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8 【曲怀觞X太史侯，隐弦太】霜雪覆白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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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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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0)

樓主發表於: 2009-06-28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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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8 【曲怀觞X太史侯，隐弦太】霜雪覆白衣 END

是之前觉得会坑然后删掉了的一篇，不甘心又拿回来填了，囧。没想到补完了会写出那么多啰嗦的话，但能够平掉总比坑了的好……权当积攒人品。
这边是主弦太的，曲太暗恋系，隔了段时间再写觉得有点怪，越来越言情了……伤春悲秋版太史，不知道什么版但是会哀怨的小曲ORZ我在做什么|||||||||顺便，文里没有月姑娘，一丝丝都没有提到，隐弦太，小饶酱油。不写月姑娘是因为纠结，出现在曲太文里总觉得造孽夭寿，是说我很造孽……
最后，字母段落TT居然给掰出来了，很雷的应该是……人物走形，由此也确定自己真的无缘字母文，限制级写的像辅导级，辅导级写的像普遍级，而且貌似只会写温柔攻……黑线三万丈。

请慎入，或者雷的段子跳过，如果能接受言情严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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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雪覆白衣 o"qG'\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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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依稀是很久之后的某个冬日，连下几天的大雪在黄昏止歇，而月亮上来很早，冷白光芒微微照在来人一袭素色披风上。
曲怀觞行至淮川小屋，他阔别此地已经有好几年，此刻食指轻轻扣响门扉，低声道：“我回来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阵灰尘簌簌而落，寂静如初。

清扫整理是在第二天，曲怀殇慢慢做着事，累了便靠着窗站一会儿，看看外面的流水，河面覆盖着薄冰，积雪掩住岸上的衰草和零乱卵石。
也许是格外仔细的缘故，不比当初因为难过而无暇它顾的心境，竟发现许多意料之外的东西。
换掉被褥，床下有个暗格，书架最里面的十三经挪动时，墙上显出机括小巧玲珑的扣环。

并没有藏什么秘笈宝贝，都是些普通旧物，然而收拢起来，差不多也堆了满床。
一方摔坏一角的端砚，几沓泛黄的字帖和脊线松脱的书，雕刻精致的闲章，最后是只小小衣箱，里面居然有套学海中普通学子才穿的儒服——应该是那人年轻时的装扮。深青面料，玄色滚边。
曲怀觞淡淡一笑，觉得那人应该是恋旧的吧。

全都拎出来抖开，打算晾一晾再叠起来存放，翻到最后时，手指微微僵在件熟悉的白色上。
曲怀觞不可能认错，他将衣服铺平了查看，果然，袖口处还留着道细微的缝补痕迹，而领襟的暗绣花纹，同他身上这件一模一样。
那原本就是他的衣物。

那个人，那段似是而非的过往——
手指一寸寸抚过柔软衣料，他忽然摇了摇头，似乎再怎样努力回想，那些记忆也不再鲜明如初。
这是他们曾经都希望的事情，此刻自己却又无端留恋。
夕阳余晖自窗棂照进来，慢慢染透眉梢眼角，流光退回。

============================================

之一

曲怀觞喜欢穿白衣，而他也是极适合穿白色的，儒雅潇洒，风姿超卓，时间一久成了习惯，春夏秋冬，总是不染尘埃。

新绿柳枝轻盈披落，被一只手拂了开去。
午间温暖的阳光照在古老的石阶上，廊檐下的青铜风铃摇出清脆声响。

少年曲怀觞穿着白色衣服，抱着书本走过学堂和夫子们的居所，在回廊拐角撞上一个人，砰的一声，曲怀觞顿时痛的捂住鼻子，怀里一堆东西咣当砸了满地，砚盒没有盖紧，未干的墨水泼出来淋淋沥沥溅上鞋子和裤脚。

“走路慢一点呐同学风风火火的小心撞到礼执令罚你抄书……”曲怀觞头晕目眩之际微微抱怨，然后眼睛余光扫到那位‘同学’的衣服上，玄色是底色，上面繁复精致的团花刺绣，饰带和流苏长长地从肩膀一直垂落下来，而下摆是雪白的，此刻正写意山水一般溅着大团墨水，边缘毛毛的还正在大范围扩散。
哎等等……
太熟悉了，曲怀觞意识到这一点，抖了一下，而且这位同学的个子很高啊，高的更熟悉。

“曲怀觞。”平淡没有一丝起伏的语调传来时，曲怀觞格外郁闷，也不等那人再说话，已经低头道：“执令我错了，后山的竹林我去打扫。”
那人怔了一怔。
“还有抄《礼记》全书三遍。”曲怀觞吸了口气。
那人还站在原地。
“执令……。”曲怀觞思考了一下：“您的衣服我拿去洗……”
太史侯默。
曲怀觞苦。
后面赶来的弦知音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吾并没有——”太史侯冷冷的看了眼弦知音，转头道：“你先赶去上下一堂课吧，吾同乐执令还有事要商议。”
曲怀觞呼了口气，匆匆收拾好散落一地的东西头也不回的奔数部去了，差点迟到，加上模样狼狈，习惯性被饶悲风讽刺了一番。

“曲兄去何处流连忘返了啊？”
“自然是值得流连忘返之处。”曲怀觞回敬，万年第一和第二的相处模式。
“诶？难不成春光明媚，携佳人踏青游玩，回来却不小心踏了泥坑？”饶悲风撑着下巴，兴致勃勃。
“听你的课吧！”曲怀觞哭笑不得，索性挥挥手：“是啊，是佳人，大大的佳人呢。”

