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06 人生自是有情癡(寂六）...或许是雷（微h 1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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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3)

樓主發表於: 2009-05-06 20:3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5.06 人生自是有情癡(寂六）...或许是雷（微h 1F完结）

一、
人人都知道，六禍蒼龍是眼睛裏最揉不得沙子的人。說好聽了，叫賞罰分明；說難聽了，不過是睚眥必報。
其實，從最初一次寂寞侯拒絕了他出仕的請求開始，這個粱子就算是結下了。按理說，好馬尚不吃回頭草，況且六禍蒼龍這樣以天下一統為終身奮鬥目標的霸者。但是在經歷了天荒不老城覆滅和造天計畫的陰謀敗露之後，六禍蒼龍總算是回過味兒來——不管你是梟雄英雄奸雄狗熊，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副手上下幫忙打點，這偌大一個江湖總歸是玩不轉的。還是那句老話說得好，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要不素還真還需得費心哄著這葉小釵和談無欲輪番上陣幫他砍人呢。於是兜兜轉轉數載，他又重新興起了邀請寂寞侯出山的念頭。
這下，旁的人又要問了，為什麼一定非得要寂寞侯不可呢？這個江湖別的沒有，就是人多。稍不留神哪個旮旯角裏就冒出阿貓先天，阿狗高人。何必一定要低聲下氣地去找一個曾經拒絕了自己的人呢？未免也太掉價了一些。
關於這點，一直跟在六禍蒼龍身邊的人形師站出來闢謠了。他說，這些都是庸人之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淮陰侯尚且能忍胯下之辱，禍皇這充其量也就是個三顧茅廬。這都掉價，豈不是連古人一起罵了？他還說，守株待兔之所以能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典故，正是因為他的小概率。如果禍皇為了一點面子捨近求遠，豈不是和那個蠢物一個等級？
眾人遂恍然大悟。
六禍蒼龍也很快也從坊間巷裏風聞了這種解釋，在驚訝的同時他又有了某種患難見真情的感動。當然，作為一個王者，而且是以心機深沉為賣點的王者，他自然是不會把這份感動流露半分。只是後來紫耀皇朝成立，勞苦卻未必功高的人形師能穩居天朝第三把手的位置，這固然有一路跟隨不離不棄的緣故，更重要的則是因為他甘為解語花的任勞任怨。這一點眾人心知肚明，自然沒有半分異議。
當然這已是後話。

時間回溯至六禍蒼龍中計，設計殺害汲無蹤不成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野心那一刻開始。前一刻還是炙手可熱人人追捧的偶像級人物，下一刻已然變成了過街老鼠。倉皇逃亡的過程中，他在無數個惶惶不安的夜晚忽然悟出了本文一開始所提到的道理。於是他打定了主意，臨時改變路線，突破重重阻圍去見那個連正眼都不看自己的男人。
原本，他是沒什麼把握的。寂寞侯那樣倨傲的人物，原本就不是輕易得見。再加上他現在今非昔比，一副落魄潦倒的樣子，不知道還會生出些什麼冷嘲熱諷。只是一來他不甘心，二來他還是不甘心。那麼久之前的事情，他已經努力地想要忘掉了。如果當年的知情人都死光了，他是很樂意每年都到墳前煮酒焚香，順道追憶一下他們過往的友情。無奈天不遂人願，留下一個汲無蹤來戳穿他，平添了這許多事端。
我只是想重新來過。
六禍蒼龍很是有些憤憤不平，他覺得，他要的東西很簡單。
好吧，只要能達成願望，受些折辱也沒什麼。
曉風殘月人去樓空，只留下一道謎題。六禍蒼龍有些失望，卻又無端地生出一些希望。他不知道寂寞侯是在故弄玄虛，又或者真的只是在考驗他。
夜摩市里，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得到了三隻扭轉乾坤的燭龍之箭，外加神眼鷹七這樣的好幫手。
但還是不夠。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他的東風，至今沒有現身。
雨下得要有些急了，細細密密，打在竹葉上如琴如箏，如泣如訴。六禍蒼龍有些茫然地站在那裏，冰涼的水汽順著溫暖的呼吸道進入到肺裏，氤氳纏綿，仿似漫布的蛛絲，伸展至了四肢百骸，轉過了好幾個周天，最後卻滯留在胸口怎麼也吐不出來。他不甘示弱地深呼吸幾次，之前斷裂的肋骨險些插進胸腔，緊接著又是一陣方翻江倒海的幹嘔。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他才發現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不，只是在他頭頂方寸之地停了。
六禍蒼龍眯起眼睛，順著頭頂那把摺傘的骨節向下。先看到了一隻孱弱素白的手，接著再看到了那個幾乎和身後雨幕融為一體的人。
後來六禍蒼龍回想起來，那真是他一輩子最狼狽的時候。

