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7 (赭墨)流煙五調章五《羽》，2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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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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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8)

樓主發表於: 2009-02-21 18:18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17 (赭墨)流煙五調章五《羽》，22F

純粹是考試壓力下的產物,不過因為爆了字數,害我昨天晚上打到快爆肝XD
由於有快睡著的嫌疑,還放了黃立行的無神論,話說這首歌的意境真是莫名的吻合阿

赭墨轉世文,囧文慎入
內有煙不知為何心血來潮亂加的笑點,文風努力由悲轉喜...,最後錯字請見諒(倒
對這一對還是很怨念阿QQ

《宮》

傳說，祝福會附著在雲煙上，凡是能散入天際者，就能送達思念之人心中。

為此，有些荒山野郊一到起薄霧的季節，便從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一躍成了觀光勝地……與其說是觀光勝地，成了帶有宗教意味般的聖地。人來人往，前來的不是傷心人就是孤獨客，因此對他人也不覺得有提防的必要，健談起來也就熱絡如市集，但只有懂得的人，才知空氣中飄蕩著的，是人生的不圓滿和無奈。

蒼雲山對面一哩的山頭，就是這麼個地方。那是座沒有名字的山，如同前去的人心理頭總是缺了這麼一個答案，神神秘秘，口耳相傳之下竟成了最著名的祈願山。

墨塵音年少的時候曾去過一次，那景象很美，一縷縷的青煙成片成雙的在天空徘徊，在人們的注目中，成了全天最燦爛的景色。那時站在他身邊的老太太，仰著頭，淚珠就這麼從他斑駁的老臉上一滴接著一滴，不間斷的滑落，虔誠的神情看的墨塵音的心也跟著哀嘆起來，默默下了山。

那時他想，人生到這一步，也真是難為了。這時，才感覺自己很幸福，有師父、有師兄，有整個玄宗。

==============

墨塵音靠坐在柱子下，現在的自己很容易疲累，也總是沒什麼力氣，據說人的魂魄無法補充元氣，所以體力會一直保持在死前的狀態，大概是這個原因吧，難怪大家看起來都一副累的要死的模樣，墨塵音莞爾。看著遠方來來往往亂成一團的魂魄們，兀自發起愣來。擠得跟菜市場一樣，這就是冥府的真相。在這裡，沒有所謂淡旺季之分，每天都有這麼多人去世和重生，千秋萬代不變的定律仔細想起來，多少有些殘忍，卻是不得不為的殘忍。

來到冥府之後，雖是永遠漆黑的空間，當然也不會有路標，但有兩個看起來非人非鬼又不男不女的鬼差總能在人海中尋到你，然後指引至特定的輪迴道上。下輩子投胎作誰，那是生死簿早就劃定好的事，絕非人世虛浮的誓言可以更改，當然，再入輪迴的時間也早已拍案，可能是一週、一個月、一年甚至幾十年。也因這樣的不可頂替性，當這頭為了救回一個垂死的老者相擁而泣，另一頭就會有人為了難產而亡的嬰兒搥胸頓足。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等不到魂魄的生命，只好流星一般殞落人間。

世人傳說冥府是如何陰森的一個地方，墨塵音倒覺得不盡然，陰森的也不過就是兩界相接的大道上，其他地方暗歸暗，稱為陰森卻又太過，只是朦朧如夜的另一種美感罷了。

這些日子，他總愛往這有根大柱子的角落跑，看著無盡空間中不知從何而來，一絲一縷，輕巧緩慢上升的煙霧，思緒竟不知不覺飄回了年少那座無名的山頭、那老婦無語的淚。或許是時機到了，這時墨塵音才終於明白為何民間總有千千萬萬人寧願將相思寄託無稽之談，總得要等到心中也有一分牽掛，才懂別人殷殷盼望的神情是怎麼回事。

無法抗拒的，嘗試著對這成團成片的煙霧傾訴，不過這黑幕深不見底，也不知怎麼樣才算散入了天際。

「赭杉，願你平安。」

冥府的夜大概是太深太廣了。墨塵音這個輪迴道上並沒幾個人，大家活動空間大也就相安無事，有時幾天也說不上一句話，但有一天，卻來了一個人，一個墨塵音最想見到卻最不希望在這裡見到的身影。