门扉轻轻敲响，夫子停下来，大家正襟危坐的同时不约而同看向外面，却是那位以严厉出名的礼部执令。
“不是突击考试吧……”后排留万年呻吟一声，额头撞上桌沿。
众目睽睽，那人先向夫子道了失礼，然后径自朝这边走过来了，三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那人居然停在自己面前，曲怀觞脸色还是如常，手指却已经攥紧衣角了。
他慢慢站起来，然而那人轻按住他肩膀又让他坐了回去，随后一只淡蓝色封皮的本子放到桌角，上面工工整整写着‘曲怀觞’三个字。

“走的太急了。”那人淡淡道。
曲怀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抬头看着太史侯，或许是错觉，那双秀窄的眼睛里竟非平日全然的冷漠，隐隐带着丝笑意。
“好好听课。”那人敲了敲桌子，又向夫子微微颔首，然后走了出去，玄色袍服随风掀动着，露出下摆的那些墨汁，依旧写意山水似的。

一片哗然，夫子重重拍了几下桌案才将声音压下去，曲怀觞莫名觉出内心小小的欢喜，接着饶悲风凑过来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嗯？
饶悲风好像没见过他一样的看着，低声一字字道：“曲怀觞，你——发——达——了。”
他挑了挑眉毛：“诶，饶兄要和我一起发达么？”
饶悲风点头：“好啊。”
曲怀觞笑：“下午没课的时候跟我一起去后山扫竹林吧。”
…………

出于某种原因，曲怀觞平安逃过这一劫，没有抄书，没有去后山，晚上闲下了正好洗衣服，但那些墨水如同长在了上面，白底黑渍扎眼的很。曲怀觞无奈，等晾干了存到衣箱里，以后不打算穿了。
再后来因为清扫学舍的问题，更是被同屋的饶悲风逮住缠磨一番，光荣撕成七八块抹布。饶悲风擦完窗子扔一块，擦完桌子扔一块，擦完门框再扔一块，眉飞色舞，看的曲怀觞抽搐，差点踹翻水桶。

还有更多的，平淡到不曾留意的事情，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许多年后记忆回溯时，那些音容笑貌又是如此清晰,清晰的让人不忍细想，心也微微作疼。

曲怀觞，一起去钓鱼啦。

弦知音！不要半夜三更在吾院子里弹筝！

太史呀银杏茶很苦的换一种好不好……

饶悲风要不要一起去‘流连忘返’一下下这次不是打扫后山~

帮我抄书，如何？

你欠揍！

之二

是谁后来说的，那样的年华没有真正烦恼，然而彼时不记珍惜，时间也并未停驻，奢望永远只是奢望。

有时候一个人会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看着另一人，而在相似的视线投来时又很快回避。
有时候莫名的躁动于某个浅淡的笑容，有时候觉得某一段音符渲染了月光。
不自知，不自知。

曲怀觞问在树下坐着弹无弦筝的弦知音：“教统总是这样都不会觉得枯燥么？”
弦知音道：“不会啊，有人能听到的。”
曲怀觞问：“是礼执令么？”
弦知音合十：“佛曰，不可说。”
曲怀觞点头黑线加沉默。
你不说，他不问，另一位更是事不关己高姿态，曲怀觞站起来看着太史侯经过又离去的背影，心里依稀流水一样漫过些什么东西，那份不可捉摸的朦胧清寂，也如流水一般带着沁人的微凉，看不到过后的踪迹。

吹落在白衣袖上花瓣悄然拂去，一旁，弦知音的目光仍旧停留在筝上，灵巧拨弄，指尖忽的一抹一挑，空气无法觉察的波动中，乐曲陡然拔高，而廊檐下背对的玄色身形微微一顿，很快，又步履匆匆的离开。

“教统。”曲怀觞收回目光，犹豫了一下：“我想进乐部学筝，可以吗？”
弦知音看他一眼，淡笑着答应了。

后来，曲怀觞摸着指上的薄茧，自嘲般的笑着，将筝放进柜子锁起来，这一段过往悄无声息的逝去了，日后连回忆都是稀薄的，茫茫如雾，无法辨别其中隐藏的失落。
年少轻狂。
他原以为他是不同与别人的，任何事都可以做的很优秀，但似乎优秀的人，天纵英才，更难避免这四个字。更何况，他所困惑的偏偏是这世界上最难懂，最是非不分的事。
感情的事，知音的事，关于那个人的事。
归根究底，曲怀觞想到不耐，他渐渐厌烦这样子伤春悲秋，沉静目光掠过学海的楼宇和围墙，海阔天空。

饶悲风问他：“你想离开？”
曲怀觞不置可否，饶悲风微微冷笑着转身走了，曲怀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挽留。
渐行渐远，无能为力，这样的距离，是朋友也好，是别的什么都好，发生在谁身上原来都是难过呢。
曲怀觞淡淡一笑，他不知道这种苦涩，同离去的弦知音和那人之间的微妙情绪是不是相同，惋惜之余，是不可名状的茫然。

曲怀觞沿着石阶慢慢走向弦知音曾住的院落，教统是脾气性格都很好的人，曲怀觞从小时候起就喜欢到这里来玩，并没有像其他学子那般惶恐敬畏。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阳光照射下空气中飞舞着微尘，树下站立着的人影乍然看去，竟是不真实的，曲怀觞愣了一愣。
太史侯负手而立，此刻略惊诧的转过头来，目光交汇。

