额头。
他们的任务需要长期潜伏在苦境，第一步便是成功溶入环境。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三人分头行动了一阵子，各自寻到了根据地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开碰头会。
按照主体传来的讯息赶到某个陌生的所在，还未及四下打量，就听见身周想起清亮诗号：
“娇兰傲梅世人赏，却少幽芬暗里藏。不看百花共争艳，独爱疏樱一枝香。”
伴随着三百六十度高保真立体环绕声音效，全新出炉的拂樱斋主手持花盏转着圈圈和一堆四散飘飞的樱花花瓣一起从天上飘了下来，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亮闪闪的粉红色。

是的，拂樱到了苦境还是叫做拂樱，并且附庸风雅地给自己编了个诗号。两位副体对主体“怎么样我写到诗不错吧是不是很有苦境的风格快表扬我”的闪亮视线齐齐翻了个白眼。
苦境的樱花太温柔了，除了好看之外没有半点杀伤力。谁要是真敢伸手“拂”一下火宅的樱花，那他就会见识到什么叫做死得连血都没剩一滴。
所以，他那句“独爱疏樱一枝香”什么的，根本爱的是血的腥香才对吧？

虽然对主体的着装品位深深不以为然，但是黑枒无比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吐槽他，因为他自己到苦境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套一身黑镶绿边的火宅佛狱标准公务员套装换成了一身白，连头发都没放过。无执相对此报以了“你有多恨黑色”的深刻鄙视目光。他是现场唯一一个保持原样的正常人，只是找了个面具把那张惹祸的面孔遮了起来，别的基本没动。
“我说老大，这就是你的新巢？”全是上下除了眼睛没一点黑的黑枒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不错不错，看上去很值钱，跟老大的衣服很衬嘛。咦？这个味道……”
“小黑鼻子挺灵啊，我在后院种了土萝。”
拂樱笑眯眯地整理着花盏的流苏。
黑枒的眼睛瞬间亮得可比灯泡：“老大你懂的——”
“我懂，等下你自己去后面拔，小绿要不要来点？”
“不要叫我小绿！”无执相第一千零一次抗议，音量语调仍然犀利得让拂樱十分满意，“我的名字里没有绿字！”
“那叫小执好了。”
拂樱难得地从善如流。
“……说正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这次召集只是让大家互相通报一下近况，顺便决定紧急联络的方法。从今以后，我们尽量少接触一点比较好。”
两位副体毫无异议地点头，过多的接触容易暴露身份，在其他人眼中，他们三人完全没有联系才是最安全的状态。
“小执你现在住在哪？”
“居无定所。在同一个地方呆着不利于收集情报，我准备花一点时间四处走走。”
“那小黑你呢？”
“啊，这个……”黑枒摸了摸鼻子，少见地有些结巴，“嗯，此去西南一千里左右有一片雪山……”
“然后你就占山为王了？”
“不、不是……实际上那片雪山已经有主了，主人取了地名，叫做银盌盛雪。”
“你跟人借住？”
拂樱略微有些惊讶。
“也不是，不过我也舍不得那片风光……”黑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所以，我住在银盌盛雪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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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1-03-05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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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初遇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佛家说三千果满来自有因，道家说流水无形随心所赋，就算是生长在火宅佛狱这种讲求务实毫无浪漫气息的地方，黑枒有时也会感叹一把世事的因缘遇合。
很多时候，如果没有那个看似巧合的开始作为契机，有些事情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比如说，全苦境的雪山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数百，其中的绝大多数地处偏远默默无闻杳无人烟，偏偏就是你逛的这一座，它有了主人。
比如说，这位主人虽然常年宅在家里，但是大多数时候对于外人没有什么兴趣，又偏偏那么刚好今天的情绪意外的不错，以至于在感应到进入自己势力范围之内流连不去的陌生气息的时候有心情出来一探。
这么一连串小概率事件撞下来，除了搬出“缘分”二字之外，黑枒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别的理由来解释这次的相遇。

想去雪山看一看这个念头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那个躺着柜顶上半睡半醒地听人读书的午后。那篇被拂樱反复诵读揣摩的苦境游记，描绘的就是一次雪山顶上的日出。
黑枒很想知道那弥漫于脚下的、如云似雾的连片雪白踩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就如同拂樱的目光从一开始就集中在那颗光芒万丈的瑰丽星辰之上。
可惜，炎热的火宅佛狱从不下雪，也同样，没有太阳。

