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6 【鹿狐】一个没有想好名字的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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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na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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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樓主發表於: 2022-11-06 18:2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06 【鹿狐】一个没有想好名字的小甜饼

架空設定註意，有bug，ooc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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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憑借機智和天生聰穎，舒龍琴狐總算是搶在同期修煉的其他精怪參悟通透之前學會了化形。
       他同兩個甫開靈智沒多久的弟弟一直躲在遠離人煙的靈山中修行，沒見過什麽生人，這副人類的軀體讓他覺得稀罕異常。
       銅鏡中映出的人影面頰豐腴如玉，眉間兩點淡青玉石熠熠生輝，一頭華發柔順鋪在肩背好似未融霜雪。身材亦是寬肩窄腰，雖說有些肉感卻也骨肉均亭恰到好處。
       他不了解人族的審美，不過自信猜想自己這副模樣怎麽也夠得上書中形容的風姿俊逸四字了。
       他照著描寫人族風俗的書籍描述把自己好好捯飭了一番，雖然尾巴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遮掩起來，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反正有衣服遮擋，除非撩起衣擺仔細瞧上一瞧，不然誰還能發現自己的狐貍尾不成？
       然而最讓舒龍琴狐感到憂慮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本身是雪狐，修行的山巔常年嚴寒積雪實在過於偏僻，也因此沒能見過多少活的人類，對人族的生活方式也是從書中得來，怎麽說也是一知半解。
       更為苦惱的是他似乎還保留著一些狐貍出自本能的天性。
       至少人族捕獵不會刨個洞一個倒栽蔥直勾勾紮進去。當然，人族也不會叼著幼弟的後頸皮走來走去。
       舒龍琴狐左思右想，決定還是下山看看，學習一下人類的生活方式。當然，他也不放心年幼的弟弟們獨自生活，於是幹脆就將琴徽和琴心撈起來一並帶在身上，方便隨時照看。
       離開雪峰之後的氣候溫和宜人，兩只小狐貍從未出過遠門，別提有多興奮。
        舒龍琴心生性膽小，擔心給大哥增添麻煩，一路上都窩在琴狐背後的包裹裏，只冒出一個毛絨絨的小白腦袋，睜著藍寶石似地圓眼好奇又惴惴不安的四下張望，時不時伸出小爪子逗弄繞著他飛舞的蝴蝶。
        舒龍琴徽倒顧不上這麽多，整只狐都寫滿了對外界新鮮事物的興奮，剛出門就撒了歡的繞著琴狐的肩膀躥來躥去，蓬松的狐貍尾不時蹭過琴狐鼻尖，夾帶滿天亂飛的細碎毛絮，惹得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生怕二弟腳滑從身上掉落下來，舒龍琴狐只好伸手按住了躁動的琴徽，揉著發癢的鼻尖，順手理了兩把弟弟溫暖光亮的皮毛。
       真是令人著迷的手感，敝人還是狐貍的時候一定也這麽好挼。
