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09 【宵箫】不老魔女养娃的过时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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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7-09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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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9 【宵箫】不老魔女养娃的过时梗

1.
常年独居在傲峰十二巅的不老巫女在终日大雪纷飞的山顶，捡到了一个不哭不闹的孩子。
那个孩子浑身赤裸，小小一团，如果不是箫中剑目力远超旁人，只怕就要让这个孩子白白冻死在雪地之中了。他抱起那一团棉花一般的孩子时，看着对方纯洁澄澈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心中终是不忍，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孩子包裹在里面。
他收养了宵。

最开始是一时恻隐心中不忍，但宵却是个十分让人省心的孩子，不哭不闹，安静体贴，若说最大的不好，便该是他纯洁过了头，以至于爱恨嗔痴喜怒哀怨这类人皆有之的情绪在他身上半点没有体现出来。宵又是个十分聪慧的孩子，走路说话大概都比正常小孩要快不少，经常跟在箫中剑的身后，抓着人衣服的衣角，又或是箫中剑主动把人抱在怀中，看宵小小的手指这指那，问他那是什么，又是为什么存在的。
箫中剑后来是庆幸捡了宵回来，宵虽然除开问问题之外并不多话，可他的存在却为这个傲峰点起了一点点微弱的光芒，让箫中剑不再孤单。

箫中剑终年居住在傲峰之巅，久久不曾再到山下的村庄里去了——他这样的人已经无谓于吃穿住行这类寻常人的烦恼，何况傲峰气候环境虽然严寒苛刻，维持最基本生活的东西他还能周转，多养了一个宵也未见支拙。
后来还是箫中剑觉得，宵不能一直这样跟着他在什么都没有的傲峰，一辈子都不见旁人，才让宵自己到山底下的村庄去看看。宵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人走出去两步，又走回来，看着箫中剑问，箫中剑，如果我在下面遇到了不理解的事，可以回来问你吗？
箫中剑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说，我会尽我所能回答你。
宵又说，箫中剑，你也会有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吗？
箫中剑便为了宵的这一点纯真笑了，他道，人的世界太复杂了，即使是我也无法完全理解人性。
宵皱了皱眉头，似是不解，但终于是下了山去。

因为宵的到来，山底下的村民们才知道原来傲峰的魔女仍旧活着——上一次他们听到魔女的事，已经是十几年之前的那场天灾人祸，有说是魔女发怒所致，也有说是魔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才没让灾害继续扩大。傲峰一直被列作禁地不让人进入，魔女是否存在，是生是死都成了一个无解的谜，直到宵从傲峰下来。
宵就好像某种奇珍异兽被人围观，人们对他指指点点，却又没有任何一人敢上前问他，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想要回到傲峰上去。正在他打定主意回返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冷醉，接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看着宵，声音不知为何却是抖的，他问道，你为什么会从傲峰上下来，你是箫中剑的什么人。
宵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是箫中剑养大的。
名叫冷醉的男人听了这个答案，似乎是感到不敢置信一般，不光声音是抖的，连人都抖了起来，他嗫嚅道，不可能，箫中剑那样的人怎么会养大一个孩子，养大一个不是自己血缘的孩子，他负了我们还不够，还要再去负别的人吗……

宵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回到傲峰的时候，箫中剑正站在雪地之中吹奏着那一管箫，悠长的箫声夹在肆虐风雪声之中，原本疏雅的曲子硬是带上了几分凛冽来。宵站在他不远处，直到箫中剑吹完这一曲才走上前去，说，箫中剑，我回来了。
箫中剑嗯了一声，伸出手把他乱飞的头发归到耳后，显然是等宵自己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的意思。
宵说，我碰到了一个叫冷醉的男人。
替他梳着发的手停了下来，在短暂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顿之后，箫中剑又嗯了一声，只是不比方才，宵无法理解箫中剑此时此刻的心情是什么，只是疑惑着继续说道，箫中剑，他好像认识你，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为什么他要和我说那么奇怪的话。
箫中剑道，等你再长大一些，我会告诉你。
宵点了点头，在箫中剑牵着他的手准备回屋时，宵又问，我在山下的那个村子里，听到他们都叫你魔女。
箫中剑带了点笑，回答道，那宵觉得呢？
宵又思考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他说，箫中剑就是箫中剑，魔女也好巫师也好，对我而言并没有差别。

2.
箫中剑的身上有一个祝福，有一个诅咒。
祝福来自于上一任不老的魔女冷滟。
神秘美艳的女人摸着箫中剑的发顶，说道，我给你一个祝福，等到我死之后，你会像我一样不老不死……直到你遇见了爱的人为止，到那个时候，你会和他一起慢慢老去。
冷滟说完，自己也笑了，说道，说是祝福，但我突然觉得这样好像是诅咒。