黑枒会踏上银盌盛雪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意外。其实这一小片的山峰所在之处并不是什么极北苦寒之地，正相反，它的山脚下气候宜人百花齐放，实是难得一见的美景。黑枒闲游到此的时候，最开始是被山腰上绵若玉带的云烟吸引了目光，于是乘兴登山。不曾想这座山峰高耸入云，数个时辰过后，黑枒的眼前已是晶莹剔透一色纯白，玲珑得不似人间。
彼时黑枒的功体远没有修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寒暑不溽的地步，由于缺乏经验，他甚至不知道该加速全身功力的运转来抵御周身的严寒。他全副的心神都落在眼前飞旋舞落的六棱晶片上，甚至伸出手去接住那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里消融，脸上露出毫无自觉的微笑，像个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
他迎着风继续向上走去。雪越发的大了，簌簌落落的雪花遮蔽了他的视线，漫延无际的纯白反光疲累了他的眼眸，以至于那个人出现的时候，黑枒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
他甚至又往前走了两步，在相隔十步远的距离上停下，慢慢自风雪中分辨出一领浅蓝，嘴角不由地牵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特别的时间，特别的地点，特别的人。
看来这趟苦境之行，会比他想象中之中要来得精彩。

简单地通过姓名，对面的人忽然皱了皱眉头。
“你的脸……”
“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欲摸。
“别动！”
一团雪块在他手腕上应声爆裂，阻止了他的动作。
好快的身手！
白尘瞬间从方才一直沉浸的那种半迷醉的状态之中清醒了一半。他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来人是怎样出手的。
心中暗惊，白尘的脸上却只是适当地表现出了一点疑惑。
“转过身去。”
“啊？”
“不想毁容的话，你最好乖乖照我说的做。”
擎海潮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略略偏冷，此刻稍微提高了一点的命令声调听上去全然不容拒绝。
白尘摊了摊手，当真毫不设防地转过身去，把自己后背的空门全数卖给了对方。
这是武者的大忌，尤其是生活在白尘原先那种危险的环境之中。若是他那两位兄弟看见这一幕，其中一个必然是摇头叹息恨铁不成钢，另一个只怕早已冲了上来一拳打醒他好让他记住什么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了。
而白尘只是摊开双手，转身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哪怕他事后有千百种理由说服自己当时的行为是出于理性的判断，也掩饰不了白尘此刻感情用事的事实。
火宅佛狱三公之一凯旋侯的副体，在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面前全无芥蒂地背身而立，仅仅是因为他凭感觉认定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感觉。他居然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然后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破开风雪的异响，一个冰凉的蛇一般的触感爬上了他的手腕，柔若无骨地缠绕了三圈，还自己给自己打了个结，接着变回最开始那种半软半硬的形态。
“不要回头，跟我来。”

银盌盛雪的山道上于是出现了这样一种诡异的状况：
身披雪氅的主人在前头领路，一身白衣的客人倒退着脚步在后跟随，两人的手上牵着一条冰蓝色的奇怪绳索。主人走的随意，客人跟得悠闲，不像在风雪中行路，倒似闲庭信步一般。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所有的风雪都在主人身前一尺的距离上收敛了嚣张的脾性，主动为两人让开道路，甚至没有一片飘落在两人的肩头。

白尘觉得全身的肌肉慢慢地松弛了下来，之前有些僵硬的关节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体内流转的血液也逐渐回复了温度。抬头看看身周随着高度爬升而更加凛冽的风雪，又侧耳听着身后人不曾刻意收敛的轻微脚步，白尘低下头，又是不自觉地一笑。
山路越发的陡了，倒退着走路总是不太容易，好在领路的人脚程并不快，白尘倒还跟得上。沿路景物以一种与前不同的方式伸展开来，崎岖的小道上留下两行浅得几乎看不见的脚印，又逐渐被雪幕掩盖。
他路过一块半人高的巨石，还未来得及认全那上面刻着的四个字，便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风雪几乎是立刻小了下去，并且随着脚步的迈进还在持续地减弱。
视线里出现小屋的一角，然后渐渐展现出全貌。茅草覆顶条柱为梁在这风雪中看着很是瑟缩，让他不由地怀疑起它的可靠性。不过主人显然也没有领他进屋的意思，脚步一拐换了方向，在他的眼角出现两根柱子的时候停下，手腕轻转收回了那根奇怪的绳索。
“可以了。”
“啊，这个意思是我可以转过来你不会削我脸皮了？”
白尘挠了挠头发，倒是没急着转身。生命诚可贵脸面价更高，还是问清楚一点比较好。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削你脸皮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白尘似是确保了人身安全，十足夸张地拍了拍心口，终于舍得转过身，恰好觑见一抹冷色窜进了擎海潮雪白的羽氅之下，还不及眨眼便没了行迹。
“也不知道是谁一见面就拿毁容来吓唬人……本道长生得虽然不是多帅，可也是很中意自己这张脸，哎……”
擎海潮冷哼了一声。他本是百年难得一见地发了善心救人一次，谁想到被救的对象不但不心存感谢——虽说他从来就不在意别人的感谢——还一点也没有被救的自觉，反而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把他好心的提醒曲解成威胁。
这让白尘在他心中原本不错的印象立刻下滑了好几个档次。
他还以为会在这种时候深山赏雪的，必然是个雅人。
对面那位完全没有察觉到主人情绪的变化，犹自滔滔不绝。
“别的不说，就你刚才捆我……”接触到主人锐利的眼神，白尘急忙改口，“……好吧，牵，牵我的那支，看上去是很温柔没错啦，但是削起面皮来想必也是十分的好用。”
擎海潮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你的眼光不差。”
“好说了。”
接受赞美的人笑意盈盈，似乎全然不知自己的评价在几句话之间重又升了回去。

