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1.03 《競千競》清秀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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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9-01-03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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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3 《競千競》清秀可喜

《競千競》*清秀可喜
*原著向
*BGM 莫文蔚《半生緣》→文可以不看但歌真的好好聽呀QAQ
*競千競
*原作向、慣例OOC
*語出劉大任的一篇短篇小說名
*這篇寫的好痛苦，卡的要死，主要還是文筆太爛了……寫完後我要來多寫點無腦文。

當單小樓行經馬平時，恰恰正值年關將末，細雪飄搖的時節。

一路上的道路不好行走，馬平偏北，初雪來的日子比苗疆所有地域都要來的早，到了臘月，銀白色的雪早已層層疊疊，旅人一腳踏入，不陷到膝關都是幸運的事。單小樓裹著稍嫌劣質的棉衣，在一片蒼白的世界中艱難的行走著，他的衣褲與靴鞋早已溼透了數遍，人也因為在濕滑的雪中不停摔倒而顯得有些狼狽，所幸的是他的行囊並不多，好歹還能在這惡劣的環境中緩緩前行。

他看著眼前自己呼出的白氣，感覺喉嚨火辣辣的疼，怕是在行途中染上了點風寒。單小樓在心中悄悄估算著還需要多少個時辰才能到達村鎮，一面攏了攏自己單薄的外衣，才發現上頭沾了細小的雪花，抬頭一望，灰濛濛的天空竟又飄起了霜雪，厚重的雲朵壟罩在整個天幕四周，遠遠的卻見灰幕被一隻鳥兒給劃破，孤雁逆著風，在這寥落天際，不知欲往何方。

他看著被雪霧模糊的四周，既看不見前者，亦不聞後人，靜寂的只聽得自己的喘息聲。

他只是纂緊手中的衣物，繼續向前。

當他到達村鎮的時候，已經是斜陽向晚時分，他頂著大雪，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店家歇息。客棧的房間沒有暖爐也沒有厚被，冷風還從窗戶的縫隙呼呼的灌進來，讓人一不防備就凍的直打哆嗦。油燈照得房內朦朧，單夸躺在床上，冷的睡不著。最後他還是起了身，從行囊裡拿出筆墨，就著微弱的燈火，不緊不慢的磨起了墨來。

他開始寫信。

濃黑的墨水滴落在信紙的瞬間暈染開來，筆觸就著那點蜿蜒而下，一勾一挑，秀麗優美的字體緩緩成形，如一位清秀佳人、渾然天成，單夸轉動著手腕，這位佳人便在信紙上翩翩舞動。單夸將完成的信迎著光舉起來看著，一眼望去，那字是好的另人捨不移開眼，倒讓人忘了信裡究竟說了什麼，他瞧著，不知是望著那字、還是那字背後的什麼。

然而這字太好了，容易讓人想起某個早該不存的故人，單夸將信紙輕輕放在燭火上，毫不留戀的見星火燃起，滿頁秀美的好字被火舌吞噬，最終只剩下灰燼。

像過去他在每個未眠的夜裡所寫的每封信。

單夸臥在床上想著，這有什麼意思呢？那字從來不是他的，太單薄、太秀氣、太圓滑；人人都稱讚他的字，說，人如其字，靈氣豐美，清秀可喜。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八歲的他，闔上了過往、斂起了鋒芒，改了曾經字跡的飄逸與瀟灑，一筆一劃，是一場漫長的等待與算計。

然而他現在執起了筆，再沒有在一旁看他寫字的人了，卻又只記得這清秀可喜的字了。

單夸在簡陋的床舖上，閉上了眼睛，用粗劣的棉被將自己裹緊，好似這樣就能將心中呼呼吹進冷風的洞給堵上。

隔天單夸是被窗外的一片鬧聲給吵醒的。

他起身往窗外一望，才發現是年貨市集，恍然想起今日已是除夕，他整了整衣裝，決定先將旅途要用的家當先整個齊全。

他信步走在熱鬧非凡的街道上，蜿蜒小路的兩旁是賣著年貨的商家，嘹亮的叫賣聲劃破整個寧靜的清晨，讓過年的喜氣充斥在這小小的村鎮之中，他隨手向一旁的攤販買了一袋板栗，熱呼呼的板栗被他托在手上，甜蜜的滋味在他口中發散，他吃著栗子、一邊看著這人世的煙火與繁華。

