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13 回魂（1-4 完结）雁苍竞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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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介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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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5-25 08:2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13 回魂（1-4 完结）雁苍竞苍

上官鸿信是个高富帅。

他对象也是个高富帅。

他和这个高富帅的感情出现了危机。

高富帅是个家族企业老总，虽然被叫老总，实际年龄不超过26周岁，帅得很“霸道总裁”，脾气温柔得很“男二”，父母双亡，独生。一般的姑娘想捡到这样的对象至少要读一千本玛丽苏小说加吃一斤云南野生蘑菇。然而上官鸿信轻轻松松就在酒吧捡到了，带回家了，同居了。

他和他对象组成一个初中小女生很喜欢的词：霸道总裁，他对象负责当总裁，他负责霸道。

上官鸿信是个高智商时刻走在犯罪边缘的鬼才，叫他鬼才是因为他总把聪明智慧用在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比如他把他家的家族企业做大做强后丢给他堂兄弟，然后扭头去当起了捉鬼的风水师兼历史顾问，对了，他大学读的法学，有哲学博士学位，他家的公司是给军工企业提供材料断云石的。

他对象家的公司业务就复杂了，为了适应新时代洪流，保住公司上下一千来张饭碗和背后的家庭，他对象不得不每天奔波辛劳洗白业务，一开始九九六，最近开始往零零七方向奔腾而去。忙得像初创的互联网公司，完全不像沉淀百年的家族企业集团。

他们的感情危机就是从这时候开始酝酿的。

上官鸿信现在躺着都有大把的钱进账，丝毫不能体恤他对象的辛苦，毕竟他俩都不干涉对方的工作。最早开始交往时，早饭晚饭都是他对象做的，做得很一般还偏甜口，上官鸿信君子远庖厨之余，还要矫情又嘴毒地点评一番，他对象很感动，觉得上官鸿信一定吃得很认真，这是对他付出的最大尊重。后来早饭没了，接下来晚饭也没了，他对象大晚上才回来，一回来躺床上，啪叽一声，摊得像只安哥拉兔。有时候在外面喝多了，凌晨两三点打电话让他开车来接——在某种金碧辉煌的商务会所门口，一身酒气站着，像电影里忧郁的王子，上官鸿信刚要开始心疼，走近了发现对象衬衫领口明晃晃的口红印子，气得他一路边飙车边又毒又刻薄地冷嘲热讽，往后视镜一瞧，人已经睡过去了，当时他就歹毒地想，要不趁着天凉，把人扔路边，让苗疆集团破产吧！！！

到底是法治社会的道德约束了他。

男人是经不起挑衅的生物。

上官鸿信觉得他对象如今的种种行为已经构成对他们爱情的挑衅，不过他喜欢失败的第一步，以他对象的智商，还无法让他踏出失败的第二步，直到——某个情热的夜晚，已经被动清心寡欲了近一个月的上官鸿信压着人在床上做到一半，对方睡着了。睡，着，了！

下半夜上官鸿信跑阳台上面朝大海姿势冷酷地抽掉了两根烟，又把他读博时领悟的所有哲学理论拎出来过了一遍，觉得还不够冷静，于是开始回忆他的导师默苍离。一生冷静自持的默教授刚刚在上官鸿信的大脑里推了下鼻梁的眼镜，目光朝下看向他，还没开口，上官鸿信就赶紧打住，这下不仅冷静了，脊梁骨还有些发凉，一定是海风太大了。上官鸿信开始思考要不还是分手吧，他这对象除了长得好看有腹肌腿长外好像也没其他优点，脑子笨嘴也笨在他嘴炮输出时连还嘴都不会，还整天让人占便宜而不自知，再不分手早晚头顶青青草原。

这么想着上官鸿信抖掉了第三根烟的烟灰，步态坚决地回了卧室，一身冷意地钻进被窝把他那睡得暖和和的对象冻得一激灵醒了。他对象睡眼惺忪地扒拉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顶着头窝边草一样蓬乱的发型迷迷糊糊地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零七分，于是脾气很好地打算继续睡。上官鸿信冻手冻脚把人从床上薅起来，态度蛮横恶劣：“这次要是没做够一个小时你今天就别想出门了！”

“乖，别闹“，他对象打了一个哈欠，“我早上还有个很重要的项目要谈……”

“放心，做完够你睡的，待会儿我给你做早饭，给你煮一大壶咖啡，我开车送你去上班，不耽误你那几个亿的项目！”上官鸿信一边磨牙一边恶狠狠地说，语气凶恶，仿佛准备在做早饭时往里面下毒，开车时把副驾驶和路人一起创死。

“你这个年纪要学会自己解……”决。

“闭嘴！”

早上八点开车送他对象上班时，上官鸿信决定把分手的事再往后推推，虽然这人没什么优点，但是毕竟长得好看有腹肌腿长。至于老是被人占便宜这点，“哪个瘪犊子？弄（nèng）死他！”

＊

上官鸿信有个师弟叫史精忠，长得好看又优秀，人缘好，基友满天下，因此也有传闻说他那对象跟他师弟有一腿，毕竟这俩货高中就认识了，他对象至今还时不时约史精忠一起看电影。至于他对象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主要是他对象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喜欢看爱情片，尤其是傻白甜爱情片，上官鸿信觉得看这种电影有辱他的智商，当然，其他类型的电影他也不怎么愿意看。人生就是这么趣味，他能忍受他对象做的饭菜和甜口，但是无法接受和他对象一起看脑残电影。所以他至今也不知道他对象和史精忠一起看电影时吃同一桶爆米花。

上官鸿信敢指天发誓，他讨厌这个师弟绝对跟他对象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个中原因跟他们共同的博士生导师默苍离有关，要细说可以写满二十万字爱恨情仇录，狗血不堪回首。

在上官鸿信与他对象单方面冷战第四天，他对象毅然决然出国谈项目去了，丝毫没有认识到他们的感情已经有裂痕，且觉得上官鸿信最近莫名其妙。上官鸿信嘴巴毒得很，在他对象收拾行李时靠门框上抱着双臂凉嗖嗖的恶语伤人：“以你的智慧现在才看清我的个性倒也不算迟。”

可以谈分手了。

上面这句话没来得及说，他对象顾着接外国客户电话，连他上一句恶言也没听清。接了电话收拾好出差的行李，他对象一手行李箱，一手揽过上官鸿信的肩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下匆匆忙忙就走了，出门前还回头给他比心。

以上官鸿信强大的心理素质都有点受不了：这日子没办法过了，还是让苗疆集团破产吧！

上官鸿信阴森森地着手制定“如何让苗疆集团三个月内破产计划书”，从派人浇死苗疆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发财树开始（谁让他对象信这个），到怎么让苗疆集团股票大跌，非常详细可行，简直是商战搞事教科书，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上官鸿信开始觉得自己属实无聊幼稚，为什么不直接干脆去举报苗疆集团涉黑呢？就在他把鼠标点开准备删除文件时，他的好师弟，给他发来一张照片，看得他一股火腾地直上心头，再上眉头：一张他对象二十出头时拍的疑似cosplay照片，穿的不知道什么朝代制式的衣服，扎着的长发上缀了好几条貂尾似的装饰。

一句话快速跟过来：“你猜猜这是谁？”

上官鸿信心想：师弟，惹怒我你们研究所承受不起。

隔了五分钟，上官鸿信回了一个省略号以示轻蔑。

嘀一声对面又来一条消息：“不是咱们认识的那位。”

上官鸿信再点开史精忠发来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微微笑着，真诚得虚伪。

“我们所，刚从山里挖出来的，千年前的老祖宗，活的。来不来？”

上官鸿信：？！

＊

史精忠就职于一家考古研究所，表面上。一般挖到X代古墓这种事不会找他们，挖到X代古墓里面有粽子\不明生物\外星人\被附身的陪葬品\有杀伤力的诅咒等等就找他们，业务范围很广，一年接不到几起工作。这一次是一个工程队在茫茫大山林中挖隧道，挖到山心里的古墓，墓不大，但是里面有口石头大棺材，当下工程队的所有电子仪器都滴滴滴乱响，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当场失灵。

史精忠跟研究所的同事赶来清场，刚好见证奇迹。

墓室里的随葬品铭文和大量的碑文都挺好解读的，用的就是千年前的繁体楷书，记录墓主人是古代苗疆第五代王苍越孤鸣，生于何时崩逝于何日，以及他一生的贡献，倒也没有其他奇奇怪怪的咒文和人牲，也符合这位苗主仁善的性格。帝王的棺椁都是好几层，因此很大，那个巨大的雕满牡丹翠竹的石盖没有五六个成年男人用工具根本打不开。在场的人都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气声，声音飘飘渺渺在暗黑的墓室里游荡，所有人把手电筒对准棺椁屏住呼吸，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少说千斤的石棺盖被人从里面掀起来，重重砸到地上。有人慢条斯理地从里面坐起身，领导检阅军队一般目光深沉的扫过在场所有活人的脸。有见习生手一抖，手电筒掉地上发出一声杂音。