“坐。”
擎海潮略略抬头示意，简短直接，全无客气。
说了那么一大通话却仍然站在阶下的白尘心知直到此刻，自己才算真正入了主人的眼，微微一笑，迈过那道浅浅的台阶，在那位一点也不好客的主人对面坐了下来。
茅亭的四根柱子仿佛是一道无形的界线，一步踏入，风雪立止。被桌上燃着的红泥小炉熏得微暖的空气在其中静谧地浮动。白尘好奇地看看周围，确定这四壁洞然不是自己的错觉。
看来这亭子，还有那边看上去一点也不牢靠的小屋，都和他们的主人一样没有那么简单。
一只青瓷茶杯被推到了他的面前，擎海潮起身执壶向其中注入了大半杯浅褐色的茶水。
“请。”
“哦，多谢。”
白尘将茶杯捧在手里。杯壁上传递出来的温度让人觉得舒适，袅袅热气从杯口处缓慢地蒸腾开来，在空气里散成莫名的形状。
这个……应该就是苦境的特殊饮料，似乎是叫做“茶”。
这对他来说可是个陌生的玩意儿，书上看过（邪思台的藏书里出于某种原因有一本陆羽的《茶经》），街边的茶摊上也喝过，但是擎海潮拿出来的，想必不是那种便宜的货色。
白尘小心的闻了闻，倒是清香扑鼻，甚至略带一丝甜意，于是如临大敌地含了一口。
……好苦……
白尘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奇特，可是吐出来也未免太失礼，他只能尽量不表露出来地将茶水吞了下去。
然而和他只隔了一张桌子的擎海潮显然已经将他的微妙表情尽收眼底。
“你对我的‘风露青’有意见？”
“不敢不敢……我只是，咳咳，不太习惯。”
擎海潮抬了抬眉毛。他对自己的珍藏极其自信，茶叶应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难道是因为煮得太久了？
他一脸怀疑地端起茶盏闻了闻，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放下了。
“咳，擎兄，让客人坐这种四面透风的亭子，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白尘好容易忽略了口中不适的感觉，开始没话找话，“怎么也得让人进屋烤个火……”
“哼，我若真让你直接进屋烤火，只怕你那张脸就得废了。”
“啊？”
白尘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半路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呃……我能碰了没？”
擎海潮闻言抬眼，极认真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其间变换多种角度和力度，确信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脸红之后，方才点了点头。
白尘这才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方才毫无知觉的脸颊两侧其实是被冻得麻木了，此刻按上去还有轻微的刺痛。
“之前我见到你时，你脸上已经结了霜了。若是任你用手去碰，只怕立时就要蹭下一层皮来。也不能用火烤，冷热交加之下那层皮肤一样会坏死，只能背风而行，靠你自己血液的温度去化掉那层冻霜。”
擎海潮话语一停，跳过了对自己行为的解释，语气转为嘲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视皮囊表象如红颜枯骨？居然敢在这种天气逆着风雪行路……我看你修为也是不差，难道就不晓得运功抵御一下么？”
之后的一句嘀咕轻得几乎听不到，大概是“一没经验二没常识也敢学人家深山赏雪”之类。
“这个……”白尘难得地不好意思了一下，“第一次看见落雪，不曾想是这般美丽，过于兴奋，实在是……一时忘记了。”
“第一次？”擎海潮略微有些讶异。
“嗯，”白尘含笑点头，眼里浮现几分憧憬，“我的家乡，从不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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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1-03-09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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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酒与茶