“曲怀觞？”太史侯站在那里，而对面的白衣少年抿了抿嘴唇，低头一礼：“学生见过礼执令。”
我能不能，在哪一天可以直接叫出你的名字呢。

之三

“太史侯。”他走出来，晨光中白衣的一角浅浅翻飞的风中。那人一怔，随后几不可察的微微颔首道：“曲怀觞，是你。”
“太史……”门是敞开的，弦知音的面容自曲怀觞背后露出，似乎是欲言又止，而那人一侧首，显出低眉敛目的恭敬，淡漠着表情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教统。”

曲怀觞静静站在院落里，耳中传来的对话声几乎是争吵了。
——很久之前吾就听不到你的筝声了，很久之前吾也不想再听到你的筝声了。
片刻的沉默，或者夹杂了无奈的叹息，最后门猛地被推开，风风火火离开的模样，就好像当年他在回廊拐弯处撞到他。
曲怀觞回过头去，正对上太史侯怒气未平的眸子。

他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说什么只怕都不合适，产生误会的话就更非他所愿。
他不曾想过再见面是这般情况，但他也不曾拒绝弦知音的举荐。
大局为重，似乎成了眼下的通病，曲怀觞微微苦笑，然而因为肩负太多，也因为这是他所选择的道路，所以除了苦笑，一时竟也不知做什么。

“曲怀觞……”那人忽然开口，又在他询问的目光下微阖了双眼，一声不吭别过头去。
像是将万般思绪都死死压在心上，对谁的不解，对谁的怒意，自嘲或者无力，都不肯有一丝一毫的流露，以为那是软弱。
曲怀觞摇头，他转身离开，走出院落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一次是自己先走掉的，视线中没有熟悉的背影。

“当初遴选教统，吾清楚你的学识修养，论能力，你足可胜任。”后来，太史侯曾这样对他说：“然而那时误会颇多，而且……吾心结之处并不在此，无论如何，想来你会恨吾吧。”
淮川映出两人倒影，清波浮荡间难以辨认对方的表情，他们不约而同的，固执的不去看对方的面容，只静静注视脚下一川芳草，初生的嫩叶青翠欲滴。
“没有。”曲怀觞等时间过了很久之后才说，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经过多余的思考：“至于心结，我想我是知道的。”
太史侯看了他一眼，却并不诧异，秀窄的眼睛里一瞬黯然，复又平静。

那是他与弦知音的过往，纵然已经说了太多的原因，归根究底，或许尚不如一句造化弄人。不曾完完全全的恨，他做不到；也无法彻彻底底的相携并肩，他已经没有了机会。

矛盾了那么多年，模棱两可间便不经意消耗尽岁月，然而走到最后，所有一切仍旧镜花水月般的虚浮着，指尖触碰到的只是释怀后还来不及追回的情谊——
那时那刻，此时此刻，还有将来漫漫余生，都来不及了。

不过，弦知音应是懂他的，就如同这一个清晨，倾酒如醉，筝音渺渺自对岸传来，如同忘川的相隔，隔断生死，他又听到。
其实，并不曾失去吧……
那么，不若筝箫合奏，那一曲高山意尽，流水情长，知音如旧。

紫竹箫管垂落，又收回袖中，低徊清寂的乐音尚未完全散尽在风里。
冷露浸湿了衣衫下摆，转身之际，一抹白色清清楚楚的映入眸底。
“曲怀觞。”太史侯怔了一怔，他并没有想到此刻会有别人出现在淮川，意外的到访，但察看神情，又不像是横生枝节出了别的事。
曲怀觞微微点头，并不走近，那袭白衣浸润了清冷晨光与湿薄的雾气，但看起来依旧是温雅的，带着淡淡暖意，安静的衬着一川青碧，没有丝毫突兀。
他似已站在身后许久，只等着这一刻自己回过头来。

“曲怀觞？”太史侯皱眉：“何事？”
那人最近像是消瘦了一些，但蓝色的眸子依旧清澈有神，此刻唇角淡淡勾起一抹笑：“我上次听到这支曲子，还是在学海的时候。”
太史侯摇头道：“也许，吾不记得了。”
“那晚应该是你和大师的合奏。”曲怀觞顿了顿，低声道：“只是我听不到筝音，便以为只是你独自吹了那一曲。”

太史侯还是波澜不惊的面孔，他静静看着曲怀觞，许久后笑了一下：“那时吾与他都任执令，秉烛夜谈是经常的事。而他的筝……你是知道的。”
曲怀觞点点头：“我从没有听到过。”

心有所系，不得清静，他听不到。
只是那时，他还懵懂着‘不得清静’究竟为何，十分里面，几分疑惑几分茫然，剩下的，是禁忌般的喜悦与无措，周而复始，不敢相信又无力解脱。
他打算要隐藏一生的秘密，几乎是一霎那的决定，那样的感情，是根本不可能的吧。

然而也如同他曾想过的另一样不可能之事——我能不能在哪一天里，可以直接叫出你的名字呢？
此刻唇边辗转一番，轻轻脱口而出，不是难事。

之四

“太史侯。”
碧玄草堂，曲怀觞叫出那人的名字，清澈眼眸中溢出浅浅笑意：“要不要喝两杯啊。”
那人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将手中卷起的机关图纸放在桌面上，玄色衣袖下露出一截略显苍白手腕，喃喃自语道：“酒？”
曲怀觞理所当然似的点头：“对啊。”