「……赭杉？」幾乎愣在了原地，喉嚨火辣辣的只能勉強乾澀吐出兩字，望著眼前披髮的男人，不知這種心情是高興還是難過多一些？

「嗯……沒錯。看來有你的熟人啦！」正在埋頭苦幹翻著一本比燒磚還厚的名錄，聽見墨塵音這意外一喊，懷著感恩露出微笑，像了結一樁苦差事般鬆了口氣。拍拍赭杉軍的肩頭，扛起那厚的不像話的大書，轉身就走。

兩人就這麼互看了會，像是幾十年沒說話，舌頭都給捆起來生鏽長霉了。最後還是墨塵音淡淡嘆了口氣，說道：「終究，你還是避不過。」在這裡住了一陣，看慣生命的輪替，突然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大作文章之處了，只是對於赭杉軍，除了難過還多了一分來自更深情感的心痛。

「對不起……」明明，答應過他的。答應連著他的份，連著四奇的心，好好活下去。赭杉軍拉住他的手，手心微微沁出汗來，染的兩人一手濕潤，感覺墨塵音的手不再像之前冰冷如晶玉，或許，赭杉軍心想，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手也變的冰冰涼涼的緣故吧？

「別道歉了，在這裡還能遇見你也算是我們緣分未滅吧！」雖是被拉著的一方，卻是由墨塵音帶赭杉軍坐到了柱子下。那而原本一個臃胖的男人在打盹，見這兩人的互動模樣，多少知道了些什麼，很識相的挪到了一邊。

「塵音……」

「我跟你說，待在這裡一陣子，發現這也算是另一種世外桃源，如果……」墨塵音很反常的，興高采烈的自言自語，連開口的機會也不給赭杉軍，逕自東南西北鬼扯了開來。赭杉軍嘆了口氣，看著這個師弟一輩子了，會不知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墨塵音。」無預警的抓住他的肩膀，半強迫的將他的身子轉了過來，「看我。」低沉有力的兩個字打破了水面般脆弱的歡樂表象，眼底如海波，一股一股更深沉的情感在兩人周身流淌開來。墨塵音還想努力克制顫抖不已的呼氣，卻一路倒落赭杉軍的懷抱，抽抽噎噎起來。

「赭杉，你這個笨蛋……」

===============

和赭杉軍相處的愈久，墨塵音愈擔心哪天要再入輪迴。想想也真好笑，之前還這麼淡泊，怎麼一夕之間變的患得患失，果然還是有了牽絆之後才會害怕放手？

苦笑一聲，墨塵音取出愛琴墨曲，雙手一揚，悠然如昔的琴生便錚錚暈染在這黑暗的空間，海潮一般忽近忽退，無法捉摸的調子中卻帶了三分嘆息，染自環境的、發自人心的。

赭杉軍不知何時出現，悄聲走至他身後，凝望著琴曲、和彈琴的人。一曲盡畢，那藍髮琴者才緩緩回身，和他不曾轉移的視線對上了。

「怎麼了？很久沒聽我彈琴？」漾開笑容，拉著赭杉軍的手坐下，見他望著墨曲的神情有些迷惑，不由得低聲道：「忘啦，是你將琴燒給我的。」

「……嗯，總覺得、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模糊的快成了一個夢境。」赭杉軍伸手撥了琴弦，記得在燒掉之前，還替他續了上等的弦，不過實在是貴的要命，差點連頭冠都典當了，於是赭杉軍的殺價初體驗就這麼困窘的盛大上映了。

「我記得你還說了『愛琴的人無論身在何處，都該有琴的陪伴』，坦白說……很感動，」墨塵音說到這微微有些臉紅，稍稍別開了眼神，又接續：「只是可惜了這上等的梧桐木……噯，這種事不記也罷，只是別將我也忘了才好。」

「不會的。」赭杉軍笑著搖頭，這點點滴滴的回憶，深深淺淺的的身影，豈是一個「忘」字可以了結？察覺到氣氛又開始有些詭異，赭杉軍急忙想轉變話題：「方才那是什麼曲？久沒聽我倒辨不出了。」