亭外的雪落得越发密了，连天扯絮一般，遮去了阴沉的天幕。
擎海潮听着对面新结识的客人无边无际地瞎扯，居然也不觉得烦闷，顺手端起了之前被自己嫌弃的茶盏，习惯性地掀开杯盖，才想起茶水早凉了，犹豫着没动。
“啊……擎兄，这是要赶我走了？”
“吾何曾说过？”
“擎兄你端茶在手却不饮，不正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么？我这不速的恶客总不能连这点眼色也没有。”
自称恶客的那位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全无半分尴尬的意思。
擎海潮冷哼了一声：“你非要作此理解，亦无不可。”
说罢将茶盏凑到嘴边，含了一口苦涩的凉茶。
白尘真个站起身来，礼数周全地拜别了，嘴上却说：“那就有劳擎兄送我下山了。”
“咳、咳……”擎海潮刚入口的苦茶全数呛了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送你下山了？”
“耶，这就是擎兄你的不对了，像我这种一没经验二没常识的人，若是没有主人相护，只怕下山的路没有走上一半，就已经冻成冰条了。”白尘仍然笑着，脸上却是一副“你刚才说的坏话我都听到了哟”的欠揍神情，“常言道，救人救到底，这个送佛嘛，自然得……”
话未说完，只听“咣”地一声，北冽鲸涛摔下他心爱的青瓷茶盏转身进房去了，只留给这位恶客一个好不决绝的背影。
“哎……脾气真不好……”白尘愣了一下，不由地自我反省，“是不是，玩过头了？”
就在白尘子道长的内心开始为这段刚刚开始就要结束的友谊捶胸顿足追悔莫及的时候，小屋的门又开了，脾气不好的主人直接化光飞到亭中，一言不发地将手上的东西扔到了他怀里。
那是一件纯白羽缎的连帽斗篷，镶着同色的毛边，摸上去轻盈柔软，却绝不会有人怀疑它保暖的功效。无论是质料还是风格尽皆不俗，一望即知与对面主人的羽氅是同一系列的产物。
白尘子低着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擎兄，我想请问一下，你有没有银盌盛雪的地契？”
抓着衣物的手指紧了紧，白尘的声音很低。
“怎么？”
“我决定了！”白尘子突然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要做你的邻居！”
“……”擎海潮的眼睛锐利地眯了起来，“只要你不怕冻死……随便你！”

事实证明，白尘子还是很担心自己会冻死的，所以他选来建房定居的地方是雪山脚下的花谷。
擎海潮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救了一个麻烦回来。
理论上来说，擎海潮自认是一个喜好清静的人，否则不会居住在渺无人迹的雪山之中，若是有人在他家隔壁开工动土钉门捶屋……这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清静，也难怪他这几天坐立不安。
其实北冽鲸涛自己也知道自己心浮气躁得毫无道理，因为那个动静不小的“隔壁”离他的居所有整整数十里的水平距离，加上两地极大的高度差，还有风雪阻路，他就是再先天再高人也没有这么好的听力能听见那边的声音。
心神不宁了两天之后，擎海潮终于忍不住向花谷的方向直直的走了过去，然后停在一处并不很高的崖边，望着地下那栋接近完工的、还算精致的普通木屋。
他并不知道白尘子之所以建木屋的理由不是因为取材容易，而是在心底深处对木屋有着强烈的执念——要知道火宅的植物大多很不友好，更是生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器官来消化动物蛋白，导致整个火宅佛狱木材奇缺，多数人是住在改造过的岩洞之中的。三公的座椅中有两张是上等红木所制，这可是佛狱众人肖想那位置的重要原因之一。
要知道即使地位尊崇如火宅王女，住的也不过是一室一厅的木屋而已！
而他白尘子很快就将拥有三室两厅带厨卫的独立花园别墅了！这是他在火宅奋斗一生也挣不到的待遇！
当然擎海潮完全不能体会也不可能理解白尘子这几天澎湃的心情，他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屋内正往墙上挂着一幅山水图轴的白尘子停下手中的事，推开窗门，望向此刻已经没有人影的山崖。

就在白尘子美滋滋地给他的独立别墅挂上“浮尘轩”的篆字牌匾的那天，他的新居迎来了落成以来的第一个访客。
当乞丐当得鹑衣百结油黑发亮不算什么本领，但是破衲芒鞋满脸皱褶却精神饱满红光满面的的乞丐，就很有那么点高人的风范了。
手持破碗的高人在花草全无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冲着走出门来的主人大咧咧地行了个礼：“哟，这位道长请了，自我介绍一下，老乞丐叫做拣角吃毛，未敢请教道长宝号？”
“贫道白尘子，有礼了。”白尘拂尘一挥回了一礼，方一本正经地说道，“老乞丐，贫道不在三界之中，你那破碗却化不到我的头上。”
“啊？啊……”从来只有他亏人从未被人亏过的拣角吃毛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一见面就被人调侃了去，笑着应了，“哈，你这道长真是有趣。放心放心，乞丐人不化僧道，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老乞丐省得的。我今天不是来讨饭的，是受人所托要请道长去做客。”
说罢，拣角吃毛动作夸张地四面转了转头：“反正看这边光秃秃的草都没一根，比老乞丐的头毛还光，想也知道化不出什么东西啦。”
“……”白尘子被噎得一呛，正待反驳，转念想起在此刻来请人的还会有哪一位，嘴上立刻改了风向，“老乞丐，报过名字就可算是朋友了，白尘子虽然没有黄白俗物，但朋友的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改天还请赏光啊。”
“好啊，乞丐人最喜欢吃好料的了。”拣角吃毛倒是极容易满足，“不过乞丐有件事很好奇，我记得上次路过的时候这山谷还是花木繁盛，你究竟为什么把它们都拔光了？”
“吾不过是想要重新规划。”白尘子微笑着扯开话题，打死也不承认他对火宅的植物存有心理阴影故而不愿意让除土萝之外的任何植物出现在他家方圆十里之内，“时候也不早了，总不能让主人久等，我们这就走吧。”

