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02 【赋寒|宫无后x朱寒】烟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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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2-02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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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2 【赋寒|宫无后x朱寒】烟暖

朱寒奉命来到宫无后身边伺候的时候，宫无后虽早已是烟都之中一人之下的尊贵存在，但实际上也比不得朱寒大上多少，穿上他那身红得刺眼的绫罗衣衫时，也只会叫旁人有种很微妙的小孩子穿着不合年纪华服的错觉——自然，凭着大宗师对宫无后独一份的宠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直接说出这话。
朱寒那会儿则是更小的一个少年，或许还远不足以用这个词来称呼他，他发育比寻常人家晚些，被赐给宫无后的时候更像一个孩子。后来朱寒会在很偶尔的时候同他的公子闲聊，说些他无法理解但是公子却很爱听的与江湖、烟都无关紧要的那些家常琐碎小事，更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对宫无后说，公子，兴许朱寒的运气真的很好。
宫无后对这样的说法不以为意，朱寒见他没什么驳斥的打算，又笑眯眯地继续补充说，如果我的运气不好的话，当时又怎么会被大宗师瞧中来伺候公子呢？烟都中那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偏偏落在我头上，我自然要好好侍奉公子，说不准以后等我长大了，也能像公子一样得获宫礼……
他的话还没说完，宫无后的手指就点在了朱寒的嘴唇上。他的公子并不爱那些繁琐复杂看起来就很花时间的发型——比起花时间在拾掇自己上，宫无后更愿意去看看水晶瓶里的那些蝴蝶。宫无后柔软的头发因为他侧过头的动作从肩头滑落到背后，他的嘴唇没有勾起的意思，眼中却含着几分淡淡的笑意，他说，休要胡说，这有什么好的。
朱寒年纪小，但心思细腻，后来便不在宫无后面前说这些话了，但他依旧还是会笑盈盈地同公子说，能侍奉在公子身边，是朱寒的运气好。

朱寒被选来做宫无后的侍童，大概的理由也无外乎是古陵逝烟乐意去给宫无后找一个能够叫他移情的人，能再多上一个能威胁他这个好徒弟的筹码更是再好不过。而朱寒外表看上去乖巧懂事，人也是一眼就好像能望得见底的纯真无害，家中只有好掌控的老父一个，总而言之对烟都而言，朱寒别说是无害的小动物了，可能更像是路边一颗小小的沙子，没有半点作用和威胁。大概只是古陵逝烟当初在一众大同小异的孩子中随手一点，才点到了宫无后后来生命中的那一点温暖。
宫无后不爱太多人跟在身边伺候，觉得那些多出来的人就好像是古陵逝烟多出来的无数双窥视他的眼睛，叫他不痛快。因而朱寒刚来的时候，软红十丈里就只有他一个侍从。他年纪小个子小武功还低微，万幸人十分伶俐，干起活来也麻利——只是他那时还不太敢和宫无后说话，生怕这个在烟都旁人口中喜怒无常的丹宫生了气。
那时他总是睡在宫无后的卧房外——因为软红十丈中只有他一人侍奉，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轮换休息的说法。其他季节倒是还好，但是冬日却是难捱。软红十丈入目之处都是通红，红色明艳到似乎立刻就要燃烧起来的火焰一般，连带着主人的面上都有艳红的一滴血泪。可这地方却不不像看起来那样温暖热烈，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总是阴冷非常，哪怕是暖融融的早春也要点上一个火炉来暖暖屋子。室内尚且如此，更遑论室外，朱寒那会儿每每守门之前总要先用滚烫的热水泡了手脚，然后把自己尽可能地缩成一团保暖，半夜时常被冻醒，只好又去悄悄烧些热水来。
