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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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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9 食野之苹5,6F [慕少艾]
0
苹ping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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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雅.釋草:「苹,藾蕭。」郭璞.注:「今藾蒿也,初生亦可食。」詩經.小雅.鹿鳴:「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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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野之苹.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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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5.12.by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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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桌主客的位置,端坐一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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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斯斯文文、白面紅唇,一身淺杏色長衫布履,背後烏黑長髮過肩六七寸、齊整光潔地紮成一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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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著密密羽睫的澄澈瞳眸總是溫柔含笑的,這時卻如冬夜般幽寒遼遠。
+:.Jl:fx4
主人家正殷殷勤勤招呼著少年,奇異地熱切。
2+gbMd4n
+7H)s
少年並非顯貴,他的父親是這家主母生前給大小姐請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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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姑娘上無兄姐、下無弟妹,生母是當家的三房,早逝,大房便認了女兒,掌上明珠頗受寵愛的,憐她寂寞,見教書先生恰有位同齡的公子,也就不設男女門戶之防,任他倆一塊兒讀書,閑了青梅竹馬一處玩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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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兩小無猜到私定終身,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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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kRr cX
期間大小姐所處的環境發生了令人嘆息的變化。
ma~#E$i&
起先,老爺的生意有點兒不穩,鎮日在外奔波回不了家,時候一長妾室們開始鬧了,各個兒為自己打算,無子無女無恩無愛一無牽掛,攢錢攢地快速掏空了這家,大房沒能管住她們,愁得病臥在床。大小姐侍若親娘,照拂著、寬解著,可大小姐自己亦是他人的眼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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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護心上人,少年棄了詩書,捧起醫譜。說是大夫為這家主母看診時當個助手,報答報答;實則揣著銀針也揣著性命,飯食飲水搶替大小姐多方試它一試。
&J6`Q<U!
真正給試出幾次砒霜和一些不知名的毒物來,某次差點送命。事情這般鬧大之後,惡人那邊綁手綁腳左右不好使兒,纔約略畏縮了謀害大小姐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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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固然知曉兒子的心事,但古風嚴肅的父親和謙謹怕事的母親,見那家帶自個兒客客氣氣之外再無別的,又兼幾乎沒了兒子的一場惡夢,提親?緩緩吧、緩緩吧!
R&Y_
這一緩,對方當家的苦哈哈背著債返家,連瘟神也帶著進了家門。
JXK\mah
瘟神歸瘟神,那群臉色青白、黑衣玄服的詭秘傢伙某些人可歡迎的很。一聽他們要個身家乾淨的處子,幫著鼓吹鼓吹,當家的便簽下合同賣斷了獨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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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CIKCn<
大小姐沒有把時間浪費在以淚洗面,家裡人不知她已將自己給了少年,惹上那幫人日後難善了,以安心修養為目,她遠遠送走大夫人,望唯一關懷她的家人、她唯一關懷的家人,避開未來必定降臨的災劫。
VGV-t
在少年逐漸痊癒、能夠起身的前一天,她毫無留戀且不得留戀地隨黑衣人走了,一個少女的單純渺小幸福人生於是永遠地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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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問罪而來。
~T1W-ig4[*
主人家老爺和幾個小妾們熱烈地攏絡、盡力地安慰著,盤算待會兒允許小男孩到那女娃兒香閨裡一解相思苦,接下來要封住他的嘴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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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端出暖暖的八寶甜湯,少年執起湯匙,沒嚐上一口,便擱下了。
1Z# $X`
作主人的全忙忙地陪著喝兩匙甜湯,多勸他幾口,麻煩已經接近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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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一屋子零落狼籍的模樣,少年噙著一抹超乎他年齡的苦笑,靜默地在他原來的座位,寂淚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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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臥桌面或地板的,是他心愛的女孩的「親人」,怵目驚心的顏色從他們眼眶、鼻孔、耳洞和肥厚貪婪的嘴裡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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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數不多的丫環們驚慌地奪門而出,她們能否指出他幾時的下的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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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6d]#z3
