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其他布論天宇論壇不來彼淵 04.02 [天宇]但願長久玄鳥來5-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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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雲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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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7-04-03 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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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2 [天宇]但願長久玄鳥來5-1～5-8

[天宇]但願長久－玄鳥來5-1 作者：靜雲卻

大戰過後，好不容易擺脫神蝶糾纏回到龍族，卻不巧事情紛紛如乍雪
，嘩啦嘩啦就往仙龍身上砸。

「仙龍，我的玉龍姐姐呢？」

睡得不安心，直怕胭脂龍知道以後，又生他氣。仙龍早早醒了過來，
不敢擾醒飛龍，隨手披著衣服，想到外頭透透氣。誰知他一踏出房門
，幾個龍女便趁機圍上來，當中一個劈頭就問：「玉龍姐跟飛龍出去
找你，怎麼只有你們三個回來，我姐姐呢？」

自回龍族以來，這是第幾次被問倒了？仙龍愕然，愣在原地：「……」
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玉龍是誰？為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當著眾
女的面，越著急越無用；仙龍努力回想，對玉龍下落仍是一片空白。

旁邊的龍女看仙龍窘迫的樣子，愛憐之心登起，忙道：「你仔細想想，
也許會有的。」一邊又拉著姐妹勸道：「別這樣逼他，長老說仙龍病
得不輕，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姐姐是他的未婚妻子，再怎麼忘也不能把姐姐忘了。」

「我的…未婚妻子？」仙龍皺著眉頭，半帶茫然；還在弄不清楚的時
候，另一個龍女卻駁道：「早就不是啦，姐姐把仙龍的婚約退了。」

「什麼？！」眾女驚呼，仙龍也是一怔。「仙龍這樣好的人材，姐姐
怎會不要呢？」龍女們私私竊語，一下把玉龍的去處給忘了，絮絮叨
叨地，聽得仙龍心煩意亂。

「仙龍溫柔多情，人又風流，姐姐自然不喜歡他。」

「飛龍愛姐姐愛的心專，若我是姐姐，也要嫁飛龍呢。」

『飛龍已經有心上人了？』仙龍呆在那裡，覺得自己像傻子一樣，
想走開卻又不住聽下去。

「仙龍，快把姐姐找回來，別誤了姐姐的幸福。」龍女看他若有所思
的樣子，走近失神的仙龍，輕輕挽住他：「姐姐跟飛龍一起出去的，
你去問飛龍不就明白了。」

「什麼事要問飛龍？」直率的嬌聲把眾人目光都引到花園門口。只見
胭脂龍迎面大步走來，一張臭臉背後，兩名高大武者威風隨側，六隻
眼睛惟盯著仙龍看，灼灼地逼人害怕。

不自覺，仙龍心虛了起來，緩緩向後移開一步。誰知那兩名武者看
他面露害怕，以為他要逃跑，突然雙雙一躍，飛到仙龍身前。

「宮主。」武者凜然高呼宮主，眾龍女嚇得紛紛走避，仙龍亦是一驚
。才想退走的時候，熟悉的金蔥白袍即時閃過身側，將他攔住。
「退！」飛龍沉沉一喝，華氣捲地而起，兩名武者為飛龍的氣勢所震
，一併旋身而退，揚眉持節橫抗在前。

情勢未到劍拔弩張，明知武者並非惡意，飛龍卻見不得仙龍失措的模
樣，朗聲道：「保持距離，才有話可談。」儼然守護者的模樣，飛龍
臨時出現，叫仙龍心中生暖。

昨夜好眠，仙龍一起身，飛龍就睡不著了。後來仙龍出門，飛龍在窗
台往外看，見龍女們圍著仙龍，不知為何，心裡總悶著；既非嫉妒仙
龍，更不愛那些龍女的窈窕，說不上來什麼心情，索性不看。「你嚇
著了嗎？」飛龍問，看仙龍搖搖頭，反而自嘲：「我說不看，卻出手
下馬威了。」苦笑在心裡，飛龍轉頭對武者，銳氣頓減。

「嗯。」武者見飛龍維護仙龍，已知兩人關係非比尋常，又看飛龍宇
象軒昂，十分卓偉，料想不是機心之徒，便道：「我二人是武神、冥
王手，奉白儀的指示來尋渺靈兒宮主，絕無惡意。」

「喔，據我所知，滅界白儀早在數千年前失蹤黑洞，渺靈兒宮主也因
此病死…」對滅界歷史的源流，飛龍尚知一二：「因此兩位所言，似
乎不足採信。」

「黑洞確實是死地，不過天尊靈魂未滅，轉世輪迴後，又與存人世。」
武神道：「宮主與你便是白儀尊者救活的；若非白儀，又有誰能尋得
宮主下落。」

「救我們的人是聖蓮，難道聖蓮就是白儀？」仙龍想到其中的關聯性，
隱隱不安，反而冥王手見他開口，喜形於色，道：「正是。宮主受難，
幸好有聖蓮的幫助，否則玄真靈妙之氣就要失散人間了。」

「哼，害人的東西留著做什麼！」聞言，武者霍地回頭。卻見胭脂龍
當著龍女的面，隨手彈去一隻亂飛的花蝴蝶，而她的無意之言，令在
場眾人為之動色。

「這裡不方便談事，到屋裡去吧。」聽出胭脂龍的言外之意，飛龍領
著仙龍率先而行；後面胭脂龍看他們要走，忙道：「等一下，我有話
跟仙龍說。」仙龍方才看她打死蝴蝶，心下有些不高興，現在看她要
跟自己說話，不情願的很，又不能明說；那邊，胭脂龍三步併兩步到
了跟前，瞄了仙龍一眼，噘嘴道：「哎，別瞪我，我同你說悄悄話來
著。」

仙龍聽她說的和氣，猜想大概不是壞事，就附耳過去。一時，冥王手
警戒在看胭脂龍的舉動，武神則暗中運氣，預備一旦事變就格殺胭脂
龍。

『麻煩精，你別再惹麻煩了！這兩個人我還未必放在眼裡，要他們替
你撐腰也罷，最好是別把龍族的人扯進去，否則我跟你翻臉。』胭脂
龍說的絕，仙龍只是默然在聽：『還有，飛龍差點被你害死了，你離
他遠一點，我不想再跟你勞精神，記清楚啦。』

「方才那位姑娘，個性剛烈。」進了內室，冥王手有感而發，武神卻
道：「我所見過的女子，只宮主一人是美、仁、智、真兼備，其餘不
足觀也。」見新宮主因之悶悶不樂，武神對胭脂龍印象大壞，又道：
「古有傳說，只要是靈妙之氣的擁有者，皆是天下第一美人，今日見
到宮主，才曉得傳說真實。」

他見那胭脂女子雖然嬌麗，可惜目中無人。與仙龍耳語後，回頭逕自
離去，直率也無一語，令人又氣又好笑；比之於仙龍，雖然各有冠輪
，清新風采則遠不及也。

仙龍聞言，不見歡喜，反而添愁，道：「聖蓮是白儀轉世，那我為何
又是渺靈兒？」

「這…水音神劍失落已久，其中一大秘密，便是宮主寄託的靈妙之氣
。」冥王手搖頭，武神則面有難色，向仙龍道歉：「天尊指示宮主在
龍族，沒能多說便趕著去異流道，所以其中的玄妙我們也不清楚。」

「你吸收水音神劍的靈妙真氣，自然就成為渺靈兒的傳人。」這段
驚險，飛龍最清楚不過，忽然插話，卻因思及仙龍手上的錦囊，道：
「難怪聖蓮如此關心你，白儀與渺靈兒同為滅界之首，現在再世相遇
，實是奇緣。」飛龍轉頭看仙龍，卻見仙龍愀然別過頭，臉色薄憂：
「我卻不想這樣…」

擔心首尾複雜因果，怕真如胭脂龍所說，又替龍族惹了一堆麻煩；誰
知麻煩總是一而再，再而三。「若是奇緣也太巧。」武神皺眉，與冥
王手對望一眼，均是重重無奈：「宮主一現世，天尊便測知魔氣亦脫萬
劫重生，借蠍人之體出黑洞，重整異流道。此番我二人奉命來龍族，
便因天尊要赴異流道探魔王虛實，所以沒能在龍族多留，要我跟斷無
極先來會知宮主的。」

飛龍鑑載有聖魔往事，略括天宇聖峰王朝的始終，其傳說迄今已過千
年，而聖魔亦再次輪迴。思及戰火可能波及仙龍，飛龍忍不住道：「
魔王跟白儀尊者乃千年宿怨，一但兩人並出，恐怕又是一場避不了的
爭鬥？」

「可有辦法除去我身上的靈妙之氣？」仙龍被逼急了，武者聞之震驚
：「聖魔往事如何我不清楚，我只希望回復成龍族的仙龍。」

「不可能，靈妙之氣一去，你必死無疑。」飛龍不以為然，仙龍卻臉
色一白，哀怨地瞵注飛龍，心道：『蝶門已是一大危險，再加上聖魔戰
爭，沒有我你就可以自保，我不該賴著你，更不能自私。』

見仙龍表情有異，飛龍心中有譜，婉言安慰道：「有廟算在先，便不
足為懼。」

「飛龍，聖魔之事跟你無干，我自己也還有蝶門這一關…」仙龍閉眼
，已經哽咽難言：「還我自由之身吧。」語罷，仙龍起身就要走出去。

「仙龍…」飛龍及時攔住仙龍，早已看穿他的憂心，道：「不用擔心
，我說過會保護你。」

「我就怕你這麼做。」仙龍想把飛龍推開，兩人竟在門口爭執起來。
「若起戰爭，則此地再無我容身之處…」仙龍發掌欲擊退飛龍，飛龍
硬是不退，只逼去側切仙龍肩頸，早一步將人擊昏。

[天宇]但願長久－玄鳥來5-2 作者：靜雲卻

仙龍睧睡未久，卻作了惡夢，突然嚇醒過來。「啊…」跟飛龍撞個正
著，仙龍摀住鼻頭，一臉的莫名其妙；飛龍則尷尬不已，連忙退坐到
床邊，心虛道：「你睡醒啦？」

「睡醒了…」鼻子發疼，仙龍還是迷糊：「你方才在做什麼？」一睜眸
就對上兩隻大眼睛，仙龍驚嚇不小。

「沒什麼，我看你睡得不好，一時入神。」飛龍不敢再看仙龍，直往
別的地方瞧，道：「武神跟冥王手已經離開龍族，你不用擔心了。」
惡夢就還是剛才的事，仙龍聽說，反而不語，也不驚喜。