寂寞侯不是美人。
至少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他太瘦，兩頰凹陷，細細的眉毛總是擰在一起，這使得原本就顯得單薄的臉上更是一片愁雲慘澹。他喜歡穿白衣，卻是粗布漿洗過多次之後才會泛出的那種象牙白。他的頭髮既不漆黑如墨，也不瑩白如雪，而是介於兩者之間的花白，仿佛秋天乾枯的樹葉，死氣沉沉。
但是，他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足以讓人忽略掉他那不太打眼的皮相。那是種古井無波似地寂靜，看不透，猜不出，波光豔瀲得讓人難以捉摸；又或是枝頭掠起起的一朵落花，無聲無息凋零，卻在粉身碎骨的前一瞬間綻放出難以磨滅的驚豔。
六禍蒼龍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
最先打破尷尬局面的是寂寞侯，他微微欠了欠身子，像所有等待多時的人一樣擺出了稍顯疲倦的神情。
“您終於來了。”
六禍蒼龍條件反射似地點點頭，接著又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太過順從，這讓素來不可一世的他有些難堪。於是，他佯作鎮定地開了口。
“寂寞侯，此時現身，吾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已經答應吾的請求？”
瘦削的男子抿緊了嘴唇，緩慢但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六禍蒼龍有些驚訝，他本來以為寂寞侯或多或少會提出些刁難，畢竟之前那一次他是難麼斷然地拒絕了自己。稍顯意料之外的發展讓六禍蒼龍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你——”
“現在是最後一個考驗——龍主願意為自己的霸業付出怎樣的代價。”
“——代價？”
六禍蒼龍摸不著頭腦，他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寂寞侯發問的節奏，只能任由對方牽著鼻子走，這個認知讓他好生懊惱。
“然也。”
寂寞侯並不介意他那點小小的自怨自艾，只是細細解釋了六禍蒼龍本該是創世之龍，卻因遭到日月才子的阻擋，皇龍之氣散，而成末世窮龍其中的關節云云。他一邊解說，一邊伴隨著間斷地咳嗽，每一次都仿佛是勉力忍耐之後才會爆發出的乾咳，這讓六禍蒼龍不禁也生出一絲絲惻隱之心。
“最後，如果龍主此刻安于守成，成為一方霸主倒也無不可。但論到一統天下，成立不世之功業則要付出半生壽元作為代價。”寂寞侯以這句話結束了之前冗長的說明，這才像是累極了似地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將目光聚攏在六禍蒼龍身上。
“——只是半生的壽元而已嗎？這場交易未免也太便宜了。即如此，吾接下來該怎麼做？軍師？”
沒有絲毫遲疑，六禍蒼龍已經異常熱心地自動改了稱呼。
寂寞侯有些古怪地看著他，似乎想問什麼，但又什麼都沒有問。只是那對全身上下唯一可以稱得上是有些生氣的眸子裏掠過幾許複雜的嘉許。
“接下來——”

幾天之後，武林道上的八卦不外乎都統一變成了“六禍蒼龍公開致歉，不但歸還的素還真的靈識，並且自廢武功以明其志。現下正在贖罪岩面壁靜思，歡迎各位武林同道尋訪上門。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總之機會難得，千載難逢，走過路過可千萬不要錯過……”
之後，六禍蒼龍果然是如寂寞侯所言一點都沒閑著。
事實上，當寂寞侯提出那幾乎不可能實現的計畫的時候，他一口應承下來。這絕對不是病急亂投醫的張惶，而是出於一種把握十足的信心。雖然後來寂寞侯又詳細地跟他分析了每一步的利害，但在六禍蒼龍的心中，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這個計畫的可行性。
“百川匿蹤，奔騰東流，欲求生機，死而後生。”
真是一個大膽到讓常人瞠目結舌的計畫，但是非常有趣。比起當年的造天計畫有過之而無不及。
六禍蒼龍從來不否認自己是一個多疑的人，但是對於寂寞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全心信任他，抑或是想要通過這樣言聽計從的方式向對方證明自己的信任。這兩種心情的差別極為微妙，六禍蒼龍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占的分量更重一些。但不論是哪一種，從結果上來看都無甚差別。
身上的傷口似乎有些化膿，滲出了黏糊糊的黃色汁水。或許是已經痛到麻木的關係，除了因為粘稠帶來的不適之外，反而並沒有覺得有多少痛楚。雲娘來過一次，徜徉片刻後又匆匆離去。這女子雖然表現得毫不在乎，但六禍蒼龍知道她還是心軟了。
殺了月姬固然可惜，這般解語花般溫婉可人的女子當真世上少有，但絕非獨一無二。和雲娘高絕的劍法比起來，溫柔鄉自然是要遜色不少。六禍蒼龍自身尚且不顧，又怎會憐惜一個枕邊人的生死？
胡亂想些往事打發時間，好讓枯等的時間顯得不那麼難熬。他稍微挪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忽然覺得現在的情形遠比在曉風殘月時被寂寞侯撞見自己的時候好上太多。
這出苦肉計騙得了天下人，卻騙不了他自己。無論是痛心疾首的悔恨，悔不當初的歉疚，乃至被侮辱報復，都不過是一出戲。
但是當日，他是真的走投無路，心生天地雖大，卻無蒼龍立錐之地的愴然之感。那般地無助和絕望，竟然被另一個人盡收眼底——而他，竟然還不得不去依賴這個人。
這是何等的恥辱！
若果當時寂寞侯流露出哪怕一星半點的同情或者悲憫，六禍蒼龍不知道自己拼著最後一絲的力氣玉石俱焚。
但是那個男子什麼表情也沒有，一如當年他拒絕他，冷冷說出“百川匯宗，江河逆流，天崩六散，百年塵封”的預言。仿佛不管時光荏苒，物是人非，他都是那個遺世獨立，慣看滄海桑田的寂寞侯。時間在這個男子身上刻下的印子實在是太過稀薄，以至於讓六禍蒼龍也有了一種往事可追的恍惚。
這是一場豪賭，於他而言是最後的希望，孤注一擲的決意；於他，是汲汲營營多年，精心佈局後的博弈。
相同的是，他們都再輸不起。
因為，身後已無退路。