“挺尸”的这位估计嫌一溜儿照向他的灯光太过刺眼，眯起眼睛说了句没人听懂的话，史精忠猜测是千年前的苗语，不知道是不是“扶本王起床”？他在心里吐槽着，手里的手电筒就暗了，周遭原本亮着的手电筒同时熄灭，只有那把被实习生不小心掉地上的还亮着。

嗯，脾气不小！

整个墓室陷入一片昏暗，唯一的光源在地上。史精忠很淡定的拿出无法通信没有信号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手机的光比起他们考古用的手电筒柔和多了，墓室里有了柔和的光，棺椁里那位施施然优雅站起身，抬脚从棺里跨出来。

史精忠有点心潮澎湃，人生第一次，从千年古墓里挖出个活人，换做其他人也很难抑制得住心情。

是活人就好办了，活人可以沟通。不过这活祖宗说的是古语，现场没人能听懂，所幸听不懂但文字看得懂，于是用繁体字写在笔记本上交流起来。

墓室处在山体中，空气并不好，他们没敢多呆，毕恭毕敬把这位祖宗请回研究所，于是有了史精忠发给上官鸿信的那张照片。

“这个苗王长这幅模样你看了都不惊讶？”

“比起这个，我觉得死了上千年的人能活过来更让人惊讶。”

“你可真淡定。他走到日头下一抬头可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苍狼在跟我开玩笑。”

“他没这么无聊。你确定这真的不是玩笑？他身上的衣服，那质感可不像在土里闷了千年。”

“你也发现了？看起来是缂银丝的帛，千年的时间，银的色泽不该这么鲜亮。另外还有一点……”

“史书记录苗王苍越孤鸣死时42岁，积劳成疾死的，就当他睡了千年，难道古苗疆真的有还年却老之术，埋土里千年挖起来不但人活了还年轻个二十来岁？”

史精忠和上官鸿信隔着单反玻璃看着里面的人同时陷入沉默。

史精忠和同事把这位尊贵的老祖宗请回来后就安置在一间装修得颇为休闲的休息室里，这房间布置得古色古香，中间的红木八仙桌上摆着个高山流水状的倒流香，三面墙上用水墨质感的led大屏放着动态的黑白山水画，以此掩盖这三面单反玻璃墙。那动态的黑白山水也不是简单的画，都是咒文组成的。里面的倒流香和许多摆设也各有玄机。这屋子是研究所用来招待“年长”“贵客”的，鉴于这些“贵客”的杀伤力极强，他们不得不先礼后兵，在对方暴起时能立马出手限制。

这位苗王一进这屋就兴趣昂扬地四处看，背着手在里面踱着步子一件一件东西查看打量，像一位古董收藏家被丢进某座历史博物馆的文物仓库。上官鸿信收到消息赶过来时，史精忠刚往里面用顶级茶具送了一壶上好大红袍。他俩隔着单反玻璃看着里面的这位，史精忠有点好奇上官鸿信此刻的心理状态，用眼角偷偷瞟上官鸿信，上官鸿信目光幽暗地盯着屋内，单反玻璃把屋内的灯光印在他脸上，那双眸子反射的光线像刀锋的边缘。

“你应该把苍狼叫过来，没准是他家老祖宗。”史精忠说。

“他出国了。”上官鸿信干巴巴地回应。

“哦。”史精忠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

苗王苍越孤鸣在不大的贵宾室里悠闲地转了一会儿，突然之间转头看向史精忠和上官鸿信站的这面墙，史精忠心里咯噔一跳，瞥了上官鸿信面无表情的脸一眼，那一瞬间他以为上官鸿信和里面那位无障碍地对视上了。苗王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缓缓抬起手朝着史精忠和上官鸿信面前过来，距离上官鸿信的眼睛二十几厘米处停下，应该是伸手在摸墙上的黑白山水画，嘴巴翕张着，说着简单但是无人能听懂的古苗语，当他闭上嘴时，从史精忠的角度，可以看到屋内另外两面墙上的山水画闪了闪，继而黑色的线条像掉入沸水的长虫痛苦地扭动，一个个咒文原形毕露，警报声响起的同时，史精忠脑海里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是你，当年乱我苗疆，害我苗兵！”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就看到屋里的苗王目光森寒地看过来——没错，他在看上官鸿信，隔着一面单反玻璃，他居然能够看到这面的上官鸿信，而且上官鸿信刚才很明显已经发现了这点，他们确实在对视，那句话根本就是冲着上官鸿信来的。

那一刻，史精忠坚信了他对上官鸿信的初印象：我的师兄确实是个顾人怨！

那面单反玻璃连同嵌入的水泥墙体一瞬间炸开，把史精忠和上官鸿信直接炸飞，史精忠的身体撞到不远处的墙上，又落到地上，他动了动手脚，发现一时半会儿爬不起身，糊了血的视线里，那位苗王恨恨地甩了下宽大的袖子，背着手踩过一地玻璃碎渣和水泥块走出来，上官鸿信这混蛋居然还能从地上爬起来，爬起来还不知道赶紧跑，就在哪儿傻站着，这时候还耍什么威风啊！要是被个千年老鬼打死在研究所内，怎么跟苍狼交代！

苗王的身形一闪，一瞬间就到了上官鸿信跟前，一手掐住上官鸿信脖子将他整个人举起来。这时候，苗王的眼里露出一丝讶异，他凑近上官鸿信，在他身上嗅了嗅，讶异肉眼可见地转化为惊喜，之后又变成莫名的微怒，于是上官鸿信被扔出去，砸在史精忠边上，腰和脊梁骨硌在地上的玻璃和水泥块上，疼得他眼角抽搐了好几下。

苗王在他们边上袖着手缓缓踱了几步，似乎在思考，他用古苗语简短的说了一句什么，似乎是问句。上官鸿信撑起半个身体，用袖子擦了下磕破的嘴角，面露挑衅，也叽哩咕噜回了句什么。苗王忽地轻笑一声，又回了四个音节。史精忠在边上听着，吃惊地转头看上官鸿信：你丫不但能听懂古苗语你还会说！史精忠抓了一块地上的碎砖头，如果体力允许他想抽上官鸿信一个大嘴巴子。

苗王的笑意慢慢敛起，看向史精忠，史精忠倒是不怕，就是觉得一个千年古墓里挖出来的大宝贝顶着苍狼的脸用苍狼绝对不会有的表情看他让他很别扭。他的脑海里又想起那个声音：“他在哪？”

他在哪？

“他”，谁？史精忠结合刚刚这位苗王对上官鸿信做的事和上官鸿信的反应，以及苗王这张脸，突然就明白了“他”是谁。

一瞬间毛骨悚然。

不会是烂俗小说里写的老套路吧：觉醒的古代大魔王要找回千年前丢失的魂魄碎片吸收结合得到完整力量毁灭世界？还是觉醒的老妖怪要吃掉后代以恢复完整力量毁灭世界？

不对啊，史书上以及苗王墓里的冥器碑文上的文字，都记载苗王苍越孤鸣是个脾气极好的仁善之君，怎么也不能沦落成“大魔王”啊！

就在史精忠陷入头脑风暴时，上官鸿信的手机响了。上官鸿信盘腿坐好，气态悠闲地掏出屏幕已经有了裂痕的手机，然后脸色变了，来电显示：苍狼。他立马按掉。

史精忠一下子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苗王并没有看到上官鸿信手机上的字，他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站着，似乎在聆听什么，猛地几声枪响，研究所的守卫终于赶来。然而特制的子弹在距离苗王五六厘米的地方被无形的东西挡住了，史精忠甚至能看到被拦在半空中的红色子弹在高速旋转，然后被苗王挥起的袖子给卷走，苗王捻起一颗子弹好奇地看了一眼，食指拇指一用力，将其捏成碎片。

研究所面对的“敌人”都是强大的非人，因此对付这些东西的武器也是特制的。这种子弹打在普通人身上跟一般的子弹没差别，但是打在那些研究所的“目标”身上杀伤力极大，无论对象是千年老妖精、老粽子、外星人还是其他什么怪物。这是第一次，他们的目标强到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苗王微微转过半边身体，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方向，他几乎无视研究所守卫的攻击，抬起手，将袖子一挥，强大的力量冲开挡在他面前的墙，他在飞扬的尘土中快速冲出去，守卫连残影都没有追上。

上官鸿信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他快速地接通，“你现在最好人在国外！”

对面轻柔地笑了：“干嘛这么凶？我刚下飞机，待会儿先回趟公司。给你带了礼物，你在家吗？我一会儿就回去。”

“你，现在马上再买张飞机票，马上离开，越远越好！”

对面以为他在闹脾气，于是温声细语哄他：“别生气了，我这次带回来的礼物你一定喜欢。我有客户电话进来了，你在家等我。”然后就挂了电话，上官鸿信再打过去对方通话中。

上官鸿信脸色铁青地抬头看史精忠：“我如果让他从他们公司写字楼跳下去，你不会拦他吧？”

史精忠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用衬衣袖子擦了眼睛，白色的袖口一片红：“你在模仿老师说话，还是真的这么想？”