聽見疾奔而至的腳步聲,少年站起身。是衙役?不。
@t9HRL?T~
大怒地揪住少年,他父親落下枯瘦但沉重的拳頭。些微的痛感驅走少年的茫然,卻沒能驅走少年的哀戚。他悲憤地想:『我是殺人兇手,可我沒有做錯。』
TpKAdrY
少年舉起白磁的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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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親的驚呼中乍然清醒,低眸,父親與其餘屍身俯臥一處,少年手裡還緊緊抓著一塊磁碗的破片。
2Lw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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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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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便咬舌自盡,少年愣愣地蹲在母親的屍體旁邊,咀嚼著母親的遺言,良久,慢慢起身,蹣跚地朝女孩的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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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色的繡枕上,躺著一封淡淡飄香的淺黃色信箋。信箋摺成三折,外頭書一「萍」字。優雅、素淨,一如他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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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自多情空憾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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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遊戲遣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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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載春秋成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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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風雨止今宵
U#3N90,N=
L`+[mX&2B
與娟秀字跡迥然相異的,輕佻又堅決的口吻,是莽莽紅塵中他僅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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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遲。
46:<[0Psl/
即使小心翼翼,染上少年雙手、濺上少年衣袍的鮮血,仍沾著了這只紙箋。女孩小看了少年,竟以為少年會不知所措、乖乖地被哄進她的房;而少年也小看了女孩,他終於意識到不是這個家逼走她,是她放棄這個家。
/Y0~BQC7!
B.8B1MFm
不待收拾行囊地匆匆離開,為殺一幫本來不用玷汙他的手的豬玀雜碎,現在少年是逃亡之身。他在河畔稍停,將信焚化,投向流水。
V\L;EHtc$
無法參加科考了,好在學了點醫藥知識餬口。少年改名換姓,嘲笑自己,思慕故人。
F!vrvlD`s
等誰來揭發他殺親滅門的罪。
t+?Bb7p,H
WPNB!"E98
.|,L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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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7*F~LFr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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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g_S?l=
.終.
Af|h*V4Xu
o*KAS@&
6Og@tho
7'\.QJ!<
zj`c%9N+
好白話的詩啊……搞半天還是只有偷來的那句有味道。
'm`O34h
請各位幫幫忙自動把水準上調一百倍才是我想表現的那位姑娘OTZ
C[^VM$
uKJ:)oyaCP
|J&\/8Q
.
[ 此帖被吾蓁在2009-04-09 14:36重新編輯 ]
*********************
*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指標:展昭。 *
*布袋戲本命/驅動/擴充:定風愁。 *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清‧關秋芙
* 沐流塵、朱痕、溫皇、何問天。*
* 一頁書、洺雙、鱗王、蒼狼、風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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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野之苹‧汛
3!P^?[p3
{\$S585
2006.9.13.by吾蓁
-h8mJ D%Oi
uz3cho'
voZaJ2h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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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h]*
皁衣的男人們不安地躁動著,戰戰兢兢。
*"^X)Y{c+l
略帶髒污、服色質地不等但同樣年輕的少女們,片刻即感染了他們的情緒,愈發戚戚惶惶。她們給編作七人一組,結繩相連左腕或右踝,兩兩間錯,先一人雙手閒空,末一人兩足自由,可惜縱不是玉手纖足跑也跑不利索,她們終究不敢跑的。
Q 8]X
家裡人畫押簽字賣斷給翳流的,她們各個兒身負至親數口、十數口的命。
+k=*AQt^8
r6S
就算恨上了家人,半個指甲大的黝黑蟲子望那皓腕一鑽,起伏在冰肌玉骨間,夠嚇唬這些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了,整路途哪敢有麼別的想頭?何況,出了十里便有一名下村相熟的女孩兒直挺挺倒了,抬走後沒再見個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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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組稍遠落在最後,她們多來自鎮上讀書人和小生意人家,嬌滴滴的,拿鞭趕也快不了。對於爬在腕裡的黑蟲她們倒特別鎮定,知曉是蠱,猜想那死了的村姑怕是天生不能適應的。
5H._Q
I gJu/{:y^
一行男女的目的地不遠,只是偏僻。那是翳流在外某個分支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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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僅待上一宿,誰知上面有領導階級的來了,眾人一團忙和的準備恭迎打點,比往常亂騰騰許多。本來不該如此沒見世面,再說姬少府尤其是頭一位好說話的,只怪期間出了意想不到的岔子。
dz#"9i5b
「罷了,待明日巳時教主駕臨後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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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教主親來?」為首的皁衣人當即便攤跪在地,姬小雙頷首,沒浪費口舌地安慰。
N<#J!0w
IQBL;=.J.