二、
接下來的事情一如寂寞侯所算計，一頁書重傷隱遁，素還真瘋顛未愈，殷末蕭戰死……群龍無首之際，六禍蒼龍儼然以一副浪子回頭的模樣博得了眾人的好感，之後更以“中原最後的希望”粉墨登場，面子裏子都撈了個十成十。紫耀皇朝的成立簡直是順理成章，毫無懸念。
權集一人，天下止武。
這是維繫六禍蒼龍和寂寞侯的唯一關鍵。
六禍蒼龍的好奇心不多，他的野心和霸業佔據了他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但是，對於現時和自己距離最近的寂寞侯，他卻有著某種莫可名狀的熱忱。對外，人人都說禍皇和寂寞侯的關係狀如蜀先主與諸葛武侯再生，君臣間水乳交融，毫無嫌隙，傳為一時佳話。唯獨六禍蒼龍知道，對於寂寞侯，他不是沒有隱憂的。寂寞侯不愛美色，不喜財帛，對於權力地位也興趣缺缺，支持他在紫耀皇朝帳下效力的，仍是那個好比癡人說夢的理想。可是有人真的能只憑一個虛無的夢想活著嗎？六禍蒼龍對此表示懷疑。
對於理想，他自認為是過來人。造天計畫的初衷或許是實現一個止戈禁殺，天下大同的世界，可在具體實施的過程中不知不覺中已經變了味道，最後淪為實現他個人野心的陰謀。對此，六禍蒼龍毫不避諱，因此他也從心眼裏對那些所謂無欲無求，靠信念過活的人嗤之以鼻。如果寂寞侯真的打算把他的理想貫徹到底，那麼在那之前，他必須為他找到一個可供欲望依附的實體，好讓這個理想不至於在中途夭折。因為思想，本就是最頑固不化，也是最容易丟盔棄甲的東西。
實際上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裏，六禍蒼龍都對自己這個結論沾沾自喜。直到許久以後，他才捶胸頓足悔不當初。如果早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他是打死也不會多事做這虧本的買賣。當然，這也是後話。
對於寂寞侯來說，最詫異的莫過於禍皇忽如其來的熱心。先是府上的僕從一夜之間都改頭換面，個個清秀俊逸得如同畫中仙子；接著是衣食器物都改成了和宮裏同樣規格，出入華蓋相傾，從者如雲前呼後擁；更有甚者，凡是他多看兩眼的東西，幾日內必定會神秘地出現在案頭或者小幾上，並且無一例外都附帶上了六禍蒼龍親筆書寫的問候信函。寂寞侯很快便猜到了頂頭上司的用意，出於禮貌，他也一直忍耐著這種近似胡鬧的騷擾。直到有一天，寂寞侯發現自己家裏已經連落腳的地方也沒有了，這才洋洋灑灑寫了長約萬字的進言面呈六禍蒼龍，據說當時禍皇的臉色可用五彩繽紛形容。於是第二天那些擾人頭痛的東西便從寂寞侯的視線裏徹底消失。好事的八津蠻曾私下裏問過人形師，寂寞侯到底寫了些什麼。結果引來後者高深莫測的一笑。
“辭藻華麗而不落窠臼，文采斐然自成一派。通篇諫言更是字字珠璣，妙語連珠，寂寞侯不愧是寂寞侯。”
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讓八津蠻很是鬱悶了一把，從此，“寂寞侯的萬字書”也成為紫耀王朝開國以來最為難解的謎團之一。