一日两日叫他顶了过去，可再长久些却是无法。某日他伺候宫无后梳头的时候，一个没忍住打了喷嚏，他尚且没反应过来，就瞧到公子镜中的双眼正看着自己，朱寒一个哆嗦便跪了下去，说着朱寒罪该万死，怎么该把病气带来云云。他当时原以为自己前程完蛋小命也要跟着一起陪葬，可宫无后却只是垂下了眼，淡淡问道，很冷吗？
朱寒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又不敢去打量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勇气去看的主子，只好将目光落在宫无后大红的衣裳上绣上去的一朵朵艳丽的花，他斟酌着自己的话语，只回道，公子，不冷的。
宫无后嗯了一声，不再言语。朱寒心里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就要这样翻篇过去，却在当晚他替宫无后更衣时给对方叫住了，宫无后看了眼屋内那个跳跃着火光的暖炉，又同朱寒说，你进屋子里来睡吧。
朱寒当即摇头拒绝，表情十分认真，只道，下人怎么能进公子的屋子睡觉，实在是太不恭了。公子注意保暖才是，不用担心朱寒，我睡一晚就能好了。
宫无后看着朱寒，终于流露出一点笑意，语气之中似有似无一般藏着些玩笑一样的挑衅，他说，是吗？
当晚，朱寒还是睡在屋外，又在半夜的时候被冻醒，喷嚏更是打得震天响。就在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一些请辞而不是等公子或是大宗师亲自动手的时候，屋内的人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朱寒应了一句，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生怕风吹进去让宫无后受了凉，他一边小心翼翼道歉，公子两个字都还来不及说出口，就听宫无后似是甚为不悦一般说道，暖炉太热了，烧得我难受，朱寒，把它撤出去。
可是公子会着凉的。朱寒贴在门边这么说道，话音刚落，又是克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一时之间软红十丈中寂静无声，还是宫无后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原先带着的那点不悦消失无踪，似是有些无奈，甚至还低低笑了一声，这大概还是朱寒自从侍奉宫无后以来第一次听到宫无后的笑，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愣住了。宫无后又说，朱寒，搬出去吧。
朱寒点了点头，差点就要同手同脚地进去。他替宫无后从房中撤出了暖炉，重新倚在门边，伸出手去烤火，在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暖意之后再弄慢慢有了睡意，毕剥的炭火爆开的声音分外悦耳动听。
大约是暖炉着实有用，隔日时朱寒的风寒没有恶化，人看上去也精神不少。去侍奉宫无后的时候，朱寒原先想要同公子道谢，可宫无后又一次先他动作：他给了朱寒一小包药，只说喝了之后他的病能好得快一些。朱寒看了看手中的药又看重新开始梳头的宫无后，突然就明白过来——他的公子不像烟都中人口中那样乖戾无常，恰恰正相反，该是个十分温柔的人才对。
当晚的时候，宫无后再次开口让朱寒到房里来睡，朱寒一开始仍旧是用昨天的那个说法来拒绝宫无后。但宫无后却说，你睡在外边，染了风寒影响到我就罢了，若是不注意伤了大宗师的身体，几条命都不够赔……更何况，在屋里睡，我要吩咐你也轻松一些。
总而言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宫无后决不允许朱寒再睡在外边，朱寒也没了办法，终于进了宫无后的卧房里——只不过依旧是睡在门边，和从前相比也不过是一门之隔，可就是这样薄薄的一层木板的距离，却是天差地别的温度感受。
后来朱寒睡觉的地点，从门边，慢慢慢慢地就移到了宫无后的床边。

宫无后穿他的红衣看上去不再有违和感的时候，朱寒也慢慢长成了清秀的少年，同宫无后之间相处纵然依旧守礼恭敬，依旧对一人之下的宫无后满怀憧憬敬仰，胆子却大了不少——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宫无后投注在朱寒身上的温情越来越多，多到旁人偶尔觑见一两分都要啧啧称奇，说这还是从前那个丹宫吗，多到古陵逝烟也开始注意这个原先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的小人物，多到宫无后能容忍甚至是期盼朱寒在克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扑上来的拥抱。