上官鸿信：……

虽然现在全身都在疼，但上官鸿信短暂的无语还是让史精忠通体舒畅——毕竟他只有偶尔几次能在嘴炮上战胜上官鸿信，这次能一次往讨人嫌师兄心口插两刀，是一次伟大的胜利。

不过比起插刀上官鸿信，史精忠现在更关心苍狼的安危，迅速冷静下来后，他突然问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刚刚跟那个苗王说了什么？”

“我说，失敬了，北竞王。”上官鸿信冷笑。

[ 此帖被且介亭在2024-06-13 08:3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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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4-05-31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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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1回魂（1-2）雁苍竞苍

他一个孤魂野鬼，来到这千年后的陌生世界，要去寻那唯一熟悉的人。

＊

苗疆的叛逆北竞王死在苗王苍越孤鸣登基那天。那天，采参客单夸藏身在攒动的观礼人群里，遥遥望着新王一身暗紫色的王袍缓缓走向那个曾经将北竞王蛊惑致死的王座。

那是竞日孤鸣最后一次用肉眼看苍越孤鸣，因此看得特别认真专注，他记住了苍越孤鸣的形貌，苍越孤鸣的表情，苍越孤鸣衣服上的每处配饰每处绣纹，苍越孤鸣的一切。然后悄悄离去，与他从小看大的孩子，从此天涯陌路，永不相见。

采参客单夸死在某个风和日丽的秋日，他已经病入膏肓，在一息尚存头脑清楚的时候出了门，走进莽莽深林，一路看尽风景，有鹿被他惊扰，咀嚼着树叶转头跑进了更深的密林。他就在看见鹿的那株参天大树下坐下，抬头看见密密的树叶树丫之间随着风动漏下闪闪的阳光。他微笑地合上双眼，垂下头颅和手臂。

竞日孤鸣以为自己已经无牵无挂，可以消散于世间，然而还是留下了一缕残魂，在林间飘荡。有一天他听到有采药师在林间交谈，说苗王病了，狼主千雪孤鸣广发医帖，要征集世间奇药。竞日孤鸣飘荡到某株老灵芝上，那株隐秘的灵芝散发出幽幽的光，引起了采药师注意，采药师带着那株灵芝入王城，献药。

后来苗王病体转好，竞日孤鸣的魂就一直在他周边不远处飘荡着，反正都是无事可干的幽魂，看着他的小苍狼夙兴夜寐，总好过在山野里日复一日听风吹树叶看日落星起来得有意思。

他的小苍狼终于还是顶不住来自朝臣的压力，就算是狼主想纵容也无能为力，在三十五岁那年娶亲了，王妃是苗疆某个大部落的公主，郎才女貌，大部分人都满意。成亲前一晚，苍越孤鸣一个人在大殿上站着，夜深人静，满殿的烛火将苗王的影子拉扯向周遭，有长有短，纷杂的影子，像撕裂的情绪。苍越孤鸣伸手去摸大殿的柱子，包了铜皮的大柱子上雕着龙纹，摸着是冰冷的，贴着的龙凤双喜红纸并不能增加一点暖意。竞日孤鸣飘荡到苍越孤鸣身后，张开透明的双臂，轻轻地将苍越孤鸣圈在怀里。苍越孤鸣猛地回身，眼瞳震动，他在无人的空寂大殿内颤抖地轻声问：“祖王叔，是你吗？”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然而竞日孤鸣的脸正怼在苍越孤鸣面前，他已经死得只剩下一缕孤魂，肉身在密林里腐烂得只剩下骸骨，饶是如此，在他面对面看清小苍狼的表情由一瞬间的惊喜跌落到清醒的失落时，不存在的心感受到一股隐痛。那是他活着的时候都不曾感受过的，要撑开心脏的，满涨在胸膛里的，无奈的苦涩。

竞日孤鸣的脸就离苍越孤鸣的脸不到两寸，他眼睁睁地看着苍越孤鸣痛苦地以手抚额，然后向下张开手挡在眼前，好像这样，就可以挡住藏在心里多年的眼泪。竞日孤鸣伸出手，苍越孤鸣的一滴眼泪从下巴处滴下，穿透了他的手心。

他的小侄孙将那份悖德的情感藏在内心深处几十年，藏到人死灯灭，所有与他们相关的都化为尘埃，只剩下冰冷的文字寥寥记录他们的生平，再也无人能窥探这份不堪的秘密。

＊

苍狼一下飞机就给秘书打电话，定了一束红玫瑰。公司的司机把他从机场接回公司，他把出差几天搁置的重要文件一份份快速地补了签名，然后拿起玫瑰到地下车库准备开自己的车回家。

那束玫瑰被他郑重地摆在副驾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绒盒，盯着玫瑰花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束花中间确实没办法漂亮地塞进一个打开的戒指盒，总不能塞到里面，那就达不到目的了。只能放弃。

车子离开地下车库，钻进车流，开上高架桥。苍狼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待会儿打开家门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比较好，思来想去觉得不管说什么上官鸿信都会嘲讽他。唉，讨这个人欢心好难啊……

手机里还有几个上官鸿信的未接电话，苍狼有点犯怵，他听信了公司里的已婚姐姐们的鬼话，不要接，先晾着上官鸿信，这样带回去的礼物才足够惊喜……现在他有点后怕，感觉即将到来的不是惊喜是惊吓，要不还是先回个电话吧？

就在他分神要用车载系统打电话时，前方的路上突然落下一道黑色的人影，那一瞬间他以为出现了幻觉，一阵突然而来尖锐耳鸣像电流一样碾过大脑里的神经，同时带来针扎一样的刺痛，脑子里蹿过无数莫名的画面，他一手捂住耳朵猛地刹车的同时，那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朝他的车飞扑过来，也就一两秒的时间，重重地蹦到他引擎盖上，SUV的前车盖发出一声被重物砸中的闷响。脑子又疼又混乱的苍狼猝不及防地被这神鬼莫测电光石火的发展给吓得打错方向盘，车子一头斜撞向高架一侧的水泥护栏，他后面的一辆卡车没来得及刹住紧跟而来，将苍狼那辆厚重的SUV斜着铲出十几米。

“找到你了，小苍狼……”苍狼觉得自己的脑浆被耳鸣和疼痛搅成一团浆糊，一片痛苦的黏腻中却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每个字都一清二楚地在颅内炸开。

安全气囊及时弹开，但是伤害还是造成了，他全身上下都在疼，也不清楚哪根骨头断了哪块皮肤被损坏的车体切开在淌血。有什么东西强行吊着他的意识不让他昏迷，也因此让他被疼痛折磨。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不是幻觉，还安安稳稳地跪趴在损毁大半的引擎盖上，苍狼被卡在座椅上，喘着气看着对方抬起头，他惊得连呼吸都忘了——一张与他几乎一样的脸，奇怪的服装，现在拍戏的剧组都玩这么刺激吗？

对方也正看着他，显然情绪比他还激动，张嘴说了一串他听不懂的话。那股奇怪的耳鸣消失了，苍狼听到脑子里有个熟悉又完全陌生的声音在唤他：“苍狼……苍狼……”

苍狼艰难地看了变形的副驾一眼，那束玫瑰花已经被挤压在犄角旮里里成了残花。“也好。”苍狼想，“反正他也不一定喜欢。”

哐啷一声，那个人居然一拳砸碎了整块挡风玻璃，碎渣子扬了苍狼一脸。苍狼用还能动的一只手摸索着去解安全带，摸索了一会儿都没能顺利解开。那个人伸进一只手，轻轻地抚在苍狼的侧脸，苍狼整个人僵住了，不是因为被一个长得跟自己一样的陌生人摸脸，而是有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从心底深处满溢出来，浑身上下的痛感在褪去，他听见自己嘶哑着问：“祖王叔，是你吗？”

祖王叔？是谁？

＊

苗疆的小王子和他的父亲一样出生在一个雪夜。

苗王欢喜极了，和自己的叔叔，两个大男人围着刚出生的、黑黑皱皱的小婴儿乐得像两个大傻子。竞日孤鸣从他们身后探出头，看着被千雪抱在怀里咿咿喔喔哄着的小婴儿，觉得千雪孤鸣要嘛眼睛瞎了要嘛老脸贼厚说谎不打草稿——这皱巴巴丑乎乎的小猴儿哪里跟苍狼像了？

竞日孤鸣无所事事地飘荡到门口，王妃寝宫门外的廊檐上挂了一排兔儿灯，每一个灯笼里都燃着一小节白蜡烛，隔着白纸的灯笼罩，像是看见兔子鲜活的心脏。

廊檐外，零落地飘着雪沫。

为了不吵到疲倦的王妃和小婴儿休息，苍越孤鸣和千雪孤鸣离开了王妃寝殿，遣退了侍从，俩人“躲”苗王寝宫正殿门口围着炭盆烤起肉配酒喝。暖酒的壶也放在烤肉的铁架上，千雪孤鸣身后还有一整坛，似乎打算不醉不归。