       不過多半是敝人的弟弟們過於可愛，不知道他們化形之後會是什麽模樣？一定跟敝人一樣英俊瀟灑。
       舒龍琴狐本身就有些修為，腳程也快，一路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不大會便來到了半山腰。
       前面不遠處有個紅點，在一片蒼翠林中顯得尤為紮眼。舒龍琴狐挨近一看，原來是個書生打扮的人，方才遙遙窺見的那抹緋色正是他頭上的發冠。
        那個人始終端坐在樹下專註研讀著手中書頁泛黃的典籍，靜肅側臉英俊無儔。挺拔身影襯在光影之中，仿佛山中精氣化成的神祇，隱隱有種讓人難以親近的疏離。
       舒龍琴狐哪裏見過這樣的人族，他貼在掩蔽身形的樹後，探出小半個腦袋直楞楞地瞅著書生出神，就連垂在身後的尾巴正不自覺晃得歡快都不曾察覺。
       還是琴徽見兄長一副被勾了魂的模樣，定定呆在那裏一動不動，擔心琴狐的狀況，抖動了兩下尖耳，按耐不住用爪子上的肉墊拍了拍琴狐的臉頰，才總算是將狐的神智喚了回來。
       舒龍琴徽仍是不放心，他還沒完全掌握人族的語言，無法利落詢問大哥發生了什麽，只是出於本能嗷嗷低叫蹭動著琴狐，與兄長如出一轍的藍眸警惕盯視著不遠處那名書生，許是對方才的事情耿耿於懷產生了本能的敵意。
       舒龍琴狐安撫著趴在肩上的弟弟，又瞥了樹下對他存在尚未察覺的書生一眼，心中暗自焦急。
       這也太沒出息了吧？到底你是狐貍還是他是狐貍？哪有狐貍精被人勾去的，舒龍琴狐你清醒一點，這樣還怎麽做弟弟們的表率？
       猛然間他想起了自己下山來的目的。
       本以為要走到山腳才能看到人煙，沒想到半路就遇見這書生，可不就是天賜的好機會？
        於是他略微定神，遲疑片刻幹脆從樹後繞出，主動朝書生走了過去，一溜煙兒緊貼人坐在了對方身邊，「這位兄臺，在這種荒郊野地相遇也是有緣。敝人走了許久未見人煙有些疲憊，不介意敝人在此稍歇吧？」
       占雲巾瞥他一眼並不答話，好似不曾在意身邊唐突與他挨得極近的生人，轉而又將視線挪回手中書本。被晾在一邊的舒龍琴狐並不覺多少尷尬，藏在衣擺後的狐貍尾悄悄晃動兩下，探過頭去跟著掃了眼書生手中攥著的古籍，這才發現內容似乎是有關卦算占蔔。
       豁，看來還是個世外高人，難怪不愛搭理人。
      清透的湛藍眼眸在眼眶裏滴溜溜打著轉，他想了想，又開口向人沒話找話，「敝人名叫舒龍琴狐。看來兄臺對命相之術頗有研究，敝人不擅此術卻也頗為好奇，不知兄臺可否指點一二。」
       占雲巾瞅著手裏的書，上頭的文字卻再也入不了雙眼。原因無他，身邊人實在是過於聒噪讓人難以集中精力。
      原以為這人坐一會兒可能就會離開，誰知看這架勢好像自己不搭理他就會一直喋喋不休。
       方才一眼看過，此人生得倒是俊秀出塵，面頰豐腴可愛非凡。
       可惜長了嘴。
       在舒龍琴狐的不懈努力下，占雲巾終於還是棄械投降般的放下了手中的書，他轉頭打量著這個荒郊野地突然跑出來糾纏自己，身上還有兩只狐貍掛件的怪人，忍不住腹誹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捅了狐貍窩。
        眼前可不正是一只狐貍？估摸著方才化形沒多久，還沒學會徹底隱藏自己的氣息，旁人雖是難以覺察，但卻瞞不住他。
       不過這狐貍除了話多點，倒也沒什麽惡意，不如暫且觀望看看他想做些什麽。
      舒龍琴狐哪能猜到占雲巾已然窺破了自己的真身，見人終於肯理自己一時間喜不自勝。然而尾巴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在身後一個勁兒的歡騰晃動，不得已他只好隔著衣擺一手死死掐著亂動的尾巴，上半身往占雲巾的方向湊了湊，試圖用自己的臉轉移對方註意，「兄臺還沒告訴敝人你的名字呢。」
       假裝沒註意到仿佛底下藏了個活物似的，不停動來動去的衣袍下方探出的一小節毛絨絨潔白尾尖，占雲巾收斂心神幹脆遂了這只小狐貍的心願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占雲巾。」
