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五 l25E!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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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侧的垂杨绿柳正在飞速倒退,四下的仓皇身影亦已远离,莫离骚被人架在臂弯里,从茶楼逃离的路上几乎是足不沾地,连内力都没用上半分,即如一朵飘絮般被狂风吹入山间。入眼所见的景致融化成连片的浓翠,呼吸间满是山林被烈日蒸腾出的青涩气息,他隐约辨出这是位于大邱镇西北的一处密林,双目忽然落入幽暗之中,却是身旁的男人伸手拦在他的眼前,随即就是极速下坠的感觉席卷而来。 A@X&dy
山间的风宛如尖利的刀,一阵一阵拂过面颊,头顶的烈阳不留情面,将灼灼日光洒在身上,让莫离骚生出正在赶赴刀山火海的错觉。这一瞬的生死似乎已完全为人所掌控,目不能视,身无倚仗,然而莫离骚心底沉静如水,身体也无半分挣扎,仿佛就此落得粉身碎骨也能全然不惧。醉客大费周章地将人从鏖战中救出,自然不是为了让莫离骚无声无息地葬在荒山野岭之中。几息之后,横在莫离骚背上的手臂蓦然一紧,双双下坠的身躯也猛然拔高一丈有余,足下传来枝叶被踩踏的声响,一眨眼后即是双足脚踏实地的触感。 <d GGH
“到了。”醉客收回覆在莫离骚眼前的手,离去时拇指若有似无地蹭过人柔软唇角,可惜并未为人察觉。 p<2A4="&
忽然被带到陌生之地,莫离骚谨慎地打量周遭,只见脚下是铺满碎石的干涸河道,四面是如出一辙的青山绿木,太过寻常,又太过不寻常。 o#-K,|-
“这里是大邱镇西北的一处山坳。”醉客依旧架着莫离骚,将他往地势更高处引去,“脚下这条河道在汛期时才会有山洪流过,今夏的汛期还未至,在此停留一两日不成问题。” pk*cch#
莫离骚多年前初入江湖时曾四处游历,因缘际会在大邱镇小住过一旬,故而逃出无瑕山后选择在这不起眼的小镇落脚。但他养伤时不曾外出过,更不知还有这样一个地方,醉客倒是摸得一清二楚。 SG{>t*E
“此处还算隐秘,他们暂时发现不了。”醉客将莫离骚领至一处极浅的山洞,勉强能躲过烈日的炙烤,“你内伤沉重,先调息吧。”他稍一松开手,莫离骚才发觉自己浑身乏力,连站立都有几分困难,正想用手中的剑拄着地,醉客刚刚抽离的手掌立刻又贴上来,扶着他的后心撑着人缓缓坐在地上。 ,3t('SE
躲过炙烤的地面有一股凉意,可还未等莫离骚去仔细感受,一股非同一般的暖热即沿着经脉流转,带着澎湃弘正的内力慢慢涌入。意识到这是醉客在用内力为他疗伤,深感错愕的莫离骚终于愣了一愣。这内力柔和平缓,与他在无瑕山之时,被迫接受慕容宁传来的紫微归元功截然不同,不仅没有让人感觉到半点痛楚,而且正在将原本躁动不安的气息抚平。 "?Eh_Dw
“你……” 8#9di
“收心,否则要走火入魔。” _Kp{b"G
低沉的提醒就在耳畔,莫离骚很快辨清利害,当即顺着那声音静下心,将醉客的内力归入经脉之中,与自身的内力渐渐融合。从半途红尘毒发开始,忍受了一年多刀割火烧般的苦楚,莫离骚的经脉终于再度体会到源源不绝的暖热,身体于不知不觉之间逐渐沉迷于修炼,甚而未能察觉醉客的手掌何时离开了他的后心。 3:f<cy
随着调息加深,莫离骚的呼吸趋于平缓,苍白面容上泛起浅淡薄红,宛如即将颓败的花朵忽遇一场甘霖滋润,又绽开了娇艳的花瓣。他兀自开放着,对外界几乎无知无觉,全然忘了身处何地,更不记得身侧是何人,只有如暖流一般没过脆弱经脉的内力在游走,将多次受创留下的伤痕弥平。 n y7G
许久没有过的轻松传遍四肢百骸,足足两个时辰之后,莫离骚在一声轻吟脱口而出时睁开眼。洞外天光依旧刺目,热闹蝉鸣不绝于耳,而那位或许正在守护他的醉客倚坐在树上,手中端着没有点燃的烟杆。 tTT./-*0
“醒了?”男人侧目望来,微微带笑的面容近乎温柔,莫离骚掩唇轻咳一下,润过干涩的喉口,回复的话语却十分刻薄:“你不必费力救我。你想要的,无法从我这里得到。” 4Lo8Eue