“那时我还在学海，心血来潮的问过一句——‘执令，您喝酒吗’，结果被罚扫了寰宇密阁。”曲怀觞执起桌上天青瓷的盅子，温在热水里，酒香正淡淡的蒸腾出来，而眉目微敛，若有若无的笑意掩藏其中：“其实，你酒量不错吧，后来听央森说的。”
太史侯回忆着，但还是没有那样的片段肯回溯一二，他总是忙，这样的小事根本不可能被记住，当下也没理会曲怀觞是不是失望，摇头略笑：“那是央森自己酒量不好，看见谁都说厉害，西洋酒别有一番风味，但论后劲，还是不足与中原的相比。”

微稠的液体荡在杯中，辗转于唇齿间，辛辣之后传递出绵长醇厚的余韵，隐隐带着一丝菊花香，清苦回甘。

“累了很久的话，偶尔这样也不错，是不是。”曲怀觞复又斟了一杯。
太史侯想了想，醺然的醉意与松懈，并不适合自己，他总是清醒着去面对所有，一切都看更清楚了，但这样一来，所有的伤口也无所遁形。
“也许……”他思考了一下：“等到了吾这个年纪，你会改变想法。”
“那么，哪一个更好些呢？”
“难说。”太史侯看了他一眼：“不过像你这样的脾性，恐怕会几十年如一日，而吾也不可能改变了。”
浅啜了一口，微眯了狭长的眸子，他已经度过了太漫长的年岁，连鬓边是几时混进了霜白的颜色，也记不得了。而眼前之人……曲怀觞，他的生命正值丰茂鲜活的时节，此刻漫不经心的说着一些话，难得的消遣中，不免又教人感怀。

夕阳金红色的余晖融入云端，曲怀觞看了眼桌上已经空了的三五只瓷盅，而握在太史侯手中的那盏，正在与杯子的间隙里倾倒出晶莹酒液。
“你……”曲怀觞笑了一下：“我怎么觉得，央森没说错。”

略显苍白的肌肤上若有若无覆着一层酡红，目光尚清澈明晰，但却是难得再开口了，嘴唇沾着淡淡水光，平日里看起来峻厉的眉关此刻是舒缓的，乌黑眸子里恍若映着两点流光，似醉非醉，或者，终究是在这一次对饮中不自觉的放纵了。

于是，笑容也渐渐淡去了么。
曲怀觞轻轻夺换过那人手里的瓷盅，推过去的是外表看不出差别的一只，但里面盛的却是茶。滋味差别如此之大，却依旧不知不觉的饮尽了，那，是真的醉了吧。
乌黑眼睛望着远远黯淡的云天，那样的神情，曲怀觞熟悉却也陌生，数日前淮川边吹响的箫曲，起落随风，烟光水色笼住的也是这样一身寂寥。

“我知道的。”
曲怀觞低语，他在太史侯身后站了许久，一如少年时候曾默默追随过的目光，这样久的光阴都逝去了，只是苦涩如初。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直到晨雾渐渐消散，看太史侯回过身来，眸中深深刻骨一样的悲恸又极快的掩饰住了，微微颔首，叫着他的名字：“曲怀觞。”

“我是知道你的。”曲怀觞说：“但你从来都没有试过用别的眼神来看我。”
太史侯将一只手静静搁在桌上，头微微侧过来，迟疑似的看着他，如同不能理解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笑容。
“你说要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么……很多事情都是要等。”曲怀觞道，微微摇头：“那，也得一天一天慢慢过，离那个时候，还要多少年？”

但，或许也不会很久……
眼角余光掠过那人鬓边霜白的发缕，他忽然想到自己，他也是这样子了，少年的事，弹指而过，但终有一些心情不曾改变。只是掩藏的太久，想要拿出来让那人明白，又觉荒唐，又会犹豫。
顿了一顿，伸手覆在那人手背上，很凉，雪白衣袖掩盖住了，恍若一层倏忽降落的新雪。那人轻声道：“曲怀觞……”
“嗯。”他淡淡应了一句。
“吾大概是醉了，你呢？”虚浮的声音，一瞬竟是不真切。
“我没有醉过。”他轻笑了一下：“你的清醒同我的清醒，不是一样的。”
“也许……”

“哈。”曲怀觞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起身道：“我扶你进去躺一会儿吧，晚上风凉。”
环在肩背上的手有点吃力，那人身量很高，真正接触到了，繁缛衣饰下的身体比想像中更瘦一些。
曲怀觞服侍那人躺下来，脱去鞋子，解下外衣，发冠太沉重了，也拆掉。
那人酒品还好，初始似是不习惯，但看了他一眼，又明了一样的点了点头，静静睡下，不多会儿呼吸也匀净了。

外间烛火摇曳，曲怀觞揉了揉额角，伏在桌案上轻阖双眼。
我能不能，同样做你的知音呢。

之五

不恨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你不是的。
曲怀觞听他这样说，隐约觉得难过，但也没有辩驳，如同这答案早就明了于心，真正听到那人说出来……也就只是听听罢了。
睁眼的一瞬，似梦非梦。