       狐貍聽聞答復微微笑彎了眉眼，湛藍瞳眸在陽光下粹著水芒，亮閃閃的，仿佛倒映一片璀璨星河，目光溫軟靈動有如春潮作箭看的人不由心口直顫，「幸會。不知兄臺接下來要去往何方？敝人久居山中，對山下世界不甚了解，兄臺可否與敝人說說近來發生之事？」
       這狐貍除了吵鬧了點倒是頗有靈氣，只不過自己也久居山中並不時常外出，多說下去以他聰慧搞不好會看出些什麽。好在眼下他好似把自己當做了一般人族，不如利用這點逗弄他一番。
       占雲巾揣著心思這樣想著，上上下下又把舒龍琴狐打量了一遍，毫不避諱的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問，「恕我直言，閣下大概不是人吧。」
       你才不是人！
       舒龍琴狐繃著勁兒，楞是把這在舌尖打轉的話咽了回去，再怎麽說也是初次見面的人族，說什麽也得給人留下個好印象。
      他維持著面上笑意，盡量不讓對方看出什麽端倪，腦筋轉的飛快，「敝人不是人，難不成是山野精怪嗎？兄臺未免多慮了。就算敝人久居這荒野，也不能因為敝人一表人才，兄臺就覺得敝人與你不同。」
       還挺能說會道。
      不過我究竟與你這狐貍是否是同類那可說不準。
        「哈。」想到這裏占雲巾意味深長地輕笑一聲，隨即將視線從眼前狐貍身上移開，又專註研讀起了手上書本。
        這幅模棱兩可的態度看在舒龍琴狐眼裏心中不禁打起了鼓，他靜下心又將與占雲巾相遇至今兩人的對話仔細尋摸了幾遍。
        分明是找不出什麽破綻，要說眼前人察覺到了他的身份，這又怎有可能？況且這人也沒有要趕自己走的意思，可能性情本身就有些別扭吧。
        身邊人身上散發著淡薄的草木清香，那是舒龍琴狐在山中聞慣了的味道，他又不動聲色的悄悄嗅了嗅，沒來由對眼前的人族生出了幾分親近的好感。
        即便舒龍琴狐沒再開口說話，占雲巾還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他裝模作樣註視著書本上的文字，眼角余光卻在偷瞄左肩附近弧度微小蹭來蹭去的那顆毛絨絨的雪白腦袋。
       這是……在聞我身上的味道？
       他心裏這樣思忖著，唇角噙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稀微弧度。
       山中氣候本就不定，方才還晴空萬裏，眨眼之間頭頂烏雲密布，未及反應暴雨已然傾盆而下。
        「怎麽突然下雨了？雨勢還不小。」舒龍琴狐擡首望望不住頃落雨幕的蒼穹抱怨一句，也顧不上豆大雨點砸落自身，伸手一把撈過琴徽揣在懷裏，還不忘回頭提醒背後行囊裏的舒龍琴心，「小心心，快躲起來！」
        他回頭瞥了眼不知何時收起書本正立在樹下，借著林蔭躲雨的占雲巾，想著這人也不知該說沈得住氣還是真以為只靠這樣就能挨過這場山雨。沒來得及細思，便起身伸手拉拽著對方的袖子急切催促道，「咱們也別在這裏幹坐著了，快去找地方避雨。」
        占雲巾正在思索附近有什麽山洞可以暫時蔽身，被舒龍琴狐一拽倒也當真跟著磕磕絆絆往前走了兩步。他瞅著眼前狐貍心思莫名，卻不知為何並不想將袖口從舒龍琴狐手中抽回，只由著他帶著自己奔進了茫茫雨幕。
       好在舒龍琴狐對山中事物了如指掌，不過半晌，兩道渾身滴水的濕漉漉狼狽身影便找尋到附近一處山洞躲了進去。
       洞外瓢潑大雨傾瀉如註，雨滴拍打山林草木之聲不絕於耳。
       舒龍琴狐聚攏洞中的枯枝落葉生起火來，擰了把潮濕滴水的衣袍下擺，從行囊中翻出兩條還算幹燥的布巾，一條遞給占雲巾，另一條拿在手上，附身蹲坐在火堆旁，將圍在他腳邊跑來跑去的弟弟們抱在膝頭挨個擦拭了起來。
        「真討厭，身上都濕透了。」舒龍琴狐忍不住嘴裏咕噥了一句。
        洞中滿是潮濕的水汽，枯葉枝丫燃燒的焦灼煙氣混在其中，令人不快。