他的诅咒来自于冷霜城。
冷霜城与冷滟结缘已久，说不清是爱着冷滟或是觊觎冷滟不老不死的祝福，在得知冷滟选择了箫中剑作为传承之后，冷霜城怒不可遏，几乎要将傲峰方圆百里都用皑皑白雪淹没。冷滟为了制止这样的事自愿丧命于冷霜城手下。
箫中剑对于那一天的回忆，无外乎是血色和苍白交织的景象，苍白的是冷滟的脸，傲峰的雪。血红的是冷霜城的双眼，自己下面流出来的血。男人烙铁一样的手掐住箫中剑的脖颈，箫中剑觉得窒息很久很久，久到男人第二次将脏东西留在自己里面的时候，男人才松开让他窒息的手。
箫中剑咳得昏天暗地，不老不死也不代表着全无伤痛，长久的和被迫的交欢让他眼前一阵晕眩，几乎快昏过去。但冷霜城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掐着箫中剑的脖子，亲昵到几乎恶心的触碰着他的面容。他听到冷霜城舔舐着他耳朵的声音，听到男人癫狂的笑声，听到男人给自己的诅咒。
冷霜城说，如果你爱上别人，被你所爱的人就会经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幸——当然，他也不会爱上你这么个贱货。
箫中剑冷笑一声，道，你就不怕我爱上你？
冷霜城闻言一愣，而后直接将男人摔回雪地之上，仿佛方才强制占据他的身体，又恶心地咬人耳朵的人不是自己。冷霜城收拾好自己，临行之前看着地上的箫中剑，又啐了一口，道，恶心。

后来箫中剑缓了很久才缓过来，他忽视了下身比撕裂更甚的疼痛，也不管结在大腿上的各种浊液。他将冷滟葬在十三巅的冰下，郑重叩了几个头之后，运用冷滟传给他的那些魔力，将整个傲峰封锁了起来，自此之后，来人只能迷失在傲峰无尽的风雪之中。

箫中剑把他的过去捡了个大概，没提祝福和诅咒，也没提最后一次见到冷霜城时对方恶心的举动，睡前故事一样和宵说了。宵很听话，连带着晚上睡觉姿势都不带变的，他把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望着箫中剑。
箫中剑摸了摸孩子的面，垂头的时候银色的发丝落了下去，暖黄色的烛光照在他的眼角，他笑了笑，却是极为无奈，他说，我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或许便是没有拉住冷醉，让他和我一起留在傲峰，是我当时太自私了。
宵说，那我下次去的时候，把冷醉待到傲峰来吧。
箫中剑伸出手遮住孩子的眼，轻声说道，这么久过去了，什么都没用了，现在我只希望你好好长大，希望冷霜城不要再为难你。
他在心中又补充道，因为你是无辜的。

3.
宵一如箫中剑期望的那样，慢慢长大了。
箫中剑最初就知道宵不是人类——傲峰的风雪不是开玩笑，撇开他不知道为什么能穿过自己的结界不谈，还是婴儿时就无惧傲峰便足够让人惊讶。箫中剑也没什么养孩子的经验，最开始那几年难免担心，想自己造的孽够多了，再把这个无辜的孩子养差了又是多一份不该。
但宵平平安安的，像个普通人一样长大了。

在宵十岁出头的那会儿，某日捡回来了一只受伤的雪枭。雪枭被冻得瑟瑟发抖，流出来的血在宵的衣服上结成一层冰，宵脱下自己的毛外套裹着雪枭，就好像当时箫中剑用外套裹着自己。
他看着怀中的雪枭，问，箫中剑，你能不能救救他。
于是箫中剑伸出手，止住了雪枭的伤势。
宵后来的几天都没有出门，从睁眼开始就去看雪枭，雪枭也不或是感激救命之情，又或是他们二人之间天生有缘——等宵带着雪枭来找箫中剑的时候，雪枭已经很自然地站在宵的肩头咕咕咕地叫了。
宵说，箫中剑，我能不能把雪枭留下来。
雪枭在一旁附和一般又叫了几声。
箫中剑被这样可爱的场景逗笑了，他说，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行呢？
之后，傲峰十二巅上面小小家中，又多加进去了一个雪枭。

