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03 【墨塵音中心】忘世（清明祭 2F更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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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meng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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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8)

樓主發表於: 2009-04-03 0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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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3 【墨塵音中心】忘世（清明祭 2F更新番外）

赭霞墨曲小墨退場一周年紀念，和蓮•絳聯合搞出這個小東西來。算是第一次在36發的文吧。（赭霞墨曲論壇ID：李合）

忘世
平靜的面容在池水下若隱若現，秘術的光芒最後緩緩的消散，什麼也看不見了。
赭杉軍提起紫霞之濤，轉身出了岩池。
漫天的風雪瞬間掩蓋了一切。

一、
墨塵音見到紫荊衣的時候還是很驚訝的。
那個蜷在羅圈椅上像只大貓一樣半夢半醒的人，自己當年的同修——
現在在奈何橋邊主管配發忘川的水。
“都排好隊，都拿好碗，都去河邊舀一碗自己喝去。嗯，什麼？你不想喝，不想忘，那就趕緊走人••••••”
紫荊衣懶洋洋的邊喝酒邊丟碗。
墨塵音很奇怪的問了一聲：“紫荊衣？”
換來一個比他更奇怪的眼神：“你叫我麼？我好像不認識你。我早就把水喝了。”
黑衣的女子冷漠的咳嗽了一聲：“其實即使飲下了水，他還是什麼都記得，他只是不願意想起罷了。”說著收束了扣在墨塵音頸子上的銀質細鏈，“剩下的事情，你自己決定。”
“你們不強迫吾飲下忘川之水麼？”
“喝不喝在你，忘不忘也在你。”女子望著遠處的記川說，“代價只是一場輪回。”

白晝的時間裡他基本是在給冥君抄書冊以及陪著紫荊衣喝酒度過的。
他發現黑衣女子說的不錯，紫荊衣對於前世過往的記憶清晰的像是岩石被水磨穿的印痕，在他願意的時候，他可以大笑著把他們在玄宗時的那些事情點滴不撒的敲打出來，有些甚至連墨塵音自己都記不清了。
可是每當提起那個人，紫荊衣就好像是剛剛喝了一大瓢忘川水。
“吾•••吾不記得了，吾好像在等什麼吧，吾也不知道。”紫荊衣仍舊喝的醉眼朦朧，話語裡卻沒有一絲的醉意，“卻想不到你也這麼拿不起放不下，哪裡有個修道人的素質？”
拿不起放不下，是說自己不願意忘記赭杉麼。
墨塵音自嘲的笑笑，你不也一樣是個修道的。
不願意忘記是真的，曾經的溫存曾經的回憶本就是屬於兩個人共同分享共同珍藏的，若是缺了一半，哪裡還會完整。
修道又怎麼了，順的是自己的天命，不諱談的是自己的生死。雖說是求個一生的果報，可終是有那麼一樣東西，只能由自己好好保存，是什麼時候都不可以放棄的。
或者換了赭杉來，也是同樣如此吧。
紫荊衣揮扇子指了指剛剛過去的黑衣女子：“別看那女人跟冰塊一樣，實際上，也是個癡種呢••••••”

但凡不願忘記的，都是癡人吧。
墨塵音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如此的期盼過黑夜。
像一團透明的介質一樣，幽靈夜行也是一件很自由的事情，他可以看的到赭杉軍，可以聽他說話，他自己也可以講話給他。
可是他觸不到赭杉軍。
他只能看著赭杉一路不停的奔忙、相殺、受傷，大多數的夜裡，看著那個人滲血的傷口、熟睡的面孔、鬢旁的白霜，墨塵音無數次的伸出手——
他只能觸到一團虛無的空氣。
幽若山天之口，他凝望著他堅實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找他了。
他不知道赭杉是否可以看到自己，不過就算可以，他也不願被看到，他寧願赭杉以為他已經進入了輪回。
思念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只能埋藏在當事人的心底，而不能也不願被那個人知道。
更何況，他知道赭杉也是深深的陷進了和自己一樣的情境，拼命的奔波只是一種無力而痛苦的掩飾。
不若各自掩蓋好各自的秘密，也算是守住了心中那一絲幻覺的幸福。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墨塵音靠在山洞的一角暈暈的睡著。雨水汩汩的漫進來，打著旋兒匯成一個個的小渦流，時不時啪嚓一個炸雷震響，夾雜著遠方猴子的吱吱的叫聲。
紅色的身影迅速的閃至洞口，步子卻在進入洞中的時候輕緩下來。
又何必如此呢，苦守著一點執念而成為飄魂。紅衣的人沒有聲音的歎了口氣——
其實你只要知道，無論到了怎樣的境地，赭杉軍始終記得你，也就夠了•••
看著熟睡中的陰白色的面容，他除下了外袍想要蓋上去。
袍子瞬間塌落在岩石上。
紅衣的人黯然，是吾忘記了••••••