外面的雪无声地飘落，殿前的青石板在夜色中慢慢蒙上一层暗色的白。

“你那时候刚出生，就这么大”，千雪孤鸣伸手比划着大小，“王兄高兴坏了，把你抱怀里，王兄那会儿年轻，高大魁梧，你这么小这么小一只”，千雪孤鸣开始有点大舌头了，还坚持比划着，要向苍越孤鸣证明他出生时真的小小一团，“王兄一只手抱着你，你看起来就只有他一只手掌大！”

苍越孤鸣只是微笑着听着，用筷子把烤好的肉夹起来放碗里，连碗带筷子递给千雪孤鸣。千雪孤鸣接过，许是真的有点喝上头了，他提起了一个很久没再提及的人：“我那时候是和王叔一起去看你的，王叔给你打了一把长命锁，你一直戴到周岁，后来王嫂去世，王兄将那把长命锁放王嫂棺里了，他一直都坚持，王嫂心里有你……”

竞日孤鸣原本已经准备飘远点去看雪，听到千雪孤鸣突然提到他便飘在边上听。他都忘了给苍狼送过长命锁，当时一听颢穹孤鸣有了儿子，就让下人去置办礼物，只是随手走个过场，没想到千雪还记得。

狼主就着酒肉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陈年往事，最后真喝多了，站起身跌跌撞撞说要回去。苗王看着不甚清醒的叔叔，到底不放心，哄着他到自己床上睡。

夜已深，苍越孤鸣却没有睡意，也没让宫人伺候，倒了杯冷透了的茶水当醒酒汤，坐椅子上看床上呼呼大睡的狼主发呆，一动不动。竞日孤鸣也发现不对劲，飘到苍越孤鸣跟前，徒劳地伸手在苍越孤鸣眼前晃了晃。

苗疆的冬夜是冰冷刺骨的，炭盆里的碳烧得通红，发出轻微的哔啵声。不知道是不是茶水太凉，还是屋里的空气太干冷，苍越孤鸣咳了几声，整个人似乎清醒了不少。竞日孤鸣看他先是帮千雪掖好被子，然后一路走向苗王寝宫的书房，一个人在满室的烛光中翻箱倒柜，找了许久，在一个箱子底下找到一个小木盒，然后又揣着那小盒子坐书桌前开始发呆。

竞日孤鸣还挺好奇那盒子装着什么。他的小苍狼性格果敢坚毅，天真善良，总不该像他母后和舅父那般在盒子里放血书和断舌这种血血淋淋的东西吧？

等了很久，竞日孤鸣终于等到苍越孤鸣打开那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条狼牙吊坠和……苍越孤鸣当王子时，时常戴身上的五芒星状的领扣。

那个领扣本来有一组，是竞日孤鸣某日突发奇想让匠人打造的，有三个，日月星，说是领扣更像吊坠，月给了千雪，日他自己留着，星给了最小的苍狼。他当时随口瞎说，说咱们祖孙三个要像这组饰物一样永远在一起，另外那俩傻的当了真。果然随口胡说的话经不起推敲，太阳，怎么可能与星月长期共存呢？

眼前这傻子明白了吗？

苍越孤鸣抓着那个五芒星突然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得剧烈，好一会儿才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竞日孤鸣不存在的心突然揪紧了，常年装病的他好似明白了什么。他逍逍遥遥当了这么久的鬼，突然有了焦躁的情绪。

没事的，没事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苍越孤鸣找了跟头绳，将那个领扣穿起来当吊坠，他把那个尖锐的五芒星握在手心，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沿背对着睡着的千雪孤鸣。

“王叔，孤王……我……突然有点想祖王叔了。”苍越孤鸣像自语一样轻声说。

千雪孤鸣翻了个身，叔侄俩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背对背。

“想你的孩子，你的王妃，还有咱们苗疆，可以想的那么多，何必去想一个死那么久的人。”千雪孤鸣突然说。

苍越孤鸣在千雪孤鸣身侧躺下，望着床帐帐顶，他的右手放在胸口握着那颗星，左手枕在头下，没再说话。千雪爬起来给他盖了被子，又躺下，“着凉了？刚才听见你咳了，明天给你煎几贴止咳药。”

“嗯，多谢王叔。”

“谢个屁！都有儿子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

那颗冷硬的星后来被送到匠造处，金匠改了改，加了条金链子，送回给苗王，苗王便一直佩戴着，千雪孤鸣一开始多看了几眼，若有所思，最终也没把心里话说出口。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某一天，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苗王私下拜访了大祭司忆无心，问忆无心若是想见故去许久的人，她是否有办法。

忆无心问，“王上说的这个人是谁？”

苗王说，“北竞王竞日孤鸣。”

忆无心脱口而出：”王上怎知北竞王已故？”

苗王有些疑惑地看大祭司：“大祭司的意思是他还活着？”

忆无心没再隐瞒，将多年前在地门时竞日孤鸣曾现身帮助他们的事说出来，然而她也表示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北竞王，时光荏苒，已经过了许多年。

苗王沉吟片刻，抬头带着点期待看忆无心。作为苗疆百年来能力最强的大祭司，忆无心并没有让苍越孤鸣失望。

竞日孤鸣飘在苍越孤鸣身侧好几年了，一直没能入过苍越孤鸣的梦。也许帝王神魂真的受天地护佑，孤魂野鬼莫能侵扰。那天苍越孤鸣睡着，他现在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连睡觉都要抓着那颗尖锐的星。竞日孤鸣飘过去，伸出手指摸那颗星，他的指头穿过苍越孤鸣的手背，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那个死物的坚硬以及被苍狼的手捂得微微的暖。还来不及吃惊，他感觉被一股力量扯进一方雾蒙蒙的天地，走了一会儿云雾渐散，天上露出一轮圆得不真实的明月，熟悉的北竞王府后花园里，苍狼一个人坐着对月独饮。

竞日孤鸣缓缓地挪动脚步靠近，生怕惊扰了苍狼，离得越来越近，四步，三步，这个距离苍狼不可能没发现有人近身。苍狼将手里的酒杯缓缓放在石桌上，仍没有回身。两步，一步，他站在苍狼身后，贴得那么近，如同这千百个日夜，然而人鬼殊途，隔着生死的距离，就算面对面，脸贴脸，也触碰不到对方。但是这次似乎是不同的，为了验证，竞日孤鸣张开手臂，从身后拥住独坐的苍越孤鸣。

久违的，真实的，人的触感。

苍越孤鸣抬起一只手，搭在竞日孤鸣的手背上，有眼泪落下，从苍越孤鸣的指缝滑落，湿湿的，沾着竞日孤鸣的手背。

竞日孤鸣来了，说明他真的死了。

＊

苗王苍越孤鸣死在四十二岁那年，他一生致力于苗疆内部改革，推行墨策，与民休息，在史书上留下不错的评价，算是对得起当初为了把他推上王位死去的所有人。

君王薨逝，魂归天地。

留下一个孤魂野鬼在苗王宫飘荡着。竞日孤鸣的魂到处游荡，几乎上穷碧落下黄泉，竟是两处茫茫皆不见。苍狼死了，竞日孤鸣找不到他。

你不是要找我吗？我回来了，我等了你那么久，你怎么能抛下我？

盖棺那天，竞日孤鸣落到苍越孤鸣的棺椁里，他面对着苍狼死灰的脸漂浮着，然后化成一缕慢慢钻进苍狼胸口那颗冷硬的五芒星里。厚重的石头棺盖被一点点推上，沉重的棺椁被放在滚木上拖上山，推进甬道，进入山心的墓室。祭司台施法封禁防止盗墓贼打扰苗王安息，层层土石被堆上，直到最后看不出入口的痕迹。

苍苍露草咸阳垄，此是千秋第一秋。

千年的光阴岁月被风剥蚀散去，有天在机械的轰鸣声里，墓室的一角被破开，一小缕阳光无声无息的撒进来。

北竞王在苗王苍越孤鸣的棺材里睁开了双眼。

＊

这个世界变化太大了。竞日孤鸣冲出研究所，被这个世界全然陌生的样貌给震撼了下，他无暇顾及太多，觅着苍狼的气息朝着市区飞奔而去。一路方方正正颜色丑陋的大楼，修得比王宫御道还齐整的路，满路疾驰的铁盒子，这些都为了寻人提供了方便，他一步一辆车子，直接沿着高速公路的方向踩着行进中的车子向前飞掠，终于在路上找到了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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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4-06-04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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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4 回魂（3）雁苍竞苍

上官鸿信因为逆天的高智商从小做什么事都顺风顺水，多年以来都被动扮演“隔壁家XX”，虽然从小就招仇恨，但更多的是别人的羡慕嫉妒恨。他真正开始主动用嘴炮招仇恨讨人嫌是他突然丢下市值十几亿的公司辞去CEO职位跳槽去当无业“捉鬼师”兼历史顾问开始的。对，他不当老总去给史精忠他们那个一年拨不到100万研究预算的破研究所当编外人员及顾问。