「隨性即興而已，你自然是不曾聽過。」墨塵音雙手按弦，似是想再奏一曲，忽然心念一轉，抓起赭杉軍的大手，興沖沖的問：「我教你彈吧？」

赭杉軍琴其實彈的不差，就是沒什麼練習，有些生疏，但由墨塵音帶著他的手撫弦，頓時行雲流水，省下不少辨認音階的心力。享受樂曲同時，赭杉軍注意到天頂上閃閃爍爍的物體，每一點的形狀、位置、顏色都不盡相同，簡直就像一塊畫布竭盡所能的裝點奢華，璀璨的光芒很是醉人。

「為什麼，這裡也有星子？」這麼美的景色，可令人完全聯想不到酆都這種地方。墨塵音的手很軟、很暖，赭杉軍不由得也心安起來，古人願隱居為鄉村野夫似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的。

覆在手背上的掌忽然僵硬了一瞬，琴曲未停，只是漸趨沉緩而後終止。墨塵音忽然天外飛來一筆補了一記高音，「錚」的一聲，連弦與空氣的震動都略能聽聞，整個空間像是被這莫名強勢的琴音給掀了一下，令兩人覺得有些暈眩，彷彿餘音不絕。

「……錯了，」墨塵音仰頭，眼神有些落寞，清楚而緩慢的解釋道：「那不是星子……那是……那是人在世間的記憶，每個人或長或短，卻是獨一無二。我才知道，世上最美麗的東西，就是一個人的回憶。」

「……」

「有一次，我看見奈何橋邊的判官，用網子打撈起因孟婆湯而透明、分離的腦識，就是這麼耀眼的光芒。我想，那真是世上最美的景象和最慘的悲劇，人生這麼歡喜流淚一場，最後仍要反璞歸真，一次又一次不停的得到再失去……」

看墨塵音這樣講著講著，赭杉軍也惆悵起來，怎麼自己挑來挑去總是選中感傷的話題呢？人是已非，心境自也該隨之轉變，不知是否受幽暗的空間影響，墨塵音變了，變的容易多愁善感，不再是最初記憶中的小毛頭了，自己似乎也變了，卻說不出是哪裡不再如昔。

「夠了，別再說了。」赭杉軍出聲阻止，第一次感到有氣無力原來是這樣絕望。自己一向自認很堅強，卻不得不承認每個人心中的牆都有一處薄壁，一敲即碎的地帶。

「赭杉，很快……我們的名字也會變成數萬顆星星中的一抹沙痕……」

赭杉軍一把將他攬進懷裡，揪皺他原本平順的衣裳，自己卻先一步忍不住淚水。墨塵音微微詫異的側過臉，和這個人處了一輩子，若要說落淚，那他可是想破頭也無法勾勒那情景。啟了唇，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許很多時候只需一個擁抱就夠了。

也只好當作如此了。

被這樣緊緊的抱著，往事不禁一片片的掉落，一時眼花撩亂，分不清重疊的是夢境抑或真實。有雨的冬夜裡兩個人擠一張單人床；無人的書閣中兩道紙筆摩擦聲沙沙的抄寫經文；空曠的草地上兩條交錯的身影舞動著精巧劍法；血色的山路中兩行倉皇的腳印訴說不離不棄的海誓山盟……

還有好多好多……墨塵音突然怕了，怕有人搶走這一切，怕這些繁華終將被迫歸零。

「赭杉……」沙啞的開口，「剛才的曲子，就叫做＜流煙＞吧，願……彼此的祝福皆能跨越一切障礙，到達對方心底。」

「好。」世事如何變遷，也不能將這曲調淡忘。

遠方突然一陣騷動，兩人的眼皮不約而同跳了一下，方才傷感的氣氛瞬間被喧鬧聲驅除的不見蹤影。最初為赭杉軍引路的鬼差，彷彿虛空冒出一般，一下子就站在了兩人身後。

……一定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坦然接受時東繞西彎就是遲遲不來，逃避之心一旦產生，來的可比閃電還快。……不僅世間，連身後事也適用這麼一個定理嗎？墨塵音苦笑，仰頭望了最後一眼天空，燦爛不減。