宵十分聪明，无论学什么都学得很快，但这样的天赋在音律上碰了壁。
他是听箫中剑的箫声长大的，刚会走路的时候就主动学箫了，后来一直学到雪枭来了也弄不好——通灵性的鸟儿站在箫中剑的肩膀上欣赏主人的大作，大大的翅膀扑闪扑闪，好像想要遮住耳朵，又好像想要振翅飞去，最终还是给了宵面子，如坐针毡听人吹完，赶忙飞过去用爪子抢过铁箫，让之物归原主。
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认真问道，箫中剑，是我吹得很难听吗？
箫中剑笑了笑，委婉道，只是旁人难以欣赏而已。
宵又问，那箫中剑觉得好吗？
箫中剑不答，只是将唇抵在铁箫上，稍一送气，吹出悠长的音来。

4.
宵二十多岁的时候，终于决定长久地离开一次傲峰，到各地去看看。
山下虽然就有几个村落，但碍于冷醉和冷霜城和宵雪山来客的身份，对宵总是多有保留，宵觉得自己无法再从这里学到新的东西的时候，同箫中剑说，我想去其他的地方看看，或许很久都不会再回傲峰了。
箫中剑看着他半晌，最后只道，只要你想好了，我不会阻拦，宵，傲峰永远留有你的位置。
宵点了点头，又说，箫中剑，帮我照顾好雪枭。

宵回来的那一天，傲峰下起了十数年未曾有过的大雪，箫中剑带着雪枭在屋中烤火。正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雪枭叫了两声，突然一头扎进风雪之中，箫中剑猝不及防，来不及阻挡，睡意一下也被吓退了，赶忙出了门。
却在没几步的地方，看到了他许久未曾见过的青年，雪枭是感应到主人归来，才从屋子里飞出来迎接，此刻正站在宵宽了一些的肩头，啄着宵脸颊旁的头发。
宵又长高了，箫中剑想。
他慢慢走了过去，站在青年面前的时候丈量着二人彼此的差异，箫中剑正想说些诸如欢迎回来一类的话，宵却先他一步，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箫中剑身上。箫中剑这才看到，宵在外套之下的手，还抱着一盆透明的花。
宵说，箫中剑。
他只是喊他的名字，明明身高长高了一些，面容也没怎么变化，甚至表情都和当初离家时一样，可为什么，仅仅只是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箫中剑却觉得宵这次游历回来，变了很多很多。

等宵安置好他的那盆花儿，重新进到屋中，除了木柴迸裂的毕波声，便只剩下已经睡着的雪枭偶尔传出的几声呼噜声了。箫中剑正坐在篝火旁等待，身上还盖着宵的那件外套。
宵走到箫中剑身前，竟是直接缓缓坐到地上，而后轻轻将脑袋搁在了箫中剑的膝头。箫中剑原以为是宵离家太久，在外面的时候学会了想念学会了撒娇才这样，他不由勾起了唇角，轻轻剥开遮掩着宵侧脸的发，看到宵的表情时，他的手指忽然就顿住了。
宵在默默地流着眼泪。
箫中剑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从他捡到宵那一刻，直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见过宵一滴的泪水。他的手指轻轻触上宵的眼角，那处温润的水迹不似虚幻，箫中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继续替宵擦去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宵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说，箫中剑，我爱上一个人。
他说，箫中剑，我保护不了她。
他说，这样的感觉是什么，箫中剑，你能告诉我吗？
他说，箫中剑，你有爱过谁吗？
箫中剑摸着他的头发，让宵的发顶轻轻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傲峰上那个小小的家，又多了一个名叫凝晶花的成员。

5.
后来，宵还是把那次游历的前因后果同箫中剑说了，又提到，他为了救姥无艳，情绪失控之下，好像变成了一条龙，算是解答了箫中剑长久以来对宵身世的疑问。
宵又说，箫中剑，以后我不想再去外面了，从前我不理解你说的话，现在我知道了，傲峰之外的人世，原来是这样让人痛苦。
箫中剑走过去，把宵抱在自己怀里，心中明明替他难过，嘴上却安慰一般笑道，难道你要和我一起永远住在傲峰吗？
嗯，整个世界上只有你不会伤害我，我要留下来陪着你，让你也不觉得寂寞。宵回手抱住男人，闷声道，而且，雪枭和凝晶花也在，只要有你们，我就不会觉得孤独。
箫中剑叹了一口气。

再往后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又过去十年之后，对时间流逝已经失去概念的箫中剑忽然发现，宵好似再也没有变化过了，就好像不老不死的自己一样。他把宵叫过来，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宵，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他不知道这是宵的血统还是如何，又在想冷滟的祝福莫非还能传染不成？想玩自己也觉得好笑，要真要这么简单，当初冷霜城也不必多此一举做下作事了。
只是，箫中剑也不知道这样对宵而言是好是坏。

