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30 【宁离】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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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

樓主發表於: 2020-12-30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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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0 【宁离】眠花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题目。

是妄慕劳斯的脑洞！我真正很喜欢这个梗！

————————————————

渔火渐次亮起，江畔河灯星点，喧闹人声于炽盛花火中此起彼伏，驱散冬日的霜寒。正逢上元之夜，宵禁一解，远近游人都来此观灯，过往商旅亦暂留歇脚，繁华冠绝江南的这条街巷便汇聚了小半个中原的江湖人。

“变态宁仔，你甘有进过这么好的所在？”

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壮汉胳膊搭在衣着华贵的少年身上，压低嗓音“嘿嘿”笑了两声，掂掂手中盛银钱的绣囊，动作亲昵地揽着那少年向不远处高台楼阁的方向行去。

“恁北……啊不是，我今天请你爽个够，走啦！”

“孟高飞，你再讲那两个字，我明日就往公开亭发布告示，让武林人士知晓，闻名江湖的风云太岁不能人事，年纪轻轻整日想要别人来做儿子。”

少爷模样的年轻人手中合拢的折扇轻巧一挡，将肩头的手臂打落，又颇为老成地停下步伐，扇柄落在另一手掌心，抬起头品赏一番头顶匾额。

乌漆木匾上数个铁画银钩的金字，于通明灯火下映出一派富丽之气。丝竹笙箫不绝于耳，透过楼阁窗上的纱帐，虽可见莺燕绰约形影，却察觉不出半分寻常花柳地的庸俗脂粉气息。慕容宁将周遭环境尽数收于眼底，方举步继续前行。

“带路。”

自他们行至门廊外起，便一路有机灵的鸨母跟在二人身侧问东问西，水榭旁漂泊的客舟隐隐传来数声咿呀吟唱，琵琶嘈嘈切切，慕容宁因此生出些兴味来，传闻中这青楼的歌妓才貌双绝，他素来不喜那些为一己之私逼迫女子委身的幕后老板，但毕竟少年意气，寻花问柳风雅事，既然已被孟高飞带至此处，世家的少爷便自觉矫情失了必要，索性品赏起雕梁画栋的楼阁与飘进耳中的唱词来。

“宁仔，你看，这些姑娘不是都紧标致噢！”

孟高飞人未入室，口上打趣着闯江湖结交来的朋友，脑中念的却更多的是这家的酒，上等客房中给客人饮的，非十年陈酿不上桌台。他近年忙于打理在外的生意，已是多年未曾喝到，这回拖着慕容宁来，多少带了些让小少爷开眼界的意思。慕容府十三爷小他岁数，却是半分未曾怯场，非但跟在身后闲庭信步，还抢先揶揄他一句，颇有些反客为主之意。

“话讲在头前，小风时雨的规矩，只饮最烈的酒，只赏最美的女人。”

“啊我知道啦！等一下看好你的钱袋，别看花眼让人摸走都不醒。”

拐进幽深小院，慕容宁打眼一扫门楣上的字，心内暗道一句不差。“眠花”之名，同他行走江湖的诗号颇为相称。鸨母终日迎来送往，察言观色的功夫何曾差过，当下便赞这位少爷有眼光，同他们讲起了这院落的得名。

“破你西瓜，废话少说，先拿十坛酒解恁北嘴渴，叫来最水的姑娘，这位爷没你们想的那么好伺候，别耽搁！”

银钱隔着布袋撞在桌面上，鸨母连声应下，再归来时身后跟了数个风姿各异的妙龄女子，孟高飞挑挑拣拣留下两个，拍开一坛酒的泥封向慕容宁飞掷过来。见他抬手接了倾入酒盏，懒懒举起示意才饮，又有些嫌他拿捏做派，自去揽着那两个姑娘的柳腰，要她们唱些助兴的曲子。

“宁仔啊，一个人饮酒多没意思，坐过来这边啦。”

卖艺的歌妓例不露面，容颜皆被遮挡在素白面纱之后，孟高飞便探头过来，粗声夸着姑娘的身条。慕容宁指尖在酒盏边沿摩挲，靠在太师椅上只是听，一曲终了，孟高飞当他被那厢声色吸引，探询目光之中不无些许得意。

“怎样，我就讲今日要让你爽，没骗你吧？”

持酒的手依旧慢条斯理地往唇边送，那两个姑娘也不知这位爷的脾性，慕容宁递来个眼神，她们便不敢妄动，只是垂着头静候发落。一盏饮尽，小少爷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一遍，才终于肯赏了句玉言。

“这两名嘛，勉强还行吧。”

“破你西瓜！什么叫作‘勉强还行’？你毛都没长几根，口气这么大，啊不然是见过多少比这漂亮的姑娘哦？”

慕容宁口中轻啧，他不似孟高飞几乎仰躺在椅子上，明明坐得周正，却无端透出股纨绔气度，手中折扇轻巧一展，旁侧的武者却分明察觉两道剑影擦身而过，下意识偏过头，惹来慕容宁喉间一声轻笑。