真的是非常失敗啊。
六禍蒼龍最近很有些惆悵。作為一個能把天下玩弄與股掌的王者，卻不能準確把握下屬的愛好，這多少讓然他感到沮喪。說起來，現在中原泰半已納入掌中，異度魔界魔界因襲滅天來的暴斃而元氣大傷，短時間內不太會再找上門來。如此一來，他也終於可以偷閒來管管他家軍師的私事。正如他所認定的那樣，一個合格的君王，不光要在物質上滿足他的臣子，更要在精神上進行關懷，如此才能充分展現上位者人性光輝的一面。
可惜，到目前為止，這似乎都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對於寂寞侯來說，紫耀皇朝建立，六禍蒼龍大權在握，他的計畫才達成了一半—— 權集一人只是為天下止武做準備，而後者才是他協助六禍蒼龍的真正用意。如果六禍蒼龍有閒暇來關心他私底下的愛好，他倒更寧願他把心思放在完善即將頒佈的禁武令上面。
說起來也是奇妙，六禍蒼龍要止武，是為鞏固自己的政權；寂寞侯要止武，純粹只為了是天下蒼生，本質南轅北轍，但在兩人在實現目標的過程和手段上卻達成了驚人的共識。而那些本該和他目標一致的人們，比如素還真，比如一頁書，比如四非凡人，卻無一認同他的做法。
文物冠冕寂寞侯，當真是人如其名，無人能解，所以寂寞。
如此說來，六禍蒼龍倒真是和他最為親近的人了。想到這裏，他自嘲似地勾起了嘴角。
“先生因何事發笑？”
一隻腳剛跨進門扉六禍蒼龍，正好撞見這幕，不由好奇地發問。
“瑣事而已，不值一提……禍皇今日找臣可是有要事相商？”不露痕跡地引開話題，寂寞侯將自己的情緒小心收藏起來，彎腰預備行禮。
但是，六禍蒼龍擋住了他。
“我今日在回宮途中偶經此處，忽然想起先生就住在附近，故而過來叨擾一番。你看，我今日並沒有穿朝服，先生也不必太過拘禮。”
他並不口稱“本皇”，也不喚寂寞侯“軍師”，看起來倒是一副臨時起意的樣子，只是六禍蒼龍的騰龍殿與寂寞侯的府邸少說也隔著三條街，天曉得他是怎麼“偶經此處”的？寂寞侯心知肚明，卻也不點破，只順了他的話介面道：“既如此，六禍先生想聊些什麼呢？”
六禍蒼龍並不答話，只是笑眯眯坐下，沖寂寞侯招招手，看起來是心情極好的樣子。後者在心裏歎了口氣，也只得從善如流地拿過放在案幾上的杯子，為這位不速之客添茶倒水。
“寒舍簡陋，比不得六禍先生住的地方。這茶恐怕也入不得你口……”
“哪里，以先生這等人物，這話顯是過謙了。”六禍蒼龍的笑容在香茗如口的瞬間僵了僵，但很快又笑得更加燦爛，“果然是好茶。”
才怪。
寂寞侯在心裏翻了翻白眼，十文錢一斤的老蔭茶，連府中的僕人都不願入口——本是打算用來招待時不時過來擾人的四非凡人，沒想到正主兒沒到，卻讓六禍蒼龍搶了先。不過吃了啞巴虧還能如此從容淡定，禍皇的定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我看今日風清日朗，正是出遊的好日子。先生除了上朝之外，都不用出去活動一下筋骨，或者是去拜訪一下友人嗎？”六禍蒼龍放下杯子，一臉熱切地望著寂寞侯，言下之意連傻瓜都能猜出來。
“多謝六禍先生美意。不過我懶散慣了，今日又覺得有些困乏，或許待會就要休息了吧。”看起來寂寞侯已經打算逐客了。
“那先生就請休息吧。”
“……”
“無妨，先生不用顧及我。我看先生書房的裏各種古籍不少，趁此機會觀摩一番或也受益匪淺。等先生小憩醒來我們再聊不遲。”
那意思，竟是賴著不走了。
寂寞侯覺得有些頭痛，這樣打定主意要和他套近乎的六禍蒼龍讓他覺得非常棘手。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再拒絕似也有不妥。雖然他此刻是“六禍先生”，可到了明日早朝他就是“禍皇”，這一點，寂寞侯可是清楚得很。
於是，萬般無奈之下，他也只好說聲先生自便，先行退回了裏屋。
可是，原本是打算假寐片刻便起來應付那位客人，沒想到後來竟真的睡過去了。
一覺醒來，已是黃昏。
寂寞侯有些詫異，更多的則是心驚，他還記得之前自己躺在榻上，隔壁房間裏傳來沙沙的翻書聲，間或帶著六禍蒼龍低低的複誦聲。習武之人聽力本來就比一般人靈敏，而且寂寞侯本來又是一個警覺性比常人更為強烈的人，原本應該是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的。但六禍蒼龍的聲音本就有些沙啞，悄聲輕吟時更是是帶上了些許慵懶的意味，那些晦澀拗口的駢文，從他口中念出反倒帶上了某種催眠的效用——逐字逐句，如沙漏流瀉，絲絲縷縷，從耳廓侵入，直達心尖——以至於寂寞侯聽到後來竟然不知不覺竟也真的有了幾分困意。
原本不該是這樣的。他有些自責，實在是太掉以輕心了。
“先生已經醒了麼？”
大概是聽到響動，六禍蒼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寂寞侯還來不及出聲阻止，他已經推門而入。
赤如殘血的晚霞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那濃重的黑暗似乎要將原本的天地間的萬物盡數吞沒。詭譎異常。
但紅日並沒有完全消失，在那人的身後形成一個曖昧的光暈。僅僅是這一點點的螢火之光，就好像是加冕似地將他的整個身軀映照得閃閃發光，恍若神祇。仿佛是被這光亮刺痛，寂寞侯垂下眼簾，眼角卻撇到院子裏一地紅紅白白，竟是滿院梨花吹落。有些許落在了六禍蒼龍的發梢——那些花瓣瘦弱如蟬翼，卻是眷戀地依附在他身側，倔強地伸展、綻放、而後凋零，須臾便是傾盡一生的嫵媚——於是這短暫的將晨昏交割時候的鏗鏘肅穆，竟也染上了零星纏綿入骨的妖冶。刹那間，居然打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
寂寞侯打了個寒噤，這是他頭一次在術數演算和理性分析之外的時候，覺得自己沒有選錯人。

[ 此帖被judyess在2009-05-06 23:0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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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3)

1樓發表於: 2009-05-06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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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提醒︰ (妃茗) 請更新標題的樓層數，此處為１Ｆ，另後記的ＲＰ、ＢＥ跟ＨＥ屬於網路用語，請修改 (2009-05-06 21:05)

三、
六禍蒼龍後來曾無數次想起過那個黃昏，在靜謐無聲的小院裏，他和那個人偶然又確實私密的獨處。他還記得寂寞侯最後那個表情相當古怪，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六禍蒼龍或可將其定名為“感動”，但是寂寞侯——
興許只是睡迷糊了罷。
那日抱有目的性的探望最終仍是無疾而終，難道軍師當真的是身畔千帆過盡，不染半點紅塵？六禍蒼龍再次從寂寞侯身上體會到了什麼叫挫敗，他覺得這個課題已經上升的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那是他所奉行的君王學中必須補上的一環。