今日的银盌盛雪有着难得的好天气，雪后初晴的景色别有一番独特的美丽。白尘子和老乞丐到的时候，铺满散碎金光的茅亭内外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正襟危坐端着茶杯，一个东倒西歪捧着酒坛。见两人到来，主人还未有什么表示，捧酒的那位已经晃晃悠悠地站起，脚下七倒八颠地望这边迎了出来。
“处世若大梦，胡为劳其生。浩歌待明月，曲罢已忘情。”
披着一头散乱蜷发的中年男子大着舌头半吟半唱，虽是极言酒中之乐，却也颇有可堪咀嚼的普世哲理，白尘听在耳里，心中不由一动。再看他脚下步法乱中有致，不可捉摸，越发确定此人不俗。
毕竟是擎海潮的朋友啊。
“我说老酒虫啊，我走的时候你的酒坛还没开封咧，现在就已经去了一半了？”老乞丐探头往酒坛里看了半天，“不过就这点酒也不能让你这只酒缸里泡大的酒虫醉成这款啊……”
“老破碗你懂啥，”老酒虫对此一脸不屑，“醉是一种态度一种风格，对我们这种层次来说，一杯也是醉，一碗也是醉，一坛更是醉。颠颠倒倒看人间，真醉假醉，又有什么不同？”
“哈，”白尘子笑着接过话头，“那么请问这位饮中第九仙，若吾给你一杯清水，你醉是不醉？”
醉草眼睛一亮：“境界不错，境界不错，看不出你这吃菜人也懂得一点酒中之趣，北海鲸的眼光确实不差。可惜比我还低了那么一点点……你会是个好酒伴。来来来，现在两条路摆面前让你选，酒是越喝越茫，茶就越饮越醒。你是要选茫呢，还是要选醒？”
“虚幻的幸福和清醒的痛苦，吾还是宁愿选后者。”
白尘子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啧，想不到你也是一个俗人。庸人自扰，庸人自扰啊……老破碗，这次又是你陪我。”老酒虫好生失望，摇头晃脑地走开了，一面冲着亭子那边喊了一声，“喂！北海鲸！人是你的了。”
全无自由地被人分配了归属的新客望向终于舍得看这边一眼的主人，笑意盈盈的脸上没有一丝反对的意思。
“我可是你的人了呢，不请我进去吗？”
“……”擎海潮黑线，直接略过前半句，开口请人入内，白尘子这才走进茅亭在他对面坐下。
“你在某些方面总是有着特别的坚持。”
“吾不过是不想失礼罢了。”
“哼，礼多必诈。”
白尘也不辩解，只好奇地看着擎海潮摆在桌上的各样物事，大多是不认识的，只有那火炉上的刚刚沸腾的横柄水壶还算眼熟。
擎海潮见水沸了，也不与他多话，取过一个比前日所见略大几分的茶盏，炙盏之后取过研成细末的茶饼，在盏内调成膏状，一手提起茶壶向内冲点，一手执着茶筅在盏内轻轻搅动。
随着他不断的击拂，茶盏内碧绿的水面上点点乳白的痕迹形成了不同的图案，飞鸟、游鱼、山石、雪晶……甚至闪过一个个文字来，令人目不暇给。待擎海潮放下茶壶的时候，回复平静的茶面上浮现出太极双鱼的图案，停留了一会儿，便消散了。
擎海潮将茶盏端至看得两眼发直的白尘子面前，不无得意地“请”了一声。
“这可真是神乎其技了……”白尘子好容易回过神，郑而重之地端起茶盏，小心品尝，当然这回没有露出什么丢脸的表情。
“你上次说不适应风露茶，吾便特地备了上好的团茶。”擎海潮取过另一只茶盏，开始为自己点第二杯，“团茶的冲泡方式颇为不易，吾也是许久不练，生疏了。”
这还叫生疏的话，只怕世上大多数茶博士都可以把头埋到地里去了。
“不过，分茶之举，总是相斗才更有趣，只可惜吾苦无对手啊。”
那个语气怎么听怎么像绝顶高手放眼江湖寂寞如雪。
白尘子看着对面把如此自恋的话说得毫无违和的人，生平第一次冒出了“学学茶艺可能也不错”的念头。

“呃，老破碗，唱个、歌来听，听听嘛。”
亭外台阶上斜倚着的千钟少用肩膀撞了一下边上的酒友。
“想听歌？简单啊。”拣角吃毛清清嗓子，张口就来，“别人的性命~~~是镶金又包银~~~我的性命……”
“停、停、停！”千钟少急忙拿酒坛堵住了老乞丐的嘴，“谁让你唱这个了？换一首换一首。”
“可是现在不是在讨饭呢，总不能唱‘日头赤炎炎’吧？”
“喂，除了那个讨饭调你就没有别的歌可以唱了？”
“有是有……好吧。”拣角吃毛想了想，洒脱又磊落的歌声就响了起来。