「你不高興？」飛龍道，作勢要引仙龍說話：「那我去叫他們回來。」
還沒走，床頭人影急著晃動。「不可！」仙龍忙捉住飛龍的衣袖，道：
「你說的話是真麼？他們真的走了？！」

「你又不傻，我何苦浪費精神惹你傷心。」飛龍拍拍仙龍，知他素
性多愁思，道：「據冥王手所說，千年以前聖魔就和解了，聖蓮去異
流道只是確定蠍人究竟繼承魔王幾分，未必真要歷史重演；而你得到
靈妙之氣本是造化所致，玄真宮早就變成廢墟，他們也不會逼你去接
位。」見仙龍吁了一口氣，飛龍跟著輕鬆：「總之不管情勢如何變化
，飛龍都會在你左右。」

「……」眼前的麻煩暫時解除，仙龍看著飛龍，心裡卻想起胭脂龍的
話：「飛龍，如若哪一天，聖魔真的爭鬥起來，而我去幫助白儀，你
會怎麼做？」

飛龍聞言，沉默片刻，正色：「不會有那一天的。」見他胸有成竹，仙
龍才要再問下去，一陣急風忽然自門扉闖了進來，伴著橘紅秀紗人兒
，英秀多姿，正是胭脂龍。「飛龍，外面又來了一批人…」總是老大不
情願的模樣，胭脂龍挑眉嘆氣：「唉，這回可難搞定囉，那些老不死的
都爬出棺材，上門求人了。」

見胭脂龍一進來就直找飛龍說話，仙龍料想事情定與自己有關，忙問
：「發生何事？」

「是我舊識，無妨。」飛龍隨口答應，一邊卻向胭脂龍吩咐，準備出
門：「我去看看，妳切記禍從口出。」

適時，聖峰戰火延燒，訛傳漫天，神蝶動作頻頻，要逼仙龍出龍族。
為不讓神蝶詭計得逞，飛龍只有推託無事，可仙龍善感之人，心中已
然猜中，見飛龍難以告訴，只好暗地裝作什麼也不知。

胭脂龍看飛龍既然走了，仙龍竟安靜看飛龍離開，只無一言挽留，不
禁覺得懷疑。待飛龍已遠遠出了視線之外，便故意向仙龍說道：「飛
龍把你點昏扛走，換作是我，可氣的很。」

聞言，仙龍溫文苦笑：「是我情急之下方寸大亂，在外人面前出醜了，
不能氣飛龍…」他與胭脂龍雖開了話題，卻各有所思。胭脂龍對仙龍
無好感，卻不願讓飛龍多替他擔心：「聽飛龍說，你這次的麻煩解決了
，真是好事一件。」

「若不是飛龍跟姑娘，我也許死在蝶門了。」仙龍語帶歉疚，容顏則
素華含憂：「如果我真能復原，一定好好報答你們。」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一想到眾多門派屢次騷擾皆為仙龍而來
，胭脂龍就直覺神蝶定下的十五日之約必不得實現：「你能自己保重
就是對我們好了。」胭脂龍的話，句句刺痛仙龍。他一時心緒無端，
散雲垂首，酸澀直衝咽喉：「…」

胭脂龍偷眼看他，見仙龍凝思自傷，不忍之心由生，卻又倔強：『我
可沒欺負你，飛龍只對你一個好，所以我就顯得過份了。』才想安慰
他幾句，隱隱好似有花香徘徊鼻息之間，幽幽泠泠，讓她噤住了聲，
眼神四下打量仙龍。

「姑娘，你認得一位玉龍姑娘麼？」仙龍自己渾然不覺有花香的存在
，只知身邊風微微，道：「那位玉龍姑娘也與我們一起出去，我卻沒
見過她。」

「玉龍？」一提起這個名字，胭脂龍變得十分緊張，遂不聞花香：「
是誰跟你說玉龍也出去了，是那些玉龍女嗎？她們還說了什麼？」

『她是飛龍的心上人…』仙龍想了一下，覺得不好跟胭脂龍直說：「
只問我玉龍在哪裡，其他並無多言。」只怕玉龍事洩露，龍族即大亂
，胭脂龍喔地一聲，心懸在咽喉上，差點跳出喉頭，忙道：「玉龍之
事你不用擔心，飛龍會去尋她的。」

「飛龍…」仙龍轉念一想，點點頭，喃喃自語：「是啊，飛龍自然會找
她…」不知玉龍跟飛龍進展如何，仙龍只覺得十分悵然：『那位姑娘不
知如何賢慧，我若能見她一面，也是好的。』天地兩隔，生死茫茫，
仙龍受神蝶所劫，武功記憶皆失，不知青梅竹馬的玉龍香消玉殞；胭
脂龍看他這樣，一時百感交集，又玉龍死在孤山之野，無人去祭拜她
，那可怕的死狀便成了一個不可磨滅的陰影，更何況玉龍還是替仙龍
而死，無辜為麒麟王女朝歡所殺：『仙龍，玉龍對你有恩，她的仇人
是神蝶跟朝歡，她現下沒法子報仇，你總該替她要回公道！』

胭脂龍越想越憤慨，突然自懷中掏出半塊玉玦，拿給仙龍：「好吧，
我老實告訴你，那玉龍姑娘是你心愛的人，這玉玦是她留給你的。」
見仙龍吃驚不已，胭脂龍又道：「玉玦原是一對，可玉龍姐拿不定要
嫁你們兩個的哪一個。你被神蝶帶走以後，我們出去找你，結果姐姐
被麒麟族的人打傷了，現在下落不明…」胭脂龍說到一半，嘆了口氣
：「只怕是蝶門的人將她捉走了。」

「蝶門為何要捉她？」

「你也知道神蝶奸險，要滅龍族以智不以力，玉龍是九龍之首，拿她
最要威脅。現在蝶門已是聖峰共同的敵人，恐怕不只姐姐，連其他人
都受了災殃。」為暗示仙龍蝶軍已進逼龍族，胭脂龍利用玉龍撒下大
謊，卻也心虛：「我只是猜測，你別跟飛龍說，否則他又要兇我多嘴。」

「不，我不會跟他說的，姑娘放心。」仙龍得出一點眉目，更不願再
虧欠飛龍，暗自計畫道：『十五日之約未幾將到，若蝶主又反悔，飛
龍必不肯與他干休，又或者玉龍姑娘真在蝶門，則戰場上先天條件已
敗。既然我知蝶門路徑，何不……飛龍為了我勞心忙力，我不該再讓
他去冒險。』仙龍思考的模樣看在胭脂龍眼裡，令她好奇觀察，暗地
亦想：『仙龍好思，難怪善解人情。』

她見仙龍雖然病的糊塗，任人一問三不知，可自蝶門歸來以後，所到
之處仍眾人爭相迎好，言語關心之外，又各自贈他療養靈藥，正是仙
龍平日慧心助人所積。『仙龍，飛龍對你好，神蝶又為何非得到你不可
？』不用怒雨飛龍說，胭脂龍直覺神蝶狂霸之心惟對仙龍有矛盾之處
，只是未能清楚明白，拐彎抹角又與她的個性不合，真不知這蝶門之
主究竟在設什麼詭詐。

一語當盡，彼此得機，兩人皆已無心說話。此時天光漸入烏雲，玉霖
款款欲蕩，幾朵鮮花隨風飄，點綴湖徑青意嫣然；仙龍人在寢內，卻
能感受馨春之生，砰然動心望向窗口，只見蒼更跳躍綠枝，顫影朝露
搖，在葉尖垂溜欲滴，而目光不及之遠處，在龍族一角，有著為人遺
忘的護族之河。冷湖溶溶，聖潔悄無人聲，多久日夕交替且無人曉，
卻來花蝶斑斕流舞湖上，不知何時，空中郁芳會如濃霧一片，乃自西
林湧來，瀰漫侵入龍族。

[天宇]但願長久－玄鳥來5-3 作者：靜雲卻

經過晝夜，流水猶波波不捨，自西林來集的濃雲新霧，也已越過冷
湖湖面，隨輕雨渢淋龍人族地；氣韻別奇，花息瀉入苑庭，繽紛彷
彿山嵐靈煙，風吹撲面生清涼，滿是翡翠金品香。好些龍族女兒們
，手持繡面小扇，白羅香絹，見景光美好，園中蝶衣多盼花，霖雨
微微不甚大，正是遊玩的好季時，遂呼朋引伴出緗房，攜手到外雨
中看花。

若是以前，仙龍一定與眾女持傘共遊，偕大家樂趣開心；如今仙龍
有恙在身，眾女雖然可惜，也不敢擅自去飛龍房間邀仙龍。「仙龍在
的話，花色就更美了。」一女扇搖巧手，與眾龍女取笑道：「偏偏遇
上飛龍就沒輒呢。」自從仙龍被救回來，整日就待在飛龍那裡，和
往昔的活躍相差甚遠，幸好溫柔個性未變，否則龍女們又少了個好
對象。

她們在園裡嘻戲春光，吟曲舞蝶好不熱鬧，卻不知在龍族的西角落
，通向冷湖的古老徑上，有一道頎長幽影無聲而行。碎步快又急，
藍紗飄帶留水痕，只見男子趁雨獨自一人，沒有行理在揹，一直穿
梭葳草茂樹，踏落花餘香，尋蒼蒼林葉悄悄遯別；而這纖素之人，
正是失去記憶，且受傷未癒的靜海仙龍。

為了避人，不敢留跡躲藏行；頭戴草笠，飄雨濡濕香沾衣。仙龍越
走越冷，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硬著頭皮呵氣暖手，看卻正好到了幽
徑出口，心怕有人發現，又不敢稍停，繼續走到冷湖岸邊，把一擱
淺的破舊小船扶正後，望前推入湖中，自己就跳上去。

艱難的孤獨旅路，目的地與龍族有一段不小的距離，除了幾隻迷途
粉蝶，冷湖的方圓之內，罕見鳥翔。仙龍笨拙地划動棹板，隨著時
間飛快流逝，頻頻翹首看向對岸，直到鬱蔥西林隱霧呈現，重疊於
岩峰之上，高低起伏的嶇嶺仍然熟悉，仙龍才苦笑了出來。

眼前幾座烏頭半掩蒼穹，聖山浩瀚叢立。群巒之後，有一古老棲蝶
濕谷，巍峨的蝶門神殿即聳立其端，殿宇內達道四佈，只有蝶人才
知如何快速從冷湖出入蝶門。『到了。』仙龍勉強船身靠岸，有些
吃力地落腳湖畔，膝節早已酸麻。