在这段期间，宵掌握了变换为原型的方法，又很快学会了飞行，飞起来远比被安详生活养惯了的雪枭更好更高。
偶尔，他会带着箫中剑离开傲峰。他带着箫中剑去一望无际的翠绿草原，带他去无边无垠的砂之海，带他去落日余晖的海边，最后，他们去了某个火山，更是大着胆子站在火山口的位置，俯视着那片岩浆。
箫中剑说，还是傲峰最好，我们回去吧。
宵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箫中剑，竟有一种他快像雪一样化去的错觉。他忽然觉得很不安，隐隐有一些姥无艳当初与他告别时的感觉，他抓着箫中剑的手，说道，箫中剑，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无法再次承受依稀别离。
箫中剑望着宵，奇怪道，我是不老不死的魔女，怎么会别和你分开呢？

6.
箫中剑终于自己选择离开傲峰的时候，宵直直把人送到山脚，箫中剑无奈道，宵，我只是出去半天，了却一个心结，你不要担心我。
宵只说，你会回来吗？
箫中剑道，我不会离开傲峰，不会离开你，这不是我们之前就约定过的事吗？

箫中剑此去，冷醉已经成为了中年男人，少年时曾一同煮酒舞剑时那般风流洒脱被时间磨去，磨到最后，当冷醉看到全无变化的箫中剑时，望着他的眼中只剩下恨意。箫中剑面上平淡，心中却仍感到愧疚无奈。冷醉带着他去见冷霜城，多年前疯狂的男人，如今不过是床上一具身体枯槁的老人，看到箫中剑时，只是桀桀怪笑，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让我想起冷滟死的那一天，你……
箫中剑半点没被冷霜城影响，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问，你给我的诅咒会不会传染？
冷霜城一听，愣了半晌，方才还狞笑着的脸下一秒就结出暴怒的皱纹，他喊着，问，箫中剑，你是不是爱上了什么人？我不准！你这样的彪子怎么可以爱上别人？
箫中剑观他反应，知道宵的身体和冷霜城没关系，他一只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怀着点笑意，说道，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冷霜城一听，脱力的身体强硬扒在床沿，最后狼狈地摔倒在地，却依旧不放弃爬向箫中剑的动作，一边爬一边说，不可能，不可能……
箫中剑道，怎么不可能，我能不能怀孕，当年你还不清楚吗？
冷霜城闻言，全身上下狠狠战栗起来，分明离箫中剑只有一步之遥，却好似有一堵无形的墙挡在了他的前面，他看着箫中剑，只觉得对方好似多年前初见那般无暇，状若痴狂，时而笑时而怒，道，不可能，我的诅咒绝不会失效，你怀孕了，那醉儿怎么办，箫中剑，你不是觉得最对不起醉儿了吗，你不要他了吗？
箫中剑合上眼，道，很可惜，看来你的诅咒完全没用，你根本对不起当年冷艳前辈对你的偏爱。
说罢，他不愿再多浪费时间在冷霜城身上，转身便走。却在踏出房门的时候看到冷醉站在门口。箫中剑笑了一下，拉住冷醉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冷醉瑟缩了一下，眼中恨意终于消了下去，又浮上来一点恐惧。
箫中剑笑了，轻轻说，永别了。

宵在村子口等箫中剑，见人来了，走过去的步伐都快了些，他拉着箫中剑的手，带着人慢慢走回风雪之中那个小小的家。

7.
宵一如他所言，不太爱出傲峰了，如果要出去，也一定要和箫中剑一起。
后来某次，箫中剑保养得当的铁箫裂开了一个口子，箫中剑再能通神也变不出修补用的油。宵替他去买了，人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将那个小小的竹盒放到箫中剑手心时，宵忽然说，我听说冷霜城去世了。
宵省掉了部分内容，比如冷霜城死前告诉冷醉真相，冷醉打击过甚，只会喊着箫中剑和冷滟名字，已经疯了的这一部分——是他亲眼所见。
箫中剑只是嗯了一声，完全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他将手中小盒和铁箫放在桌上，和宵说，我要去十三巅看看冷滟前辈，你就在家里等我回来吧。

箫中剑隔着冰去看冷滟，风雪第一次迷住了他的眼，他抬手擦去脸上不知道是雪是泪的痕迹时，触到眼旁一点点奇怪的纹路。箫中剑一愣，又仔仔细细触摸那一小片皮肤。
他看着冰下的冷滟，最后笑了，说，前辈，你给我的，是最好的祝福。
箫中剑开始变老了。