可能活人已经不够他糟蹋了只有鬼神才有资格当他的对手吧？接手上官鸿信公司业务的堂兄弟无语凝噎，并不敢高兴得太早。

上官鸿信顺风顺水的人生遇到的最可怕滑铁卢是他的博士导师默苍离，他被虐得孤高的心灵如雪峰上的石头，拔凉拔凉又破破烂烂，而且跟得了癔症一样对默苍离从此大开滤镜，默苍离不管出现在他眼前还是脑里都闪着各种奇怪的特效。

导师虐我千百遍，我待导师如初恋。

呸，就是求而不得的初恋！

直到默苍离跟杏花君都结婚了上官鸿信这毛病都没好。上官鸿信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上辈子实在太拉风了，以至于他走到哪都感觉有鼓风机在对着身上这几万块的风衣下摆猛吹。

毕竟是智商逆天有博士学位的高级知识分子，上官鸿信对自己突然多出来的这段已经不叫逆天简直捅破天的神奇记忆最初的判断是：不会真得了精神病吧？

所以说双标这种行为不仅可对别人也可对自我：你看他对自个导师开滤镜时就没怀疑过自个的精神状态。

好在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冒着让老师智熄的风险找师娘看看脑子时，他在酒吧看到了苍越孤鸣。这是第一个出现在他那段记忆里且让他印象深刻的陌生人。苍越孤鸣似乎是被别人忽悠进来的。上官鸿信坐在卡座的阴影里，晃着酒杯里的冰块，周遭是五颜六色的镭射灯光，high上头的男男女女七嘴八舌的杂音，以及，拥挤的人堆里茫然无措回头望过来的苍越孤鸣。

女驻唱拍了拍话筒，突然换了曲风：“黄沙途上儿女情痴……”

上官鸿信仰头喝光杯里的红酒，觉得世界清明了，所有的杂音和杂人都自动退去，他觉得自己无比清醒，也不再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他像一条鲨鱼，游过人海，朝猎物露出不带牙齿的微笑。

上官鸿信坦然的地拥抱了前世的自己，与之合二为一，后来史精忠跟他互相打嘴炮时提到了研究所的项目，上官鸿信从前世的记忆里抠出点线索提点了讨人嫌师弟，收获了师弟难得的认可和一封烫金的聘请书。

唉，这讨人厌的鼓风机总是吹得人志得意满分分钟都能被送上人生巅峰。

上官鸿信邪魅一笑，给苍越孤鸣发消息时刚好让史精忠瞥到，史精忠多年来的斯文终于在上官鸿信面前扫地，他说：淦！你什么时候和我发小搞上的！？

史精忠骂完粗话立马给苍越孤鸣打电话，提醒他不要被上官鸿信骗了，为时已晚，他那爱情观又正又纯的发小已经决定对上官鸿信负责。史精忠捏爆了手机钢化膜。

有些人谈恋爱时总让人恨不得立马拆散。

过了这么久史精忠还想着能拆的话还是得把苍狼和上官鸿信拆了，要不然苍狼得吃亏。

史精忠进苍狼的病房时，上官鸿信正臭着脸在削苹果，苍狼躺病床上一脸被训过的表情，看见史精忠进来高兴地向史精忠打招呼，上官鸿信马上片下一块苹果塞他嘴里让他闭嘴。削好的苹果上官鸿信自己咔嚓咔嚓咬着，看似随意的把水果刀往果篮里的一颗橘子上一插。

史精忠：……

苍越孤鸣：……（苹果还挺甜的）

“你是来看伤患还是来办公的？”

“我又不是你，就不能既看望我朋友又顺便把工作做了？”

“咳。”

“人抓到了吗？想必还没有，那你怎么对得起躺床上的受害者？”

“你有时间针锋相对说些没营养的话还不如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给我们。”

“咳。其实我……”

“闭嘴没你的事。”

“他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

“咳，那个人和我长得一样，我……”

上官鸿信和史精忠都转过头盯着苍狼看，苍狼也盯着这对彼此不待见的师兄弟，总算拿出了当公司总裁的智慧：“你们俩，有事瞒着我？”

史精忠露出了“我是个虔诚佛教徒”的慈悲表情，只差没当场念起经，这个表情苍越孤鸣熟悉得很，当史精忠敷衍别人又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时就是这幅德行。苍越孤鸣对此有点小受伤，觉得自己作为发小在史精忠心里还不如上官鸿信，至少史精忠和上官鸿信针尖对麦芒说屁话时态度是认真的。史精忠果然是渣男。

上官鸿信面无表情继续咬剩下半颗苹果，咔嚓咔嚓，跟咬骨头一样用力。

苍越孤鸣抬头看了眼雪白的天花板，重重地叹了口无奈的长气，他不能再惯着前面这俩货，“我在无意识的时候，叫了那个人，祖王叔。祖王叔是谁？”

北竞王竞日孤鸣，苗王苍越孤鸣的祖王叔。苍狼这是直接把“人死后会投胎转世”给捶实了。史精忠立刻看向上官鸿信，斩钉截铁：“你来说！”

上官鸿信用“说个屁”的眼神明明白白地蔑视了眼前的两个人，把苹果核抛进远处的垃圾桶，随后抽了张纸巾一边擦手指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上辈子的冤家，讨债来了。”

言简意赅，让人更加一头雾水。

上官鸿信把史精忠叫出去，为了不让苍狼听到他们谈话，他直接把史精忠带到楼下，才开始商量北竞王复活的事。史精忠并没有去追问上官鸿信以什么依据判断出“顶着苗王苍越孤鸣壳子复生的北竞王竞日孤鸣”，他们现在比较头疼的是这战斗力爆表的千年老鬼打算做什么。

北竞王像台装满炸弹的轧路机一样一路碾穿研究所的钢筋混凝土墙飞身出去，他们穿过飞扬的尘土追出去时就只看到如武侠剧里轻功高手一样远去的身影，速度非常快。史精忠当时脑子都快炸了：千年前的苗疆人战斗力这么逆天吗？上官鸿信立刻掏手机查看定位，史精忠探头一看，脑浆又炸出花：“上官鸿信，你在苍狼手机里装定位软件？！”

两人针对“偷偷在对象手机里装监控软件”是道德沦丧还是违法犯罪打起嘴仗，一边循着上官鸿信手机里的位置带上人和武器上车赶过去，几乎与交警同时到达。顶着苗王苍越孤鸣身体的北竞王目光幽幽凉凉地扫过所有人，恋恋不舍地看了被压在变形的驾驶室里苍狼一眼，快速离去。

至今史精忠也不知道这位老祖宗去了哪，上头要是知道他们任由一个千年前的人形兵器游走人间……知道了又有个屁用，难道大张旗鼓调动军队？

上官鸿信并不想让史精忠在苍狼面前晃太久，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回去把他们研究所的好手们都叫上，没准是场惨烈的战斗。史精忠心里有疑问，然而现在问题太多千头万绪的，他一时也没弄明白上官鸿信可疑的症结，只能口头上警告他别什么事都想瞒着苍狼苍狼又不是傻子。上官鸿信露出“哦，不是吗”的眼神，史精忠为了维护发小的智商当场怒踹上官鸿信一脚，在上官鸿信几千块的裤子上留下一道鞋印。

很快上官鸿信就遭到报应，他被家暴了。史精忠后来从研究所守卫嘴里知道这件事时先是震惊了几秒，而后又震惊了几秒，然后内心一阵完全压抑不住的暗爽，他的修养疯狂压制他上扬的嘴角，依然扭不出一个安慰的表情，最后捂着嘴巴用快（笑）哭出来的表情千载难逢地劝慰道：“虽然家暴是不对的，但是师兄，一个巴掌拍不响，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错……（噗嗤嗯额）？”

回到事件当天，好不容易把史精忠从医院撵走，上官鸿信闲庭信步走回苍越孤鸣的病房，苍越孤鸣伤得不算重，除了断了根肋骨，有点轻微脑震荡，其余都是皮外伤——总之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回去管苗疆集团乱七八糟的破事儿，而且俊脸没受伤不影响观感——上官鸿信得到短暂的愉悦，那天下午呆病房里和苍越孤鸣腻歪了两小时，大发慈悲问晚上想吃什么。苍越孤鸣说之前上官鸿信用他们东北大乱炖的手法煮过一锅海鲜粥，味道还不错。所谓“上官鸿信的东北大乱炖手法”，就是没有任何厨艺的把米和一堆高级食材扔进砂锅里炖，有干香菇、干贝、虾、鲍鱼、鲜菜、瘦肉沫……想煮得不好吃都难。上官鸿信偶尔近庖厨，手法粗暴，手段高明，卖相和口感比苍越孤鸣做的好多了，因此在厨艺上总能占着莫名的高地批评苍越孤鸣，苍越孤鸣欣然接受。有时候人与人之间，什么锅配什么盖，外人确实很难评判。