他的手拂過店家所販賣的厚軟綿被、鼻間嗅著肉脯店所傳來的陣陣香氣、眼尖所目視的是艷紅的春字報喜，最終他被一處敲鑼打鼓聲與孩童的嬉鬧聲給吸引。

他站在人群之中，遠遠的望見中心是類似供給孩童玩樂的小遊戲，只見店家站在一旁嘴裡吆喝著，一群孩子拿著飛鏢與裝填顏料的圓球，對著正中的標靶拼命攻擊著。只見幾尺外的木靶上貼著一張靶紙，紙上畫著一個人物，只見那人額上戴著華貴的頭飾，臉蛋兒狹長，本該是清清秀秀的一張臉孔，卻被黑白筆墨誇大了表情，微笑裂成了大口，含笑的眼眸向上鉤得令人不寒而慄，鬢邊被畫成了叢毛，一根毛絨醜陋的尾巴被畫成了背景，下面還用斗大的字寫著，”讓你看看我的真面目，是貉不是狐”。

單夸吃了一顆板栗，想，至少那眼睛還是畫的不錯的。

他看著那些孩童興奮的丟著手中的飛鏢與圓球，紙上的人缺了顆眼睛、被紅色顏料染了嘴角、華貴的衣飾被戳的七零八落，顯得滑稽又可笑。一個孩子拿著飛鏢射中了人物的鼻子，高興地尖叫，他或許根本不認識畫上的人，也和這人無冤無仇，他只知道射中鼻眼能得十顆飴糖。

當單夸看夠了轉身想走時，背後卻突然傳來了好大一聲響，回過頭，才發現店家的攤子全被掀了，孩子們如受驚的鳥兒般四處飛散。只見一位身著不凡的刀客站在混亂的中心，似乎是他砸了店家的攤，攤子的主人氣得在那人面前大聲嚷嚷，那人瞥了主人一眼、露出的腰間配帶的好刀，商家便如哽住的雞兒，想要發作卻無處可發。

旁邊的群眾竊竊私語著，好似期待著一場惡鬥的發生，然而只見那人丟給了主人一袋錦囊，主人慌忙接住、看了一眼囊袋，剛剛還兇神惡煞的臉馬上溫柔和善如佛祖，甚至還幫忙散了旁邊看熱鬧的群眾們。單夸見那人大步走向標靶，紅髮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度，一手撕下了上頭的靶紙。眾人見沒熱鬧可看，便也如鳥獸般散去了，只剩那個刀客站在一片斷垣殘敗之中，一個人拿著那張破破爛爛的靶紙，一雙透藍的眼睛看著畫上那個面目全非的人，像是認識畫上那張狼心狗肺的臉孔。

單夸也覺得自己該走了，但他看著那人僵硬的側臉，那下聳的嘴角、和抓的靶紙生皺的手，讓他怎麼想走也走不了。

在他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喊出了聲。

「……千雪王爺。」

他看見千雪如一個大夢初醒的人，從那張紙上移開了視線、抬起了頭，四處尋找著聲音的來源，當他看到自己的那瞬間，那雙藍色的眼睛恢復了光采，點亮了整個陰暗的雪天。

「……恩公？」

他與千雪一起走在人聲鼎沸的街上。

單夸看著千雪隨著走動而不停跳動的毛絨髮飾，不禁笑出了聲，千雪回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高興的要單夸別走在後面，拉著他的臂膀要他走在他的身邊。單夸感受著千雪溫暖有力的雙手，突然覺得某種刺骨的寒意一下被驅散了，他有些僵硬的想拒絕，但又不禁多貪戀那種直入人心的溫度。