那名少女氣力有些不濟,鬱鬱的眸子幾分渙散,但瞬間姬小雙的確看見,她蒼白的臉孔泛起雪山上冰晶折射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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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妳?」
H [+'>Id:
少女沒說話,面無表情,彷彿透明,彷彿空。
{JWixbA
「妳的家人一個也躲不了死,明白麼?」「明白。」
u/tJ])~@
「妳活命的可能性幾乎是零,明白麼?」「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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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D -*e4
『那好。』
za6 hyd^
被稱作「姬少府」這樣說完便逕自離開她們所集中的灰泥大間,皁衣男子跟著全出去了,興許他們守在唯一的出入口外。
$I5|rB/4?
或有一二悶不過又性情積極的少女,搭訕著問那女孩怎麼回事兒,女孩依舊面無表情,不吭一句。
#|\|G3Si %
她是第一個面見翳流教主的實驗材料,廢棄的材料。
-dMH>e0
$(&uaDYv
好枕以暇地,南宮神翳拄在茶水几邊上,輕輕摩娑他整潔的下頜,似笑非笑地看著女孩。看著女孩趴在痰盂架上對著盂盆痛切地乾嘔,嘔得腹中酸水嗆紅了她無血色的臉龐。
X}B]5
姬小雙侍立於教主身側,不疾不徐報告這兩日的情況,包括這名少女非但不是處子還──天癸汛延宕三月,早已有娠。
Z@q1&}D!
女孩總算緩了氣,取懷中帕子拭了嘴角,就著跪姿一伏,才喚:「教主。」那低柔的音聲還微微地吁喘,但抬起頭來的女孩眼神清明,不見折騰憔悴。
B)k/]vz)*D
GUQ3XF\
南宮神翳卻沒理會她。也許她無足輕重,也許方才那段他便覺觀察得夠了。「少府此刻才知她會嘔得這般?」
@!$xSH
「……是。」
`c:r`Oi?
「知道的人員想必不太多。」
bP:u`!p -i
「是,僅有九名。」
e,XT(KY
「照你的意思處理完,帶她回天之界限,暫為僕役。吾尚須逗留,揀幾人做點初步試驗。」
5!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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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率呢?矜持呢?伶俐呢?淡泊呢?傲氣呢?低微呢?
Vb 36R_u
當時女孩並未深入思索,自自然然謝了教主恩典,便緊隨姬小雙身後入裡間繞至某處暗門,暫歇密室之內。
T c-fO /0
傳聞中不露面、不留名的翳流教主,伴隨著父親的生意夥伴或姨娘的表親們壓低聲音的耳語,女孩對於翳流首腦的知識就那麼點兒。但沒有什麼好怕的。打從聽得「教主親來」──她便知道上天要否定的是她的過去,不是她的未來。
# wn>S<
E2hML
過去。
tli*3YIw
驀然又一陣噁心。
:Nz TEK
四望陳設簡單的斗室,不見容納穢物的器皿,女孩握著嘴躬著身軀,生生扼回湧至喉間的酸液,冒了渾身冷汗。
+fvVora
喘口氣,不禁往腹部探了探。過去……
kb-XEJ}L
等待姬小雙返回的期間,女孩手腳冰冷著,心緒始終紛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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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 =WfM\
初次嘗到真正恐懼的感覺,站穩腳步亦是那樣艱難,別說她得要踏出一步、兩步、三步……
*h?*RUQ
姬小雙察覺她的顫抖,一個尋常人的掩飾怎能瞞得住他。「知道怕了?」
M!G/5:VZ
「嗯。」女孩不情願地答應。此人是,地位遠高過自己的姬少府。垂下眸,『我們會活下去。』
_576Qa'rm
「深呼吸。慢慢來。」
J?p|Vy|9
女孩依言吸氣、吐息,邁步。
P EzT|u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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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N`Prs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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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5t7D^x
.終.