“只要还活着,就可能有改变主意的那一天。可要是死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醉客不以为意,从树上跳下来,随手点燃了烟,“你暂且留在此地,我回镇上打探一下消息。” `[<j5(T
莫离骚皱眉忍下了烟草的辛辣气息,并不赞同他的打算:“他们应当还记得你的样貌。” ik@g;>pQD
醉客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烟,自信道:“我又没受伤,他们还没这个能耐捉着醉客的踪迹。”对方既然如此有把握,莫离骚也不再多言,阖上双目养精蓄锐,任凭醉客自行安排。另一个人的气息转眼便消失不见,莫离骚又看了一眼四下的境况,确定了两条逃生之路后即安下心来,并未急于离开。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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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骚确实对醉客的身份多有怀疑。既然那些正道都已知晓他的行踪,甚至先后来了至少两拨追杀的人马,那身为魔教之首的行天教断无可能还没得到消息。而一旦确定了他的下落,慕容宁便不该无动于衷。至今没有行天教众在莫离骚面前出现,更让醉客的身份变得可疑起来。 I@l'Fx
以莫离骚对慕容宁的了解,即便那个男人厌倦了用他取乐,也绝不会对猎物逃跑一事不闻不问。无论如何,至少要将逃出牢笼的莫离骚拿下,后续再谈处置之事。正道的针对或许会让慕容宁分心,但那个男人绝无可能因此束手束脚。况且,他先前还特意前往鹭城挑衅,便说明慕容宁从未将万剑宗放在眼里,更不会因为正道的讨伐有所收敛。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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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个当下,身为正道的醉客竟还敢前来主动结交,本就是一桩怪事。此人行止间隐约有些许慕容宁的影子,但武功与内力却是南辕北辙,且醉客在江湖行走时,小风时雨之名还未曾被人知晓,二者应当不是同一人。但醉客若是行天教埋在武林中的暗桩,则许多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jJc?/1jv
醉客的存在对莫离骚而言是一柄双刃剑,既能在必要之时助他脱出险境,也能随时将他送入虎口。一番权衡之后,莫离骚还是决定按兵不动。无论如何,至少当下的醉客对他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 xr uQ=Q
半个多时辰之后,前去探听消息的醉客提着一包点心回到了山洞外。他将点心递给莫离骚,自己则又点了一锅烟,咬着烟嘴慢慢地吞云吐雾:“金戈门的人还没走,而且在镇上散播了有关于你的传言。” ;O*y$|+PA
因对正道的作为太过了解,莫离骚连一点嘲讽之色都懒得显露,专注地盯着面前油纸包裹的点心,只在醉客朝着他缓缓吐出白雾时皱了皱眉,提着点心起身走到了上风处,避开那恼人的烟气。 M+X>!Os
“大邱镇回不去了,接下来要往哪里走?”醉客一副要同行的架势,莫离骚瞥他一眼,懒声道:“不去五缘庄,不同路。” \$o!M1j
没想到他还记得在茶楼中的谈话,醉客不禁笑起来:“五缘庄不会跑,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其他活人就未必了。”就是打定主意不会放莫离骚独自行动。被缠上的剑侠不作声,打开油纸包,捏起一块白糖糕慢慢咀嚼,醉客没有从他眼中看出任何端倪,只得继续试探道:“你难道不想为自己洗清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