昨日他與胭脂龍等了許久，才見飛龍踱步回來。隱情重重，飛龍沒
說什麼，狀若無事地坐下閒談。仙龍想探外面消息，飛龍左顧右而
言它，又和胭脂龍一搭一唱，端看不出憂喜之色，卻叫仙龍忡忡猜
想，揪心不安：『你們瞞我又能瞞到何時，難道我自己不會察顏觀色
麼。』飛龍謹慎之人，仙龍找不到蛛絲馬跡，最後只好作罷，將心
思偷偷轉赴其它—計畫揀冷湖捷徑溜出龍族，到蝶門去討回公道。

正想著要怎麼躲飛龍的時候，飛龍反而透露一個好機會，道：「仙龍
，明晨我有事外出，莫晚可歸。」

「那，我可與你同行。」明知飛龍不會讓他隨行，仙龍竊喜，又好
奇，故意問道。果然見飛龍搖頭，正中仙龍下懷：「只是朋友聚首，
你不認識他們，怕會閒得發慌，我早點回來就是。」仙龍聞言，裝
作悶悶的樣子，忍了一晚上不跟飛龍說話；飛龍起先還唱獨角戲逗
他，後來自己沒趣了，早早息燈睡去。

今早夢覺，飛龍已經不見了，只一張字條放在仙龍枕邊，短短數語，
看得仙龍過意不去：『飛龍是很好的人，我本不應該騙他，可是…唉
，就讓他罵了便是…』為了保全龍族，不致拖累聖峰眾人，仙龍心
意已決：『反正救了玉龍姑娘，飛龍定是高興都來不及，才不會罵
我，我又怕什麼。』越是作想，仙龍行動亦速，盡揀方便的隱路走
，倒是一路無礙。

西林是聖峰四座中，隸屬花族的世居。舉目漫山皆花，百花四季喧
燦爛，花之精靈各司其守，與世無爭，而正因隔絕如此，反令蝶門
謀事篡起，百花歷亂仍在，卻已淪為神蝶附庸，花之精神摧殘稀有
。仙龍好不容易爬到沓嶂狹間，雲石敝處，深長的密道就在眼前。
「神蝶，你不該違背諾言！」明知禍福難料，仙龍終究狠心，手觸
機關，獨自進入危險虎穴。

「彭轟轟…」
就在仙龍遁入密道的同時，西峰異象發生，地面上下巨震，搖晃之
烈驚颼懼禽，萬獸一時慌倉狂奔，泥濘濺射。「搜！」恐吼聲中，竟
聞一怒極暴喝，乍響如日陽擊破煙塵錯彈，有真火烙原之勢。誰知
，果隨主帥一聲下令，金烏蠍子會成稠麻一片，立即向冷湖衝來，
迅速掩沒最後一塊西林地，勢如躐陣之車。「搜！誅滅蝶人！」可怕
巨形異物，螯牙揮舞，蠍軍所到鑽石鑿洞，西峰大亂。

「子民們，速為魔后復仇，殺光一切啊！」由紫面魔蠍領軍，異流
道一日即佔領蝶門，未遇上任何抵抗。此時魔蠍立於傾頹蝶殿之上
，怒燄衝天，隨吼動掌，氣芒如雨掃射蝶門，擊倒雙排擎天石廊，
又命麾下到處破壞蝶門廢墟，折神像蝶翼，撞裂神蝶王位。棲蝶谷
地歷龍蝶戰後浩劫再起，在魔蠍一番蓄意報復下，更是千瘡百孔，
花氣花息蕩然無存。

豈不知，魔蠍的怨氣由來，實在也與古滅界脫不離關係。當初蠍王
因故墜困黑洞，與魔力鬥勝千載，兩者最後溶為一體，衝出界限重
回聖峰人間；蠍王原以為消滅魔尊意識便大功告成，然其靈魂雖滅
，卻留下一刻骨記憶予蠍王腦中，驅使魔蠍代之復活魔后，也就是
花族始祖寒玉骸。

當魔蠍重整異流道，欣喜前往冰湖底欲還原魔后生命，哪知命運弄
人，奸險的神蝶快了一步，寒女花氣被奪，不化肉身瞬間腐朽成粉
。魔蠍既救魔后不成，見伊人未因冷氣凝聚元身，反而碎成片片冰
雪，永遠葬身冷湖，當然千年憤懣暴跳如雷，誓要碎段兇手。

「喔，那魔蠍何以確定是蝶門所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西峰
上空層雲九霄，密布若起漩雨，眾人只知霪雨煩擾，卻不知雲層之
上，另有玄機。「難道魔蠍亦出自冷湖？」一聲熟悉的沉音發出，傳
所不遠，已悉為雲朵所納，天地不聞，世人亦紛爭而無從聽聞。

「非也，寒氏藏於冷湖的秘密，除了魔王與我，就是花脈一族知曉
。排除僧人，花族自家最有嫌疑。」

「花族已滅，殺害寒玉骸確是神蝶所為。可恨蝶蟲竟聞風遷走，我
亦慢了一步。」怒雨之龍伏於九天之上，隱於重雲裡，說到神蝶，
幾度欲動；聖蓮僧立於其爪，及時以手杖扣之，道：「靜心，勿使魔
蠍察知。至於控神之病，自有定數，我看仙龍並非薄命之人，放心
吧。」

「依聖僧看，魔蠍一出，以後情勢將如何演變？」一旦滅界舊事重
演，則仙龍必在戰火之中，飛龍來會聖蓮，就是思量早作盤算。聖
蓮亦心知他為仙龍而來，只暗示道：「神蝶此人狡詐驍勇，你又曾與
交鋒，想來以後，該是爭霸天宇的三雄之一…」聖蓮話未說完，忽
然容顏變色，至於驚愕無聲，那邊，飛龍未及問明三雄各自何人，
見聖蓮忽然極目向蝶門一角，也隨之注意。

就在魔蠍四處搜無蝶人的同時，騰雲下，蝶門閟宮之一側，有道石
門半開，就在一隊魔軍的後方，一人狼狽地爬出穴道，藍袍已髒污
破甚，正是最不該出現在蝶門的靜海仙龍。

「仙…仙龍？！」見仙龍自動跑回蝶門，怒雨飛龍氣昏了頭，一咬
牙就拍雲躍下，聖蓮攔不住他，只好也跟著下去。

仙龍從崩壞的地道逃出，卻不曉危機乃在出穴之後，此時東西兩面
又有巨蠍行軍過來，仙龍哪知要躲，只一逕走了出去。還在半空中
的飛龍見仙龍危險，急忙大呼雲氣，從九天往下吹，形成一道霧風
將眾蠍的目光遮住，同時現出人形，出手將仙龍捲走，一瞬間消失
的無影無蹤。

這邊搶救，那邊聞風。魔蠍既聽見不尋常聲，料定有人插手，才要
追擊，卻見風向陡轉，一朵蓮形自半空飛來，落在臺下，隱隱有光
作奇華。

「魔王，你識得我嗎？」

[天宇]但願長久－玄鳥來5-4 作者：靜雲卻

一聲識得，魔王愕然。

「魔王，你識得我嗎？」當前蓮形初綻，五華放開，一僧氣定
盤坐其上，神閒若無旁人。反倒魔蠍一見聖蓮，竟睜大血目，
啞然無聲，半晌，才喃喃自語道：「我認得你，我認得你呀！
你是…你是…」

「你是……你…我以前看過你，我認得你。」魔蠍不禁踏前一
步，道：「快告訴本魔君，你是何人？」

「僧人是蓮。」

「不是，你不是叫蓮，你的名字不是這樣。」魔蠍怒喝，直指
道：「快說，否則我要殺光所有的和尚。」
空盪的蝶門廢墟裡，唯有聖蓮成了目標，蠍軍正從四面八方來
圍，看得僧人心中叫苦：『哎，不妙矣。』

另外這邊，虧得蓮僧捨身，飛龍一招得手，捲著仙龍就往山縫
跳入，正好雙雙跌入一處地穴。
『安全了…』飛龍才欲出聲，仙龍反而用力撞他向石壁，黑暗
中一道利光劃過兩人眼前，正是仙龍奮力一擊。「仙…」話聲未
落，刀更快，風聲衝來，瞬間只聞仙龍迎面喝一聲：「是你逼
我！」仙龍決殺之招，飛龍閃避無門，只有以手接刃！

「鏗鏗…」厲聲停，金石交錯濺起火花，一時迴響於地穴，嗡
嗡不絕。

裡面不辨敵友刀刃相向，外面則敵友重逢場面尷尬。

千年以來滄海桑田，白儀、魔尊各有故事，一切世界早已面貌
多變，聖魔歷史卻於遠古滅界之後，在西峰重新開始。

「唉…」終究，僧人嘆了一口氣，站起身，抬頭與魔蠍對視：
「僧人是蓮。」一道慈光放殊明，赫然從這個自稱蓮的僧人背
後現出，魔蠍見之，愕然，道：「休想騙我，本魔君很久以前
就認識你，只是一時想不起你的名字。」

聞言，聖蓮默然點頭，淡淡微笑，合十一拜後，不言一語化成
蓮花飄去。魔蠍見狀，暴跳道：「逃得了嗎！」怒得雙臂一震，
頓時飛虹四射，魔氣躍翔追聖蓮，迅速與蓮花光影前後消失在
蒼蒼雲海裡。

魔蠍已去，諸軍見追之不及，蝶門又歷亂不堪，無物可用，各
團長只好帶軍回異流道歇息，欲待魔蠍回轉再做打算。

等得外面蠍人都走盡了以後，地穴才爬出龍族兩人。飛龍在前
，瞧得見衣衫新添幾處破；仙龍在後，累得是四肢疲軟近無力
。這兩人一時都無語，只有各懷情緒。

「抱歉。」冷戰了好一會兒，仙龍終是心下不安，怯怯慢吞靠
近飛龍，道：「我一時慌亂，竟把你誤成…」話未落，飛龍已
轉身，直把手上一束斷髮逼到他眼前，道：「憑這樣的功夫，
你也敢擅闖蝶門？著實太過份！」

「……」

仙龍默然，飛龍越是怒燄生氣，道：「不能一招殺了神蝶，你
根本毫無脫逃機會。今日若非蝶門早已撤離，此地應有千軍萬
馬。你曾孤身進入羅網險境，被擒受罪不是頭一遭，為何再蹈
歧路？神蝶乃奸險梟雄，行事無可預料，你受陷蝶門我會來救
你，萬一不幸，你如何向我交代？！」

「…你不用來救我…」仙龍被劈頭責怪，一時有點黯然，喃喃
道：「因為神蝶不會殺我。」

「什麼？」飛龍怒起握拳，咬牙問。

「世上唯有我知水龍吟的秘密，神蝶不敢殺我。」事前曾考慮
種種的可能，仙龍入虎穴不是全無準備：「就算會死，我也要
他玉石俱焚。」一番堅定不已的假想聽得飛龍差點吐血，還道
仙龍真的深謀遠慮，結果也是拚了一條命。這時的飛龍千言
萬語罵他不出，只好狠狠瞪了仙龍一眼，而仙龍雖然自知力薄
，可也於事有理，不肯認錯：「你覺得可笑也好，總之我不是
一股傻勁。神蝶既答應要還我自由之身，他不肯實現，我只有
自己上門…」