*********************
*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指標:展昭。 *
*布袋戲本命/驅動/擴充:定風愁。 *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清‧關秋芙
* 沐流塵、朱痕、溫皇、何問天。*
* 一頁書、洺雙、鱗王、蒼狼、風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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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07-25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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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错的文。笔法紧凑,干净利索。
+5ql`C
似乎所有人与人的关系就是那般,如浮萍一样飘渺了。
X?8bb! g%Q
故事的年代,少艾还不是少艾,南宫神翳也依然是教主,未有发生多少恩怨纠缠。
BQMo*I>I
但命运早就已经昭示了。
2$Z4 >!
笔调偏冷,风格独特。
]VVx2ERs
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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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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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cMUmJH
S?H qrf7<
我以前寫過《認萍生》,現在(實際上是一年多前...)開始寫《食野之苹》,可能受到許多慘烈的南宮慕影響,也可能單純只為那如鬼一般的眼神,總覺得再怎麼瀟灑、自信、堅強的人,翳流臥底回來還能懶洋洋笑著享清福,還能給不是溫暖的羽人溫暖──怎麼有人能辦到呢?
g*U[?I"sC
素還真興許能的,畢竟他體會過多少殘酷,翳流說不定不算什麼。
`?"[u"*
可是慕少艾,藥師慕少艾,無論偶然或天職,他是救人的大夫。觀眾看到的!翳流好似他生命中唯一的闇影,但當初,一個沒認識過黑暗的人怎麼受得住不發瘋,忠烈王怎麼敢讓他去而保證不會毀了一個大好人?
w3Qil[rg
或者他確實瘋狂了、近乎毀滅,有朱痕任勞任怨地陪著,有阿九洗滌了他的靈魂。
~RM_c
或者...他可以有能力有機會在翳流之後自己堅強重生。
F-?s8RD
於是首先我嘗試給他一個惡魔樣兒的孿生兄弟,讓他受過打擊、見識過令人瞠目的邪惡和死亡,然後才把他送進翳流。大概後來他發覺南宮比他哥哥更像惡魔,更該死。
G{s q|1
倒也不是回頭看了自覺幼稚才有新的想法(雖然...真有些幼稚...),只是,一個人直說有兩個也不是辦法。
0bIhP,4&
便在《食野之苹》,讓他出於自願、親自經手幾條人命,他能辨善惡是非,知道不論原因為何、殺人便是錯,自然而然他學習承受和排解。未來,也許就有能力背負翳流的血債了吧...