一叢篝火飄然點起。

二、

“在外面遇到什麼了，竟然決定了要飲下忘川之水去投胎？”紫荊衣打趣。
“什麼也沒有，只是覺得這麼懸著也太久了，總是要有個了局才好。”
紫荊衣搖頭，“吾可不信。當初是你死活不肯走的，是不是遇到赭杉他跟你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有。”墨塵音重複，“吾有興致了。就象你，還不是飲了水後又留了下來•••”
“那不一樣好不好？”紫荊衣說，“我總是覺得自己在等什麼，有點不甘心就是了。”
此時黑衣女子拉過一個挺秀氣的青年來，紫荊衣隨手舀了一碗忘川水給他灌了下去，並指著那青年身上的還插著的刀子做了個注解：“看到了沒有，肯定是遇上劫道的了。”
周圍的人都笑。
青年的背影在橋上隱沒於濃濃淡淡的霧氣，一縷淡金色的髮絲還在飄揚，紫荊衣忽然跳了起來：
“他上一次吾好像就是這樣的，那吾等的是不是他？”
墨塵音沒有說話起身離開，他聽說這種事已經發生了多次。

“他肉身已毀，靈識也受到重創幾近崩碎。能保持到現在，已是很不容易了。”
黑衣女子輕撫著纏繞在手臂上銀質細鏈，鏈子末端掛著可愛的月牙配飾。
她的面前坐著墨塵音，還有喝酒的紫荊衣。
“要怎樣才可以救他？吾說得是可以讓他正常的進入輪回。”墨塵音問。
凝固在水晶珠子中靈識已經開始有了渙散的跡象。
“吾沒有辦法，或者你可以去請求冥君。”
紫荊衣仍舊搖著扇子喝酒，黑衣女子有時候會過來一起聊一聊。
“冥君答應了施行秘術，可以讓他的那個同修重入輪回。”
“哦？還真是把那個老頭子說動了。”紫荊衣笑。
“可你知道冥君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你就不問問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那也是墨塵音自己的事，他自己願意。”紫荊衣歪著腦袋，“大不了和你一樣留在這裡幫我挑水。你看看上個月你拉來多少人，吾累的恨不得自己跳忘川裡再死一次•••••
“不過我想知道的是，你怎麼忽然學會關心起別人來了？”
黑衣女子半晌沒有言語，拿著把小梳子整理頭髮，燭火映著看上去竟也有份冰冷外的別樣溫柔。
“當是一個瘋子遇上了另一個瘋子吧。”女人總結了一下，回想起自己也曾經和冥君做過類似的交易，“吾也曾為了心愛的人才順應要求成為無常。而冥君說等事情結束了就讓他代替你的位置。”
“當然也允許他保留所有的記憶。而你，冥君說你太懶散太任性。”
“然後要吾捲舖蓋滾蛋？”紫荊衣還是笑得前仰後合，“反正吾也待得膩了，換個地方更好。”
“冥君要他親手洗去他那個同修所有的記憶••••••”

忘川河那裡永遠籠罩著霧氣，漂浮著煙塵的味道。
復原的秘術已經施行，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步。
面前的元靈安靜的漂浮在空中，墨塵音緩緩舉起手中的青花瓷壇，帶著奇異幽香的水傾倒而下，瞬間騰起一層佈滿紋理的霧氣——
記憶中的東西總是縱橫交織成一幅幅斑駁的舊畫布，滿滿的鋪開一地。
••••••
哎赭杉，如果你要是把吾忘了怎麼辦•••
吾怎麼可能會忘？好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赭杉軍對著面前那團虛空的幻影伸出手去，搭在墨塵音的肩頭。
那你萬一真的忘了怎麼辦？
吾•••赭杉軍在此立誓•••
••••••
墨塵音傾出了最後的一點液體微笑，其實赭杉你可以忘了的••••••