「那我費這麼多功夫救你做什麼！把你養得好好的，又眼睜睜
看你到蝶門送死是不？」立即截斷仙龍的辯解，飛龍一把拉著
人就走：「馬上跟我回去，以後把你綁著。」仙龍被飛龍拖行
幾步，卻不肯走，叫道：「不成，我是來救玉龍姑娘的。」
飛龍看他不走，又聽說是為了玉龍，登時臉色一變，道：「救
哪個玉龍姑娘？」

仙龍看他表情大怪，心中頓是一涼，慍道：「哪個你不曉得嗎？」

「…」前歷生死茫茫，一梭煙雨如今飄飄。飛龍想起伊人倩影
，因此愁思入喉，滅了酸火：「此地什麼都沒有，快與我回去
，別胡思亂想了。」飛龍要牽仙龍走，仙龍仍搖頭，用力掙開
就跑走。飛龍一驚，倉促之際沒攔到人，忙趕著追，喊道：「
仙龍不可亂跑，危險！」

「還有一個地方，我要親眼看到才準。」仙龍也是硬氣，撇下
飛龍，火似地就往神殿一路奔去。後面飛龍白綾急投，左右都
索仙龍不得，惟見仙龍步伐越輕，當時天地冷冷萬雨，乘風一
人采千千，剎那便飛上了蝶台，好是輕易，卻也看得飛龍腦恨
不已，忘了傷感：「枉我費心教你天龍遊步，竟然學得這樣精！
不用點功夫還叫你看扁了我。」飛龍被拋得遠了，遂也施展天
龍遊步，力再加勁，一衝逕上蝶台，要去抓人。

神殿主台是舊地，雙龍重遊卻在今。仙龍先登，一見舊時跡荒
涼，喟然止步。是菟草玄柱，神像墜落成石海，並滿地的殘絲
破繭，凌亂不堪；飛龍後到，氣沖沖跨著幾步，看見仙龍就抓
住他手臂，仙龍卻有些失魂的樣子，閉著嘴一句話也不說。

夢迴裡回憶殘存，至今方知如何深刻。仙龍受了震撼不能動，
飛龍也沒過了頭，知道他心裡難過，只好暫且把氣放下，陪在
他旁邊。

「沒想到蝶屏王座俱燬了…」散思了一會兒，仙龍這才回神，
憭然四顧，終究停在半裂的王座上，走了過去。飛龍見是神蝶
視事的舊址，覺得久留不妥，稍微拉回了仙龍，皺眉道：「這
是神蝶的地盤，不要輕舉妄動。」

並非不知其中危險，仙龍點點頭，輕道：「這王座與蝶屏之間
有機括，觸之便可進入密殿，我原想到密殿走一遭看看，蝶台
卻崩潰如此…」再說，蝶門若是盡數遷移，又豈會留下把柄予
叛徒。仙龍思及這點，不免忐忑，憂道：「既然蝶門遷去，可
不知如今在哪裡？玉龍姑娘她…」

「玉龍她很好，一點事都沒有，你別聽胭脂胡鬧，乖乖回去就
是。」見話頭又轉回來，飛龍沒好氣道：「剛剛你跑的真快，
想是天龍遊步學成八九分了吧。」飛龍原想揶揄仙龍，仙龍反
而恍然大悟的模樣，喔地一聲：「我以為你故意讓我的，原來
你當真追不上我。」仙龍輕功大進，合當料想不到。這是渺靈
兒的靈妙之氣配合飛龍族遊步之能，其快舉世無雙，自然縱走
輕易。

「好得意的小子…」飛龍翻抉負手，悻悻道：「回去便把你綁
著，看你怎麼長翅飛走。」仙龍聽說，一張俏臉苦了下去，怨
道：「飛龍也是偷跑來的…」還沒怨完，飛龍哼道：「那便與你
綁在一起好了。」

這裡看雙龍不知靈妙之氣的威能，只忙著鬥嘴沒完。蝶台上雖
然冷冷清清，似全無物，哪知一陣淒風颳下，赫然一尾碧綠王
蛇動了動身子，聽見人聲驚醒之餘，也把雙龍引了過來。

「難道還有伏兵躲藏？！」聲出在東北，雙龍前後趕至，方在
枯葉殘亂間，尋著一隱身巨蛇。巨蛇身龐大，沾污玉采盡失，
想是混入這亂崗棲睡許久，受風雨洗滌失了色。既聽得人聲，
青蛇便累累捲著百丈之身，漸次移開，露出底下盤著的窩，一
顆半破雪絲蝶蛹。

飛龍原以為是神蝶的伏兵，見是巨蛇一條，才稍微寬了心；仙
龍則覺得這蛇有些面熟，不知哪裡見過。正在想的時候，大蛇
邊走卻昂首嘶叫，似有哭聲不禁，乃一逕往小路遁去，把繭窩
留下。

「飛龍，我好似見過牠…」

「這繭有古怪。」

兩人同時出聲，飛龍率先察看。待定睛看那蝶繭時，始發現蝶
繭破壞不全，陷處露有一隻枯瘦手臂，往繭內看時，卻是一半
裸女子在其中，目光渙散，憔悴氣若遊絲，當是將死之人。

「裡面有人，是玉龍姑娘嗎？」仙龍站在後面看見了，忙叫飛
龍快救人。飛龍還在猶豫，那女子突然轉頭看了他一眼，茫然
之中，只有痴痴相望。

待續

2003/5/12

[天宇]但願長久－玄鳥來5-5 作者：靜雲卻

飛龍覺得她身上的氣說不出來的熟悉，看她容貌卻又非是自己認識
的人，一時不知該怎麼下手，救或不救，都是一個為難。

誰能料得到，她這一望，便是此地三人生死恩仇，恍如隔世的第一
眼。

仙龍不知飛龍心中正在盤算救她的風險，只道飛龍不知蝶繭傷人的
厲害，再不救她，已呈赤色的蝶繭只怕將要反黑吞噬玉龍姑娘僅存
的身軀了。須知蝶繭變赤三五天，反黑脫白竟不過一刻間。

「且慢，她不是玉龍！先看看再說。」香風方過，飛龍及時攔住了
仙龍。仙龍聽說如此，收手失望道：「非友則敵，她不是神蝶安下的
人，就是神蝶的仇家，那我們怎麼做？」飛龍道：「依你看，還能
活多久？」仙龍搖頭，道：「不救她去，她也捱不過了，現在帶她
走，還有機會可以活。」飛龍道：「她比我們都晚到，神蝶門人的
去向只有靠她了。」仙龍嗯地一聲，道：「我也是這樣想，唯一的
線索怎能斷了。」

雙龍商議定，仙龍取出隨身利刃，一片片把蝶繭剝開，數十以後，
削至與那姑娘的身體僅隔薄薄一膜，才又細手替她拈除纖黏的繭絲
。飛龍本在旁觀看，但見姑娘久藏蝶繭中，衣物皆被侵蝕破爛，便
避過身去。仙龍見狀，想到自己也非禮勿視，連忙脫外袍裹住那女
子。

折磨了一整天，總算有點收穫。仙龍揹起人來神色輕鬆，直說要回
龍族，而怒雨飛龍雖不若仙龍高興，倒也沒什麼得失了。與聖蓮約
在蝶門，本為料想神蝶若知仙龍收納水音靈妙之氣，必會提出以靜
海龍氣換仙龍體中的玄真靈氣，逼仙龍兩失致死，沒想到神蝶不以
守株待兔之道等待仙龍自投羅網，反而遷得無影無蹤。現下便以找
到蝶人為先，暫沒有眼前之慮。

正在他們離開蝶台的時候，從花谷匆匆進來了一隊蝶軍，一見到蝶
門狼藉遍野，成廢墟的死城，立刻趕進神廟蝶台，欲晉見蝶門偉大
之主。未料，約數十人的駐外蝶軍疾奔到殿下，只見雙龍在亂石中
徐徐走來，不見群蝶閃耀，輝煌燐燐的浩繁景象。

孤軍，當初蝶門精選派入東峰，調查寒玉骸墓地所在，因聽聞西峰
蝶門勢力忽然消失，震驚之下日夜回奔蝶門。雙方一面對，既知對
方身份，登時劍拔弩張！

「仙龍，這是你做的事嗎？」軍首金眼識天體，黑貓般的金色珠瞳
，颼颼地掃過仙龍，不待仙龍答辯，已大罵一聲該死，狠狠地掠了
過去。
仙龍元氣未復又行動不便，不敢直擋識天體，往後退開。飛龍上前
欲替他接招，其他蝶將卻一湧將他團團圍住，數招齊發。怒雨飛龍
心繫仙龍安危，白綾盡出，一方面又分心去看仙龍情況，不得已與
諸將加快纏鬥，半步難移。
識天體懷恨來勢洶洶，仙龍閃避困難，一掌就在耳邊嘯過，胸口悸
得發涼。見怒雨飛龍與諸將打得正熱，識天體越發一招一招，將仙
龍逼到蝶門隱蔽死角。

「哼！當日頑抗百戰，今天還能撓我？」識天體旋身散出蝶氣，化
為片片利光直擊仙龍。後面便是石岩，仙龍只好雙掌畫出蝶形格去
，同時頓地為階，要一沖靈氣施展天龍遊步。

「仙龍休走！」識天體手中一方金絹拋出，迅速罩住仙龍生路，同
時反射蝶光，百絲刺下。仙龍唯怕傷及背後姑娘，迴身躲閃好不狼
狽，識天體見他東逃西竄，心想機不可失，速速推出許多蝶翼慧光
，在天網中追殺仙龍。
仙龍被趕得急了，心道：『當日的我若背上有她，仍可輕贏你，只
是聖僧錦囊說我尚不能大舉動武，否則靈氣壓不住，必會自噬。』
唯今之計，只有「拖」字訣。仙龍有意拖延戰事，識天體卻要打破
他的鬼胎，動手天網一收，硬生生就往仙龍天靈砸下。