「……打擾了，兩位，時候到了。」三條黑線的看著兩人百般約定，鬼差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微笑。

[ 此帖被凝煙在2009-06-17 16:0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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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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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1樓發表於: 2009-02-21 23: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搶到頭香xDD

好期待轉世後的赭墨~
塵音心疼赭杉
讀者又心疼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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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思不染

還是想念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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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01)

2樓發表於: 2009-02-22 04: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阿.......
才相聚不久,
又要別離了嗎??
而這次....
喝下孟婆湯,
就真的重頭來過了

下輩子,
還記得對方嗎??
還尋得對方嗎??
好悲傷喔~~(嘆)

小染的天空 : 無染於心(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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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劍風霠

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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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5)

3樓發表於: 2009-02-22 07: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相信依兩人不變的情感
轉世後
也會有樣著熟悉
星星固然美
但總是短暫的閃爍
一生中的記憶裡有一個烙在心上的人影
孟婆湯
只怕也只能洗去一時的記憶

期待哪˙ˇ˙

溪花與禪意，相對亦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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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攸

沒有你的日子真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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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4樓發表於: 2009-02-22 08: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不容易相聚又要分開了......
下一世的他們還會記得那些曾經嗎?還會記得兩人的感情是多麼深厚的嗎?

紅雪紛飛，是吾與你相識的起因...
羽翼展開，上頭背負著多少沉重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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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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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8)

5樓發表於: 2009-02-26 18: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2.21 (赭墨)流煙五調章一《宮》

首先感謝水織、Abyss、魚骨頭x2大人的小花~~

TO  小燕子
話說我是第一次寫轉世文XD
雖然第一篇還是寫的這麼正經,但我相信之後一定會愈來愈歡樂...
畢竟我已經受夠悲傷的結局了,可是一想到這令我非常怨念怨念的一對...就是不知怎麼的愈寫愈悲(被打
最後感謝賞文~請繼續支持,雖然極有可能是囧文...

TO  彗思不染
唔,我已經決心要戒掉一下筆就是悲傷調的壞習慣了XDD
相信我這不會是篇悲文的(拍胸脯)我會改掉我的人品...
不過若他們處在一個沒有戰亂的時代,可以永遠平安快樂,那才是大家心中的願望吧
感謝賞文~

TO  影劍風霠
下輩子就算不記得對方,腦子裡也還是會有這麼一點殘留的情感,畢竟是用了一輩子去愛的證明阿
孟婆湯...人間多少的悲歡都是在這裡開始與終結的,不過再偉大也沒有作者偉大(喂
而且我相信冥冥之中上蒼也不會忍心他們從此見不到對方的XD
感謝賞文~

TO  慕攸
不過比起在那種帶給人悲觀的地方望著對方,我更期望他們可以身處一個快樂的年代過著快樂的生活
我曾想過前世太多的悲傷及壓抑就讓他就此釋放也是好的,不過悲傷快樂總是兩面,那麼璀璨的感情就這樣煙消也是人間遺憾
有時候人就算背負著無法忍受的悲痛,也要為了那一絲絲甜味的回憶苦撐下去
感謝賞文~

~ 緣起湖畔~俺的老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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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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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9-02-26 18: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2.21 (赭墨)流煙五調章一《宮》

囧文出現了......
那個公司的鳥名字,是因為煙最近一直活在電學的陰影下,純粹人品罷了XDD
再一次的,錯字請見諒...

《商》

有一次，在境外的茶館休息，內中有個人正比手畫腳的講述他的遠遊異聞，聽眾不是將他當成偶像來崇拜就是瞟了一眼轉過頭繼續喝茶。墨塵音坐在遠遠角落的位置上，對他的話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但閒著無聊卻也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那狂風阿，上達天際，下通地府，成一個巨大的牛角狀，歪歪扭扭的轉著，吞盡一切萬物，屋舍、人畜……」

吞盡一切……萬物……

看著碗裡的黑湯，漩渦轉阿轉的，就像那旅人述說著的異域狂風，彷彿只要注視它一秒，腦中所有的回憶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隨著人生墜落在盡頭。一陣很不舒服的感覺襲上腦門，墨塵音閉上眼，他真的懷疑自己是否有喝下這碗孟婆湯的勇氣。