LZpqv~av
5DeAH;
出發點便是冷酷的,大概因而有這樣偏向冷調的作品。
ma2-66M~j
不過,平常我的風格不是如此。寫續文時也最怕風格扭回我原樣或其他模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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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野之苹‧萍
y}lqF8s
7gbu7"Qc
2009.4.4.by吾蓁
[RUYH5>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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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qXB2`7Ri
Hn,;G`{
*1b)Va8v*
每日在小酒館子裡說書的那位年輕人,不是說書人,而是個看病先生。
FAd4p9[Y
64-;| k4F
二餘月前他來到這個鎮上,雖不見明顯的狼狽,只臉色有些憔悴。鎮民們固然沒聽說過「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荒」,倒不難做出一番合情合理的揣測。那天年輕人禮貌地詢問掌櫃的,『可否讓我給客人說說書,換一晚上住店和飯錢?』
vZt48g
掌櫃的正也是店東,瞅這小子不像個壞胚,少年白頭興許怪了些,保不準就是這緣故才沒處掙飯吃。幾分好奇兼幾分同情,店東掌櫃給了他半碗涼水、一個饅頭。
KP]{=~(
『年輕人,你吃,吃完了顯顯本事,說得客人入迷了,還可以多住三五日,吃像樣的飯。』
`GT{=XJfY
年輕人自我介紹道姓慕名少艾,張口說的是《鏡花緣》。
kEM|;&=_
有天上神仙、地下諸國,有才子佳人、有山水奇聞,既婉轉多情、又繽紛熱鬧。鎮民們和旅人都愛聽,至今小酒館的食宿客人維持著八九成滿,慕少艾就這麼長住下來。
v|u[BmA)*k
s(Llz]E~ZX
慕少艾不說書的時候,給人看點兒小病。他自謙懂得皮毛,恰巧識字,普通病症他可以幫著寫方子抓藥,或抽空到郊外山裡摘拔點兒藥草。
n[`FoY
鎮裡有個老大夫,碰到小兒風寒和疹子起了流行,立刻便忙不過來,如今天上掉下來個幫手好差使,不使喚白不使喚,此後無論慕少艾得不得閒,老大夫手中一忙便找人喊慕少艾。
LYyOcb[x
<%]i7&8|
清明時節將近,老大夫過世了。
e47N9&4
歲數大了想是糊塗了,老大夫一人過日子,不知怎著誤服了芒硝,夜裡瀉肚子拉死的,差點沒嚇壞翌日早起要治風濕的鄰居老太婆。
pbePxOG
老大夫沒有家人,被想當然爾地視作老大夫傳人的小輩慕少艾做了喪主,鎮民們騰挪出少許預備清明掃墓的工夫,協助慕少艾將老大夫安葬。
J9*$@&@S
鎮上的看病先生就剩了慕少艾一個。
1|Z!8:&pj
「大夫」這稱呼教慕少艾為難,於是大夥兒商量妥善了:小慕大夫總說自己只會上山採藥、下山抓藥,咱們喚他小慕藥師吧?
N1i%b,:3
<C,lHt
那是四天前的事。
&ywU^hBh
[oh0 )wzB
今日清明,一如預期,晨起飄雨,江煙雨霧逐漸交織一片,陸路水路,水溶溶彼此難分。
RwptFO
「『清明時節雨紛紛』。」這天沒慕少艾什麼事,早飯後出發整頓了老大夫不需要整頓的新墳,早去早回,酒館裡難得清靜,他卻沒有飲酒吃菜的心思。獃在房裡獃得不樂意了,慕少艾給掌櫃的打聲招呼,沿著鎮上的河溝蹓躂去了。
5WvtvSO
這會兒,剛剛過午,他人也乏了,腳痠,把傘挾在頸窩,河溝畔一蹲他開始玩起水來。
`8D}\w<eI
萍生,萍死。
yd4\%%]
「小慕藥師啊……」
},LO]N|
嘴裡唸叨自己的新鮮名堂,指尖撥弄緩流處水面逗留的初生浮萍。這幾朵浮萍比往年的兄姊們急性,以致現今不得不瑟縮忍耐著未褪的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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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根草,水上浮,楊花化,『……欲斷魂。』」他對它們說,「時候尚早,天冷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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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有話未完,卻閉口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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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環抱的一棵柳樹,與他相距約一尺之內。幔垂的柳絲時而撓搔著他的傘。柳簾碧影之後,忽見一個男人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站得又直又穩,好似不僅已經站了很久,還打算再站上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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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傘緣後覷,只能瞧見男人的一雙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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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浸在水裡,慕少艾覺著要受凍,提高手腕子,他輕咳一聲,搭訕道:「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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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現身得突然,開口亦是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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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解凍、蟄蟲始振、魚陟負冰,獺祭魚、鴻雁北、草木萌動;桃始花、倉庚鳴、鷹化為鳩,玄鳥至、雷乃發聲、始電;桐始花、田鼠化為鴽、虹始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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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穀雨臨,萍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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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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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早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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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死,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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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而無聲,慕少艾慢慢起身,掏了一方白帕,將沾染寒意的兩手手指拭乾,籠進袖中,後對那人一笑。「找我,總不是缺人說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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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鎮上的慕藥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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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看上比我健康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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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搖了搖頭,他的白髮便像霧靄般瀰漫。他不過弱冠,剎那間卻彷彿一位老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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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眼底的光影太複雜又太寂寞,不會屬於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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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頭髮不是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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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染成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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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白髮,才叫做慕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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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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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童少鑒淺而志盛,長艾識堅而氣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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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你、怎麼不猜我爹親生性瀟灑風流,『知好色,則慕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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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聞『有其父必有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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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氣,慕少艾這才大大方方打量此人。