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1 [日月素还真 x 谈无欲素還真 x 談無欲 ]旦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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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9-11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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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1 [日月素还真 x 谈无欲素還真 x 談無欲 ]旦暮

2022年中秋日月产粮活动的文，替友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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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还真上门的时候，谈无欲恰好没回来。秋水应门，看见一个衣着楚楚满身异香的漩涡眉，发出一声怪叫。素还真安慰他说我不会吃人的，随后径直进了门。秋水说我自然知道，你不是清香白莲吗，大驾光临无欲天，可是谈先生不在呢。
素还真说无妨，我等他回来。说着把带来的手信往茶桌上一堆，落坐下去。看无欲天这些年来似乎也没什么变化，青芜蔓蔓，古道依依，草亭木屋，石凳仍然是硌得他难受，怀疑谈无欲故意为难人，忍不住用吸气成石重新做了一个。做完想起听说谈无欲的抓风成石已臻化境，变成江湖传说，自己倒是疏于练习这种生活小技巧。毕竟当年他们两个发明这种招数跟不要钱大赠送似的，有点批量生产的意思，也没一点藏着掖着，满心思只有怎么比对方更高明，花样繁出，层层出新。结果到头发现，这江湖还是得藏着掖着点，他们两个可都真真切切吃够了苦头了。
        思绪飘得远，等再回神来，他已经开始拆谈无欲桌上那些书信。秋水端茶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下茶杯就跑。素还真心说还是来得少了，多来几次，就不会有人在乎他把无欲天翻个底朝天。素还真随手归了归类，大约是询问一类，感谢一类，拜名帖一类，还有一些也许是情书。不假思索，他把名帖那类全都烧了，这个江湖天天新人层出不穷多如牛毛，谈无欲喜欢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又忙得无欲天都不回来，哪有空看这些东西。感谢那类他倒是很喜欢，从中记了几句打算留着调侃，至于询问那类，素还真拿了笔就开始模仿字迹全给回答了。毕竟他想起谈无欲也曾帮他把琉璃仙境的信答了，还见过谈无欲在琉璃仙境直火烤莲子，燃料大约就是他素贤人收到的情书，谈无欲那时候还笑他感受到爱意没有，素还真看着烈火烘烤中干干瘪瘪开始爆裂的莲子，痛心疾首，谈无欲你别再烤了，再烤它也变不成爆莲花啊！
        素还真写完回信，想起来这茬，看着无欲天里那株万年果，眼神不知觉就变了。秋水早不知道哪里躲着去，素还真看着小小果树，心说也不知上面藏着几道剑气，几重毒药，是不是还有点其他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端详了一会又觉得没什么难解的，摘了一颗丢在嘴里，他好多年没吃过了，感觉酸酸甜甜，确实像水果，还有一股香草气。
        素还真！
        他惊觉那声音不是幻觉，果然见谈无欲已经出现在门口，只是声音里一丝弱气，竟不住咳嗽。他人到跟前，谈无欲一口血已经吐了出来。点点殷红，落在他那一身用来行走江湖的漂亮衣服上，斑驳如湘竹泪痕。素还真连忙扶他坐下，上手号脉，谈无欲轻拍掉他的手，自是我无妨的意思。但一双凤眸，还是直直盯着素还真，言外之意，你是不是吞了我的万年果？
        素还真诚然被他盯得心虚，连忙顾左右而言他，一会天南海北，一会花鸟风月，一会今日天气，一会谈无欲你别硬撑着。谈无欲冷笑一声，素还真你确实很闲。
        噫，好久没来看望师弟，自是分身乏术呀。素还真一边道，一边热茶斟满，仿佛下一秒也可以去厨房来君子近庖厨，给谈无欲展示一下厨艺修为，连着吃万年果也不过为了试试食材口味。
        你遇到难题了？谈无欲嘲问道。
        怎会呢？素还真笑意盈盈。我们不遇难题呀，有什么是难得倒我，困得住你呢？末了又来一句，我担心的只是你这样。