“軍師，你的東西掉了。”
某日下朝之後，六禍蒼如往常那般龍亦步亦趨跟著寂寞侯身後，冷不防看到一樣物什從他身下掉落。
六禍蒼龍熱心地幫忙撿起，這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個手工木像。高不過寸許，從輪廓上看應是個女子無疑。雕工簡潔生動，只寥寥數刀便勾勒出吳帶當風的氣韻。可是，這精巧的木人竟然沒有五官，鵝蛋型的臉上是一片光滑無痕的木質表面。
“謝禍皇。”
寂寞口中道謝，手卻沒有動作。大概是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已經變得不太友善，六禍蒼龍這才結束了把玩，訕訕將木人遞還。
“這個人，和軍師是——”
“她是我的恩人。”寂寞侯頓了頓，似乎是覺得這樣仍不能滿足六禍蒼龍的好奇心，又進一步解釋到，“我年少時家逢巨變，如果不是她恰好路過，我大概也難逃一劫。”
他說得八分淡然，六禍蒼龍卻無端從裏面聽出了兩分憤懣。
“可是這木人並沒有五官。”
“彼時年幼，又是飛來橫禍，早被嚇得魂不附體，是以事後想起來，唯獨恩人的臉……無論如何也記不分明瞭。不過，”他忽而一笑，又是平日看慣的自信滿滿，“若再相見，寂寞侯定能一眼將其認出。”
相思入骨。
六禍蒼龍驀地想到這個有些矯情的形容，後來細細揣摩又覺得不夠妥帖。在他的印象中，就算是身居萬人之上，寂寞侯也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漠然，可是在提到口中恩人的那片刻，他臉上的淺笑悠長纏綿，如來年陳釀，化去了眼角眉梢堆積的冷硬薄情，點滴便已醉人心扉。
是怎樣的女子能讓如寂寞侯露出如此懷念又遺撼的神情呢？六禍蒼龍忽然也有些好奇。

之後，天下禁武的詔令頒發，一石投下激起千層巨浪。武林各大門派紛紛表示抗議，乾脆揭竿起義的為也數不少，然而六禍蒼龍令出如山，征討平靖絕不手軟。頃刻間江湖又掀起新一輪的腥風血雨，而那抹素白的影子悄無聲息地隱於只手遮天的蒼紫之下，隱隱綽綽教人看不真切。
寂寞侯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正道人物的眼中釘，他也不在乎自己的敵人是誰。哪怕是素還真，一頁書，就算三教流氓親自出手，他也絲毫不懼。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見到了那個人。
和莫滄桑的重逢純屬巧合。就算是當初故意將恩人的資訊透露給六禍蒼龍是為了讓他轉移視線。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也無妨。只要能讓禍皇有點事做，不至於天天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寂寞侯也是非常樂見其成。雖然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做法能得到恩人的支持，但私心裏，哪怕只有一點點，他也是希望莫滄桑能夠認同。只有在面對這個兒時的救命恩人時，寂寞侯才會覺得自己又有了一點和常人同樣的渴望
“你變強了，卻無法再體會弱者被犧牲的悲哀。 ”
那個女人淡淡地陳述這個事實，眸子裏說不出是憐憫還是失望。於是寂寞侯那一瞬間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悲從中來，不可斷絕。他的恩人，他所仰慕的女性，他精神唯一可寄託的導師，毫不留情地給予了他最後的一擊。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路上，只感覺到心裏那座原本就是用紙糊起來，千瘡百孔的空中樓閣，已經隨著莫滄桑的一字一句搖搖欲墜。
回到騰龍殿的時候那裏只有六禍蒼龍一人，似乎是在等他。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寂寞侯忽然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這整個天地間，唯有他懂得他。
“軍師，你怎麼了？”六禍蒼龍有些驚訝，雖然來人的步伐仍可以稱得上穩健，但眼裏的倉惶卻是不容錯認。
寂寞侯看著他苦笑，心中五味雜陳。他雖然尊稱他一句禍皇，心裏卻是不大看得起的。六禍蒼龍與他而言，充其量不過是個投機的陰謀家。因緣際會之下，他和他才走到了一路。若不是他天命所剩無幾，他和他說不定會是敵人。他送給六禍蒼龍的名冊上隱藏了最後一個名字——寂寞侯。這是他心裏隱秘的一角，也是他在理性之外的選擇，
寂寞侯的忠心從來只針對能平定亂世的霸主，而不是特定的某一個人。六禍蒼龍想要的東西，他給不了，也不想給。
但是直到如今，他的親人、摯友、恩人通通離他而去，唯有這個陰謀家默默陪他走到今天。如果不是他，他不知道那個支持這自己這漫長過去和所剩不多餘生的理想還有沒有出頭的一天。如此說來，竟是他虧欠得更多些罷。
六禍蒼龍自然是不知道他家軍師此刻的愁腸百結，只覺得今天的軍師時間舉止異常蹊蹺，少不得要陪些小心。
“軍師？”
寂寞侯定了定神，強做淡然道：“無事，只是在外奔波了一日，有些倦意罷了。”
六禍蒼龍點點頭，好像有些欲言又止。兩人沉默了一陣，又聽他道：“軍師，你之前說的那位恩公，吾已經探得了她一些訊息。”
寂寞侯心裏“咯噔”一下，再看看六禍蒼龍的樣子，似乎並不知道兩人今日的會面，這才稍安。他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不勞煩禍皇操心了。我今日已經見到了恩人。”
六禍蒼龍忽然變得有些緊張，他迅速地掃了寂寞侯一眼，有些尷尬地別開眼，又道:“吾知道。”
寂寞侯愣了一下，幾個瞬間才消化了他話中意思。隨即嘴角泛出止不住的冷笑。
六禍蒼龍心中暗叫糟糕，想了半晌才硬著頭皮道:“軍師不用太過洩氣，不過是個女人——”
原本是打算若無其事地調笑安慰看上去懨懨的軍師，卻引來了反效果。寂寞侯仿佛聽到了維繫至今的理性寸寸崩潰的聲音，只可憐禍皇一腔的狗血錯付了流水。
“與禍皇而言，自然是小事一樁。但是敬請放心，寂寞侯並沒有出賣禍皇的打算，誰讓你我同是一條船上的人呢？”
六禍蒼龍皺了皺眉，在他的印象中寂寞侯總是冷靜而自持。就算有什麼相左的意見，也只是婉轉地旁敲側擊，何曾見過他如此刻薄地直言相譏？看來這個莫滄桑對他的影響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想到這裏，六禍蒼龍覺得自己也應該生氣。他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啊，誰人不是對他唯唯諾諾，頂禮膜拜？唯有寂寞侯態度總是不冷不熱。若果不是太看重這位自己三顧茅廬才請來的軍師，他六禍蒼龍何曾對人這麼低聲下氣。
況且，不過是為了一個女人。
於是，他果然火了，說出來的話也不再是冠冕堂皇。
“女人不過是泄欲的工具，縱然一時迷戀，和這天下比起來也算不得什麼。軍師如果積欲太久，吾這騰龍殿裏的女人任你選擇。但凡軍師看得上眼的，六禍蒼龍絕不吝惜。”
見六禍蒼龍毫不介意地將他心中奉若神明的女性與自己的後宮相比，寂寞侯怒極反笑。
“那是否只要是這騰龍殿裏的人，寂寞侯都可以向禍皇索要？”
“本皇言出必行，一諾千金。”
“那麼……”他頓了一下，忽然伸出手指。六禍蒼龍注意到他蒼白的皮膚隱約透出病態的殷紅，接下來才發現對方的指向有些不對勁。
“我要的，便是禍皇你。”