三、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盡頭是一片朗闊的麥田。正是麥子成熟的時候，金黃的麥穗沉沉的垂下頭，隨著微風有輕微的搖擺。
一把白傘很小心的遮在頭頂，把耀眼的陽光擋了回去。
臨走前那個很老很老的愛做小東西的幽靈老師還在囑咐：“小墨你可千萬要好好躲在傘下面啊，千萬不要讓太陽照到你。還有啊，三天以內一定要回來啊••••••”
今天好像就是最後一天了。墨塵音緩步走在田壟上，空氣裡穿行著陣陣略帶塵土味道的麥香。
麥田裡有個孩子正在跑來跑去的撒歡兒玩耍，不遠處一個戴著大斗笠的漢子彎著腰在割麥。
“天草留點神，別又扭了腳惹你娘不自在啊•••”
“我知道爹親•••”

割麥的男子直起身子向著孩子擺手，膚色略略顯得黑黃，而眉眼間，仍是那個人當年棱角分明的線條。
孩子扮個鬼臉吐吐舌頭繼續跑著玩耍，男子頓了一下，繼續著割麥的工作。
“大哥哥你在看什麼？”孩子紅潤的臉揚起來，額頭被汗水濡濕。
“看你的小臉兒變胖了哦•••”墨塵音只是笑，眼睛卻一直看著那個方向。
孩子很好奇的看過去，目光的延伸處，是仍舊在割著麥子的農人。
他再次疑惑的回過頭去，那個白色的大哥哥已經不見了。
“天草你在跟誰說話呢？”一身藍布裙子的婦人顫顫巍巍的挎著籃子從遠方過來，輕拍著奔跑過去一頭鑽進她懷裡的孩子，“咱們回去吃飯••••••”
說著在孩子耳邊低語一句：“要叫叔叔，亂叫什麼爹親••••••”
“他真的很好啊，和我爹親一樣好••••••
”
雖是荊釵布裙，滿面的風塵，仍舊掩不住眉間的麗色。
看著漸行漸遠的三個人，墨塵音微笑著轉過了身。
剛剛有過的所有驚訝、不甘、失落，已經統統都釋然了
再回想一下，自己所求的，不就是他能有一個幸福的生麼？
如今求到了，也不該再有什麼奢望才對。過往的前世，過往的記憶，是命中的緣法，只要擁有時好好珍惜，那麼完結了就該忘記才是，否則亦是徒留痛苦。
再想想自己之前近乎於瘋狂的執著，真是枉做了一回癡人。
癡鬼罷了，墨塵音笑。
再次望了一眼那個熟悉的背影，右手輕揚——
他棄了那把白傘。

[ 此帖被tianmengli在2009-04-11 01:40重新編輯 ]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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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meng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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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8)

1樓發表於: 2009-04-11 01: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管理提醒︰ (妃茗) 請記得修改主樓的日期，另樓層數應為１Ｆ (2009-04-11 12:45)

這篇是番外

過眼

一場持續了很久的恐怖戰爭終於結束了，人間死去了無數的人。
紫荊衣暈頭轉向的忙了很久終於得到了空閒休息，前一陣子來到幽靈實在是太多了，多到整個冥界的碗都不夠用了。喝過水吵著要過橋的和抱著三生石死活哭死哭活不肯走的人鬧哄哄的聚集在這裡，像圍著一群餓壞了的豹子。
黑衣女子每天仍按照命令去抓人。
晚上紫荊衣準備去睡覺的時候她帶過來一個又瘦又高的男子。
看著紫荊衣隨手從桌上一個瓷瓶裡倒出碗水，黑衣女子問了一句：“要不要再去望鄉臺上看看你的妻子和孩子？她很賢淑，那個男孩子也調皮可愛••••••”
“她••••••不是我妻子。”男子遲疑了一下，還是去望鄉臺上看了半晌，很有些憂心忡忡的回來說，“她寡婦失業的，一個婆娘領著兒子不好過•••我跟著幫襯幫襯••••••”
“那你還喝麼？”紫荊衣問。
“不都得喝麼••••••”男子捧起碗左看右看，一臉疑惑的還真把那異香異氣的水咽了。
“呃••••••”男子雙手攥著咽喉開始呻吟咳嗽，臉都有些扭曲了，他蹲下身子開始瑟瑟發抖，而後轉成了抱著腦袋滾來滾去的哀嚎，“頭好疼啊•••••••”
黑衣女子淩厲的掃了一眼也開始有些慌了紫荊衣：“你給他喝了什麼？”
“吾怎麼知道••••••”紫荊衣扒過桌上裝水的瓷瓶晃蕩晃蕩聞了聞，臉色忽變的說，“吾拿錯瓶子了，這是記川的水••••••”
記川之水，可以勾起前世種種的記憶。
黑衣女子和紫荊衣面面相覷，只能看著面前的男人痛苦的呻吟掙扎，前世的記憶轟然襲來像是火藥爆發，幾乎要摧毀他了。
他的形貌也在慢慢的變化。時間一點一滴像是松脂一樣慢慢凝固，最後他真的變成了他的前世，變回了赭杉軍的樣子，披頭散髮額角還凝著鮮血的樣子。
“真變回來了••••••”紫荊衣手裡的扇子沒拿穩，直接飄地上去了。
黑衣女子也愣了，她從來不知道，記川的河水還有這樣奇妙的效果。
“你••••••”三個人同時說出了這一個字，卻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六隻眼睛相互對視了很久，赭杉軍頓了一下，“姑娘就是黑無常••••••”
“吾是管忘川河的紫荊衣，幸會。”紫荊衣撿起扇子插過來一句，好像他已經什麼都不記得，“歡迎來到冥界真不好意思吾把水搞錯了你不要生氣不要著急吾這就給你換新的••••••”
一溜煙趕緊跑路。
黑衣女子閉上眼睛冷靜了一下情緒，繼續恢復以往的冰冷神態：“好的是我們的失誤。不過即使你恢復了以前的記憶，還是要按照規定來辦事。”她重新去舀了一碗忘川晶瑩的河水，“赭杉軍，你已經死去。現在選擇喝下這碗水進入輪回，或者，永久留在冥界任職。”
“吾喝。”赭杉軍接過女子手中的瓷碗，神色平靜，“不過吾要先確定吾之摯友墨塵音是否平安經歷了輪回。”
黑衣的女子垂下眼瞼，“如果吾說他已進入輪回，你信麼？”
“吾勸過他，他應該會聽吾的。”
“吾帶你去看通玄鏡罷。”良久，女子輕歎。