“世人何人会此言，休将名利挂心田。
等闲倒尽十分酒，遇兴高吟一百篇。
物外烟霞为伴侣，壶中日月任蝉娟。
他时功满归何处，直驾云车入洞天。”

白尘子敲着栏杆轻轻相和。
他开始，喜欢这种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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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1)

6樓發表於: 2011-03-13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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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妹控这回事

融入这个新朋友圈对于白尘子来说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占了地利之便，他总是三不五时地往银盌盛雪来串个门子，慢慢地，大家便熟了起来。
白尘子对于自己的生活状态十分满意。天高火宅远，组织的手完全伸不了这么长，任务什么的要跟着组织的进攻步调来，现阶段要做的事简直少得可怜，完全可以概括为“好好过日子”五字基本方针，他甚至打算把任务报告全写成苦境游记。
白尘子忽然发现，自己在火宅佛狱奋斗努力的最高人生目标——混吃等死——已经阶段性地在苦境实现了。
他甚至慢慢地爱上了茶这种饮料，真正下了苦心去见识研究，也开始学着收藏起茶具和茶叶，偶尔出门天南地北到处逛的时候，也会留心当地的名茶，好拿回去炫耀。

银盌盛雪去的多了，总是会碰见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说，某位身穿白甲气势威严却总是神情无奈的大帅哥。

之所以使用“大帅哥”这种俗套到烂的名词作为代称，一方面是白尘子并不清楚此人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惊鸿一瞥之下，这位的相貌确实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不同于时下流行的“美男子”那种中性或阴柔的美感，而是更接近传统审美的英武男儿，不过而立之年，浓眉大眼，五官方正，身材修长，猿背蜂腰，只差没将“英雄豪杰正人君子”八个大字顶在脑门上。

那日，白尘与往常一样向银盌盛雪闲步而去，方才行到界石处，便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老破碗和老酒虫都不在，就连那只宅鲸也没在茅亭里坐着。仅仅这样当然不足以让白尘子吃惊，但是向来没有外人往来的银盌盛雪，今日却有一名陌生的访客。
望小屋门窗紧闭，也不知道擎海潮究竟在不在里面，只听见那陌生人用一种极醇厚的嗓音温和低语：
“……你既不愿意见吾，吾今日便先行离开，只盼……”那人显然是身居高位惯于发号施令的，声音里有着挥之不去的威严，却是努力放低了姿态，“只盼你有朝一日，能够改变心意。吾……”
那人往外行了两步，忍不住回头凝视着那窗子，嚅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能出口，只添了“告辞”二字，便转身走了。经过白尘子身边时，甚至友好地向他一笑，只是眉目间略带抑郁神色。
忽然，小屋的门“啪”地向两边甩开，男子几乎是立刻回转身，难掩眸中惊喜之情，张口欲唤，却听甫现面的北冽鲸涛高声怒喝：
“鬼谷藏龙！吾这一生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在你见到惜夫之前杀了你！收起你所有的费心，吾，北冽鲸涛擎海潮，不需要！”
“擎……唉……”
那双湛然有神的眸子重新黯淡了，男子苦笑了一声，终于黯然离开。

围观了一场没头没尾的八卦的白尘子很确定现在不是拜访的时机，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准备开溜。
他这位邻居表面气质清冷，其实是一座覆雪的火山，真正发起火来的样子委实有些可怕。也不知道这位鬼谷什么龙的，是做了什么坏事去惹到他，他白尘子小命要紧，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
可是等他退到第三步的时候，屋内传出主人勉强压抑了怒火的声音：“白尘子，请入内吧。”
他也只好摸摸鼻子，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进去，只敢谈茶论道，半个字也不敢提门外那位被赶走的帅哥，但是听话的人虽然应对如常，却是很明显的心神不定。
待到白尘好容易找了个借口告辞出来的时候，又将将在门口遇见一位同样身穿白甲，却遮不住风情万种的娇滴滴的美女，仪态大方地向他敛衿施礼之后，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了。

白尘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定屋里没有传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也没有人被扔出来之后，心中按捺多时的八卦之魂便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可惜的是，当事人双方，一方他认不得，另一方虽然认得却不敢问。想来想去，白尘子决定去薄情馆门口掘地三尺把老破碗挖出来问个究竟。