（以下内容谨入= =~~）

四、
寂寞侯的指尖冰冷，在貼上六禍蒼龍皮膚的時候竟讓他有了一絲瑟縮。那種微涼的觸感好像一尾滑膩的活物，嗖地竄入心臟，在骨骼和皮膚之間遊動，酥癢難耐，偏又無跡可尋。但他的唇，卻是異樣的滾燙，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個個火熱的印跡。
六禍蒼龍覺得腦子有些混沌，鼻腔裏滿是梨花的幽幽的冷香，濃鬱得讓人窒息。遊走在身上唇間兩種極端的溫度跟讓他有些慌亂，不久之後他似乎聽到有人發出了低低的呻吟，片刻之後才發現那居然是自己的聲音。這個認知讓自詡閱人無數的他很是窘迫。寂寞侯察覺到他的尷尬，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眸子裏那種意味深長的戲謔足以讓厚顏如六禍蒼龍也紅了老臉。
他瞥了瞥嘴，正待分辨幾句，寂寞侯卻不給他機會。趁他分神的空當將唇了貼了上來，細細摩挲，輾轉吮咬，從口腔到齒間一一照顧妥當，癡纏火熱，仿佛是把多年來壓抑的熱情一氣補上。
“混……”六禍蒼龍差點窒息，好不容易逮個空隙，張口欲罵，脖子上又是一陣刺痛。硬生生讓他把後半句話吞了回去。
好一會兒之後，他終於深吸了一口氣，冷冷道：“軍師原來是屬狗的。”
寂寞侯停了一下，隨即抱著他的脖子笑了起來，間或還夾雜著輕輕地咳嗽，似乎是聽到什麼極為有趣的笑話。六禍蒼龍顯然氣得不輕，堂堂禍皇居然在床上任人搓扁揉圓，簡直是有失體統。
“軍師你——”
剛說了半句，又被寂寞侯堵了回去：“噓——”
禍皇，請安靜。
他隱隱約約聽到耳邊有人這麼說，隨即想起了之前自己那個千金一諾，只得恨恨咽下了尚未出口的怨言。
寂寞侯親了親他的額頭，似乎是在嘉許六男人的順從。接著，他的指甲劃過如絲緞光滑的皮膚表面，留下極為情色的淡紅色痕跡，不出意外地感覺到身下身體輕輕地一顫。這種反應讓寂寞侯非常滿意，更激起了他心中快要被遺忘的某些東西。
那是少年時記憶，恨帶來那場無妄之災的暴徒，更恨無力手刃仇人的自己，自我放逐般的自暴自棄，任由仇恨和絕望形成的黑色的漩渦將自己吞沒。莫滄桑救了他的命，卻救不了他的心。他度迷失，但終究走了出來。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學會了將情感埋藏在心理，也學會了用欺騙來遺忘過去。孤獨將他的熱血磨平，透出另一種極端的決然。
他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擺脫掉那些激烈偏執的負面感情，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都只有為了讓這股積蓄多年的暗潮有一個爆發的契機而已。
也是，如果不是那樣滾燙火熱的執念，又怎麼會淬煉出如此絕情冷血的堅持。
但是如今，權傾天下的王者也雌伏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那種滿足感絕非其他任何東西可以比擬，在此時此刻，那個他畢生追求的理想似乎也褪色不少。
情欲果然是能令人失去常性的東西。
寂寞侯的理智在心底的一角自嘲，但掌心柔韌的觸感反而更令他沉迷。六禍蒼龍難以忍受似地別過頭，仿佛是對這漫長的前戲表示不滿。寂寞侯敏銳地感知到了這種情緒，忽地手上加勁，竟將六禍蒼龍整個兒翻了過來。
“！”六禍蒼龍又驚又怒，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抵抗的最佳時機，處於這個被壓制的位置基本上可說只能仍人宰割。雖然心裏早已默念了無數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事到臨頭居然也有些膽怯，正待回頭大叫軍師我們再商量商量，卻覺股間一陣冰涼，似有異物侵入。六禍蒼龍徹底變了臉色，早先那點壯士斷腕的決心已經被扔到九霄之外，只剩下如淩遲一般的苦楚難耐。他緊緊攥住棉被的一角，直到指尖泛出灰色的死白，幾番掙紮才壓了下喉嚨裏呼之欲出的慘叫。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寂寞侯的技術真不是一般的糟糕。若早知如此，他就是寧死也不肯遭這種罪——這可是來自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折磨啊！
冰冷的手指撫過他的鬢角，六禍蒼龍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是冷汗涔涔。
“很疼嗎？”有溫熱的鼻息噴灑在背上，竟然帶上了一點點從未有過的歉意。六禍蒼龍咬緊了嘴唇，這種丟臉的話就算是撕裂他的嘴也是說不出的。寂寞侯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答，略一思索也猜到了八九分。他有些好笑，雖然對房事並不熟悉，但料想能在此刻還不忘逞強的人也不是很多。明明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卻搞得像他單方面用強。如此一來，古人所說的魚水之歡倒顯得大打折扣。他心下腹誹不斷，但終是不願再緊逼一步。正待退出，六禍蒼龍卻先一步發覺了他的企圖。急道：“別……吾，赦你無罪。”