原来是不知不觉中伏案沉沉睡去，此刻方觉双臂被压的发麻，曲怀觞活动了一下，肩上披着的外衣顿时滑落。他愣了愣，起身转入内间，已经不见了那人。床铺重新收拾整齐了，蜡烛也已熄灭，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酒味。他在床上躺下来，并不困，但这样安安静静的躺着，闭上眼睛去想一些事情，似乎更好。

忽而又想起那人睡着的模样，不由笑了一下，他记得很清楚，那么近的距离，不忍惊扰的沉静，浅浅匀净的呼吸，没有防备。
他喜欢着这样的场景，但也只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放下床帏，然后走了出去。

也许不是梦呢。
曲怀觞想，或许自己也醉了，不自知的将一些话说了出来，被那人听到。
之后，之后……
完全没有了印象。
不是知音，也没什么关系吧。隔着竹帘，淡淡的目光投向远山，如同释然。
没有关系，如果你真的知道了，那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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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的厉害么。
太史侯略一扬眉，讶异对方的细心，遂又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没有伤到骨头吧。曲怀觞靠近了，抬起手在那人右肩上轻微按压了几下，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一点也不顾及其中透露的亲密暧昧气息。
太史侯微微一怔，抬头看他，轻描淡写状的走开几步。
没什么事的话，吾回淮川了。
有血……搓了搓指尖，那一抹红在渐暗下去的天色里已经看不分明。曲怀觞盯着他道，碧玄草堂更近一点，先回那里看看好了。
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决定。

那一记云生水变自九天轰然落下，漫天沙砾被激的四散如烟尘，风啸云聚，从头至尾罡烈绝伦的劲力，不同于辟神指渐强的后招，却更是避无可避。
沙融神法……那人缓缓凝神，皱着眉，是若有所思的模样。曲怀觞安抚了众人几句，等林子里只剩他们二人时，方走上前去。
觉得如何了？
沙融神法奥妙不解，除方城子，难矣。
我是说你——曲怀觞皱眉，上前道，你觉得如何了，可有受伤？
……吾无碍。

时令已至初冬，夜晚更是寒凉，林间满满的浸润着湿冷气息，曲怀觞与太史侯并肩走着，他并不刻意去看那人的脸色，只是耳中听闻的呼吸声渐渐沉重，暗自忧心。
你不必如此逞强。曲怀觞拨开面前扶疏枝条，眼角余光中那人身形一顿，又继续前行，没有多余的表示。
这样算做默认么，曲怀觞紧跟几步，身上带伤的话，还是走慢一点。

今晚叨扰了。
哈，我不介意。帮太史侯检视过，曲怀觞觉得虽然不甚严重，但也并非那人所说的‘皮肉之伤’，他收拾起药箱，起身去外面倒掉盆中血水。
看你很累了，早些休息吧。
吾还是去书房睡的好，那人略不自在的起身，没有以客欺主的道理吧。
诶，不如——
曲怀觞回身轻按住他，像是思考着措辞，又似觉得无味，索性笑道，真不介意的话，不如一处？
……嗯。
难说是同意还是意外，曲怀觞面色如常，心却猛的跳了下，太史侯也是一怔，曲怀觞觉得自己镇定不下去了，简直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心仪之人时的不安，最后移开手说道，玩笑，你有伤在身，自然更该好好休息，我去书房睡。

关上房门，庭中萧飒冷风袭卷而过，夜幕之上的浮云不再纤薄如织，渐转厚重阴郁，皎白明月顿时失色。
会下雪吧……模模糊糊的想着，身后映在窗纸上的烛光忽的黯下去，曲怀觞侧眸看了一眼，终于走开了。

簌簌的，像是深秋的枯叶飘落于水面的声音。
真的落雪了么。
梦中，也是那般充溢天地间的白，却并不寒冷。仿佛站在过往时光的洪流中，看着那一点漠漠的霜色是如何浸染了那人乌黑鬓发，不知何年何月，不觉浮生如斯，亦不解为何要踟蹰徘徊于这样的感情里。
如同画地为牢。

他迷惑着走前去，却丝毫不再迟疑的拥住了那人，相拥的身躯温暖了彼此，那人似是微微的叹息着，但这叹息，此刻却更像是纵容了。
你分明知道的，是不是？
那，能留下来吗。

之六

留下来，是要留多久。
几个时辰，几天，或者更久一点的，自己也不分明的定义。
等决定说出之时，却成了最自然不过的言辞，那般坦然的凝视着。
窗外无声飘落细雪，渺渺然如烟如雾，连不知望向何处的眸光，也如风中无尽聚合又离散的冷白，微微茫然了。

看不分明的人心，自己都不能够完全面对的感情，是何时流落于他人眼中？无处可藏。
唯有相对的静默中，感觉到那白衣的人走近了，轻轻叙说着过往，他说的是，彼时陌上花开，如今又有几人得忆年少风流呢。
是什么样的话，让人忽而那般悲哀起来，却又若无其事的别过头去，决定视而不见心底难以描摹的痛苦。

火盆里银霜炭哔哔剥剥的轻响，衬着越发静谧的夜晚。
曲怀觞坐在窗下漫不经心的翻着书，自黄昏翻阅到现在，已经是子时，仍旧没有要回去书房的意思。
掩上最后一页，起身走到太史侯身后，那人正专心致志的临摹字帖，端正清秀的字迹，并不像他的为人那般严肃冷然，棱角分明。
很晚了，还不睡么。
曲怀觞伸手牵了牵那人衣袖，狼毫笔尖倏的一斜，分明心乱。
已经没有不明白的事了，没有欲盖弥彰的心意，视线缓缓游移，直到彼此的目光对上——还是，即便这样隐秘的道出了，仍旧让人无所适从，不愿承认接受呢。