上官鸿信离开医院前对苍越孤鸣三申五令：在医院里待着，如果你那个千年老冤家来了，就算自杀都不能跟他走！我没有跟你暗示什么就是字面的意思！

苍越孤鸣：好的。

然后上官鸿信一通电话让家政阿姨把食材给备齐了，离开医院回家纡尊降贵地在厨房里熬粥，顺便打电话给史精忠，告诉史精忠就算一时找不到人也记得让他们研究所的人在苍狼周边守着，守护如果做不到，守株待兔总会吧（你们这帮肉鸡）！

当晚上官鸿信拎着粥到医院时一切还是正常的，苍狼正站窗边给风逍遥打电话交代公司的事，还回过头冲上官鸿信笑。那通电话没打完，一阵莫名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上官鸿信一把按住白墙稳住身体，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条条浮起来。他听见苍狼非常用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吸变得粗重，两颊的肌肉因为后槽牙用力咬紧而紧绷起来，苍狼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力忍耐的痛苦声音，额角鼓起一道青筋——这表情几乎说得上狰狞，苍狼在忍痛，粗喘着，他竟然把握在手里的手机直接捏出了裂痕，双眼也渐渐红了，像是难过到了极点快掉眼泪一般。手机啪嗒掉地上，苍狼弯下腰，双手紧紧抓着头，揪着头发，呼吸又急又粗。过了半响，苍狼才艰难地站直身体，双眼赤红地、愤怒地看向上官鸿信，他咬牙切齿声音低沉地吐出一句话：“雁王上官鸿信，孤王说过此仇必报！”

上官鸿信没想到，当年武力值强得一匹的苍越孤鸣摩拳擦掌气势汹汹专门跑华凤谷一趟都没能揍到他，却在千年后两人谈了一年多恋爱浓情蜜意的时候突然把他暴揍了。智者不入爱河果然是对的，苍越孤鸣等你清醒了看老子不削你！

跟头脑发达的战五渣史精忠比起来上官鸿信堪称六边形战士，平时跑步健身打拳格斗一样没落，然而在狂暴状态下的苍越孤鸣面前竟然不堪一击。前世记忆灌浆似的被倒进大脑里，突然被调起的怒意席卷苍越孤鸣的理智，他似乎突然回到了当年在华凤谷初遇上官鸿信的场景里，拳头一下子硬了。死捶了上官鸿信一顿后，他一把将上官鸿信掼在地上，上官鸿信头一偏，苍越孤鸣那一拳砸在瓷砖上，硬生生把地砖都砸裂了，然而他这具身体只是普通的肉体凡胎，负荷不起这样的暴力带来的伤害，上官鸿信看到苍越孤鸣抬起手时，整个手背，掌指关节处血肉模糊。他眼疾手快地扣住苍狼的手腕，冷静又强硬喝道：“他这具身体本来就受伤，你想让他伤上加伤吗，北竞王！”

苍越孤鸣的眼神闪烁了下，上官鸿信知道北竞王听到了，果然，苍越孤鸣脸上的怒意褪去，但前世的记忆还在往他大脑强行加载中，他一脸茫然呆滞地看着上官鸿信，缓缓松开上官鸿信的衣襟站起身。

病房的门被撞开，研究所派来的几个守卫冲进来：“上官老师，孤鸣先生，没事吧？”

没人理他们，病房里这两位一个刚站起来一个还躺地上，一看就是在打架，哎哟，看来还打出血了！

上官鸿信擦了擦嘴角的血也爬起身，他试探地伸手搭上苍狼的肩膀，苍狼也从宕机状态恢复过来，抬起头端端正正地看上官鸿信，双唇抿成一道紧绷的线，眼帘一掀，眼中的怒红虽然消退，却用这一世的苍越孤鸣从未有过的锋利目光审视上官鸿信。末了偏了下头，把目光转向上官鸿信搭在他肩膀的手。

上官鸿信凉凉地想：呵，连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苍越孤鸣压低了嗓音说了句“真是荒唐”，然后拂开了上官鸿信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官鸿信觉得，以苗王苍越孤鸣的脾性来说，这动作算得上温柔里带了点不舍。

苍越孤鸣仰起脖子，闭上眼，张开眼后抬头看了病房的天花板一眼，坚定又缱绻地轻声说：“祖王叔……”

果然是错觉。上官鸿信有点小生气。

苍越孤鸣朝房门口走去，不明就里的守卫想拦下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人一记手刀敲晕了。苍越孤鸣走出病房，也不急，上官鸿信跟在他身后，看他走到电梯口，摁了向上的按钮，然后盯着指示灯等电梯。

兔崽子这辈子的记忆还在呢！上官鸿信这下真的生气了，两辈子的人生经验累加都没算出苍越孤鸣有当渣男的天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等电梯的时候苍越孤鸣还好奇地转头看上官鸿信，满脸都是“你跟着我做什么”的不解。上官鸿信冷冷一笑，百八十个心眼子都在疯狂转动，虽然这辈子怒了也不能对九界如何，但是思虑周全点让一对狗男男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处还是办得到的，更何况其中一个别说身份了连身份证都没有，扬马桶里都没人找！

电梯上来，里面是空的，巧得很。上官鸿信跟着苍越孤鸣进去，在电梯门快关闭时，他按了下开门键，一脚把没有防备的苍越孤鸣踹飞出去，然后一手扯开黑色衬衣领口，一手快速摁了最高层的按钮和关门键。苍越孤鸣现在的脑子里，前世的记忆占了大部分内存，对上官鸿信的认识还是以装逼如风的阴谋家形象为主，这突如其来又简单粗暴的骚操作让他从身体到灵魂都被震撼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上，指示灯显示着“12”“13”“14”一路往上。

他要去找祖王叔。苍越孤鸣冷静地判断，虽然一时没想明白上官鸿信抢在自己前面找祖王叔作甚。

苍越孤鸣这一世的记忆呼啸着穿过他的大脑撞向前世的记忆，烟花一样炸开。他混乱的思绪和心情终于在大脑里有条不紊地分门别类归好。

电梯指示灯在“25”停下。

苍越孤鸣有点慌：祖王叔一定会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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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4-06-13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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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3回魂（4 完结）雁苍竞苍

远处大厦绚丽的LED外墙将各种山川河海的光投在湛蓝的眼瞳里，闪着红光的车流发出断断续续的鸣笛声。这个世界的夜晚，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不夜城，比起记忆里的遥远苗疆，这里富丽堂皇，喧闹，拥挤，不可思议，美丽又陌生得让人心生恐惧。

竞日孤鸣站在医院最高楼空旷的楼顶天台，他向上伸出手，被地面的光线烘得发红的夜空依然离得那么遥远，夜空里看不到星星。原来所谓“手可摘星辰”的楼宇根本不存在。穿过指缝的风倒是和千年前一样，是冷的。

这是如今的苍狼生活的世界啊……

天台那扇通向楼下的铁门被人粗暴的砸开，上官鸿信喘着气将一颗黑色的石头收回口袋，拉起风衣的衣领，微微挡住破皮淤青的嘴角，走向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竞日孤鸣转过身，有些讶异也有些扫兴，他以为来的人会是苍狼。

“哦～是你呀。”竞日孤鸣微笑着用古苗语说，丝毫不掩饰他的讶异：“来送死吗？勇气可嘉。”

顶着苍狼的脸，用苍狼绝对不会用的语气说着苍狼决定不会说的话。

上官鸿信并不理睬竞日孤鸣的威胁，他双手往风衣口袋一插，用古苗语问：“你的时日无多了吧，北竞王？”

他并没有等竞日孤鸣回答，又继续说：“一具腐朽千年的尸身，你能支撑多久呢？你现在能像活人一样自由行动，靠的不过是积累了千年的一点魂力。”上官鸿信讥讽：“或者说，执念？怨念？真是感人的深情。”

“你的力量或许强大，能够转化苗疆祭司台用来保护苗王尸身的秘法。可是每调用原身皇世经天宝典的力量，就是一次消耗，只会让这具躯壳腐朽得更快。”上官鸿信插着兜来回走了几步，余光看向几步远的门，计算着苍狼还有多久上来，他以胜利者的姿态乜斜着北竞王，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就像千年前玩弄别人时的残忍：“我可以拖，拖着让你见不到他，直到你灰飞烟灭。”

“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他正视北竞王，微笑着，目光挑衅。

“苗王苍越孤鸣”的一双蓝眸微微转动，远处的灯光在他眼里流转着，他往前踏出一步，用属于苍狼的低沉嗓音说：“小王可以在灰飞烟灭前杀死你，这也不是难事。”

上官鸿信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向竞日孤鸣的方向踉跄而去，竞日孤鸣带着柔劲轻缓地抬起右手，一瞬间五指发力，一把掐住上官鸿信的脖子，指尖掐进上官鸿信脖颈的皮肉，将他整个人举起来，却没有趁势掐断这讨人嫌的混小子的脖子——虽然竞日孤鸣内心深处觉得上次没有直接杀了这个沾染了苍狼气息的混蛋，是大误。

竞日孤鸣微微仰着头看着挣扎的上官鸿信，偏了下头，盯着上官鸿信的脸，思考了几秒，他也露出胜利者的笑：“小王大致猜到你何以找死似的惹怒小王了……真是感人的深情，令小王惊讶。”