生死關頭，仙龍自發靈氣，震碎天網，但靈氣的反震威力，卻使他
一時失力，跌落塵埃。

為維護背上女子，仙龍摔得灰頭土臉，勉強撐起，胸前衣衫即滲出
血跡。識天體見狀，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道：「如此體貼，難怪
不止花蝶女，連蝶主也對你另眼相待。」仙龍與神蝶之約，百戰以
後若勝，便能離開蝶門，百戰最後一人，就是金眼識天體。仙龍勝
之，但識天體在仙龍離開戰場之際，出招偷襲仙龍，使仙龍反勝為
敗。
本以為勝了可得到蝶主讚賞，結果反使仙龍入主蝶門，而自己被派
往東峰勘察駐外。「可惜我識天體不懂憐香惜玉，只會辣手摧花。
」新仇舊恨，一併了結。識天體步步進逼，仙龍無法再退，頸間女
子的手臂又猛然一緊，勒得仙龍不能再動，被識天體一掌按住右肩
，眼睜睜看他雙指為梭，結力成尖，金芒對準自己眉間天心。

死期已到，仙龍心中卻覺得十分不甘，想起他與怒雨飛龍受困期間
，彼此承諾的信誓旦旦，這下他若先死了，豈不稱了神蝶的如意？
不如冒險將玄真靈氣驅向天心，退可把天心封閉，進可以錐碰尖，
不信鋒芒不比蝶氣銳利。

仙龍思量定了，蝶梭也已近在眼前，當下力逼玄真靈氣往一點擊出
，鏗的一聲，全身震撼！腦中嗡嗡一眩，仙龍雙目暫盲。靈妙之氣
方出，即迅速收回天心，識天體則驚呼一聲，往後跳開去。

玄真之錐並未直擊識天體的蝶梭，只有輕觸其鋒而已。仙龍驚愕之
餘，幽幽地張開眼睛，卻見臉側女子的一隻瘦弱手臂橫出，尾指節
一只蒺蔾戒指滴下了許多綠色血珠。原來，竟是她臨危救了自己。

被劃傷的識天體急忙察看自己的手背，一道長長的傷痕青液淋漓。
「有毒？！」識天體急忙封住手臂穴道，忿忿地瞪著仙龍，蠢蠢欲
動。
「你是蝶門之人，可知世上最美最香的花是什麼？」女子遊絲之聲
，識天體聞言，神色一重，道：「是花始祖寒玉骸所栽培的，有『
不可思議之毒』，但是玉體香唇花在寒玉骸死後早已失傳。你想誆
我？」

「快去找神蝶要解藥吧，晚了你會蝕骨而死。」背後傳來怒雨飛
龍的聲音，識天體一驚，回頭才見諸蝶將倉皇趕來，多有受傷。
一時之間，真是怒不可遏，卻又半信半疑。

「正是，想必是仙龍說與你知的。」那女子見飛龍過來，不動聲
色地戒備起來，雙臂都抱住仙龍頸間，道：「寒玉骸曾贈送玉體
香唇之株給玄真渺靈兒，你不比仙龍得寵，自然不知。」女子伸
出尾指，輕輕甩動，蒺蔾戒又滴下識天體的傷血，卒然在地面上
烙出一個小孔。識天體看見，心中信了，已然萌生退意，但蝶將
皆來圍觀，他貴為神蝶座前兩大尊者，蝶門憑空消失，他落荒而
逃，又能回到哪裡去？

「識天體，蝶門被滅是障眼手法，蝶主沒有知會你們，或是要借
你們之眼，看看聖峰眾派對此事的反應…」識天體本來還騎虎難
下，聽見仙龍好言相慰，只道他輕蔑自己，便恨恨地道：「就是
，我怎麼沒想到，你也沒這能力覆滅蝶門。下次再遇到，我一定
請命殺了你。」識天體衣袖一揮，揚然便要去了。仙龍見他要走
，卻慌忙叫了：「且慢。」識天體被叫住，冷冷地笑一聲，道：
「還是當場殺了我，比較保險？」可仙龍沒這意思，望了飛龍一
眼，才道：「你見到蝶主便跟他說，仙龍在蝶門不過是籠中囚鳥
，可有可無，他若有心，十日以後一定要守約赴龍族。」

識天體聽說，哼的一聲，還想再嘲罵仙龍，那散髮的女子卻突然朝
他笑起來，陰悽悽的樣子，彷彿是死神一樣，令人毛骨悚然。識天
體不敢再暫留，喝呼蝶將幾聲，就逕自領前去了。

怒雨飛龍不動，仙龍被那女子勒著，也不能過去飛龍身邊。兩方就
僵持到識天體等蝶人走了以後，才有出聲。

「玉體香唇一事倒不是仙龍告知你的，而是你有切身之痛吧。」
那女子元氣未復，聲音就如風雲變動，蕭蕭地瑟然。仙龍還弄不清
楚自己被挾持，怒雨飛龍已放緩語調，不敢激怒女子：「看來你我
都有默契了。只是飛龍認得妳手上的蒺蔾戒，卻認不得妳的容貌。」

「認出我還會救我嗎？為了保命，我已脫殼至真身，蝶蛹毀了我的
功體，現在再跟你借仙龍一會兒，為我代步。」那女子也不怕飛龍
不肯，蒺蔾戒就湊到仙龍咽喉，悄聲在他耳邊說道：「現在就走，
我們出花谷到麒麟族去。」仙龍有些遲疑，那女子又道：「怒雨飛
龍會跟緊我們，你不用怕。」

仙龍沒辦法，向前走了幾步，飛龍緊握雙拳，盯著他們就要跟上。
「怒雨飛龍，離開仙龍五十步！」那女子大喝，飛龍依言轉頭就退
後，不發一語。
「你心裡一定怕舊事重演吧？」女子拍拍仙龍，示意他莫管飛龍繼
續走，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我也怕，這本是我不願的事。」怒
雨飛龍在後方五十步的距離之後一路隨行，仙龍不時探頭回去看飛
龍。女子起先還不在意，後來有些嫌煩了，惻惻笑道：「你再去看
他，我擰下你耳朵。」

仙龍聽說，嘆了口氣，默默又走一段，揹她出了花谷，從此以後，
再也沒回過頭。那女子知仙龍身上有傷，三人進入西峰山道後，便
要他暫歇一陣。

說是休息，還是仙龍揹著她坐在樹下石上，沒有放開。後面怒雨飛
龍擔心仙龍體力不支，此處離麒麟族又不是近，光用腳力，還有幾
個時辰，便大聲喚道：「朝歡，我跟他換吧，他會受不住的。」

那女子裝作沒聽見，倒是仙龍忽然回頭望，讓她擰了一把耳朵。
「耳朵不要了麼？我心底還誇你聽話呢。」女子不悅地笑起，本想
仙龍定會耐不住而發怒；那知這人絲毫不為所動，還溫憫道：「我
想要回頭看妳，冒昧忘了。」
「我這個姑娘沒有好臉旦，跟剛死的人是一樣，不用看了。」困在
蝶繭三天，被吸走大半元力，皮肉凹陷，女子無法行走，才不得已
再逼仙龍。仙龍聞言，一時失神，吶吶地開口：「對不起，我不知
道你就是朝歡公主，麒麟族已經被我…」

「我不是你說的麒麟族朝歡。」女子忽然變色，截斷他的話，道：「我
是蠍族的玉體香唇。」



2003/9/6

[天宇]但願長久－玄鳥來5-6 作者：靜雲卻

仙龍曾與朝歡交陣過幾回合，對她這位一呼眾擁，嬌伶無比的公主
印象頗深。猶記這朝歡公主最惜名譽，如今她流離顛沛，在自己面
前尚要隱藏族姓，心中一定十分怒恨。仙龍以為她有難言之隱，沒
有逼她承認，只好點頭道：「以世上最好的花為名，人花相映。」

人花相映？！需知女子外貌以自重，玉體香唇當下不悅地一推仙龍
，要他繼續趕路，怒雨飛龍見仙龍再走，又問一聲，玉體香唇仍是
不理不應，只摧仙龍快步。三人如此前後相距一段，已上下西峰群
嶺不知幾回，直往西峰與玄真高峰交錯的西南方向去。

仙龍失言得罪她，不願再惱她，默地行走。夕陽西垂，斜雨整日不
停，玉體香唇身披仙龍外衣，稍隔去晚風涼意，仙龍卻悄悄打了一
個寒顫，冷汗淋漓。叫玉體香唇看見了，暗自猜疑：『當日我挾持
玉龍，曾見他重傷昏厥，距今五日，連識天體都不能贏取，難道舊
傷太過嚴重，尚不能癒？』

但見仙龍雖然清容拋白，可不吭一聲，彷彿弱不禁風，卻是滅絕麒
麟之手。玉體香唇不由得惡感心生，冷冷笑道：「如你這般遲慢腳
程，何日才能到聖地？你馬上變化龍身把我載到吧。」仙龍無奈道
：「我已不能變化龍身，公主要快，我另施辦法。」話畢，仙龍硬
著頭皮展開天龍遊步，一道道白色的玄真靈氣自腳下騰出，迅速繞
身飛昇，剎那若仙羽飄渺，帝子下凡。仙龍一動，身形越過叢叢樹
木，已在數丈之外，連怒雨飛龍喊他的聲音，也不及聽聞。

玉體香唇本是隨口揶揄，誰知仙龍心存愧疚，竟任她要求。既然話
出口，傲性不容她半點心軟，倒是仙龍不能變化龍身，叫她十分好
奇，道：「你怎麼不會變化龍身，難道你不是靜海龍族的人？」仙
龍不知如何解釋起，只道：「我千年修為的龍氣被奪，不能呼喚原
身。」玉體香唇道：「被誰所奪？！」仙龍嘆了口氣，道：「不能
說奪，是我自願拿給神蝶的。」

「喔？」玉體香唇想起怒雨飛龍曾說仙龍中了神蝶的一指控神之招
，心智皆被控制，行動也違背自主意識，自己原本不信，如今看來
，可有幾分確實了？又道：「你失去龍氣，收了玄真靈妙之氣，倒
是陰錯陽差，沒什麼損失。」仙龍當時中劍昏沉，不知她亦在山洞
與怒雨飛龍等周旋過，其事親耳所聽，一時不知該不該向她承認。

玉體香唇看他支支吾吾，猜他未被告知蒺蔾戒下魂已有玉龍，此時
卻也不用說破，只道：「我與水音神劍生息相關，自然感應。告訴
你也無妨，你身上不但有靈妙之氣，還有我手上這其奇花的香味，
所以『人花相映』還是你比較適當。」仙龍聽見自己身上有香唇花
氣，暗自一驚，不知是否與一指控神未完全解除有關。