「所以恩公是要離開苗疆，前往道域？什麼時候回來？」

單夸聽著千雪的問句，沉默了一會，對方語氣之篤定，像是苗疆是他必然會回來的地方。

「……草民這次是去投靠住在道域的親戚，什麼時候回來草民自己也說不清楚……」

千雪聽出了單夸話中的弦外之意，愣了一會，最終只是釋然的笑了笑。

「讓我送恩公一程吧。」

「這……千雪王爺自是貴人多事，不需要為草民如此費心的。」

「說這什麼話，恩公是我的救命恩人，不過是送一程路又有什麼麻煩的？況且如果恩公要從馬平出苗疆，勢必是要越過孤雪千峰的，恰好我也有些事要回孤雪千峰。」

單夸自是發現千雪並非一個人來到馬平的，隨他到來的還有一批墨刀衛，又看見軍隊所搬運的成堆藥材，想必與苗疆最近掀起的風波有關。

他正想開口，卻直接被千雪搶了話頭，對方將手中剛買熱騰騰的玉米串遞了過來。

「正好，有了下酒菜，只差我屯的那些好酒拉。」

他見千雪迎著光咧開了嘴，一雙碧藍的眼熠熠生輝，要比他見過所有的藍天都要純粹，鼻頭因為這爽朗的笑容微微的皺起，一顆小小的虎牙隨那笑閃現。他笑的極具感染力，讓見著的人嘴角都不禁彎起，然而他看著對方眼角過於熟悉的細紋，那好不容易填了一點洞又一下被戳破了。

單夸將所有的拒絕與酸澀吞進自己的喉嚨。

當他們一起踏上孤雪千峰時，天氣意外的好。

單夸扛著他的行囊踏在鋪滿厚雪的崎嶇山路上，他走的緩慢、步步小心，唯恐又跌入刺骨的霜雪中，反觀走在他前方的千雪，行步穩健，走在雪裡也顯得那麼輕鬆寫意，眨眼間已經將他落在後方幾十呎。他看著千雪走遠的身影與他在雪中留下的腳印，撐著膝頭喘著氣，他低下了頭，直到視野中出現另一雙鞋靴。

「恩公這樣走太慢了，讓我背你走吧。」

單夸正想推托，千雪卻已經搶走他的行囊、繫在了自己的前胸，一把拉過單夸背了起來。他靠在千雪的背上，掙扎也不是、拒絕也不是，只能用雙手隔在對方的背與自己之間，微微拉開距離，然而當千雪開始行走起來時，又顛簸的讓自己不得不抓住對方的肩膀。

「環著我的脖子吧，這樣安穩些。」

單夸沒有回應，他感受著對方身上陣陣傳來的溫度，千雪的體溫像是個孩子、暖的像是個火爐，加上走在如此陡峭的山路上，身上散出的熱氣簡直讓人以為抱著個太陽似的，單夸看了看上頭一片澄澈的藍天、和四周一片白芒的荒涼雪地，望到盡頭，一個人影也沒有，銀色的天地中，卻多了另一個人的心跳與喘息。

單夸緊緊環住了千雪的脖頸。

最終他們在孤雪千峰上的一處木房停歇，據千雪所說這是他以前在外遊蕩時的落腳處，現在則是被他拿來堆放一些用不太到的物品。一進了屋裡，千雪便忙上忙下的收拾著，先是把偌大的屋子裡清出個能落腳的地方，又去一旁的偏屋拿出些炭火，為主廳裡的地爐裡多添些暖氣。單夸將自己的行囊收拾好，便想著幫千雪打打下手，千雪見恩公這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樣，只是笑了笑，想著今天恰好是除夕，便要對方從書房裡取來筆墨紅紙，想說寫個春聯應應景。

單夸摸索著進了書房，一間房空蕩蕩的、看得出主人並不常待在這裡，書桌上佈滿了塵埃，上好的筆墨就這樣被隨意棄置，讓珍墨之人不禁在心裡嘆息。他輕輕拿起上頭的硯墨，拂去上頭的塵埃，又在一旁的書櫃翻找著，試圖找出不知被千雪放到何處的紅紙。櫃上的東西雜亂無章的擺著，上頭大多是一些奇門遁甲的書籍，後頭還有一櫃，看上去整齊許多，也不似這房其他的東西一樣佈滿塵埃，單夸定睛一瞧，才發現是一櫃的醫書，而在那一堆書下，似乎壓著一疊紙張。