反觀一旁的赭杉軍，不知是搞不清楚狀況還是心下真的坦然，一副大無畏的模樣，只是對於手裡的黑湯，似乎也沒什麼食用的意願。像要探尋答案一般，兩人幾乎同時轉過頭來，視線想當然爾又是對個正著，赭杉軍垂下眼：「真快。」

搶在墨塵音之前，一邊的鬼差挺不耐煩的插嘴：「不，什麼真快，你們兩個悠悠哉哉一個下午，人世早不知過了千秋萬代了。」

「千秋萬代？」墨塵音有些不信。

「是。」

「那你的意思是我比赭杉早不知幾千年前來到這裡嗎？」笑著問，雖然這兩界時間的步調確是不同，而且其中有些轉換更是奇妙，一般人是絕計不可能有機會得知，墨塵音好奇的個性不禁讓他想從鬼差身上問出什麼。

「……呃，反正就是這樣啦，你們轉世之後的時代決不會有一絲你們熟悉的景象了。」不想解釋太多，鬼差催促著他們快喝，好讓自己早早結束一天的工作。

見到赭杉軍又投來詢問的眼光，墨塵音低下頭，心中也是煩亂不堪，同批的人都過橋了，只剩他們兩個。「赭杉，你先好嗎？」我想，再望你最後一程。

原本想說我們一起的赭杉軍，見墨塵音那神情，儘管有什麼話也都吞回肚子裡去了。鼓起勇氣，將碗湊近了嘴，想著這也未必不是一個好的經歷……一口氣咕嚕嚕的吞了進去。

真乾脆阿，墨塵音跟在後頭，望著赭杉軍深紅的背影，搖搖晃晃的過了橋，消失在霧的盡頭。雖然還是同一個人、同一張容顏，墨塵音知道那眼神中已沒有他所熟悉的愛情了，看著一道閃閃發光的回憶被釋放至天際，頓時覺得孤單的不得了啊。

舉起碗公，一股噁心的怪味從碗裡飄蕩而出，刺傷他的鼻子。墨塵音皺了皺眉，並沒有說什麼，仍是送了一小口入嘴，雖然他一直不認為這鬼東西是可以吃的。黑色的液體順著食道流進胃裡，突然的一陣寒意，墨塵音覺得有些頭暈，眼前模模糊糊的只感覺胃裡一陣一陣的痙攣，像快要結冰了一般，惡寒向四肢擴散，雖然人還站的直挺挺的，墨塵音卻覺得從頭到腳每一吋肌膚每一個器官都像是要搞革命一般不安分。而在這過程中，墨塵音試著回想過往，卻發現只是一張又一張泛黃的白紙，需要極大力氣才能從中瞧出一些端倪。

只是一口，就有如此的功效。墨塵音向前看去，已經望不到赭杉軍的身影了，難道連與他的這一點回憶也要捨棄嗎？連珍藏這樣一絲的快樂也不能容許嗎？

突然間，好害怕，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力量這麼微薄，連這麼渺小的心願都無法替自己實現嗎？墨塵音眼神一轉，打定了主意。喝湯的動作不停，雙唇卻閉的老緊，黑色的液體像一隻彎曲的黑蛇流進了他的衣襟，異常寒冷的湯水、異常熾熱的胸口。

將空碗遞給一邊臉色很不好的鬼差，害他一直不能完成工作，墨塵音有一些小小的抱歉，但相較於這個，他更希望方才他沒仔細注意自己的小動作。果如他所料，鬼差只是接過碗公，臉色很沉悶的示意他走，嘴邊一直念念有詞：拖拖拉拉，像個小媳婦一樣……

「鏗瑯」兩隻長茅碰撞的聲音，橋邊兩個面無表情的守衛各伸出一隻茅，形成x字形堵住了他的去路。墨塵音作壞事被抓包之時，心裡還很哀嘆的念叨：是怎樣……連這個也看的出來嗎，還是這兩個根本就是偵測器？