冷湖之戰最後，他以天劍換除一指控神，神蝶抽出他體內的蝶氣以
後，控神之招仍在。仙龍只盼早日擺脫神蝶，又想起冷湖底下就有
許多紫荷花，從來紫荷花又名玉體香唇，不知有何玄機：「公主對
此花可有了解？」仙龍問得小心，玉體香唇聞知有異，說了卻也無
妨，道：「世人未見奇物，當紫荷為玉體香唇，這是混解了。顧名
思義，玉體謂其莖枝如玉，每日晨綻，餘時五瓣合心，觸之如女子
唇瓣，所謂香唇。無心人在數里之外就可尋香而至，有心人咫尺之
間方得親聞。」又道：「傳說寒玉骸之墓遍生此花，只是不知葬在
那裡…」仙龍道：「至今未有人找到過？」玉體香唇道：「倒沒有
。只知聖峰已絕跡了，就連麒麟聖地原有一株，也被我磨化藏在這
蒺蔾戒裡。」

「縱有不可思議之毒，難道不能以毒攻毒？」仙龍試以蒺蔾戒來解
控神花氣，但轉念一想，花毒與花氣行走的筋脈不同，後果如何難
以預料。玉體香唇聽他說要以毒攻毒，不禁笑他天真，道：「你只
要沾上花毒，全身的血液便成死水，再有傷口，立即會化骨而死，
還痴心妄想什麼？」仙龍聽說，直嘆可惜，到頭來解鈴還需繫鈴人
，一指控神若是合併花氣與蝶氣的武功，花族被蝶門覆滅，沒有神
蝶親自動手，世上無人能解。

他正在愁時，哪知玉體香唇也是忐忑不安，先前她曾餵玉龍花毒，
如今蒺蔾戒上的花毒所剩無幾，識天體雖然被她嚇走，可她無意間
說出蒺蔾戒致人於死的方法，難保仙龍不會識破。幸好仙龍只顧著
想花氣的事，玉體香唇擔憂之際，忽然喜呼：「到啦。」原來不知
不覺間，兩人已望見了麒麟廢墟，仙龍隨她高興匆匆就奔下山坡，
直驅麒麟聖地。

與蝶門遭受兩次戰禍的凌亂不同，麒麟聖地易主統治，長長的廊道
不見半點破壞，景物皆舊，只因沒有人住，風塵疏落，到處都是灰
埃一鋪，蒼色入眼。仙龍不忍，遲步漸漸，玉體香唇見著，反而收
起感傷之心，冷道：「戰場之上本有死傷，你是贏家應該高興，笑
幾聲來聽聽。」仙龍哪裡肯，玉體香唇又道：「我就看你是只會發
愁的人，原來不會笑。」

「贏家只有神蝶，妳又何必處處刺傷仙龍。」怒雨飛龍出聲，玉體
香唇回頭一看，原來人已跟到了聖地內，還英姿凜凜地候在石門旁
，遙望這裡，關切全在仙龍身上。玉體香唇偏頭看見，蕭然冷冷一
笑後，又轉了回去。

仙龍明白她是悲憤之極，不怒反笑，自己若是心存同情，反而侮辱
她的族人。兩人越深入，玉體香唇觸景便譏言諷刺，句句都讓他狼
狽不堪。來到盡處，玉體香唇道：「你眼前便是麒麟族人祀奉玄真
宮主的地方，宮主把水音神劍許你，你就去她座前道謝吧。」仙龍
依言上了祀廟階梯，見這祈靈之所佈置素雅，無形之中，若有萬道
靈氣飄渺空中，灰欄後，一台華帳七香車孤立，香煙猶存，其上有
匾額，題曰：玄真以應。

玄真以應，以應萬物，玄真宮主之所以淑世享名，便在這四字之上
。仙龍看得出神，玉體香唇因此指著七香車：「這是宮主的座車，
祈靈之女都在此懇求聖峰和平…」言外之意，是祈靈失準，連本族
都亡了。玉體香唇又要仙龍走到七香車旁，掀開九華帳，在裡面探
查。
只是七香車裡面空盪盪的，玉體香唇把每個細節都推看過，還得不
出個所以然。怒雨飛龍道：「原來妳這麼大費周章是回來找寶物的
。」玉體香唇道：「地狹人少，只有寶物是聖峰之冠，我若是神蝶
也會動心。」仙龍插話道：「我看神蝶重權，倒不貪財。」玉體香
唇輕蔑地笑道：「你和他這樣曖昧？那好，除了水音雙劍外，他還
重要一項我前所未見的東西。你可知什麼是『玄鳥來』？」仙龍一
怔，轉頭看飛龍，怒雨飛龍搖頭表示不知。

玉體香唇嘆道：「聖峰寶物我無不曉，卻不知『玄鳥來』是何物，
蝶人問我無用，便把我禁在蝶蛹，要我折磨至死。」怒雨飛龍道：
「那蝶人遷到那裡妳也知道？」玉體香唇道：「我就想你們著急蝶
人的下落，怎能隻字不問。」仙龍忙道：「無妨，我們不急，等妳
高興了再說。」玉體香唇笑道：「你就算做牛做馬，我也不會因此
高興。」仙龍本想讓她如願以後，再請問神蝶等人的去向，沒想到
玉體香唇恨意之深，只捉弄他出氣。

「可惜你也不知玄鳥來是何形狀，有何功用。」見仙龍一再受侮，
怒雨飛龍縱使不捨，也難介入其中，只道：「『玄鳥來』獲得與否
，恐怕蝶人無關痛癢，才敢致你於死…或者，只是待妳獲救來尋？
」玉體香唇也見過神蝶，知道他謀略詭變，但不信真的如此妙算：
「我能生，是蛇王犧牲道行護航，我能活，是你二人一時心血來潮
，蝶人早已遷盡，神蝶縱有千百顆眼睛，豈能聖峰處處顧及。」仙
龍曾事神蝶，直覺飛龍說得很有可能，正要理出一個前後說法時，
玉體香唇已失聲道：「有人來，快躲。」

三人心中先入一個想法，來人必是尾隨的蝶門之軍，即飛龍所謂的
順水推舟之計竟成了。待三人兩邊躲好後，那腳步一聲疊一聲，卻
只一個女子的約步，隔著香車華帳看，宛若白素鬼魂，慢慢飄來玄
真廟。

那孤苦的響聲十分淒涼，素白長紗掠過這座亡靈古廟，越風隨白階
而上，剎然，九微靈火撲然再昇，重現祭典風華，可惜萬竅都寂，
觀者已逝，來到舊地的祈靈女子四顧無人，一慟跪在七香車前。無
主無族，無需再為禱祝。此女搖身站起，一揚水紗，便起片片飛花
，燈火飄渺之下，獨自招魂之舞。

未幾，又悄悄來了一布衣老者，見她在此樂舞，大為震驚，呼罵道
：「應靈ㄚ頭，妳怎地回來了，不聽我的告誡？」應靈兒聽見是靈
老，愕然停下招魂舞，泣道：「我來招兩位主人的魂。」老者原來
便是麒麟族靈老，祈靈女之導師。靈老聞言無哀憫之色，反不甚高
興：「公權不娶妳生下子嗣，他就不是麒麟之主。」應靈兒搖頭道
：「就算如此，我也不會取而代之，奪去主人的位子。」靈老道：
「我們的老祖宗便是祈靈聖女渺靈兒，由妳們來領受本族有什麼不
妥？」應靈兒道：「還有朝歡公主，她以後會有夫婿，生子便可繼
承了。」靈老呸道：「她有什麼資格？老公權姐妹跟他蠍族夫婿鬧
不合，朝歡才跟她娘過來的…終究還是妳對公權死心塌地，把他兄
妹害死了。」應靈兒不語，淚珠卻下。

「妳還是走吧。」靈老道：「我現在替他們守在這裡，恐怕將要過
來了。」應靈兒搖頭道：「兩位主人困死在蝶門，不知你跟蛇族都
倒戈了，一定十分苦痛。我誤聽你的話，脫殼茍活，公主和我最好
，她若明白這事，九地之下也不瞑目。」靈老還要勸她，一陣茫茫
的花香卻已到了，接著蝴蝶紛飛，飄飄地繽紛燦爛，似花異人與花
蝶女左右從天而降。靈老心知躲不過這劫，只好道：「妳不聽我勸
，也是無奈。」應靈兒毅然不走，就擋在七香車前面。那邊靈老連
忙去迎蝶門使者，畢恭畢敬。

[天宇]但願長久－玄鳥來5-7 作者：靜雲卻

「靈老，你搜查完了嗎？」千萬花蝶皆迎，花蝶女翩翩下降，娥麗
非凡，應靈兒見之驚異不已，以為此人不過是神蝶手下，怎會仿若
一國之貴？正在猜疑時，靈老護徒心切，不敢直言尚未搜過神廟裡
面，唯唯地只說再去搜。似花異人沒等他說完，已飄到應靈兒眼前。

渾身驚豔，香草為衣，少年透體飄香，又帶俊寒。應靈兒與他四目
相對，那黑森森的瞳裡，忽然似微風吹起一樣，泛著藍色水光，全
沒有自己的樣子。花蝶女見狀，也飛上台階。
「仙龍在嗎？」少年逕自問，花蝶女站定以後閒顧四周，道：「不
見尋香蝶，依計算，人還在數里之外。」少年聞言皺眉，怒視應靈
兒：「此女身有靈妙之微息，亂我心眼。」言將畢，掌已收，應靈
兒躲閃不及，天門一震，渾身碎去。靈老驚恐跪倒在地，連呼饒命。

先前曾答應靈老不殺其徒，似花少年為仙龍忽然怒戮，花蝶女也是
微微意外，道：「靈妙之氣一事已結，暫不要動仙龍主意，十天之
後，始有你的機會。今日目的在玄鳥來，雙龍與朝歡有仇，未必幫
她。」少年一身染血，毫無所懼，逕自踏過滿地的屍塊，傲然道：
「我願與怒雨飛龍一戰。」

蝶主不准，花蝶女自不贊同，道：「不說任務之外，縱使相逢也不
識。且伏在此地，待朝歡取得玄鳥來，與雙龍分手後再奪殺之。」

似花少年聞言不應，順手一掀九華帳，忽然女子的驚呼迸出。少年
愕睨一眼，只見內中一對男女相疊，衣衫不整，竟是鄙民夫婦在此
茍合。面外之女且顏態醜陋，偏偏裝羞作態，少年不禁噁上心頭，
動氣震出七香車。旁邊花蝶女思及七香車原是渺靈兒座車，不知內
中有否玄機，便令蝶群飛去攔住車子，只是蝴蝶未到，一條金光燦
爛的人影舞白綾突然奪出，搶先捲住了香車扶手，把渺靈座車穩在
身後。蝶女、少年驚變一看，呼地大出意料。

來者正是怒雨飛龍！

按預算，雙龍尚有數里之遙，如何趕得這樣快？花蝶女先是一愕，
旋即想到雙龍同行，怎能獨留怒雨飛龍。正在疑問時，派出的尋香
蝶匆匆趕到，花蝶女暗叫不好，果然蝴蝶在香車頂上忙了迷惑，再
不過來。