竞日孤鸣用力收紧五指：“小王就算当着苍狼的面杀了你，苍狼也顶多伤心一阵，你说有多久呢？半年？一年？三年五载？哈……小王虽然舍不得他伤心，但是你死了，苍狼可以再找新人，男男女女，只要不是你，小王灰飞烟灭也放心了。”

“祖王叔，别伤他！”

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竞日孤鸣转过头看向苍狼，露出欢喜的笑，他并没有松开掐着上官鸿信脖子的手，语气温柔又热烈：“小苍狼，你的伤好点没？还疼吗？”

苍狼抬起伤口还在渗血的手，蓝白条纹的病服袖子有一半都沾了血迹。竞日孤鸣的眼里有了愧疚：“是小王不好，没考虑到你现在不适合动武。”

“祖王叔，你快把他掐死了。”苍狼沉声说，“放开他。”

“苗王苍越孤鸣”带笑的双眼浮起一丝恼怒，很快又被笑意淹没，竞日孤鸣看了上官鸿信一眼，又转头不解地望着苍狼，柔声问：“他是个坏东西，苍狼，你忘了他当年对苗疆做过什么吗？”

上官鸿信此刻被掐得快窒息了，但精神状态依然强大，舍生忘死拱火：“苗……疆，早……亡……了。”

竞日孤鸣：……

苍越孤鸣：……

苍狼看着五六步远的竞日孤鸣，也看着千年前的自己，上一世的记忆已经尽数回拢到这一世的脑中，四十二年的一生，几乎是这一世两倍岁月，当年漫长的求而不得啊……苦苦折磨了他许久许久。如今再把那段记忆捡起来，却只有些许遗憾，已经没有了刻骨铭心的疼痛。也许是这一世，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沟沟壑壑都被填满了，突然回来的遗憾反而塞不进去。

苍狼绷紧五指抬起右手，这是他上一世出招时的起手式，然后几步冲向竞日孤鸣，竞日孤鸣把上官鸿信往边上一甩，抬手接了苍狼一掌，体内的虚空灭竟然没能完全化消，他突然想起来，通过苍狼的记忆，当年苍狼融合了三部宝典……苍狼那一掌倒是没伤到苗王苍越孤鸣状态的竞日孤鸣，反而是他自己，车祸带来的伤口虽然已经涂了药做了包扎，然而不属于这一世的力量由内向外爆发时崩开了所有血口，血花红雾似的从各个伤口溅射出来，“苗王”雪白的脸上也被溅上了一串细细的血珠。

竞日孤鸣马上后退一小步，伸手揩下颧骨和鼻梁上的血，红色在指尖抹开，湿热湿热的，他想起鱼龙穴的致命一掌，苍狼满脸的血……竞日孤鸣怔怔地看着指尖，又抬头看苍狼，“苍狼，你不要命了吗？”

回答他的是苍狼的喘气声。

“苍狼……你为了他要对小王动手？”

苍狼没料到这一世的身体竟如此脆皮，他刚才急于出手，按照前世的习惯直接提起内劲出掌，回涌的记忆和记忆里的功法带回不少力量，然而这具身躯毕竟只是极其普通的凡人，又受着伤，完全承受不住爆发的力量带来对自身的冲击。他浑身上下疼得一颤，又用意志硬挺住身体，努力地控制着突然的剧痛带来的喘息。疼痛从各个伤口向四肢百骸蔓延开，苍狼面上看着镇定，冷汗却不断从额角鼻尖渗出，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血液从各个伤口流出，这一次伤得比车祸时还重。

苍狼抿紧唇，忍受着周身皮开肉绽带来的疼痛，努力地拾掇着前世加这世混杂的记忆和情感，经过慎重的思考，郑重地对竞日孤鸣说：“祖王叔，他是我这一生的伴侣啊。”

指尖的血凉了，也干了，成了糊在指纹上的污渍。有根拉扯了竞日孤鸣千年的弦突然就崩断了，他突然明白心如死灰是什么滋味，他的人死了上千年了，他的心也要燃尽熄灭吗？

竞日孤鸣扭头看了边上的上官鸿信一眼，上官鸿信刚刚被他甩到天台的护栏上，再多用点力就可以把这家伙直接扔出去，让他从二十几层高的楼上摔下，四分五裂……上官鸿信似乎也被苍狼的话震了下，那张总是露出讨人嫌表情的脸竟悄没声息地闪过一丝尴尬，而后又对竞日孤鸣露出挑衅的微笑。

竞日孤鸣决定还是打死这王八羔子让苍狼死心。

苍狼一看对面的“自己”眼神逐渐冰冷，知道竞日孤鸣下了杀心，当年，竞日孤鸣就曾经这样看过他，让人痛彻心扉的杀意，熟悉又令人心寒的眼神。真是让人伤心的回忆——也就在这一刻，苍狼想，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让竞日孤鸣杀了上官鸿信。

在苍狼打算强行让力量爆发时，一颗断云石嗖的一下像子弹一样抽在他头上，把他砸晕了。这变故太突然，连竞日孤鸣都一愣，本能地伸出双手，揽住苍狼软绵绵倒下的身体。竞日孤鸣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上官鸿信把一颗断云石召回身侧，两人四目相对，竞日孤鸣用苍越孤鸣的脸露出一个不赞同的神情，他认真地问上官鸿信：“我们家小苍狼要保护你，你干嘛打他？”

上官鸿信这一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耗力巨大，他本来已经打算站起来，现在不得不佯装淡定地盘腿坐地上，微微地喘了几口气。

如果这会儿是别人问话，他大概要邪魅一笑装逼道：“他碍眼。”然而这会面对的是苗疆曾经的国手，“受害者”的叔爷爷，上官鸿信没有托大，态度端正，以诚待人，“不打晕，看他送死？”

其实还有半句话他忍着没输出：“让你们作对死鸳鸯？”，只要他上官鸿信这辈子还活着，竞日孤鸣就别想跟苍越孤鸣鸳鸯蝴蝶梦！做梦都别想！

北竞王的眉梢一挑，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颇有些盛气凌人的不屑。上官鸿信跟苍越孤鸣朝夕相处一年多，陡然在这张脸上看到如此神情，心里极不自在——这一世的苍越孤鸣，比起前世那位沉稳冷静、少言慎行的苗王，更温和柔软，几乎没什么脾气。俩人谈了一年多，就算是上官鸿信单方面的挑衅找事都没让这位苗疆集团的总裁发过火黑过脸，上官鸿信都飘得恃宠而骄了。苍越孤鸣脸上是不会出现这种攻击性表情的。

上官鸿信又想，以苍越孤鸣的条件，得亏这辈子遇到的是自己，否则早被人骗得卖身了。

像苍越孤鸣这样的，脾气好，又好骗的，兴许这辈子，就只能遇上一个……

“北竞王，你很了解他吧？你该知道，苍越孤鸣就算再心慈手软，当他决心要反抗你时，也不惜粉身碎骨。”上官鸿信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那颗飘在他身侧的断云石旋转着分裂成两颗，他开始回忆起还是雁王时杀人诛心的快感：“你现在抱着的是怎样伤痕累累的躯体？他这血肉之躯，也就比普通人耐力稍强些，可不比当年被你逼入绝境的苗王子。”

北竞王抱紧怀里的人，轻轻将脸埋进苍狼的脖颈，在苍狼身上，嗅到血腥味。他伸手摸苍狼颈侧，温热的皮肤下是规律的脉动。苍狼是活的，而他已经死了千年。

终究还是人鬼殊途的结局。

北竞王将苍狼轻轻放一边，站起身，背过手，他微微拧了下眉头，打量着上官鸿信，这是他复生以来第一次用认真的目光长长审视这个从头到脚让他不悦的小兔崽子：“你已如愿看到我家苍狼对你的真心，小王现在杀你，你该了无遗憾了吧？”

语毕，北竞王抬手，挡下直冲他面门的一颗断云石，轻巧地用轮回劫将断云石扫飞出去，就势撞开接踵而来的第二颗断云石。

“千年的血脉稀释，苍狼身上的孤鸣王血已经稀薄到无法承受上一世的力量。上官氏的血脉也差不多吧？你身上那一丝羽国王室血统能支撑你运转几分寰羽诏空神卷的功力？”

“你猜呢？”上官鸿信诏回被击飞的断云石，两颗断云石在他周身旋绕，又分裂出两颗，现在他有四颗断云石。然而上官鸿信心里清楚，北竞王专练轮回劫，断云石数量多并没有丝毫优势，而且这一世他的血脉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使用神物任化，否则他早化出机枪把竞日孤鸣突突了。