漢人服色,可看著輪廓五官,應來自中原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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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唸了不少漢文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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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書袋之於文人固然可笑,之於異域人士咸為融入中原的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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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聳聳肩,「那麼──瀟灑風流的慕藥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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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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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逛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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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震驚地端不住,用「你拿我尋開心」的眼神瞪視這傢伙,而未曾覺察,這是他自談話來首次真正迎上那人的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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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對人生地不熟的異邦人,展示泱泱大族的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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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用了不可免俗的「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一讀便萌上的「七十二候」前十六個物候(很可惜原本相信的資料有誤,2009.6.27「萍始生」從原本寫的清明、穀雨間,修正為穀雨之後,好心痛~><),以及,「世傳:萍,楊花入水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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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文心雕龍》那句是查字典查來順便用(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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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孟子的必備句(?),和不曉得哪裡來的「古人有云」(喂)一句。
[ 此帖被吾蓁在2009-06-27 15:4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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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指標:展昭。 *
*布袋戲本命/驅動/擴充:定風愁。 *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清‧關秋芙
* 沐流塵、朱痕、溫皇、何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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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野之苹‧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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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5.by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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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府大人,我能否不再使用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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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背景已受紀錄。』姬小雙淡然地說明,而她淡然聽著。『倘若妳確實明瞭了這一點,那種程度的自由會被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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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讓他們當她姓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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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來的陳丫頭以前是漢人家做小姐的,瞧那雙手細皮白肉的模樣,粗重活肯定幹不來,倒可趕早向廚工廚娘多學習。飯後叫陳丫頭整理書庫,與那幾個識字的作一班,幫帶幫帶,唸過書的小姐會很快熟手的。縫補衣褲準做得來吧!這裡頭男人多得滿坑滿谷,缺著婦人家利索的針線活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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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永別的情郎可是學過醫的,她心裡半苦半甜思憶一瞬那白淨溫柔的笑臉,告訴自己腹裡的娃娃不怕針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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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人叫喚,女孩抱過縫紉箱子,挨著那一簍一簍衣物邊上坐,就著油燈火兒,勤快地縫縫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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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陳丫頭肯幹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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翳流底下組織分工不甚精細,階級倒很明確。管事的自就有大有小,但凡能管著人的,交代做什麼就該當做什麼,交代不做什麼便決不可做什麼。沒交代的,儘可小歇、抬槓,或揀自己高興辦的活計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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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空,女孩拿了竹帚掃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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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此在秋暮冬初。時不時的葉落聲,清掃黃葉發出的窸窣響動,由平穩造成的規律近乎安寧,使她能夠獲得鎮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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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她也到各屋裡,掃地,或抹抹桌子椅子,同正巧留屋裡歇息的女子們聊兩句,先認識了,再討教討教規矩。男人屋子她也去得,找旁的女孩作伴、開著大門,他們埋怨兩句早飯晚飯不管飽,她們回答誰教廚房的柴不夠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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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不近庫房一類。多半也靠近不得。帳房、倉房、蟲室及藥宅等等,以她這樣才來了數月的新員,算上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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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庫的書女孩讀不得。不針對她一個,不論男女,七人一組負責分門堆疊,另遣三人監管,不必翻閱的冊頁一概不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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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也沒那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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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雖作了心理準備,依舊鬧不清楚是自己有孕在身才頻頻作嘔,還是光瞧著書札目錄的白紙黑字便犯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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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女孩心如明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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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要習慣。非但要習慣,更要學到東西。