最终，墨色衣袖一振，烛火下如同漫过了暗的光，太史侯绕过桌案走进里间，曲怀觞也跟了过去，那人仍是一言不发的背对着他，手指勾着床帏上的流苏，不自觉的扯紧了。
曲怀觞靠近他，手扶在那人腰间，准确的说是扶在腰带的暗扣上，他也觉得自己胆大，仔细想一想，莫不是这辈子做的最胆大的事了。
你——
低低叹息了一声，此夜明朗清寂的月光照进来，月光中两人的影子，如同相拥。

吾……自己来。
曲怀觞微微一愣，那人侧脸上有眼睫投下的细密暗影，几不可察的微动着，昭显出内心并不平静。
他以等待的姿势站在一旁，看到玄色的繁复衣衫慢慢解下滑落，胸前佩玉嗒的一声轻响，淹没在柔软的织物里，太史侯这几日因为养伤过的颇为散漫，索性也没有戴冠，只用簪子简单的挽起头发，顺手抽离，长发披落肩上后背，看在曲怀觞眼里，是掩去了平日里的傲然姿态，连五官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手指停在亵衣的系带上，犹豫着停顿，片刻后缓缓坐下，目光飘忽不定，领口松散着，隐约露出白皙肌肤。
曲怀觞右膝抵在床畔，伸出手抚在那人后颈微微施力，然后，自己俯下身去，吻在眼角，他不喜欢，或者说是害怕那样犹疑不定的目光。空气中压抑着的什么，渐渐破开束缚。

是熟悉的气息，混着淡淡茶香，他小心翼翼的亲近他，眸光中一抹深邃。
那人只是微闭了眼，便接受了这个亲吻，而后呼吸微微急促，双唇轻触在一起，试探着，蜻蜓点水般的啄吻。
再靠近一些，停留在后颈的手顺势向下滑去，隔着亵衣，温热的躯体明显的感觉出力道渐渐加重，顺着脊骨一路向下。太史侯呼吸一窒，原本的浅吻忽然变的激烈，但即便激烈，也仍旧是温柔的。
一瞬间脑子里掠过那么多的画面，什么人，什么事，飞花飘絮般的散尽了风中。看不真切，看不真切……
腋下的衣带解开，暖热干燥的手探进去，掌心下的肌肤忽然紧绷，曲怀觞顿了一顿，低声道，可以么。
已然如此了……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安抚。
既然如此——他微敛眉目，无声默许。

冷冷月色，反射着窗外的雪光，映出容貌纤毫毕现，却如同幻觉。
曲怀觞一手揽住腰将他轻轻放倒，一手去解开最后的束缚，他从没有过欢爱的经验，这一刻只凭感觉去做，去试探爱抚，他自认并不是欲望强烈的人，此刻却这般渴望着，渴望耳鬓斯磨，或者更深的温存。
唇舌缱绻纠缠，柔腻的触感让人微微眩晕，乍然分离，那人喘息着，眼中浮现薄薄的迷离雾气。
肩颈处的吮吻渐渐向下，停在胸口徘徊不去，舌尖舔舐着乳首，手指则一寸寸抚摸过肌理分明的身体，激起细碎不安的战栗。
——曲怀觞……
略显沙哑的嗓音，那人低声唤着他，指间绕他的长发，握的很紧，迷乱目光却怔怔的投向床顶，素色的帷帐，氤氲开大朵大朵的荼靡花，浸染水墨书香，也浸润近在咫尺他的眉眼，淡蓝色的瞳，柔和清澈欲化春水。

白皙肌肤染上凌乱暧昧的殷红吻痕，湿润的触感还在游移，酥麻难耐。太史侯不由仰起下颔，腰身微拧躲开，不料下一刻却被制住，曲怀觞的脸颊轻轻摩挲着他的小腹，难以形容的热流忽然汹涌涨起，那处本就是男子极为敏感的所在，被轻重不一的吮吸刺激着，终于抑制不住的轻哼出声。
指腹上有薄茧，抚过腿内侧光滑的肌肤，感觉更是强烈，他下意识的想要并拢，然而膝盖被抵住分开，未及反应过来，分身已被对方握住，随着手指的圈弄抚慰渐渐起了反应，身体上的变化让他觉得羞耻，却又有几分难以言明的，禁忌般的欢愉。
只能交付，只能信任，仿佛江上一叶扁舟，浪涛汹涌，身不由己。

曲怀觞轻蹭着他的肩窝，忽而将他身体翻转过去，指尖描摹着肩胛骨的线条，又向下经过腰侧，揉抚着臀瓣，最后触到私密的部位，缓慢试探着进入。
感觉到太史侯忽然僵住的身体，曲怀觞低头吻去他额上沁出的汗水，痛么？
那人秀窄狭长的眸子黑如墨玉，闪烁不定的目光，难辨其中所思，最终却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将头埋进手臂不再看他。
曲怀觞一手绕过那人腰身，抚慰着前端已昂扬硬挺的器官，盼着能减轻些身后私密处的痛楚。而愈来愈重的呼吸，努力压抑却不经意中流露出的呻吟，犹如蛊惑。
直到陡然而至的浊白热流渗出指缝，快意同发泄后的虚脱感一同折磨着身体，仿佛痉挛，那人狠狠咬着唇不肯出声，下一刻面庞被轻轻扳过，曲怀觞轻柔舔过渗血的齿痕，低声道，别这样，你不用忍的。
太史侯微皱着眉，但看见对方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关怀疼惜，终究心里软了一下，他摇摇头。
那——
手指忽然抽离，突如其来的竟是一阵空虚，而后炙热坚硬的欲望缓缓没入其中，曲怀觞拥住那人颤抖的身体，忍耐着缓慢律动，等待过于紧窒的甬道适应自己侵略的行径。

