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10 【意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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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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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右銘: 功名半纸，风雪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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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樓主發表於: 2022-12-11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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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0 【意绮】等

人潮翻涌，目光压在刀的脊背上，遂听见一声脆响。绮罗生手中的梅枝断了，垂在台边将倾，他松开另外半截，一笑，一揖，道：看来，我输了。语毕，也没有等对峙者答复的意思，转身就融进白茫茫的雪景。

天不早了，绮罗生出门只是为酒，不过听说什么陌生的江湖来历，武道七修，支成一堵人山人海的比试交流，一念之差，已走到台边，旁观了两个时辰。等到台上不再有新的角色，莫名玩心骤起，折梅为刀，赴台上去。枝尖刮过指腹的瞬间，绮罗生的心底仿佛睁开一对血淋淋的眼睛，衣衫纷飞时只见到寒铁的光影钩挑，再不记得世外俗物。以至于酣战时刻，险些忘掉拿的只是梅枝，不是真的刀，临风折腰，立刻断了。他正可惜那根梅枝冤死，携酒将走，竟遭人询问，拦了去路。本来是擦肩的缘分，此行做好观战打算的意琦行从绮罗生不能算作刀的刀感到一种微妙的引力，没有招式，没有师承，没有任何能立足预想的刀，变幻莫测，行云流水，使出这样的刀的，却不过是个俊美年轻的少年。
只是因为擦肩的那刻，意琦行意外嗅到一股如雪如花的幽香，神念一动，脱口就问：你是何人？
绮罗生纵使不识来者飘扬的衣带，也听说过绝代剑宿的澡雪丰姿，视线扫过飞舞的剑穗，笑容不减，不得不为之停顿，答：无名小辈而已。
剑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弄不清楚在想什么，总之是无关的事情；抛出的话和步调如出一辙，不曾犹豫：五日之后，叫唤渊薮，我会在那里等你。留下一道颇显高人风采的背影。
绮罗生无心琢磨这些，摸了摸酒壶，在心中叹了口气，自语念道，酒却冷了。

五天之后，叫唤渊薮，大雪，绮罗生执伞徐行。飞雪如盖，垒在伞面，别有一丝古怪冷酷的情调。意琦行来的时候，两人刚好谁也没让谁等，绮罗生装在伞底，提着一盏摇摇晃晃的灯，影子被风吹得很长。意琦行向来是开门见山的性格，直言道：武道七修，你可有兴趣？
叫唤渊薮的路崎岖蛇行，状似通往未知的高度。绮罗生经不住握紧了灯，道：我此番不过应约才来。
意琦行负剑又将他打量了一番，道：这更是一层邀约。
绮罗生迫不得已，将大氅的衣领竖得高了点，坦白道，叫唤渊薮地高数丈，我恰好畏高。
意琦行面上掠过即逝的诧异，两厢无言，沉默良久，从对视中都读出等着彼此开口的、并不该彰显在这样境地的默契。
最终是绮罗生咳了咳，咳出一朵朵白雾，说：我自认没有通天的本领，不如往别处再议。
意琦行想到五天前初见时，代替刀躺在绮罗生手里的那只酒壶，道：也好，五里之外，有一家酒馆。

绮罗生甫收了伞，雪悉数滑了下来，在酒馆门口砌成一丛玉树。门内宛若春风的气息浑然扑面，呛得他又是一咳，生生逼出朦胧的泪眼。意琦行原先想说什么，见状，决定闭口不提，别过脸领他到角落里坐下，叫上两坛酒、一叠牛肉干。二人身躯渐渐回暖，言辞亦跟着松懈，绮罗生看着素来孤傲的剑宿处在这么热气腾腾的氛围中，依旧冷着脸，不免好笑，道：这份邀约……与是否情愿无关，只是为时过早。
杯酒下肚，意琦行道：我认为该恨晚了，早在哪里？
绮罗生说：我在等一把合适的刀，或者，一个合适的时机。
意琦行思量片刻，说：宝刀难寻。
绮罗生笑了笑，摸着杯壁，借酒温敷手，应声道：是啊。

酒越斟越少，相谈欢畅，颇有知己才寻的遗憾，临行时绮罗生难得痛快一次，和意琦行互相记了地址，约定书信往来。这回是绮罗生因灯要灭了，兼值夜间暴雪，路行艰难，先一步离开。意琦行守在桌边，仍味最后一口酒似的，用目光送他走了一节，拨开冷风回到叫唤渊薮，方恍觉醉意。书信中漫出风雨长出青藤，春来秋去，从武学到门前的含苞吐萼，挥洒过一纸闲聊。

再一年，春，梨花拟絮，江雾犹湿着脸，绮罗生从鸟喙中摘下意琦行的信，拆开来看，字句呈现一封邀约：这次可愿同行叫唤渊薮？绮罗生回信：乐意往之。

叫唤渊薮拔地而起，山脊曲折，路径狭隘，寸草不发，站在底下仰望，已令人怀着退意。意琦行等在山底，绮罗生尚来不及说他早到了半炷香，意琦行倒怪罪说：你来迟了。
绮罗生哑然失笑，道：那就劳烦你多等这一会。
意琦行问：我虽陪你，你自己打算怎样上去？
绮罗生牵出一尾方正的丝帕，覆在眼前，大方地将手递出去：劳烦你做一回我的眼睛。
意琦行问：你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将你留在半途？
剑宿说笑，绮罗生道，我相信的是我的朋友。
意琦行哼了一声：我说过，叫我意琦行。
绮罗生说：我已抄了捷径，再这样，就说不过去了。
意琦行道：可惜还是没找到一把合适你的刀。
绮罗生透过层层叠叠的纱瞧意琦行，一笑，说：不必可惜，宝刀易寻，但知音却难觅。

功名半纸，风雪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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