“姑娘嘛，确实没，男子却有一名。”

“别再看了，你们两个在那是扮木桩的吗，再来……等一下，你讲啥？”

孟高飞本是心直口快的性子，三两好酒下肚，对慕容宁所说一时未解，舌头有些发直，瞪大了双眼看向小少爷，心中暗自嘀咕，叫你一句变态宁，不意竟当真做了断袖。又怕这般问出让人难堪，掩口低声问道是哪家的公子。

“你没见过。”

“你讲真的哦？别是看上我了，不好意思讲出来。”

慕容宁的目光越过手中酒杯，向这侧悠悠飘来，孟高飞颇为识趣地噤声，看着他放下杯盏，略微仰首回忆，似是已与口中所说之人分离了一段时日。

“那名男子，青丝挽髻，黛眉朱唇，眸胜星辰，肤比凝脂，静如青松立岩，动若仙子惊尘，论才，琴棋书剑皆精，诸事于他都不在话下，论德，其人清欲寡淡，万钟不能移其心。除却有一点嘛难相处，这个人，没任何缺点。你说，此人比起青楼歌妓如何？”

“哇靠，能让你给这么高的评价，这人绝对不简单。啊那……人家对你呢？”

被问的人故作高深摇了摇头，孟高飞本以为他要感慨一番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却未想到慕容宁只是爽朗一笑，招了招手要被冷落多时的姑娘来为他二人斟酒。

“我不知道。”

孟高飞狐疑更甚，他同慕容宁结交已有时日，却仍旧难以将这位江湖朋友的性格全然摸透，他出身天剑慕容府，剑术高绝自不必说，平日亦是锦衣玉食，然对敌时手段与同人交结中不经意流露的恣肆却又全然不似高门大院出来的金贵少爷，也不愿过多提及家中之事。孟高飞无心深究，一手抚着侍奉歌妓嫩白柔荑，另手直接捞进怀里一坛，灌入喉间。

“罢了，你不想讲，任谁也问不出，喝酒啦。”

“欸，都说了，他很难相处，不知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话语未竟，一墙之隔的客房中便传出一阵喧闹，入耳不甚分明，只听得数句调笑，其间夹杂了些重物碎裂之声，似乎还有叹息与温和推拒。孟高飞被吵得烦躁，推开怀中的歌妓，提起半空酒坛冲出门，临去扔下一句“等我回来”便不见了身形，慕容宁却逐渐听出些异样，提步跟在了身后，险些同骤然驻足的孟高飞撞了满怀。

“破你西瓜！宁仔，你是鬼哦！”

慕容宁未曾搭话，尖瘦的下巴懒懒一抬，示意他看向房中的人。

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被数个红倌围在中央，身上衣衫杂乱，显是被周遭扰耳的劝酒声弄得有些心力交瘁。因这两位不速之客的闯入，房中的女子面上或羞赧或不悦，甚至有低声抱怨他们不懂规矩者，那名男子却眸中一亮，身形微动，顷刻间便闪身至慕容宁面前。

“宁，原来你在这，快带我走。”

慕容宁唇边泛着抑不住的笑意，好整以暇伸手挡在正欲出门的人身前，语气听来同那书生颇为熟稔。

“离骚，这么巧，佳人在此，不如多陪一刻，免得给人落个不解风情的恶名。你看这些被打碎的……”

扇端遥遥点了点方才拉扯间碎裂在地的玉器瓷瓶，莫离骚头也不回，举步向他们方才所在的客房中行去。

“我有钱。”

“靠北，这谁哦，替他收场，还这么不会讲话！”

孟高飞在旁侧瞠目结舌，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慕容宁将折扇收入袖内，信手举起了不知何时拿出的镶金琉璃烟杆。

云雾缭萦，小少爷似乎心情颇佳，薄唇间漏出几缕烟丝，一杆春意沉啜下一半，才收敛了笑容，烟杆一转，同门边包角的南疆玉石磕出声清脆响动。

“这啊，就是我刚刚同你讲的那位先生了。”

“破你西瓜！”

这变态宁仔，果然是个断袖。

“宁，你那名朋友呢？”

莫离骚已然将领口与头上鬓发理得齐整不少，正拿着慕容宁方才用的酒盏，铺开了从前他常备在身边的白绒毯，斜倚在矮几旁小酌。

“他讲……”

我搂我的花魁，你去伺候你的祖宗吧！

忆起孟高飞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慕容宁话锋一转，托着烟管的指尖不自然地蜷了蜷。

“……我们故人重逢该好好叙旧，叫我来同你多讲几句话。”

“原来是这样啊。”

莫离骚半躺半倚尚嫌不够，整个身子几乎要平放在绒毯上，脚尖跷上另一条腿的膝头，清冽琼浆自盏边倾下，凝作细细一道银丝，落入微张的口中，不多时坛中的酒便被他饮去了一半。

“你又为何会来此处？看你方才模样，莫不是未曾进过青楼，在门前被硬拉了来。”