無助的回過頭，後方的鬼差也是一臉驚訝的回瞪著他，「沒喝？」

再一次的作壞事被抓包，墨塵音雖然沒點頭，事實卻已擺在眼前。鬼差嘆了口氣，強迫加班就是了……伸手又要去取一碗新的孟婆湯，卻被墨塵音出聲阻止：「等等……不用麻煩了。」

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中，兩人皆是一動也不動，最後，鬼差嘆了口氣，「我明白了。」

一條藍色的身影很瀟灑的又走回了之前的輪迴道上，這時已有幾個新來的魂，墨塵音卻連打招呼的力氣也沒，只是很萎靡的回到柱子下。赭杉，放你鴿子了……

我沒有勇氣忘記你，所以，請讓我任性一回。

===================

坐落在市中心繁忙道路上的商業大樓，採光比照高級別墅，早晨員工陸陸續續進到辦公室時，熱情的陽光已很公平的分佈到每個人的座位上。那亮黃亮黃的色澤令前一天堆的山一樣高的公文都瞬間可愛了起來。安培實業的員工每天都在這麼愉悅的心情下展開一天行程。

大買場轉一圈，舉凡碗筷、鍋爐、流理台，有八成再標籤上找的到「安培實業」四字。出產的商品重質又重量，加上網羅很多廣告界的人才，因此崛起不到兩年，便憑著董事長不可思議的政治手腕和超高的媒體曝光率，接連併吞了許多同前輩，成為新一代廚具龍頭，市場佔有率高達63％。

當然，這和優越的員工福利不無關係，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設備高級的健身房、一年好幾次的免費茶會……整體氣氛一直和樂融融，直到最近來了一名新員工，成為六層辦公室茶餘的話題。

董事長室再度傳出對峙和一來一往的談話，流言耳語也在外邊傳沸沸揚揚。

「真是的，這個人是腦袋有病嗎？明明知道董事長不喜歡別人過問他的作事方法和判斷，偏偏一天到晚糾正這個質疑那個。」

「聽說叫赭杉軍是吧？真是個怪名，不只名字怪，連人都很孤僻，一天大概也沒和我們說過幾句話。」

「被罵的時候不就話很多？」

「是沒錯，但反正公司營運的挺好，一些細節就算不明正大也不必吹毛求疵吧？」

「誰不知道董事長黑白兩道關係都好，不然當初哪來這麼龐大的資金併吞大規模公司？更別提63％的市佔率了。」

「反正他就是對董事長這種不循正道而行的作為感到不滿就對了！而且來是個新人，不先想想怎麼塞滿自己的荷包，卻全天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搞不懂他在想啥？」

正巧，赭杉軍一臉不悅的從裡面走了出來。但談的正開心的兩人絲毫不察。

「據說還沒有女朋友，都二十幾了啊，而且很愛穿紅色的衣服，連頭髮都染成那個詭異的顏色……」

「哈，真的啊，怎麼好像變態？不過聽說很會彈古琴……咦？赭杉，你抱著箱子要去哪裡？」

「賣場。」實在沒什麼說話的力氣，但仍是簡短的回答，方才的八卦赭杉軍都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對於他惡劣的心情無疑是雪上加霜。……不想交女朋友不行嗎？喜歡穿紅色有罪嗎？頭髮染這個顏色又干你屁事？？

「啊？點貨啊，辛苦了。」對赭杉軍笑了笑，還一副友善的模樣拍了他的肩膀，絲毫不覺得剛才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被降為銷售員了。」不想在和這些臉皮厚到一把瑞士刀也刺不穿的人鬼扯下去，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抱著自己的一箱用品去賣場尋找他新的座位。

==================

「摔不破碗公，研選燒陶，特殊加工，一個399，兩個699，買三個再送實用平底鍋……」有氣無力的喊著，赭杉軍站在一塊「摔的破退費」的大招牌下，全心只想著難道他的人生就要這樣悲慘的度過嗎？

雖然銷售員臉色一直不太好，摔不破碗公仍是賣出了好幾打，連著三哈欠，赭杉軍看看手機，大算明天再去跟董事長抗議，這時一位身形狀碩的父親牽著兒子晃到專櫃前，藍白拖韃韃的聲響拖在地上給人一種邋遢的印象。