需知那尋香蝶死戀單芳，冷湖戰役後，飛入龍族跟隨仙龍氣味，一
路先至蝶門，再到此地。眼見尋香蝶跟不上仙龍腳步，怒雨飛龍又
氣勢騰騰，以身護車，香車之內坐男女，初看未辨男子暗容，如今
人在哪裡真是剎然明白！似花少年急於奪車擒人，怒雨飛龍主動接
戰，花蝶女攬不得，娥眉一緊，隨即躍入兩人中間。少年招式狠辣
，元力稍遜，怒雨飛龍以為花蝶女來援助似花少年，卻不防她鳳翼
拍動，四角挪風，趁戰隙一推七香車，七香車竟然飛快馳去。

怒雨飛龍轉身要追，花蝶女不讓回頭，一時蝴蝶齊放，纏戰不休；
那邊少年見狀立斷，撇下花蝶女，兩三步踏瓣穿梭，急追七香車，
竟自不見了蹤影。

七香車馳行疾快，仙龍控制不了，無法使之稍停，反觀七香車如有
神力指引，直往玄真高峰奔去。危險之間，裡面玉體香唇面色哀淒
，竟與仙龍相顧無語。幾下車身顛簸不止，體弱哪堪搖晃，仙龍出
手扶助，玉體香唇只是默地一推他。

行徑不變，玄真峰就在眼前，七香車越發進逼，路卻盡了懸崖。崖
下是繞峰狂流，終年護峰，深有巨丈不可測，七香車又不能飛輪向
上，將要墜入護峰流。生死關頭，玉體香唇忽然低聲說道：「公權
死，我也不活了，你快去吧。」仙龍怕要來不及，拉她道：「不是親
眼所見，怎麼輕言生死？」玉體香唇想起族禍，忍不住掉淚，搖頭
怨道：「不，我不讓你救。」仙龍情急，硬是抱她入懷，趁勢就要往
外跳。慌亂間華帳微開，車身劇烈已傾，底下一個突高衝擊，兩人
驚蕩不禁，旋及被彈出車外，遠遠地摔飛出去。

頓時水霧激昂中，成一風井漩渦，迅速上竄，巨大水流衝擊七香車
，車木不禁解體，碎屑四面射，仙龍墜落被波及，臉頰一痛，還護
著玉體香唇沒放。玉體香唇苦於無力自保，眼前水勢鎮壓，只道白
濤擊天，墜下必死無疑，卻見仙龍除了稍閃香車殘木吃力之外，竟
不受激水阻礙，反引水氣陣陣透體沁入，天地逐漸無聲一色，只有
他兩人在漩渦中心騰空飄浮。

浪湧氣昇，剎那人影漸沒，烏雲絲絲飛空中。仙龍適應久違水氣後
，自然而然仰頭閉目，敞開全身血脈，吸收峰流浩瀚之氣，靜海龍
身聽了呼喚，自龍珠內心躍躍欲動，靈妙之氣此時亦散發，托著仙
龍成一雲毯。仙龍穩住身勢後，能量畢足，忽然靈感一來，發出一
道水色氣流直衝地下，赫將峰流鑽出一路，穿破先前被神蝶崩毀的
冰壁，開進最地心層。玉體香唇雖不明白仙龍用意，但看仙龍運功
一心入境，不宜打擾。正在屏息以待時，憑空卻投來一條花索，把
她與仙龍牢牢從腰間綑住。

「靜海仙龍還不上來！」

似花少年忽現山頂，見仙龍身陷水陣，花索猛地往上一抽，欲要手
到擒來。仙龍受擾一分神，靈妙之氣動搖，龍珠龍形作困獸之鬥，
水色氣流回溯反震。玉體香唇見情勢不妙，一狠心咬破舌頭，口吐
毒血向花索。花索即刻蝕斷，似花少年一怒飛蹤下崖，仙龍同時已
支持不住，痛嚎半聲，與玉體香唇雙雙掉落峰流漩渦。

峰流終年不衰，適才洶湧澎湃，須臾人聲掩沒，猶自滔滔不絕，奔
流迴轉。花蝶女趕到，似花少年正被漩渦捲入地心，花蝶女不及救
援，正在急時，一道巨浪過來，水霧滿面，少年就此不見了。前車
之鑑，花蝶女不敢輕易探險，回頭察看岸上，只見峰名之碑從中生
裂，地上兩造劇烈軌跡直逼崖底，尋香蝶匆匆追來，方過花蝶女身
邊，循跡便撲落護峰流。花蝶女不忍掩面，心知七香車已先一步墜
毀峰流，仙龍身負內傷難以脫困，與似花少年恐怕都是兇多吉少。
「方才攔下怒雨飛龍之人似乎就是新任魔尊，然而怒雨飛龍心繫仙
龍安危，豈能久攔。」
任務不成，折損大將。花蝶女不欲與怒雨飛龍再糾纏，玉手一揮，
花氣襲向石碑，將碑文改成八字後，鳳翅大展，引動風流會合，疾
快飛離了玄真峰。

「仙龍！」
花蝶女去後，寧靜片刻，怒雨飛龍終也趕到。趕到時人物皆空，一
聲仙龍驚動草木，不安金影急過火，瞬間便站定崖頂，魔蠍緊追在
後。

先是，似花少年追仙龍去後，怒雨飛龍亦擊退花蝶女趕上，拉距領
先，誰知魔蠍突然殺出，喝問他仙龍下落，怒雨飛龍著急要走，魔
蠍便出手阻擾，一路纏戰不休。終於來到盡頭，怒雨飛龍此時心跳
忡忡，看見碑石提字，先是驚愕不信，又見崖下峰濤兀自狂流，七
香殘木少許巨石夾縫，尚不斷被惡水削解，木非生命已如此，人若
墜入豈能生還。怒雨飛龍一時如聞厄耗，竟然震驚過度，不知如何
是好。

魔蠍追人追得煩了，看怒雨飛龍忽然乖乖停在崖頭，還以為他弄什
麼玄虛，直到石碑處看見上面提字，倒是有些奇怪。
只見裂石上面，豎橫娟香，八字落眼，道：靜海仙龍葬身此地。魔
蠍問道：「這什麼意思？」怒雨飛龍不願答，魔蠍想了一想，呵呵
大笑道：「原來你也在追靜海仙龍，這石字是方才的蝶女所寫，你
慢了！」

「若非你出手阻撓，我豈會慢了。」

「喔，怒氣沖沖，想與本魔君打上一架嗎？」魔蠍從不避戰，聽見
怒雨飛龍口氣不遜，一代霸主便想出手教訓。未料他架勢方出，怒
雨飛龍竟然頓地一躍，同時投身入崖，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裡。魔
蠍忿訝之際，忽然腦中一震，記憶翻湧，猶似千年魔尊轉世重見－
功成歸來，面前卻見寒玉骸玄羅染血，被渺靈武將逼得墜崖自盡，
氣斷冰層之下。如今魔后已無復活之望，魔尊又見此景，不禁奪淚
揮臂，撲飛大吼道：「不可啊！」

饒是沉穩著名，怒雨飛龍一心欲追仙龍而去，哪裡還有理智存在。
自從神蝶手中搶回仙龍，時時守護伊人，疼惜之情早已超越關心之
義，那日困鬥冷湖下，承諾伊人不離不棄，因早已堅定明白，便是
海角也得相伴，今後如此優柔之人，決不能放他天涯孤單。也要相
隨而逝，怒雨飛龍棄身峰流，背後魔蠍不讓輕生，巨螯一張，熊飛
而來，舞爪魔氣如絲補捉，從頭縛住怒雨飛龍。還待拉上，未料峰
流波波擾斷魔氣，飛龍失力一沉沒，魔蠍亦不顧身追入惡流。

急流濤濤，禁地設殺流，渺靈兒駕崩之後，玄真高峰千年無人跡，
一是天空其高不可攀，二是橫流護峰不能渡，任是滅界尊者也不可
駕御，好幾位挫敗而歸，連渺靈傳人麒麟聖女玄靈兒亦溺死在內，
從此千年再無人能登上峰頂，號令聖峰。
或有一不可告人之傳說，說道：峰流原來平順，四族沿岸生活，渺
靈兒忽然猝死，護峰流變色成災，可見是玄真宮主顯靈，權位不教
後人侵犯。

繼承魔尊精神，記憶也保留部分，一出黑洞，乍聽傳說，魔蠍頓時
忿忿不已。
「渺靈兒顯靈？哼，誰有我的怨氣深呢？可憐啊，玉骸，沒人在乎
妳的死亡，當初真不該聽妳之勸，妄想棄魔成人。」

今日親臨現場，往事歷歷浮現，水波幻影猶時光交錯，魔蠍眼睛一
炫，彷彿看見寒玉骸為水淹沒，魔尊伸臂也不能捉住她，眼睜睜看
她被漩渦捲入河底，冰層便兩合封閉，再無消息。為了找尋開口，
魔尊屈身與他「一世不願與之談話之人」合作，兩人功體半廢開流
破封，終於到了冰層底下，找到了寒玉骸。
愛妻靜靜平躺地面，長眠已有數天，可憐一身憔悴，花中之花顏凋
零。當年魔尊無能救治，只知欲使愛妻重生，唯有令她棄人身成魔
體。藉冰層天然寒氣保存愛妻花魂，又讓那人以花氣維持愛妻生機
，魔尊一出冰層，直奔黑洞欲回復魔體，沒想到天不從人願，就此
一去不返。

世所不知，其時魔尊離開寒玉骸之墓，悲慟之下發散怨恨魔氣，才
是造成護峰流之主因。

「誰都不准在我面前輕生，更不能在這裡輕生。」護峰流雖然厲害
，魔蠍有魔氣護體，水波震撼也難不倒，唯不能行動自如，巨螯威
武一時枉然。怒雨飛龍魔繭纏身，不受水傷，只在水面載浮載沉，
魔蠍折騰好久，好不容易抓到他，因抱著他嫌礙不能出水，索性順
流而下，任水沖去。