房中熏香未曾熄灭，慕容府平日所用多是冷香，多时浸在这绮丽豆蔻气中的莫离骚已然有些难以招架，念及鸨母和红倌们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靡靡之味，更觉头脑昏沉，当即抬手制止慕容宁继续推测下去。

“好了，宁，够了，我劝你善良。”

“我看离骚流连花柳，得趣得很嘛，如何便是不善良了？”

慕容宁反手将客房的木门合拢，若有似无的熏香气息更浓郁了几分，混入先前被慕容宁和孟高飞造作出的酒香里，莫离骚闻得昏热，抱起手中酒坛要去浴室冲澡。

自家的刻薄小少爷难得体贴，近前两步，手中折扇在莫离骚肩侧架了一把，他借着这微不足道的力量晃晃悠悠进了浴室，不多时便传来重物入水之声，不知是人主动跳入了浴桶，或是一头栽了进去。

慕容宁也是晃晃悠悠的，初入江湖，未历几个春秋的少年人不知畏惧，方才也饮了不少酒，却未想过这酒后劲甚足，此时缠绕得脑中混混沌沌，回溢的酒香满满地从牙缝中漏出，化作一口灼热气息。

“唉，看来酒真正不能饮太多，会出事啊。”

扇端撑在头顶，慕容宁醒了片时，仍未闻莫离骚传出什么动静，心道二人在府中一道长大，总归无甚需要避嫌之处，索性直直闯入浴室隔间，目光投向用作隔挡的纱帘之后。

“离……”

步下略一踉跄，慕容宁扶住黑檀木制的手架，定了定神再度看去。正红纱帐内，半个身子靠在桶壁上的人轮廓有些模糊，被拉向身后玉色石壁的灯影朦朦胧胧，在一片晶莹水光中不住摇曳。露出的肩头白皙得发亮，挂着几颗尚未来得及滚下的水珠。莫离骚披散着长发，安然阖眸，竟是这般在浴中直接进了梦乡。

慕容宁无法可施，俯身将人自浴桶中抱出，莫离骚低低哼了一声，两个醉鬼互相拖着倒进床榻。跌落前慕容宁脚下绊了原本安然垂在榻边的床帐，半睁的迷蒙眼眸中便骤然撞进一片艳红，他抬手驱了驱眼前雾气，放任自己将重量压在莫离骚身上。

不知是否因为醉酒，慕容宁觉得隔着薄薄一层布料的身躯较记忆中更为温软，未着寸缕的肌肤上浮起淡绯颜色，他视线上移数寸，莫离骚面上的绯色更重些许，双唇微启，慕容宁指尖轻点在盖下的羽睫上，蝉翼般的眼皮便轻轻颤动也不知是真醉得深了，还是借着酒劲不想动作。

慕容宁忽而有些担忧他因此受凉害病，内心觉得这想法好笑，天之道八岁入府便持剑拜入他大哥门下，纵然常常因睡觉不理府内闲事，每日平明便晨起练剑的规矩却向来不曾更改，身体的底子应当无虞才是。他却扯来条薄毯裹在那片绯红上，一手垫在莫离骚脑后，揽着他垂眸看人睡态。

“宁，你不休息吗？”

约莫一个时辰后莫离骚睁眼，他眸中闪动的波光澄澈了不少，开口便问了这么个问题。

“我嘛……我才不像你，整日除了困觉，什么都不做。”

慕容宁略微动了动手臂，抽出曲起来，支在额头上看他，臂弯处被压出了一片红红的印子，正中间是莫离骚尚未取下的发饰形状。

那是一枚精巧玉扇，慕容宁少年时在府中不甚老实，常趁慕容烟雨不注意溜出府外，买些清姐或莫离骚爱的甜品糕点回来，逢着年节，亦忍不住要在夜间翻过院墙，归来时将带回的礼物偷放在雅风小苑庭中所置的石桌上，又在莫离骚问起他是何时出府买来时故作高深地一笑，讲这句他听过许多年的话。

“我才不像你，整日除了困觉，什么都不做！”

莫离骚忆起那枚玉扇，是七年前的元夕，慕容宁自去集市上买回的。彼时初生自尊心的少年因比剑输给他颇为不忿，便未曾邀莫离骚一同赏灯，发觉他竟真肯独自一人留在府中补眠时，却又带回了这小物件，隔了数日亲手挂在莫离骚常佩的那条发带上，要他好好保管。

如今那玉饰安然躺在枕上，藏进了莫离骚散开的发间。

他们离开那家青楼时，引人入内的鸨母见二位小公子谈笑风生，凑在近前不住说些以后再来之类的谄媚话，慕容宁自钱袋中摸出些碎银正要递去，旁侧打杂的小奴以手作掩，同那鸨母低声私语了两句，她便敛了容色，客客气气地将慕容宁和莫离骚送出了大门。

“宁，我不是故意偷听他们讲话，但有一个问题。”

“你说吧。”

“龙阳之好，是什么意思？”

“哈。”

街上人烟已稀，圆月当空，一束星火散落，点点滴滴，坠作空中流萤。

花眠尚浅，此夜未央。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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