        多虑了。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难道这世风还能日下。这个江湖，虽不是你理想中的千年万岁，至少一日太平过一日罢。说着又牵动真气走岔，咳嗽起来。素还真看去，至少这次没有见红，略略安心下来，帮着谈无欲引导真气，这次谈无欲倒是没拍开他的手。
        师弟呀。素还真轻声。素某知道你只想要一方清静，渡红尘的滋味好么？
        哈，做个七情六欲的凡人又有何不好呢。谈无欲似是嘲弄般勾起嘴角。
        他曾在北域市井过了许久，世情人性，早也日日夜夜不知觉间透进他心里。最初他眼里有天下，却也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不过是无情无义的一叠筹码，等他真切感到天下可爱，山川毓秀，百般滋味心头，看山也不是山，看水也不是水。想素还真亦如是，他虽根性淡泊，却也被苦境万千灼得烈火焚身，在这江湖上把不知几多的血泪全都洒尽了。余下一捧白莲，已然是天地万物中实难称作人类的什么东西。
        素还真不管谈无欲内心对他的非人品评，听了谈无欲的下凡言论，面带喜容。谈无欲。他喜悦地唤着师弟的名字，扶着运功完毕的师弟，一手还给师弟倒了一杯茶。如此亲密紧贴的二人，上次寻见，大约还是在琉璃仙境。谈无欲冷哼一声。说吧，你到底找我何事？
        素还真笑道，仲秋赏月佳时，没有你月才子，岂不是缺了什么？
素还真，你真有闲，快些从泥婆暗界出来，还赶得上月夕团圆。谈无欲蹙眉。他以为素还真劳神一人三化将将行来无欲天，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商议。就算没什么要紧事，以素还真的性子，他一时兴起的时候自然是力有所余之时，这应当是说，素还真，要回来了。
        抱歉。吾确实还回不来。素还真感应似地应到，在谈无欲听来另一层意思。他不能回来，也不是来拐谈无欲下水的，所以他真真只是来看谈无欲过得好不好。谈无欲嘲讽的话刚要出口，素还真的手指便按上了他的嘴唇。倍觉感动的话就不必说了，素某远道而来，师弟不如给些甜头。
        谈无欲把突然涌上来的咳嗽生生憋住了，扯开素还真的手。甜头我是没，喉咙里倒还有一口血，素还真你要是不嫌脏，可以等着。
        素还真被他抓住的手忽然改了方向，落下谈无欲的肩头来，如倦鸟归巢般，安慰又轻柔。而一点真气灌入其中，便引着谈无欲的气息运转。素还真的眼神就落在谈无欲的肩头，轻声说，看你呕红，就像看我自己一样。
        谈无欲略略点头致谢，凤眸低垂。那你该是习惯了。
        是。也不是。素还真仿佛要叹气。还是让我扶你进屋去吧。
        说罢起身，小心翼翼扶着谈无欲，也不管谈无欲抗议。谈无欲又不是易碎之物。
        噫，师弟，在无欲天，素某也只是七情六欲凡人一个。

        谈无欲惯常打坐休憩，床铺叠得整整齐齐，竟像好几年没人睡过。此刻二人坐在这张大床上，日移影动，别有花香，薰风入怀，吹开轻纱帷幔。素还真伸手去取谈无欲的发冠，被谈无欲阻止。何必如此麻烦？他问道，若要助我疗伤休憩，吾之金丹，有三颗在你衣袖里，取来我服下便可。
        素还真眨眼。哎呀，秋水都没发现我进出过你的丹房，你刚踏上无欲天就知道了，不愧是谈无欲，金丹还你。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颗包在绸缎中的圆丹来。
        谈无欲服药运功，紊息得宁。素还真坐在一旁眉目关切，时刻注意他真气运转。仔细观来，大大小小几十处伤，也不算要紧，只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一齐迸发所致。想他们两个，自从下山，真的像掉进泥坑，挣扎得狼狈非常，只是其他人看来，又好像尸山血海里生出的清净境界，双曜敲作琉璃声。素还真明明知道，半斗坪上他们互殴时，也不比今日好看多少，但他们互殴是他们互殴，被别人殴就大不一样了，心里这一点痛苦，就像一根针扎得不上不下，静坐无妨，微微一动就要痛楚。
        当年，他们从不为彼此出头，仿佛那是天下第一等一丢人的事。只是到底年幼，在受尽委屈之后，也会彼此相拥，安慰般抱着，第二日又照旧。许多年里，他们只有彼此可以观照，素还真从来只当师弟需要安慰，他是师兄，乐于提供支撑，等他弄丢谈无欲很多年，一路踏上天命终途，回忆此生，才意识到绝非如此。也有只有谈无欲才能做到的事，也有只有谈无欲才能供给他的情感，甚至也有只有谈无欲才能摧毁他的那部分自我。