這話說得有些不倫不類，但寂寞侯知道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寂寞侯看著六禍蒼龍的背影和隱藏在大半頭髮下的側臉，發現那原本那寫剛硬冷酷的線條，在明明滅滅的燭火下竟也透露出些許不知所措的脆弱。似乎在極力忍耐，又似乎是有些委屈的樣子。凝視著那樣的他，寂寞侯忽地覺得自己心裏一直堅持的地方似乎塌陷了一角，竟然溢出絲絲陌生的柔情。
他俯下身子，小心地輕吻著對方的眼角、下巴和頸項。許久，等到身下僵硬的肌肉終於漸漸放鬆，這才緩緩律動起來。
六禍蒼龍悶哼一聲，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但終是沒有再發出別的聲音，只是身體的溫度逐漸攀高，如絲緞般光滑的皮膚透也出情動後的嫣紅。襯上寂寞侯尖削慘白的手指，居然透出一股子透出觸目驚心的詭麗。
寂寞侯捧住他的臉，強迫他與自己對視。一吻過後，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卻從對方的臉上讀出了轉瞬即逝的錯愕。
六禍蒼龍的樣子似乎有些驚疑，他動了動嘴唇，但很快又低下頭去。寂寞侯不明白他怎麼又忽然鬧起了彆扭，正待追問，卻覺喉頭忽然湧上一股鐵銹滋味，頓時暗道不妙。
迅速抽身，胸口那翻湧的血氣卻是再也抑制不住，連番劇咳之後竟是吐出一口猩紅。
寂寞侯苦笑，早就該知道自己這病最忌情緒波動過大，跟別提對於身體傷害最大的情事。只是當時一時怒極失了分寸，這才設計讓六禍蒼龍難堪，勉勵施為的最後果然是自討苦吃。
半晌，身側有些微響動。再抬頭時，發現六禍蒼龍已經披衣坐起。白色褻衣只以一條帶子松松系起，銀色的發傾泄而下遮住了大半的胸膛。可是脖子和鎖骨處那星星點點的紅色仍然隱約可見，倒是平添了股難得一見的風致。
“軍師無恙否？”
開口便是官話，之前那些扭捏羞憤倒是無影無蹤。寂寞侯沒來由地覺得有些遺憾，忽然便不受控制地開口：“抱歉，掃了禍皇的興致……”
六禍蒼龍沒料到他居然舊事重提，輕咳一聲方道：
“無妨。軍師身體要緊。”
寂寞侯聽他仍能一副道貌岸然地說辭，忽然就生了逗弄的心思。
“想必禍皇還沒有盡興，若不然臣用手——”
“寂寞侯！”六禍蒼龍壓低了聲音，表情終於變得氣急敗壞，“吾已經履行了約定，你莫要得寸進尺。這種事情……絕對不許有下一次！”
“這也是懿旨嗎？”
“自然。”
“是。”寂寞侯難得低眉順目地回答，但是還沒等六禍蒼龍鬆口氣來，他又緊跟著補充了一句，“下次臣絕不會如此半途而廢。定然會讓禍皇滿意而歸。”
“……”
寂寞侯看著他啞口無言的樣子，看著他細緻的眉眼擰成了一團，看著他纖長的睫毛在搖曳不定的光線下透出濃重的黑影……驀地就憶起了之前那晚極盡妖嬈，卻又頃刻覆滅的落花。心頭乍暖還寒，便如同紮進了一根芒刺，空落落地有了不詳的預感。

六禍蒼龍也說不清楚後半夜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記得寂寞侯後來又咳了許久，似乎心裏沉沉壓著解不開的抑鬱。他自己則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半夜，等寂寞侯症狀減緩，服藥躺下，東方已經泛出了魚肚白。
軍師可以抱病不上朝，他六禍蒼龍可不能跟著請假，於是在匆匆洗漱換過衣服之後，他又頂著兩隻黑眼圈直奔騰龍殿。
據後來的魔龍祭天爆料，那天的禍皇坐姿異常奇怪，似乎被閃到了腰，而且脾氣極為暴躁，動輒大發雷霆，讓眾人等惶惶不安了整整一日。事後他一口咬定異度魔界就是從那天開始在蒼雲山培植魔源，致使禍皇心性大改。當然，這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他們都很有默契地對那日之事閉口不提。
再後來，興許真是一語成讖，六禍蒼龍和寂寞侯所希冀的天下止武的盛世並沒有實現。龍脈受魔源污染導致六禍蒼龍神昏智聵，不僅受素還真挑唆和寂寞侯決裂，甚至對其下達了全面的逼殺令。兩人割袍斷義，最後六禍蒼龍不惜請出當年寂寞侯為之設計的燭龍之箭，只為斬草除根。這實在不能不說是一個諷刺。再後來，寂寞侯真的死了，六禍蒼龍雖悟出真龍妙道，但仍是應了當初的誓言，敗於軒轅不敗之手，長眠於玄機門之中。
所以，直到最後的最後，六禍蒼龍也沒有問出，那一晚，在那個時候，你眼底的溫柔到底所為何來。
只存在於那一瞬間，無關立場，無關算計的全然憐惜，彼此慰藉的體溫，相互舔噬傷口的火熱，一代王者與一代智者之間最純粹的依賴和羈絆，剪不斷，理還亂。
有時侯，錯過一時，便是一輩子。他和他的情終究是在未曾明瞭的時候，便已凋落成泥，成為霸權和理想下輕不可聞的一聲低歎。
紛紛世事無窮盡，天數茫茫不可逃。
六禍禁絕原是夢，寂寞到頭總成空。
唯願此生終不悔，何論千秋過與功。