白傘在空中滑出美麗的弧線，修長的熟悉身影在熾烈的陽光下漸漸粉碎成霧氣。
鏡子閃耀了一下金色的光芒。
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臉上有什麼表情。
黑衣女子緩緩拉上罩鏡子的綢布。
“他曾經說過要去轉世的。”
“嗯，吾知道。”赭杉軍默默地點頭。
“後來他放棄了。”
“嗯。”
“冥君要他留在冥界，才肯實施聚靈術••••••”黑衣女子適時的停止。
“他真的走去哪裡了呢？真是個傻瓜••••••”赭衫軍振衣，面容慢慢鍍上一層冰膩膩的白。
“這個世間，再也沒有墨塵音這個人。”莫名的方向傳來的聲音幽幽，“陰間的冥界，也沒有墨塵音這個鬼了。”
面前的人轉身，疾步離去。
“你要去哪裡？”黑衣女子跟了數步，“快要天亮了••••••”
“他只是到他想要到的地方去。”剛才的聲音繼續，“因為他比那個人還是個傻瓜。”
“是那片麥田••••••”女子恍然，隨即大步的跑起來，“可太陽快要出來了••••••”
“你想跟著去欣賞日出麼？”空中凝出了一隻修長的手，聲音的主人抓住了黑衣女子，“寄託所有一切的另一半已經永遠的消失不見，那麼另一半還有存在必要麼？傻瓜就要傻下去才是的•••嗯？我的薏眉。”
“你是個瘋子！”黑衣女子努力掙脫。

紫荊衣仍舊分發河水，醉眼朦朧。
那個他一直在時清醒時模糊的等待著的人，也仍舊按照塵世的規律一遍一遍以不同但總是有某些相似特點的樣子經過他的羅圈椅。
飲下水，上橋，離開。
等紫荊衣再次回味過來，或者說他再次有了心情記得往事的時候，那個孤獨的身影已經在霧氣中走的遠了——
他只好接著等下去。
對於墨塵音當初的選擇他報以聽之任之，畢竟人家的情事，人家的執著，自己也用不著苦苦相勸，冷眼旁觀便好。
只要他們自己願意，自己幸福，所有的一切也就罷了。
可是他等待的那些，又算是怎麼回事呢？
他不甘心，所以喝了忘川河水又留下。
他在等待，可是每一次都莫名其妙的把等待的人親手抹去記憶送走。
他們短短的相逢，只是那段誰也不記得很清楚的，極短極短的交接。

這種事情再一次上演，黑衣女子靜靜看完了全程。
情之一字，在她看來只有無盡被撕碎的片段。
她忽然奔去了忘川河邊，緩緩跪倒，鞠起晶瑩的河水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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