那堆紙的數量不少，堆起來有兩個指節的高度，表面大多因為陳舊而有些泛黃磨損，但依舊能看的出來保存的很好，整疊的紙被細繩仔細的捆著，單夸輕撫著那堆紙的表面，是最精貴的紙料，從單薄的紙面透著光看下去，還能依稀看見那疊紙上所寫的字。

一筆一劃，清秀可喜。

「恩公？」

單夸回過頭，千雪站在書房的門口，逆著光笑著喊他，他走進書房，似是想笑話單夸找了那麼久的紅紙沒找出個頭，然而他一靠近單夸，臉上的笑容便垮了下來。

因為他也看到了那一疊的信。

「……瞧我，這書房可真夠亂的，紅紙應該是被我放在桌旁的小櫃裡……」

千雪慌忙地從櫃裡拿出紙，回頭淡淡的對單夸說：

「走吧，我溫了酒，趁熱喝了暖暖身子吧。」

他們倆坐在地爐旁，炭火烤的空氣暖融融的，千雪拿出了個矮桌，慫恿著單夸跟他一起寫春聯，單夸看著千雪寫得專注，然而他拿著筆得手卻有些奇怪，好似與過往不太一樣，直到他發現千雪手腕袖口下的一段肌膚，和那段肌膚下爬滿得疤痕。

畢竟連同胸腔的骨，被人打斷過一回。

千雪寫得豪邁瀟灑，但出來的成果實在不敢令人恭維，他拿起自己那副對聯看了看，哈哈了兩聲，直笑自己真不是寫字的料；單夸自己也寫了一副，中規中矩，不難看，卻也沒什值得稱道的地方，但千雪卻誇寫得好。

他們倆一起把春聯貼上，象徵一年又過了頭，新的氣象又要展開，貼完春聯，單夸見千雪拿著信鴿要送信，他看著鴿子展開翅膀，一道灰色的剪影就這麼消失在茫茫天際，千雪回頭看了看他，笑道：

「誒，好好的除夕也不能安生，給我侄寫個信報報平安。」

單夸記得千雪從來不喜歡寫信的，他寫了那麼多封的信，也不見他回過多少封，往往他只寄來上面寫了幾個字的字條、或是一些他在別處所尋得的珍貴藥材，不知為何現在竟熱衷起寫信來了。

雪天中的夕陽漸漸落下，墨色染了整個橘紅的天，他倆回到了屋裡，坐在地爐旁喝著溫酒，炭火映著兩人的面龐在一片黑暗中若隱若現，單夸看著千雪那雙湛藍的眼睛裡跳動著火光，像是星子閃爍於夜空，照得迷途的旅人一條漫漫歸途，他們倆隨意的聊著，從單夸的老家到七巧的近況，一壺濁酒伴閒事，到是有了點過年的溫度。

千雪爽快的喝著酒，不多時已經有些微醺，單夸問說是不是乏了，千雪笑著說沒事沒事。

「還沒呢，還得守歲，蒼狼大約也還醒著吧。」

「王上自是盼著給千雪王爺多添添壽的。」

「哈，我也到了被人守歲的年紀了呀。」

千雪沉默了一會，單夸想，或許是他想起了孤鳴家再沒有需要他守歲的長輩了。

鮮紅的睫毛在火光的映照下投射出如扇子般的陰影，炭火燃燒的霹啪聲蔓延在整個寂靜的雪夜，他看著千雪像是想起了什麼，窸窸窣窣的從內衫裡拿出了一張紙，是那張被毀的差不多的人物像。

千雪沒有在瞧一眼那張畫，而是逕直將那張紙放入了炭火中，單夸看著火舌吞噬了單薄的紙，像是一併燒盡了畫中人的面容。

「……其實吧，我也想過就像這樣把一切都丟到火裡，痛痛快快的給他燒個乾淨。」

千雪沙啞的聲音在迴盪在安靜的屋內，像是從門縫中呼呼吹進的冷風。

「有什麼好猶豫的？拿著笑藏刀，讓他把他該還的債還了，就這樣，把刀刺入他的胸膛，噗哧一聲，一切就都結束了！多快活，一把刀就能解決的事，多快活！事情就該這樣了結的！但是、但是……」