        运功周天毕，谈无欲睁开眼，素还真缓缓向他靠过来。谈无欲宛如习惯，伸手便接了他去。素还真抱着他，他也抱着素还真。素还真只是龙簪挽发，谈无欲却是满头玎珰，他便不靠过去，由着素还真靠在他肩头。素还真拢紧了手，忽而吃吃笑了，谈无欲道你是在笑自己的幼稚吗？
        素还真说不是，劣者是在回忆有多久未曾如此。
        谈无欲说，还不说是幼稚。
        素还真摇了摇头，发丝搅动，弄得谈无欲一阵发麻。是我…回忆我有多久没这么做了。
        谈无欲略略一僵，他自是听明白了，轻“哈”一声，也拍拍素还真的背，说同梯，你的半边天，我可是却之不恭啊。
素还真啧了一声，他说，那便有劳脱俗仙子了。
        谈无欲得意洋洋。好说了。苦境救星在我的怀里撒娇，说出去你是怕要留在无欲天为我奉茶了。丹房还缺个伙计，清闲自在，你不如就帮照看着如何？
        素还真自是不肯。师弟，你何不承认，这江湖还是适合素某多些。
        谈无欲哧笑。他正要讽言素还真你此刻样子毫无说服力，但刹那久远记忆，他一时走神，电光火石间，谈话的契机就此失去，只余下他低眉沉吟，仿佛明灭之中端坐在洞上的一尊塑像。
        素还真趁此机会凑上来，轻轻吻他额心白毫，那塑像睁开眼，如同初醒。他恍然看着素还真，仿佛距离上一次他们如此相望已过去了一千年岁月。素还真眼底笑意盈盈，如融了一池春水。谈无欲自是知道春风难长，然而从半斗坪离开跌入红尘，如今他也渐渐得出结论：恨也是一样难长。又或是，他和素还真之间，说爱恨都是浅了。
        休憩吧。谈无欲别开眼去。你是要睡哪里？床只有一张，地板倒是很大。
        谈无欲盛情邀请，素某没拒绝之理。
        哈，你也可以不睡觉。
        是，但你必须休息。素还真接口。伤虽不碍事，根治却难，师弟正道众望，不能不爱惜身体。
        谈无欲哼了一声。是谁寻我仲秋赏月，闲听桂落，却用可恶的江湖提醒我？
        素还真摇头，一边把谈无欲往床上按，一边去扯被角。睡吧师弟，待你醒来，素某再与你谈天说地。

        谈无欲梦到一件旧事，许是他先前忆起缘故，这件事又原原本本在他梦中重现。又许是半夜落雨正如那日，虽屏息沉眠，也不自觉地就知晓了。
        还在半斗坪之时，那日他下山去，却逢天降大雨，归来一路泥泞，恼怒不堪，沐浴清洁后，却看见素还真将他为无忌买来的桂花糕偷吃了，他恼素还真一身干净却白赚糖糕，气得与素还真打作一团。二人你来我往之时，将八趾麒麟最喜欢的那个琉璃莲花炉子给打碎了。
        这下大大惹怒八趾麒麟，他便设阵困住他们，罚他们跪在碎成一堆的香炉前诵经哀悼，并不允无忌给他们送吃的。装模作样跪到晚上，素还真说，师弟，你饿了么？你替我盯着师父，我去找些吃的来。说罢灵识离体，避开阵法。偏巧这时八趾麒麟来看他的乖徒儿们，谈无欲虽相信八趾麒麟不辨异常，却还是忍不住看素还真的脸，同时心下转过百念，万一八趾麒麟发现了，他又要如何应对。
        八趾麒麟的脚步声近了，谈无欲的心也紧了。他装作诵经，精神却全在身边人身上。八趾麒麟走到门口，素还真也睁开了眼，他仿佛一眼就知道谈无欲在担忧他，笑得好像花开。八趾麒麟走远去，素还真拿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正是谈无欲买的桂花糕。
        想不到师父也要吃无忌的东西。谈无欲恨恨道。他怎么不自己去买。
        素还真似是知晓原因，只一笑也不作答。无他，只是谈无欲，糖糕是你买的，泥泞是你沾的，罚你也挨了，到头你没吃一口，你甘心吗？
        谈无欲的梦醒了。素还真的话犹然在耳，谈无欲知道，素还真并没说过那些话。素还真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桂花糕塞进了他嘴里。方才他想起来这件旧事，也是因他忽然想问素还真，在这江湖里劳苦一生，现在人不见了，各路也没见多承你的情，这江湖真的适合你吗？
        一阵馥郁香气随风而来，谈无欲起身，雨过天晴，晨曦透过云海，遍洒一室彤色金光，照在他到底让素还真拆下来了的发饰上，那一双凤尾流苏，映日光耀如明镜。
        谈无欲披发推门，只有素还真正在亭里桌旁吃他带来的桂花糕。他淡然一笑，也坐在桌旁，拈起一块桂花糕塞在嘴里，丝丝软糯清甜化开。空中桂香，伴着仲秋晨风，吹来他们的衣襟。

后记：
当然是很俗套的“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写不出今日就看谁布局机深看谁技高一筹，只能写点朴素的师兄弟贴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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