四颗断云石如尖啸的子弹飞旋地朝竞日孤鸣缠上去，挡开它们对竞日孤鸣来说不算难事，竞日孤鸣也清楚上官鸿信只是在消耗他的力量，想加速他消亡的速度，他张开双臂拉出轮回劫的架势，双手画圆一个崩劲就震开了四颗断云石，其中一颗擦过昏迷的苍狼身侧，在水泥地上削出一个两三厘米深的坑。竞日孤鸣稍稍分心，想到在苍狼边上动手得注意不要误伤了。也就这么一错神，第五颗断云石竟逆着那颗擦过苍狼身侧的去路回旋而来，力道比之前那四颗大了好几倍，竞日孤鸣偏了下头闪过，紫黑色的刘海发梢被削掉一绺。竞日孤鸣有点心疼：这身体哪怕一根毫毛都属于苍狼，他不想伤之毫厘。他伸出手，接住了飘在半空中的几根紫黑色的发丝，触手的刹那，那些断发化为灰末，消散了。

竞日孤鸣黯然神伤，他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第五颗断云石几乎已经是上官鸿信力量的上限，他的眼白已经开始出现血丝。他并没有放过竞日孤鸣失神的瞬间，回旋回来的前四颗断云石融合成一颗，风驰电掣地击向竞日孤鸣，却在距离竞日孤鸣一寸的地方被人牢牢抓在手心里——苍越孤鸣空着的那只手正揉着额头，他感觉脑浆都晃到一起了，不仅大脑隐隐作痛，还有点犯恶心，脑震荡更严重了，上官鸿信吃饱了撑的到底想干什么！

“嘶……”苍越孤鸣揉着额头上肿起的包，看了眼被他抄到手里的断云石，黑色的石头和手都有重影，他咬了咬牙，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又狠狠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感觉人清醒了些——上官鸿信下手是真狠！

苍越孤鸣少有地，恼怒地抬头，看一左一右两个人。

上官鸿信：……

竞日孤鸣：……

“你到边上。”苍越孤鸣把断云石丢给上官鸿信，难得用命令的口气跟上官鸿信说话。上官鸿信当然没动，不但没动，他还冷哼了一声表示不屑，双眼微微抬高几度扫过苍越孤鸣的脸，眼神里的轻蔑化成一句话：我是你能指使的？！

苍越孤鸣头疼，生理+心理的头疼，他忍着疼呼出一口气，走到上官鸿信边上推着他的双肩好声好气把他推到几米远，还得哄着：“别闹。”

上官鸿信压低声音冷嘲热讽以表抗议：“你的眼睛跟脑子不要可以捐出去。”翻译过来就是：你眼瞎吗明明是他要打死我我还不能反抗了！

“你让我跟我祖王叔单独说会儿话。”苍越孤鸣只能用残酷现实来哄上官鸿信：“你看，咱俩现在加一起是他对手吗？他现在发狠了要打死咱们是不是分分钟的事？”

上官鸿信酸溜溜地说：“他可舍不得打死你。”

苍越孤鸣的眼神黯了下，他问：“祖王叔如果杀了你，你要我怎么办？”

上官鸿信心里有个很残酷的答案，那是他一开始希望的故事走向，但是他不能说出口，因为他做不到真心不在意苍越孤鸣的感受，于是伪装无言，假装被说服。

＊

竞日孤鸣看着与他面对面站着的苍狼，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了下苍狼额头被断云石打出来的包，那块浮肿的皮肤泛着红紫的淤青。从“苗王苍越孤鸣”的指尖浮起一缕金色的微光，像茧里挣脱的蝴蝶，微微颤动延展出来，贴上苍狼额头的淤青，雨水润土似的渗入苍狼的皮肤，苍狼感受到一股清凉，从前额到后脑的痛慢慢消散，那块淤青一点点散开，最后连浮肿都消失。

“你小时候还站不稳，看见小王时总爱跌跌撞撞跑着扑过来抱紧小王的腿，有一次被门槛绊倒了，乳母没来得及抱住你，小王也没及时接住你，你也这样磕出一个大包。”北竞王没有收回手，而是顺着苍狼的眉骨往下抚摸着苍狼的侧脸，“万幸，没像你千雪王叔一样磕出个洞。”

原来王叔额头上那个洞是磕出来的……苍狼没来由地替千雪孤鸣感到一丝小尴尬，他任由竞日孤鸣摸他的脸，突然有点小紧张：不远处的上官鸿信把金属打火机的盖子用大拇指弹开“叮”，又甩合上“哒”，叮哒，叮哒，叮哒……

上官鸿信这人讨人嫌不是没原因的。

苍狼被上官鸿信的噪音搅得有点心烦意乱——原本竞日孤鸣跟他提过往确实把他前世的情绪调上来了，那点又甜又酸又涩的忧伤刚涌上来就被莫名其妙打散搅进混杂的其他情绪里，原本想对竞日孤鸣说的话竟卡在喉咙口被乱七八糟的思绪拦着出不来。

竞日孤鸣微微一笑，另一只手也捧上苍越孤鸣的脸，然后凑过来，把额头抵在苍狼额上，这具身体原本就属于苍越孤鸣，原身的记忆和情感被竞日孤鸣调动着传给了苍狼，苍狼哏在喉头的混乱化作一团苦涩的泪意，有一瞬间他忘了上官鸿信，又热又咸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祖王叔……”

“祖王叔……”苍狼颤抖着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了“苗王苍越孤鸣”体内的竞日孤鸣，十指揪着竞日孤鸣后背的衣料：“祖王叔，孤王大逆不道，有违人伦！孤王从不敢跟任何人说……”

竞日孤鸣安抚地轻拍着苍狼的后背，却摸到一手湿热，那是苍狼伤口刚刚溅射出的血，渗透了衣服，那些伤口现在还在往外渗血，可是苍狼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小王知道，小王一直都知道……”竞日孤鸣的指尖飘出一缕缕金色的荧光，笼罩着苍狼的周身，“乖苍狼，小王等了你千年，看到你如今过得快乐，小王觉得，这千年的等待是值得的。苍狼啊，你让小王再抱一会儿好吗？”

那些金色的荧光聚拢成一道道金色的线，从“苗王苍越孤鸣”身体上一点点抽出来，金色满满变淡，罩着苍狼，点点滴滴消散在苍狼身上。不远处的上官鸿信收起打火机，冷眼看着这对“苦鸳鸯”，猜出了竞日孤鸣在做什么，于是他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们，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点了一根烟抽上，嘴角的伤口有些刺痛。

相拥的两人终于松开了彼此，苍狼抬起手臂，不久前血肉模糊的手背指节已经不再疼痛，伤口肉眼可见地在愈合，浑身上下的疼痛也在褪去，他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自己”，北竞王柔柔地笑着看他，就跟他上一世年纪尚小时一样。二十几层的高楼上，冷风吹着，“苗王苍越孤鸣”脑后的白色貂绒和紫黑色的头发飘飘荡荡。

北竞王牵起苍狼的右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那里没有心跳，苍狼感觉自己按在一块深沉厚重的土地上，那块土地孕育着无数生命，黑色的泥土往下可达千百丈，永远没有尽头。

竞日孤鸣说：“苍狼，你还有什么话要跟祖王叔说吗？”

苍狼转头看了眼远处上官鸿信的背影，然后正视北竞王，“祖王叔，苍狼上一世，爱过你，无怨无悔。”

竞日孤鸣轻笑一声，“小王很高兴。”

他退后一步，又退了一步，然后认认真真地看了周围的一切风景，满意的颔首，“这里很不错。”

苗王苍越孤鸣的脸迅速衰老，皮肤由二十几岁的光滑白皙转瞬皱了起来，先是有了皱纹，而后脸颊的肉瘪下去，颧骨突出，最后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皮肤裹着头骨。原本站着的身体像是被打断了所有的关节，哗地摊到地上，骨头上的皮肤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腐蚀掉，那身王袍里散落着一节节枯骨。王袍上原本在周围灯光映射下还反射着光泽的缂丝也暗淡下去，白色的枯骨，紫黑色的王袍，在苍狼面前，无情地化为一摊灰。

＊

上官鸿信的烟抽到一半，听到背后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来人，吐出一个烟圈：“需要一个人冷静下？”

苍狼摇了摇头。上官鸿信继续抽烟，没理会苍越孤鸣，两人沉默着直到上官鸿信抽完那根烟。上官鸿信把烟头随手摁在边上的水泥墙上，空出手掏风衣的口袋，他并没有掏出他那个上千元的打火机，而是掏出了让苍越孤鸣眼熟的绒盒，不屑地递给苍越孤鸣。

苍越孤鸣愣了下，有点手忙脚乱地接过，“我……我……”，他支支吾吾半响，才捋直舌头：“我以为，你把它连同我车祸时那套沾血的衣服一起扔了。”

上官鸿信冷哼了一声，又点上第二根烟，只不过没抽，夹在指间，“你的审美也就那样。”

苍越孤鸣打开绒盒，里面原本应该是一枚他找国外设计师定制的戒指，如今里面那枚他不认识。他抬头看上官鸿信，上官鸿信挑了下眉，问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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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4樓發表於: 2024-07-12 23: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小王真帥，小王擅長等待并等了一千年嗚嗚
非常好燃冬，兔抓住斷云石的時候感覺天外傳來一句你們不要再打了啦！

一劍西去不復還，彼岸春秋早輪換，再來三兩黃酒再來一悠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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