那样撕裂般的鲜明痛感袭来，痛的他一声闷哼，又被深深的亲吻堵回喉咙里。
迷乱中灭顶的情潮，即便痛苦仍在也无法忽视的快意，让他不自觉的紧握住对方手臂，又微微侧转过身体，寻求依傍一般环上肩颈，如同邀请。
曲怀觞脑子里紧绷的弦啪的断掉，再也无法忍耐，他曲起那人的腿弯侧身担在臂上，放任了一遍遍重复贯穿的动作，用力的进入，退出，每一次都撞击至深处，与炙热的甬道摩擦起几欲焚身的火焰，那一刻摒弃了理智，只想要紧紧的拥抱住他，让他明白曾令自己辗转不安的倾慕已经积淀了多深多久，视线落在那人潮红的脸颊上，卸去冷漠而沉溺于欲望的容颜，磨却了平日铮然棱角，却是同样，甚至更深的令自己迷恋，不愿放开。

“曲怀觞……曲…怀觞……
后庭慢慢适应了律动，意识已随情欲载浮载沉，痛苦逐渐麻木，快感反而愈积愈深，不自觉的低喃出口，模糊着混杂在喘息声中，无法自控。

曲怀觞吻着他的肩背，伸手拂开凌乱鬓发，乌黑中丝丝缕缕的银白，如霜如雪，是何时看进眼中，又是何时起竟已缠缚他心，便如沉沉埋于地下的一坛美酒，多年后的开封畅饮，如何不酣醉？
白皙肌肤晕染着薄红，肢体纠缠，近的听着彼此的心跳，唯有更深的纠缠着，情难自禁。
最后一记深入，他释放在那人体内，汗湿的额贴在一起，耳鬓厮磨，难舍温存。

*                                                            *                                                                *

还好么……
他仍是自背后拥着他，那人不答，枕在他雪白的袖裾上，黑发铺陈，闭着眼睛似是沉沉睡去。
月冷如水，星星点点的微芒仿佛粉碎的琉璃微尘，缀在眼角，看上去便似泪光。

那刻永夜更漏正长，无尽思绪重叠又错落着，只是，不要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了。
雪飞六出，苍茫于天地间，如果看到纯粹干净的白色覆尽了一切，能不能忘却前尘所有呢。
不如……忘却。

之七

可否托起身后早已流泻的时光？
模糊了的记忆里，总有熟悉的背影，心想着，那是他喜欢的人。
为何要执着于过往不放，过往中并没有谁亏欠谁什么，他没有，你也没有，为何——
为何不能于此时留下？
还可以见面，还可以交谈，甚至可以一处喝着酒——
但，的确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分明悄无声息中改变了什么，却又重回起点，重回不能忘却的悲伤里，想起谁的离去，谁又要在将来面对谁的别离——这才是唯一不可能改变的事，无能为力的事。

“为什么不多休息……。”曲怀觞朦胧醒来，起身说这话的时候，那人已经在系衣带，打着最后一个结。
回淮川。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曲怀觞怔了怔，天气不好，不如改天——
无妨的，吾已经叨扰多日。
你——
吾该走了，还有很多事要办，不是么。
身后一片静默，片刻的踌躇后，那人转身看他。

他从未见过曲怀觞如此的表情，不是难过，不是气愤，真要说的话，该是不可置信，不敢确定的迷惑，小心翼翼的想要询问——对上自己漠然无谓的样子，只是陈述着好梦初醒的事实。
要留下么，但这样的挽留，又有何意义呢。那长久相伴的话语，都是梦一样的，于求之不得中辗转反侧，于三丈软红里踟蹰不前。

辜负与背叛是很痛苦的事，但那并不是你我之间的事，没有允诺和失去，何谈难过呢。
相守和等候也都是很美好的事，但这并不是能够形容尽一生的两个词，过分贪恋，大概只会被称作痴愚。

吾走了。
诶，等一等。
他看见他抬头，唇角淡淡牵扯出艰涩微笑，仍旧没什么动容。
什么事？
外面还在下雪么？
是还在下。
那么多穿件衣服，伤口还未痊愈，着寒气了不好。这样说着，自枕边拣出件白色的外衣来。
不必了。太史侯看他一眼，再说，吾穿着它像什么样子。
穿在里面就看不出了。
…………

他之前也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像是很无奈了，又顺从了他的意愿，很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将衣服披上，外面罩了那件熟悉的玄色外袍。
然后离开，脊背挺的很直，步履也很从容，没有回头。

*                                                            *                                                                *

静静走下去，恍然不觉便已度过如此漫长的岁月，偶尔会茫然着，似乎那些曾经令人无法忍受的事，都不再如初悲恸了。然而离别的难过，还是不愿被提及，不愿被想起。
仍旧记得，在那样隔断生死的离别之前，甚至都没有告别。
他看见他经历过那样的痛苦，现在终于轮到自身，而后，踽踽独行。