為了活,為了不可預見的某日,在翳流活不下去了,她能有機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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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樹叢稀疏處尋覓,摘取小段白艾塞在衣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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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草能避蚊蠅,只求也能驅散少許翳流長久積累的穢氣──淡看邪惡,而致愈加邪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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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已適應翳流的生活;腹中胎兒漸漸安定,不再讓她反胃地嘔心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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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匆促而逝,每每令人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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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偶然地,仲春將盡的一天裡,高高在上的翳流教主,和數名他主要的心腹提起她,狀似漫不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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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神翳結束上個話題,朝姬小雙微微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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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尾魚,時間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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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日後,即滿百五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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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殘怨女對主子的言行從無疑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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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瘋魔惡盜,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嗄?教主指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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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網之魚。」南宮神翳是笑的,只是他的笑帶不進話音裡。「常常有人以為自己能有機會走,最後不是身死,便是心死。不曉得她是不是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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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晨雞方啼,一生疏面孔的男人拿著木牌令,替女孩各處告了整三日夜的假。另一四十來歲的婦人,女孩敬她為柯大姐的,領著她繞過不曾涉足的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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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一先一後,女孩稍稍落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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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鍛鍊得善走,但超過七月的身孕令她不得不時時盯看路面,謹慎慢行。那裡有一小塊淺金色的晨間春陽,一小片綠白色的向陽黃蒿,緩步的她只需略蹲,一截嫩艾進了手心。她把它塞進托在腹下的絲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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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路程的不祥意味十分明顯,可她不知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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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來到一幢她全然陌生的矮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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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丫頭,妳聰明勤快,話少,不曾給我們找一次麻煩。我們歡喜你做幫手。」柯婦道:「妳要撐下去,希望妳和妳肚裡的小娃娃都撐下去。撐過了,我們會真的做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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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婦替女孩扣了門,指點她獨個兒入內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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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將為女孩種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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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蠱,每月按時餵養,牠會安分守己,沉睡於腰脊。牠餓了,就要在骨髓裡上下亂爬,害人痛不欲生卻連嚼舌的餘力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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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能由女孩原本蒼白的臉頰,看清她是否駭得失去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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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可以從她短短一句話的顫音,瞭解她確實不是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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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孩子會如何?……以後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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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往例,母親活著,胎兒也就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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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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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對嬰孩我們先用藥。夠大了,再拔藥施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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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扶女孩坐了,試圖給予安慰或鼓勵般,隔著衣袖捏捏她依然顯得纖瘦的手腕,然後回頭看他的夥伴。「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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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得給自己掰的蠱取名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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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是清明前後開始長新葉~