千雪呼出了一口氣，又有些顫抖的喝了口酒。

*「那些知道他的人都說，他狼心狗肺，不是個東西；那些不知道他的人也說，他狼心狗肺，不是個東西；我也對自己說，他狼心狗肺，真不是個東西！用不著這麼牽腸掛肚的……用不著這麼牽腸掛肚的……怎麼知道真的那麼牽腸掛肚？」

炭火霹靂啪啦的燒著，卻沒能掩蓋那道沙啞聲線的破碎。

「千雪王爺，您醉了。」

千雪倒臥在一旁的靠墊上，一把火紅的髮散亂、面上像是個孩子般露出了落寞又茫然的神情。

「……是，確實是、醉了……」

單夸聽著千雪的呼吸聲，盯著杯中的酒水，想起了每夜跳動的燭火，和每封未寄出就被燃燒殆盡的信。

「……若是不想牽掛，何不把那些信都燒了？」

單夸沒有得到回應，他從酒杯中抬頭，才發現千雪已經閉上了眼睛，好像睡著了，良久，才聽到一聲嗤笑、和宛如夢囈的呢喃。

「……哈……那字寫得那麼好……怎麼捨得……」

單夸與千雪一同走在孤雪千峰的最後一段路上，明媚的陽光灑在銀白的霜雪上，照得千山暮雪脫出了孤寂，在一片荒涼中竟生出了幾分生機。冽冽寒風打在兩人身上，單夸看著千雪隨風飛舞的衣袖與袍腳，是這蒼涼天地中唯一的風景，他望向前路，仍是寒雪漫漫而無盡。

「千雪王爺，送草民到這裡就可以了。」

單夸望著千雪凝視著前方的側臉，如鋒刀刻出的眉目凌厲卻不顯無情，那雙寒星般的眼睛眺望著遠方，像是碧波萬傾被投入紛紛霜雪。千雪轉過了頭，那雙眼睛裡便有了這漫天雪地裡的另一道身影。

「恩公，保重。」

千雪拍了拍單夸的肩，像他們是認識已久的好友，語氣裡有著對這位好友的離情依依。單夸點了點頭，微微一鞠躬，以此來當作今生最後一次重逢的道別，然而他還未抬起頭，便感覺肩頭一重，那種過於燙人的溫度壟罩了他的身軀。

「千雪王爺……這……」

單夸摸著身上華美精貴的外套，似乎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別這麼生分，帶上吧，一起過了年，也算是半個家人了。」

千雪的掛著淡淡的笑容，不是他常有的那種，是特意留給離別的時分，脫了外掛，他穿著單薄的內衫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但看起來仍是那麼溫暖。他摸索了一會，在衣袖裡摸出張紙條，遞給了單夸：

「恩公到了也給我寫寫信吧，隨便啥都可以，就讓我知道你好不好。」

他們又說了幾句話拜別，最終各自踏上自己的旅途。兩道身影在一片蒼白天地中漸行漸遠，只剩雪地上的腳印記得這短暫的相逢，單夸想著那個背對著他離去的身影，只有繼續往前，沒有回頭。

單夸想，原來他在那麼多個夜裡寫得那些清秀可喜的字、和那些未寄出去的信，與千雪熱衷起寫信竟然是同一件事，他們一個在找能寄出信的人，一個想有回封信的理由。

他抓緊了身上的外套，上頭還有另一個人殘留的溫度，連同那張小小的紙條，被他攏在了胸口。

他想著，想著道域會有何等不同的風景、他將會遇到何種瀟灑風流的人物，他想著在遙遠的他鄉落腳，想著在未來的夜裡寫著信，想著灰色的信鴿劃破天際，穿越過萬水千山、高峰低壑、荒野鬧街，最終落在一個人手裡。

那是競日孤鳴偷偷放在心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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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不是我的，語出電影《左眼看到鬼》
*在內容上，跟劉大任的同名短篇《清秀可喜》亦有鑑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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