最后一抹夕岚悄无声息的退回山阴背后，回过神来，看到的是如今的自己。
柔软的白色旧衣，悄然于手心攥出褶皱来，于是连带着记忆，也掀起了微微的波澜。

冷风自破败的窗棂灌入，带进了晶莹的雪花。
簌簌的，像是深秋的枯叶飘落于水面的声音。
如出一辙的场景，重叠于记忆，那时所做着的梦，于深夜，他听到落雪。
然后，看着那一点漠漠的霜色是如何浸染了那人乌黑鬓发，不知何年何月，不觉浮生如斯，亦不解为何要踟蹰徘徊于这样的感情里。

起落飘忽，绵绵密密的箫声，于此刻又传入耳中，无边清寂。
仿佛悠长的叹息，又仿佛缕缕萦绕于空中的细雪。
曲怀觞起身行至门外，风声中，那箫曲更是隐约难辨了。但他不想回去，于是静静的站立了许久。
微微抬眸，瞥见初升的新月，宛然流光倾泻，如霜如雪，且覆白衣。

END

[ 此帖被公子襄在2009-08-09 19:30重新編輯 ]

枯木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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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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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7)

1樓發表於: 2009-06-28 22: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6.28 【曲怀觞X太史侯，隐弦太】霜雪覆白衣 END

襄儿，你还真填完了这篇，我以为永久坑了，看来你人品还是不错【喂

回头再看伏龙和太史，两人皆已退场。淮川小屋那会子，伏龙请太史侯为自己去学海压阵脚，好像已经过了几百年，远目ing

代表饼铺各位和谐你，竟然真的曲太H了，小心神棍咒哦！

PS，温柔的伏龙好赞，现在脑子里还是他安静坐在桃树下微笑呢，真虐啊…… 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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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yahallow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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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06-28 22: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6.28 【曲怀觞X太史侯，隐弦太】霜雪覆白衣 END

虽然是不常见的配对，但被楼主的这中温柔平淡的语言娓娓道来，让人默默地感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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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思不染

還是想念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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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01)

3樓發表於: 2009-06-28 22: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6.28 【曲怀觞X太史侯，隐弦太】霜雪覆白衣 END

很晦暗很揪心的一篇呀 Q^Q
只是...
究竟太史對懷殤是什麼感覺呢????
有情嗎??
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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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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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9-06-28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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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28 【曲怀觞X太史侯，隐弦太】霜雪覆白衣 END

先送上花，咳咳，其實是不知道說什麼，表達能力變殘了
看完後或許有些不忍吧……這個就是虐嗎？
小謝不知道，不過還是很喜歡這種感覺的
最後一點寫得很贊，其實個人覺得伏龍走的那段挺美滿的

雖然不是餅子鋪的成員，但是很喜歡太史（這就是自己對冰山的不可抗力嗎？）
話說這年頭果然流行冰山做受

Ps.原來大人的昵稱是襄兒呀，咳咳，之前都叫公子，真是抱歉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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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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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9-06-29 10: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6.28 【曲怀觞X太史侯，隐弦太】霜雪覆白衣 END

襄仔的h不错啊，有进步了

下次来龙太H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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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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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9-06-29 17: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6.28 【曲怀觞X太史侯，隐弦太】霜雪覆白衣 END

TO 十四：戳，除了人品你应该夸一下我的坑品||||||||后来坑文会抓狂挠墙尤其是教授的，看来脸皮越来越薄了，咳
回首已是百年身么……你不要让我继续文艺伤春悲秋了TT这篇文已经折腾的我生不如死了~神棍不会咒我的，我还欠某人好多篇的弦太文，会给他福利的|||||||温柔的伏龙我也萌，心心眼，尤其是脑补曲太和谐片段的时候，掩面

TO aya：谢谢亲喜欢，温柔平淡……泪目，就是要这样的效果啊，貌似后来写文都是这个趋向，描述感情用淡淡的调子，好像曾经无论有过怎样的欢欣怎样的难过，也都会被时间冲淡，而某些特殊的存在，永远无法忘却……（你不就是明媚忧伤么，踹！）

TO 彗思：教授对曲怀觞应该不是纯粹的感情……汗颜，其实大人看我用这么不肯定的语气回帖就哉了——写这个文的人脑子里也是朦朦胧胧的嘛。放在文中的设定里，这两只我都心疼，教授有点‘因为无法舍弃过往而踟蹰于现在，的意思，曲怀觞~嗯，暗恋多美好多折磨人啊……（此人已疯）

TO 谢晓：抱抱，谢谢亲喜欢了O(∩_∩)O~貌似我喜欢写那种无法言明深埋心底的感情？忧伤？咳，现在真的不想文艺啊~~还在平坑的喜悦中，是说迄今为止关于教授的文一篇都没有坑，多美好的前景……冰山受有爱我也抵抗不了啊，傲娇别扭加禁欲系的也萌（教授：你在说谁！）不过具体写的时候还是冷静点，比如在这篇曲太文里我要是描述了傲娇……呃，你能想象那种恐怖么……
顺，称呼不用介意啦，不管公子还是襄儿以及别的林林总总……抚额，仔细算来称呼还真是不少了……

TO 茶：我也觉得有进步了||||||||||那是我纠结了一下午的段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TT半小时憋个几百字，这人生……
我刚写完曲太萌魂还在呢，TT不要提龙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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