朱寒第一次抱他是在某个中秋，烟都规矩森严，更何况他还是唯一侍奉着宫无后的侍从，假期少得可怜，自然也没有什么同家人团聚的机会。那一日宫无后赐了朱寒一杯酒，哪料得到这孩子酒量尽是差得这样可怜，一杯下去上头上脑，甚至是抱住了宫无后，也不说话，就只是把脸和眼泪都曾到了宫无后满是精致刺绣的衣服上。宫无后彼时愣怔许久，挣脱开朱寒的怀抱是在轻易不过的事，可他却接纳了朱寒这样的冒犯，甚至于是摸了摸朱寒的头发。这件事是在很久很久之后宫无后才同朱寒提起，彼时的宫无后已经习惯了朱寒的拥抱，朱寒也已经有了能在四下无人时抱住宫无后的勇气。朱寒听了宫无后说起这么件事，分外的不好意思，说如果公子当时早些搞些我，那我会好好克制，不会叫公子为难的。
宫无后笑着看他，道，不是为难。
这个时候，朱寒依旧是睡在宫无后的床边，尽管宫无后会在某些深夜的时候呼唤朱寒的名字，允许甚至是命令朱寒上来同他睡在一处，朱寒会回应他，却不会答应他。
软红十丈实在艳丽明媚太过，哪怕没有光芒似乎也能看清屋内那些流淌着的水一样的各类红色绸缎和装饰，可宫无后偶尔偶尔，会在梦的间隙之中觉得自己好像再次回到了被关在无情楼中的那些岁月，睁开眼睛的时候，黑暗中那些流动着红色光芒的绸缎就好像流淌着的血一般，宫无后觉得含义从他的心口慢慢地看是蔓延，要将他整个人都冻僵了，他无数次唤出现下唯一能回应他的人，他唤，朱寒，朱寒。
无论多少次，无论什么时候，朱寒总是能在宫无后觉得自己要被那些身体里的冰凝结之前回应他。比他小了一圈的少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牵住他的公子的手，然后坚定回答道，公子，朱寒在这呢。
于是从被朱寒握住的那只手开始，宫无后开始慢慢恢复，叫他知道现在不是无情楼，不是呼唤无论多少次古陵逝烟的都不会有回应的那个地方，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不会离开他、虽然身量稍显不足但已经足够支撑他的存在了。宫无后在黑暗中也能瞧见朱寒闪闪发亮的双眼。他回握住了朱寒的手，说道，朱寒，别睡在地上了，上来同我一块睡罢。
这怎么行，朱寒进屋里睡已经很没规矩了，对他的要求总是一口应下的朱寒唯独在这件事上咬得很死，理所当然一般道，要是叫大宗师知道了就不好了。
宫无后看着朱寒认真地样子，他不明白，朱寒都有单子过来抱他了，只是睡在一张床榻上这件事又怎么了。但他并没有松开自己握着朱寒的手，他忽然间回想起了朱寒最开始到他身边那时的事，于是他又说，朱寒，我冷了。
实心眼的侍从立马就要起身去给暖炉加炭，可宫无后依旧没有松手，又说，添再多的炭火，暖炉终究不能拉到床前来，有什么用。朱寒，你上来，两个人贴在一起就不冷了。
朱寒原是想继续拒绝，可宫无后的手劲哪里是他能挣脱得开的，于是他也没了办法，只能说着下不为例一类的话，小心地上了公子的床，还没找好一个不妨碍宫无后睡觉的地方，就被宫无后一下子拉入了怀中。宫无后抱着他，抱得很紧很紧，他的身体还在轻轻地颤抖，朱寒想了想，很轻地回抱住他，而后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同宫无后说，公子要是睡不着，我给公子说说我家乡的故事吧。
他慢慢地说起来了，都是些再幼稚不过哄小孩一样的话，甚至到最后，说要讲故事的人反而自己沉沉睡去了，宫无后听着朱寒在自己怀中清浅的呼吸声，想再把人抱紧一些，又怕惊扰了朱寒好梦，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拿怀中这个人怎样才好。
但最终，他还是抱着朱寒，久违地陷进好眠之中。
宫无后想，若是能够抱着朱寒，就这样永远睡下去，该多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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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2 【赋寒|宫无后x朱寒】烟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