[ 此帖被吾蓁在2009-06-27 15:5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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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4.9.by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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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慕藥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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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雲夕霞,珠翠琳瑯,金柳搖曳,香風襲人。畢竟在與富商大戶往來不甚繁絡的古樸小鎮,清明時期,佳客零落,毋怪她們慇勤倍於平常。再者,看診之外,小慕藥師還沒照顧過這兒的姑娘──「你不來,教咱們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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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老、」「老大夫走了,小慕藥師一忙可就忘了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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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紅唇微噘蜜色蕩漾,眼波盈然嬌態紛呈,慕少艾是慣常笑的,總笑得讓人家愛看,這時候他忙忙堆笑告饒,「我不是帶朋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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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真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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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色綢衣絳紅紗的姑娘,笑著攬起那異族男子的胳膊,「大哥,咱們裡邊兒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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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裡一張八仙桌,異域來客與小慕藥師對面坐,藕衣姑娘挨著一個,緋衣姑娘挨著另一個,一桌滿滿圍了倆客人八位姑娘,活脫是伺候京城的風流客。姑娘淨撿著胡疆風情的樂器,不多,琵琶、箏、揚琴、馬頭琴。揚琴琴座不易使喚,那粉紫裙襬的白衣姑娘與蔥綠腰帶的黃衣姑娘搬到門牆邊,黃衣姑娘歪身一坐叮叮咚咚敲上了;白衣姑娘在慕少艾背後安身,給他揉摁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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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琴歇,懷抱琵琶的藕衣姑娘便奏陽春白雪,彈著,閑問:「大哥愛聽甚樣的?」一旁斟酒的佈菜的其嚷:「不成、不成!妳這不夠熱鬧哩!」藕衣姑娘這次側首瞅了男人一眼,異族人微笑,「妳繼續。」她笑靨嫣然,纖指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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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笑他:「你可享受了。」那人輕摟姑娘,把眼四下一圈兜罷了才停在慕少艾身後,「你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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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慕少艾順勢道,「我像老太爺一般般享福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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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姑娘立時嬌嗔:「好歹說句筋酥骨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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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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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域的男子再度將精神投入琵琶曲。看起來如此,慕少艾只不得心安。一杯杯湊在唇畔的酒水那人來者不拒,慕少艾仗著天生酒量還行,同樣地來者不拒,心裡顧著梳理千頭萬緒。姑娘們可樂,陽春白雪曲盡,拱著這知情識趣的外族人玩玩箏,那人應求短短演繹了陜北小調「繡金匾」,彈完了口裡一扯慕少艾──「你不試試馬頭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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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頭琴……」慕少艾提了琴弓擦兩下,「哎?」「呵呵!我教你。」「我也會,我教吧!」現對座撲上四、五個姑娘,男人喝自個兒的酒,藕衣姑娘抿唇笑著為他挾幾口炸白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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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咿噫咦呀鬧不分明,外面進了數個小姑娘,合力扛來挺沉的一架玄黑色的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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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難得,讓妳們今陪客人試這鐵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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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有這個呀?真稀奇。」撤除飯菜,擺上點心,剩餘的桌面給兩座箏佔據。「小慕藥師肯定會彈的吧?」鐵箏向慕少艾擱妥,慕少艾撥弄撥弄,起初走了方才揚琴清脆鏗鏘的風格,後來轉入似曾相識的活潑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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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過的曲子呢……小慕藥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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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聽而不聞,充耳惟有閨情雀躍、蝶舞蜂鬧,一心一意追尋記憶裡的錦簇花團、繁麗芳菲。那音聲是歡欣,樂韻竟漸次反覆地愈添上淒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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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知曉一切的異域男子,從懷中取出一管笛,如白銀而質地更堅,如夜月而顏色更冷。笛音悠揚明朗,笛、箏相襯,則偏顯了空寂和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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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燈燭不忙張羅,我先到朋友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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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與慕少艾回小酒館,包了一晚雙鋪。進了自己房門,慕少艾瞪瞪眼,「你倒闊綽,連這架鐵箏也買下,嫌中原過日子輕鬆,五千兩這麼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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繃了整下午的心神,慕少艾藉著酒意,撂幾句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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箏只有往桌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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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隨手給它緊了緊弦,笑嘆:「我請客上青樓,怎麼你不樂意?怕有愧『慕少艾』此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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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坐在床尾,隨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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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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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仰頭看著他,沒反駁。早知今天是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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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的不是公家飯。現在起,不會再有官差追捕你。」「哦?」那人也坐了,掏出銀笛輕輕揩拭。「我受僱於忠烈王府,尋找認萍生近兩個月。無人料著你未曾易容,卻是青絲化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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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終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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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人臉色陰鬱,慕少艾想那是他背對著窗口之故。「明晨我回忠烈府。你待在鎮上,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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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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