“你说鬼谷藏龙？”老乞丐挠了挠头发没几根的头顶，脸上露出一个相当微妙的表情，“他是隐世奇地百韬略城之主。至于他和北海鲸的关系……这个，简单来说，鬼谷藏龙应该算是北海鲸的妹婿。”
“什么叫应该算是？”
白尘子对老乞丐不确定的语气十分好奇。
“就是说，人家娶走了北海鲸家的小妹惜夫，不过擎海潮从头到尾都没同意过这桩婚事。”
“这是为何？”白尘子奇道，“吾观鬼谷城主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而且性情似乎也很温和，要是一般女子的话，这种夫婿可是求都求不来的上好姻缘。”
“嘘——这话你可千万别在北海鲸面前提起，他家小妹在他眼里自然算不得‘一般女子’。”拣角吃毛摆摆手，“我们也看着鬼谷城主不错，可这是北海鲸的家事，他不乐意，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说到底，还是那个擎海潮太过疼爱自家小妹了，从一开始就把所有敢打惜夫主意的人视作仇敌，鬼谷城主就有千好百好，只胆敢娶走惜夫一条，只怕在他眼里就一无是处了。”
“这……”
“要说也怪不得北海鲸。他们兄妹两人幼年失恃，擎海潮又比他妹子大上许多，算起来惜夫可说是他亲自教养大的，惜夫又是难得的灵慧，不止武学造诣胜过寻常女子，那份机灵心思转起来，连她大哥也常常要吃亏，也由不得北海鲸不疼爱。”老乞丐苦笑道，“也就是因为惜夫太聪明，太了解他大哥，所以当时就抱着一颗枕头就自己嫁去略城了，北海鲸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事情都已经定了。他又舍不得对自己的妹妹发火，所以一切就都成了鬼谷藏龙的错。”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般曲折。” 白尘子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头那点小小的别扭也算是消散了。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确切地说，在某个足够改变这种僵持局面的人物出生之前——白尘子还是经常能在银盌盛雪的入口处碰见一脸诚恳的鬼谷藏龙，混得脸熟之后还常常和他开个玩笑什么的。

虽然不得不感叹这位城主的耐心，但是随着白尘子对擎海潮性格的进一步深入理解，他非常的确定，这两个人之间，还有的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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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1-03-14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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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箫

老乞丐的外号是老破碗，千钟少的外号是醉草，擎海潮的外号是北海鲸，白尘子……白尘子没有外号。
他有个真名叫黑枒君。
“嘘——”
白尘子道长竖起一只手指拦在双唇之前。
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让我们把它埋起来，埋起来。

老乞丐的外号很好理解，破碗是他各种意义上的吃饭家伙，讨饭化钱打架杀人开门七件事没有一件离得了它，拿来做称号再合适不过。至于说醉草这名字，自从见过千钟少喝多了之后发的那极具特色的酒疯，也很容易记住，毕竟不是所有的酒虫都能用头发把一个“爽”字写得如此千姿百态各有不同的。
但是“北海鲸”呢？
这个称呼又是怎么来的？
白尘子一直都没有弄清楚过，所以也没跟着叫，只是成日里把“擎兄”二字挂在嘴上。

某个无声无雪的夜晚，银蓝的月光经过雪面的几度反射，把整个银盌盛雪映照得幽如深海，白尘子踏进界石范围的时候，觉得今夜的银盌盛雪格外的安静，几乎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夜风已经停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白尘子忽然没由来地一阵心慌。他已经习惯了随时能够找到擎海潮的日子，就算偶有一次扑空，改日来时，总能见到雪山高人于亭中备茶相候，却从来没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他再也找不到擎海潮了，会是怎样的情形。
在这样一个月色如海的夜晚，面对着空茫冷寂的庭院，白尘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底深处尚且隐藏着一直不愿面对的隐忧。

他已经开始害怕失去。
他难道不是注定要失去？
身份的限制是一道缚网一道牢笼，阻碍了他放手去追寻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明了究竟是什么的东西。

太阴之星的潮汐与磁场必然影响了他的情绪，心底里的阴暗面毫无征兆地无限扩大。
白尘仃立的身形忽然动了一下，向着房间的方向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步伐越来越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有的房间探查了一遍，却只摸到厨房灶间冰冷的灶灰。他停了一会儿，然后化光而出，开始搜索银盌盛雪范围内的每一座山峰，最后在一处险峻的断崖上停下。
崖顶上，传来若有似无的幽咽箫声。
　
擎海潮微皱着眉转过身来。他在雪崖听箫时不喜有人打扰，就是平日里，这座雪崖也是朋友们心照不宣的禁地。可是待他看清白尘脸上的一丝惶惑神情，感觉到他的气息不稳的时候，却什么也没说，甚至连眉头也不自觉地舒展开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走近。
走到人面前的时候，白尘的气息已经平静下来，一时没有说话。
他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什么。
“我在找你。”
“有事？”
擎海潮挑眉。
“有……但是我忘了。可能我只是在犯傻。”
白尘自嘲地笑了笑。他要怎么解释此前一瞬间翻涌起的万千思绪？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傻透了。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没头没尾地打扰到听箫时的擎海潮，就算是好友，他也照样会翻脸。可是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也许是月亮磁场的影响，他只是眼神复杂地盯着打扰他的人，眉目间有几分沉郁。
白尘子拂尘轻挥扫掉了身边一块大石上的积雪，抱膝坐在一头。
“我陪你。”
擎海潮明显地静了一下，目光一阵闪动，居然真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了。两个人隔着一臂的距离安坐沉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好友，你那么爱箫，又住在雪山顶上，吾送你个雅号‘雪箫’如何？”
不知过了多久，在静默中不觉软化下来的气氛让两个男人换成了背靠背的姿势，只听见对方的声音，却看不清神情变化。
“典从何出？”
“嗳……要什么典？好听不久行了？你想想啊，雪箫、醉草。白尘……听上去多对仗。”
“……你是成心把老破碗排除在外？”
“这只能怪他自己没取个好名。我说雪箫好友，”白尘子回味了一会儿这几个字在唇齿间擦磨的感觉，不由地一笑，“你既然如此爱箫，料想技艺也必定不凡，能不能……”
“不行！”擎海潮的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背部的肌肉似乎还有点儿僵硬。
“啊？不用拒绝得那么快吧，真是不给面子。”
“其他面子吾都可以给你，只有这一条，免想。”
“哎、哎……”