赭杉軍上上下下打量這位辛苦的父親，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實在也是怪咖。現在雖是秋初，也還沒有冷到要穿獸皮大衣的地步吧，而且莫名其妙就繃著一張死魚臉，好像全使界都跟他有仇。但就算如此赭杉軍還是擠出今日最後一抹笑容：「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效勞的嗎？」

「這碗摔不破是真的嗎？」凶狠臉爸爸隨手拿起一個展示品，開始對它「毛手毛腳」東摸西敲再晃一晃，赭杉軍實在很想告訴他，再怎麼晃也不會有鈔票掉出來啦！

「當然，本公司一向誠信至上，真才實料，不僅不會破，還防水防滑防掉漆……」很無奈的重複著一點參考價值都沒有的官腔，一面看著對方似懂非懂的點頭，一面在心裡os：這什麼鬼話你也信，你看過哪個陶瓷碗摔了不會破？只是那些傢伙不知用啥方法混了一層塑膠在外殼而已。

「我來幫你們測驗一下產品品質好了。」自顧自的就要將手上的碗公往地上丟，嚇的赭杉軍連忙出聲阻止。

「……先生，不好意思，這碗不能試摔的。」僵硬的苦笑了一陣，赭杉軍用不信任的眼神瞟了一眼號稱「摔不破」的自家產品，很汗顏的又嘆了口氣。

「啊？招牌掛的這麼大，還怕我摔嗎？」露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瞪著他，倒是身邊著黄衣的小孩先受不了轉而勸道：「義父，個人有個人的難處，說了不能摔就別摔吧。」

「赫，什麼難處？做人就是要誠實，誠實就不怕刁難。」

赭杉軍被問的滿臉黑線，第一次知道「奧客」是什麼樣可怕的生物。連小孩都比你這歐吉桑懂事！既然知道這叫刁難還這麼理直氣壯，我上輩子是跟你有仇還是借錢沒還？

「義父！」抓著他的大手，一旁的小孩嘟起小小的嘴巴。

「……呃，不然你自己摔摔看吧，摔不破我跟你買十打。」……真大方阿，將碗公遞還給赭杉軍，開始踱起腳步來。赭杉軍突然覺得這個人實在很討厭卻又很可愛，想起之前教科書上的一句陳腔濫調：「退一步海闊天空。」或許不必事事堅持己見，嗯，看在他那麼疼孩子的份上。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蠢事，赭杉軍好生端詳了那個瓷碗最後一眼，然後憑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毫不遲疑的丟了下去。

……

「……鏗瑯……」

赭杉軍回神，發現整個賣場的人都在注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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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y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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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

7樓發表於: 2009-02-26 19: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2.26 (赭墨)流煙五調章二《商》，６Ｆ

我說前面看了還覺得有些不忍，結果看到最後差點笑翻。囧rz
碗公啊哈哈我的媽呀～
在賣場叫賣也就算了竟然還賣碗公，就差碗公上少個龍頭而已……
很囧很強大，強大到我忍不住浮出來。 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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祤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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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8樓發表於: 2009-03-08 12: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碗公呀
看來赭杉是跟碗公離不開啦
呵呵

不過
小墨不是沒有喝嗎?
那............那塊木頭怎麼辦??
在地府獨自一個小墨又怎麼辦??
兩個人兩個世界..................................

忘記不可怕
孤獨的記住所有被遺忘過往的人又是何等心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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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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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8)

9樓發表於: 2009-04-02 13: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Abyss
跳tone跳太大了嗎XD
雖然碗公是個老梗了我還是覺得很好笑阿...
感謝大人的喜歡,這篇真的連我自己都覺得很冏阿XD
冏到快變成坑了...(逃

TO 祤玥
小墨是捨不得喝沒錯,不過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很愛引經據典XD)
聊齋都可以寫那麼洋洋灑灑的一大本了,就不用怕小墨赭杉見不到面啦
就算身處不同的兩個世界,只要心還是連在一起的,就會讓作者很有愛(喂--
這一篇的基調是冏阿

感謝魚骨頭and Abyss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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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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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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