待續

[天宇]但願長久－玄鳥來5-8 作者：靜雲卻

巍巍神殿，花蝶新盛事；怒水環島，愚世不訪知。

「屬下該死。」憂心無視繁花勝景，花蝶女一逕進了神殿，見著神蝶蝶蛹
便跪下。

自冷湖蝶龍戰事過後，神蝶見神廟毀損，花蝶無處可棲，連夜便遷蝶門至
護峰流下一處繁花隱島，待遷殿既定，神蝶因蝶力過度耗損，自封於蛹中
休養，至今未出蝶蛹。

花蝶女是少數尚在活動之蝶。神殿內久未聞聲，她一出聲，蝶蛹裡神蝶蟄
眠忽甦，生氣始萌道：「無妨，玄鳥來我已知其下落。」

花蝶女聞言深吸了一口花氣，戰戰兢兢道：「花中人與仙龍雙雙墜入護峰
流，請蝶主裁示。」

「嗯？！」蝶蛹霍然驚沉，蛹身迅速龜裂，片片蟬衣為之削落，道：「速命
識天體沿流攔截。」

花蝶女銜命急飛去。

花蝶女再飛來，神蝶已破蛹鎮坐王座之上，披髮掩容，招手示她過來戴王
冠。花蝶女心中有愧，飛上殿臺：「屬下太慌壞事。」說罷，便簡潔地把事
情一回說完。

神蝶聽到仙龍墜河之時，英眉深皺，聽到飛龍殉情不死之後，哼地赤翼大
張斑斕，瞬間將花蝶女搧飛出去。花蝶女落在台下，神蝶隨手一繫冠帶，
便領群蝶飛出神殿。花蝶女連忙跟上。

是時，育繭島中諸蛹因蝶主出關，紛紛受感召翼化而出。神蝶一出殿，金
朱之翼在日光下皇皇隱然，花香更鼓舞，四方蝶子歡湧來朝。

「春眠已了，立滅龍族。」神蝶憤不待停，戰令如火焰掠過，眾蝶勢如火
上翻騰，壯如長里行軍，浩浩蕩蕩往聖峰翔去。

雲路初明，天地一時花色閃爍，自然界惶恐異動。

這邊龍族長久安居，還不知道大禍臨頭，又不知道仙龍、飛龍、胭脂龍不
知何時俱已偷偷跑了。蝴蝶近來時，龍之尊才感知天象不對，連忙衝出寢
宮，一下就被濃濃花香嗆著。眾長老老年懶眠，也是被花香燻到受不了，
才被龍之尊一一叫醒，就這麼一耽擱，蝶門大軍已到了門口，正與龍族小
虯鬥得難分解。

龍族小輩未有戰鬥經驗，對上蝶門精練之新蝶將，個個如初生之犢不畏虎
。裡面湖邊寢宮眾老慢了一步，龍之尊帶頭，眾長老邊咳邊跑，真不容易
來到前線，只見彼方群蝶飛舞，己方龍幼難支。老龍們欲投身戰局，龍之
尊已先化龍躍出，一聲「放肆！」震動聖峰，龍尾肅清雙方交陣之線，暫
停了蝶龍戰爭。

「蝶門之主請退…」龍之尊示威之舉，硬是要請蝶門退兵，神蝶卻不意停
兵爭，剎然一現空中張翼之影，群蝶得令又急衝過來。龍之尊話到一半見
神蝶無禮之至，咬牙來一批便掃一批，偏偏蝶軍既多又勇，時間一長，龍
之尊不僅攔不住，反而為蝶人首尾纏住，在空中作困獸之鬥，神蝶又令左
右論道無常口含珠去助陣，使龍之尊疲於顧及族友。眼見後方老弱殘兵戰
況慘烈，龍之尊慟而破口大罵：「神蝶你率無恥之軍，將於天地不容！」

神蝶聽見，又令口含珠道：「務必斬龍首，爛龍口。」口含珠得令，更招
一批悍軍襲擊龍之尊。諸龍老見天王落單受困，方護住的守勢不禁逐漸生
亂，一下被蝶軍衝破了好幾個陣節。

「老夥，還不去叫我兒跟飛龍出來！」仙龍嬤姆立杖踹氣嚷道，一老龍罵
道：「人早不知跑哪去了！」老嬤姆聽了差點沒提上一口氣，急道：「那胭
脂吶？」老龍不慎跌了一跤，一臉的灰，怒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幾百年
沒打過仗，讓我專心點。」

雙方交戰自日出明曦至日入夜中，蝶門雖犧牲不少，龍族於戰況則已然無
力，只是頑抗不滅，防線步步後退。

花蝶女此時陪侍神蝶身邊，原欲自請命去教訓龍之尊。神蝶卻不讓，道：
「妳尚有其他用武之地。」花蝶女以為神蝶話中有話，忙道：「是我不好
，希望待罪立功。」神蝶揮手讓口含珠赴戰，道：「何罪之有？正是時機
。」花蝶女不明白，神蝶肅然道：「龍之尊必也知道族中無能人，是以吼
聲動山岳欲召回二龍，他豈知二龍自顧不暇，根本不及回頭。」

花蝶女恍然悟了，曉得蝶主聽她上報飛仙二龍遭水禍，自是當機率軍趁
虛而入，現在戰況如此，正合神蝶預料。

花蝶女一時稍微寬心，恭拜道：「蝶主英名。」縱是勝敗早定，神蝶卻自
破蛹之後，只是神態嚴肅心情不佳，起因何來，花蝶女自知與二龍脫不
了關係，轉念便道：「請問蝶主，那玄鳥來已不在麒麟之地嗎？」神蝶道
：「是已不在，亦可謂本不在。」花蝶女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此玄鳥來
之令莫非是玄物。」神蝶冷笑道：「花人皆說：「玄鳥來，降生萬物。」
玄鳥來正是上古滅界花族一脈相傳之玄物，傳說可號令氣候一變，令四
季如春繁花不朽。」言下之意，四季皆春，花不朽則蝶不死，蝶舞天地
只爭延續。

「蝶主請明示玄鳥來所在，讓蝶女前往取回吧。」

神蝶聞言，先是兩三冷笑，繼而閉目冷漠道：「便是花人也不知下落的玄
物，我卻春眠中探得天機：原來蝶門早已取得玄鳥來，如今便在花中人
身上。」

「什麼？！」一知道那玄鳥來如此重要，花中人卻在自己手上生死不明
，這可是不赦之罪。花蝶女失色道：「還請蝶主說清楚，屬下立即去助識
天體。」

「花中人便是玄鳥來。」神蝶俯視戰況，看口含珠幾度差點拿下龍之尊
，諸龍老亦凋零過半，心念幽然一動，微指龍族一姥命花蝶女道：「玄鳥
來之事有我，妳欲戴罪立功，速去活擒仙龍之母。」花蝶女得令還猶疑，
卻見神蝶另有所思的神情，當下不敢再問，立即手揮花露開蝶道，奮起
暗彩雙翼向仙龍嬤姆撲去。

「前後墜流？仙龍，花中人此時該是與你作伴了？」

花蝶女去後，神蝶火翼一拍升上窮空，當達到一定空間時，忽然鼻間傳
進絲絲鮮花腐敗之味，耳間聽得冷冷水滴之聲，神蝶感知是花中人已經
獲救離水，當下迅速藏入雲中，寂然不動集中一心，欲與花中人感而相
通，嘗試花蝶聲息相交替。

未久，神蝶靈識成功以三方角度迅速進入花中人微弱波動的腦識，即時
取代花中人自己的，欲借花中人之眼來查出其所在之地。待神蝶眼睛一
開，一串水珠竟然流進了花中人眼睛，讓他眼睛一度澀眨，手卻沒力氣
來揉。過了一會兒，神蝶才看明身邊景物一路搖搖晃晃，而自己被同樣
渾身濕透的仙龍背著，正百般狼狽地沿山道苦苦步行。

若非神蝶附身，這時的花中人生命已近垂危，而仙龍雖然步伐不穩，體
態纖弱，卻還能勉強有力氣，著實令人驚訝。神蝶靠著仙龍的背，感覺
腦中沉沉地，說不上什麼感覺，既然他已將靈識與花中人對調，此時用
的便是花中人的身體，花中人又不能動，神蝶索性繼續任仙龍背著花中
人，不出聲，只聽著仙龍斷斷續續的喘吟聲。

仙龍其實也是疲累不堪，又揹了一會兒，還不知道背上花中人靈識已被他
避之唯恐不及的神蝶取代，只一心一意想要趕快回龍族跟飛龍會合。

昨日他因被漩渦猛地下陷，浮沉之間幾度遇難，後來峰流忽然緩慢下來，
他還沒來得及上岸，又奮力去拉淹沒水中的似花少年回來，因此耽擱了許
多時間。仙龍歸心似箭，明知夜路遙遠，顛倒趕個沒完。看看天已亮了很
久，仙龍終於也受不住了，目一眩，腳一躓，靠著路邊一棵巨木就雙腿軟
了下去。

仙龍癱著，把花中人放下以後，更覺得渾身又痛又熱地就想昏，怎麼撐就
是站不起來。將要不知人事之際，仙龍忽然心中恐懼，怕睡了以後再也醒
不過來，不能回頭去找飛龍，一狠心用利刃在臂上劃上一道，一見血流淋
漓，自己總算清醒了些，掙扎著，又將花中人背起繼續趕路。

神蝶讓花中人繼續裝作昏迷不醒，一面卻也將仙龍的動靜神情看得清清楚
楚。由於峰流將他二人送往聖峰邊緣，便是不眠不休，距離龍族尚有兩三
天的路程要走，神蝶閉目沉息，不發蝶訊召喚識天體，就冷冷等著看仙龍
能撐得了多久。

『為了怒雨飛龍，你還能走多久？你又可知神蝶為了你冒險提早進攻龍
族，又決定非滅了龍族不可。』

就在神蝶靈識分神之後，龍族這邊漫長蝶龍戰事終也欲盡。口含珠揮勝兵
挺進，龍之尊一夫當關在前抵抗蝶將，身中數箭進退不得，已被蝶陣鎖住
，諸龍老斷後犧牲，玄血飛濺，龍族殘兵與孺子紛紛退至冷湖，防線搖搖
欲斷。蝶軍見狀再度整合，正要一股作氣，衝破龍族最後防線。

地上喧鬧，天上也不平靜。神蝶藏入雲蛹不久，西天便悄悄飛來一朵蓮華
，華上站著龍族始祖轉世的聖蓮僧，手舉五葉蓮華杖，正要以杖叩破神蝶
雲蛹。就在聖蓮小心之時，哪知背後又緊緊跟來了魔尊轉世的魔蠍，正揮
巨螯要將這四處躲他的可惡僧人狠狠鉗住。

待續

---------------------------------------------
可否在心下許個諾言，
靈魂所牽，
夢裡也千百迴。
看碧海藍天，
冬雷震震，
三生石上刻情話，
一戲風花雪月。

莫問：長久？
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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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不來彼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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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4.02 [天宇]但願長久玄鳥來5-1～5-8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4.02 [天宇]但願長久 玄鳥來5-1～5-8

04.02 [天宇]但願長久玄鳥來5-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