至此，天上人間，再無可尋。

——————————————————————————————————————————————————————————

写在最後的話：
關於結局，我不人品地給了悲情结局= =~本來就是打算來練習字母文的，如果要寫成欢乐结局，需要費的腦子太多，偶爾傷感一下也無妨吧~~咔咔咔~~~算起來，仍是手下留情了。= =bbbbbb
關於題目，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乍聽起來比較做作，但我想的是這兩人註定了如此結局，不管有情無情，也不管環境外力等客觀條件如何，只因性格決定命運。題目便是取自這個意思。
其实，我觉得这两人能滚到床上已经是奇迹了...

[ 此帖被judyess在2009-05-06 22:3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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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meg

淮川水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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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6)

2樓發表於: 2009-05-06 22: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我我……萌了这篇文阿流泪拉住楼主啃
夕阳和梨花实在是太美了啊泪奔，连寂寞侯都会失去理智的一刹那，多么让人畅想阿~
其实我边攻边吐血是很有爱的……看到冷静的人失去理智果然很萌

[ 此帖被happymeg在2009-05-06 22:3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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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SA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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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樓發表於: 2009-05-06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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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06 人生自是有情癡(寂六）...或许是雷（微h 1F完结）

哎呀呀~~~
我可怜的小祸祸啊~~~~~（— —+++++ 扶墙，自己先呕吐下……）
真是辛苦你了……
白白被那只奶牛占了便宜去还没有爽到……
真可怜啊~~~~（抱怀里来秀秀~~~~）
那只奶牛……
估计早就有此企图，就是闷骚的不肯承认，于是乎祸皇辛苦，千辛万苦了……
不仅要受，还要照顾某人……
真可怜啊真可怜~~~~
摸摸~~~~
不难过哦~~~
很多人都是爱你的~~~~~
比如说我~~~~
抱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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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7)

4樓發表於: 2009-05-07 00: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06 人生自是有情癡(寂六）...或许是雷（微h 1F完结）

(努力睜大瞇瞇眼)寂六?真的是寂六!呃~很特別!

禍禍好可憐，就這樣被...結果進行一半不到= =|||

是說夕陽那幕真的不錯，我喜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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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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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9-05-07 00: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06 人生自是有情癡(寂六）...或许是雷（微h 1F完结）

挖日，我我我，我被这篇彻底打倒了，动摇了六寂的王道了，抚额。

对小六在夕阳下的刹那风华惊艳到了，捂脸。

虽然军师身体问题没做到最后，但是这两天的描写太刻骨本尊了，激动得泪流满面。

送小花不足以表达仰慕之情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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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dy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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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3)

6樓發表於: 2009-05-07 01: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06 人生自是有情癡(寂六）...或许是雷（微h 1F完结）

to happymeg
谢谢你的花>///<其实一直很苦恼如果让这两个人滚到一起，而且祸儿还要受。最后仍选了这样毫无新意打赌的方式....orz是说，总不能又劳烦春药君呀！口胡！！

to LSASM
虽然祸儿已经便当了很久，但自他之后再也没有让我如此萌的cp~~于是时隔这么久还是写了，能遇到喜欢他的人实在是让人兴奋不已=v=

to 水道友
似乎所有寂六的文寂寞侯同学都不能如愿做到最后....其实按照我的想法，他应该是一边使用道具一边吐血一边做的...最后仍是太善良了没有这么写。。。羞

to 十四
能为道友开辟新的王道实在是非常荣幸！事实上当祸儿在风雨中那一跪，我就彻底成为了寂六的支持者><!!!能看到如此强大的祸皇顺从一面的人，想来也只有寂寞侯了吧？
于是，谢谢你的花和欣赏~~=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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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3)

7樓發表於: 2009-05-07 16: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06 人生自是有情癡(寂六）...或许是雷（微h 1F完结）

管理提醒︰ (水織) 出現網路用語CP跟HD，請回來修改！ (2009-05-10 22:46)

爬过来交作业。。。

特别喜欢六祸和寂寞侯套近乎的那段~~突然想起朱闻曾经说过，六祸自从有了寂寞侯后就不大动他自己那颗其实也很好用的脑袋~~~~~~~两厢联系，其实六祸TX只是把脑子动到了别处而已吧~~~~

至于那段H。。。掩面。。。“又是”做到一半，好吧，做到一半没做下去和做到一半突然逆了比还是比较厚道的，斜眼看- -+啊啊啊啊，来写段完整的H吧~~~

结局我觉得很合适，虽然我个人是喜欢大团圆结局，但比起强硬扭来的好结局，这种顺其自然的结局更得我心啦~~~当然更一种或许就是从心底里认为这两个人也就该是这样了。，

[ 此帖被伊秋在2009-05-10 23:51重新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