白尘想不明白那晚擎海潮为什么要拒绝自己的提议，明明是风景美气氛佳明月当空高高挂的好时候，吹个箫来听应该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还是说他有什么特别的禁忌，不肯吹箫给人听吗？
白尘子这么想着，顺口就问了身边的千钟少。
“噗……”醉草一口酒立时喷了出去，“不会吧？你叫他吹箫给你听？”
“有什么不对吗？”
白尘子看着醉草拍打着身上的酒液，想了想，掏出一块手巾递了过去。
“啊，多谢多谢。”千钟少随便擦拭了几下，把手巾扔还给白尘，顺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我看看我看看，没缺胳膊没少腿，看来北海鲸对你还真不错，起码没打算将你杀人灭口嘛。”
“有这么严重吗？”
白尘子哭笑不得。
“有啊，绝对有！”醉草神情严肃地点点头，“说实在的，作为一个不小心听到过一次北海鲸吹箫的人，我对自己能够活下来表示相当程度的惊奇。”
“哦哦。”白尘子一脸“有八卦可听”的表情，无比配合地凑近醉草身边。
千钟少先是四处看了看，直到确定此地主人不在现场，并且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之后，才扒过白尘子的肩膀小小声说：“我跟你说啊，那天我一时喝多了酒，躺在亭子边上晒太阳兼打盹，忽然间听见一声破碎的长嘶，吓得我酒都醒了。结果睁开眼睛一看，北海鲸那家伙姿势很美很标准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根箫凑在嘴边，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马上闭上眼睛装睡。”
“啊？”
“你不知道，那一声真是……”千钟少嘴里啧啧有声，“不简单啊不简单……真正是一鸣惊人、一鸣惊天、惊天动地、惊心动魄啊！”
“也就是说……”
“是啦，我看那个北海鲸其实根本就不会吹箫，你请他吹箫给你听，根本是踩到他的痛脚了。”醉草摇摇头，又添了一句，“我那天眼睛闭得太快没看清楚，不过北海鲸手上的那只箫，吹口那里好像裂掉了……”
“不、不会吧……”白尘子忍笑忍得脸都变形了。
雪箫啊雪箫，你以为自己是在练呵气成剑吗？
看来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擅长的事。白尘子默默决定收起这个秘密，给他家好友留个面子。
“所以说‘北海鲸’这个外号，其实是因为他的箫声像鲸鱼鸣叫？”
“啊，这个，确实……不过你自己知道就好，可千万别告诉那个擎海潮。”
“放心放心，我看上去像是这种人吗……”

那个时候偷偷暗笑的白尘子并不知道，即使是曾经那么不擅长的事情，在经过了几百年时光的磨练之后，擎海潮的箫艺也进步到与当初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境地。
可惜的是，他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P个S，写冷门配对很痛苦啊，光长点击不见回帖也很痛苦啊，为了给我自己增加动力，打滚求回帖！！！

[ 此帖被小扣柴扉在2011-03-14 22:02重新編輯 ]

总是要等失去才明白那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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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dka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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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5)

8樓發表於: 2011-03-14 18: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3.14 蝶夢（白塵子X擎海潮）更新7F 簫

作為一個寫熱配對卻同樣沒啥回帖的人滾來參上！

閣下對北海鯨的解釋真是令吾忍俊不住啊~~~
看到老破碗一干人等這樣包容著脾氣不好的舅舅，令吾覺得舅舅好幸福!!!
白塵子嘛~ 那樣兢兢業業的本體合著這麼閒閒散散的副體，也深深戳中吾的萌點了~///艸///
只是歡樂的之餘，未來的不安卻看似蠢蠢欲動……

唉，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繼續等文ing……

ps. 送花花唷！

尤里安：『勝算是零吧。』

亞典波羅：『這麼說來，即使採取任何行動，也不會使目前的勝算降低嘍！所以我們做了什麼都是無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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