箫中剑拿自己的过往当睡前故事和宵说的时候，掐头去尾的部分就包括诅咒这一方面。他虽然衰老得很缓慢，但在流动的时光之中，却再也瞒不过日日相对的宵。宵终于忍不住，站在箫中剑的面前，握着他老人一样的手，哀伤道，箫中剑，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能再瞒着我了。
箫中剑每每总是笑，只说，是他的天命到了。
他有时候会很庆幸，庆幸当初自己隐瞒了宵自己不老不死的条件那一部分，不然，姑且不伦动心的他，已经被爱伤过一次的宵又要怎么面对养育他长大的自己。箫中剑想，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选择。

箫中剑衰老得很缓慢，一直到去世的时候宵也没怎么变过，他终于确定宵不再成长的真正原因是他的种族身世，而非冷霜城所谓的诅咒所致——宵的人形没怎么变过，原身的龙却是越来越大，到箫中剑去世那会儿，宵张开翅膀，几乎是遮天蔽日。
在箫中剑逐渐老去的这段岁月，宵不止一次想带箫中剑离开傲峰：冷霜城已经死了，箫中剑和他们家的恩怨到此画下一个句号，他这样好，不该到死都被困在这座雪山之上。
但箫中剑又一次次拒绝了他，只说，傲峰已经足够好了。

箫中剑走得很释然。
他坐在床上，宵握着他的手，嘴唇抿得很紧很紧。箫中剑想，等他死了之后，宵或许也会像当初为了姥无艳那样，也为自己流泪吧。是自己允诺了他这辈子没有离别，也是自己，丢下宵一个人在傲峰。箫中剑深知宵的性格，知道自己死后，宵依旧会固执留在这座雪山。
箫中剑说，外面好大的雪，让我想起捡到你的那一天。
宵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箫中剑笑道，满是尘埃的我捡到真正无瑕的你，宵，或许这才是上天对我的祝福。
最后，他凑过去，在宵的眉心轻轻吻了一下，就好像在宵还小的那时自己吻过的无数遍。他珍重地给予宵一个祝福。
箫中剑说，宵，你会有一个美满的未来……所以，把我放下吧。

8.
箫中剑死后，宵将他埋在十二巅的冰下。
在运用法力将人冰冻起来的时候，宵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一滴一滴，全砸在冰面上箫中剑的面上。他跪了下来，一手撑在冰面上，一手抓着自己心口的衣服，眼泪无法停止，心比直接撕裂更加痛苦——多年前失去姥无艳的感觉在今日复刻，他看着箫中剑的尸体，耳边却忽然响起人声。
是多年之前，冷滟的祝福和冷霜城的诅咒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束缚着宵心脏的枷锁随着箫中剑的死被解开。爱意汹涌如潮水，将宵完全淹没，他无处可逃无处可避，姥无艳去世时他能回到傲峰从箫中剑那寻得庇护，如今箫中剑不在了，傲峰处处都是他的影子，自己又可以躲到哪里去？
他举目一看，从雪地中处处看见的都是箫中剑过往的影，他明知这些都是虚幻，只有跪着的冰面下才是箫中剑，可还是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都是空的。宵连连触碰了几个影子，都是徒劳，又因为耳边混杂不堪的声音头疼欲裂。
宵的心脏蓬勃地、充满生命力地跳动着，每跳动一下，他的大脑就说一声，你爱他！你爱他！你爱他！但是他已经死了！
宵慌忙之间捂住了眉心，企图留住箫中剑亲吻过的最后一点温暖，可终究徒劳。他拖着自己的步伐回去，走过的地方雪水尽数融化，傲峰之巅出现了潺潺流水的诡异景象。
在数不清心脏跳动了几次，向他强调了多少次爱意之后，宵终于绷不住，先出了原型。

后来，附近的村庄又多了一个传说。
傲峰因魔女的死降下无边大雪的晚上，有着黑色巨翼的龙攀在十二巅的山头，痛苦地哀嚎了整整七日七夜。

宵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上，冰的那一头是安详沉睡的箫中剑。宵跌跌撞撞地起身，穿过无数箫中剑的幻影回到房间里，在架子上的某个角落看到了一罐糖——多年之前他曾好奇吃过一次，箫中剑不知从哪给他变出来一罐，但也只有那一次。如今，糖的味道他早就淡忘，可他就是很想再尝尝那个滋味。
他吃下一颗，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想，人为什么会喜欢吃糖，箫中剑一直不吃，就是因为糖是苦的吧。
徘徊在屋外的幻影慢慢在屋内也出现，他与箫中剑的记忆，塞满了几乎整个小屋。宵放下糖罐，看着面前一幕幕，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躲到哪里去。
箫中剑，回答我！箫中剑，教教我！
箫中剑！箫中剑！

【完】

是NEyo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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