       早知就換個時間下山了，雖說琴徽與琴心已經開了靈智，但一身皮毛沾了水本來就不易幹，他可不想害得弟弟們因此生病。
      洞內昏暗，躍動的橘紅火光將狐貍半張側臉映得分明，他的膝上窩著兩只擠在一起形貌幾無差別的白狐，長睫沾著水珠扇面似的輕掃而落，眉眼安靜而溫潤，與方才聒噪惱人的狐似是截然不同。
       濡濕的雪色長發吸飽了水氣沒什麽精神的低垂著，發梢還在滴著水，看在占雲巾眼裏沒來由生出了幾分異樣情緒。
         「奇怪，你被淋成這樣，倒是先照顧自己的狐貍。」占雲巾停下擦拭發絲的手，看著兩只小狐親昵蹭著琴狐的指尖，微微瞇起了眼睛。
       他還記得，方才舒龍琴狐喚其中一只小狐貍小心心，這兩只小狐明顯甫開靈智，琴狐又對他們照顧有加，想必與他們是兄弟至親。
        舒龍琴狐展開手中布巾將弟弟們包裹起來，拇指溫柔摩挲著兩顆挨在一起的毛絨絨小腦袋，頭也不擡，「你不懂啦，這是……」話音戛然而止，他揉揉鼻尖垂首打了個噴嚏，一時不察差點讓炸了毛的尾巴也跟著翹起來。
       糟糕！方才背後衣袍一動，那個人族不會發現了吧？
       即便不轉頭去看，仍是能夠覺察占雲巾的視線此時正定定落在自己身上。他修行時看過不少閑書，雖然上頭並未明說，但他仍能感受到人族對於妖物的厭惡。
       他無心作惡，也不願傷人，然而就算解釋，早已心存成見的人族便當真會聽嗎？要是只有自己也就算了，可現在……
       想是感受到了兄長的焦急不安，膝頭兩只狐貍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四只小爪子不停扒拉著舒龍琴狐的衣服，急到不行。
       舒龍琴狐這邊卻是越想越是心驚，他強作鎮定繃緊了僵硬軀體，下意識把弟弟們圈在懷裏，用袖子遮住了膝頭的兩只小狐貍，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沈默中只感到冷汗正從後背悄然滑落。
       踏著幹草枯葉的腳步聲緩慢接近了身後，舒龍琴狐心跳得厲害，聒噪心音響徹耳邊幾乎蓋過外界一切聲響。
      他想像還是狐貍的時候把自己蜷縮起來，但是如今以人類的軀體根本無法做到這點，也只能緊張絕望地閉緊了雙眼。
        一片黑暗裏，除視覺以外的其他感官調動到了極致，什麽東西落在頭頂的觸感讓舒龍琴狐悚然一驚，他縮縮腦袋打了個寒顫，自幹澀逼仄的喉間擠出一聲微弱驚呼。
      然而等了半晌都不再有其他響動，罩在腦袋上的東西輕飄飄的，幾乎沒什麽重量。他小心翼翼睜開眼，循著氣息往占雲巾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人神色淡然，仿佛什麽也沒發生，正攥著書本端坐在他身後，低垂眼眸用樹枝撥弄著火堆。而晃晃悠悠搭在自己頭頂的東西，則是一條透著草木清香的布巾。
        「你我相識一場，要是眼看你受涼染上風寒，別人豈不是要說我太過無情。」話是對著舒龍琴狐說的，然而那對鴛鴦異瞳卻始終未往狐的方向看上一眼。
       占雲巾內心清楚，自己恐怕早已對這只初見的狐貍生出了莫名好感，不過他原本就不擅長表露感情，也只能別扭的欲蓋彌彰。
       舒龍琴狐的視線落在占雲巾所在，神色隨著躍動的橘紅火光變換不定。他猶疑片刻，方才伸手拉住棉布一角，側過腦袋擦了兩把頸邊滴落水珠的發絲，罕見沒有說些什麽。
       沈默在洞窟中彌漫開來，說來也怪，或許習慣了狐貍的多話，他這樣安靜，占雲巾反倒感覺有些不適。
       他站起身走到舒龍琴狐身邊，與狐隔了一小段微妙距離坐了下來，想起不久之前這只狐貍瑟瑟發抖的樣子不由深感疑惑。
       修行到能夠化形的階段怎麽也有了些法力，就算被發現是妖物按理也不會怕成這樣，如果不是這狐貍從未見過生人，那便是將自己當成了更為可怕的野獸化作的精怪。
       至於沒見過人族，應該是不可能的吧？分明一上來就主動糾纏上了自己，不過這狐貍也不是怕生的性格，難道他說一直待在深山裏是真的？
        「方才你是不是以為我要傷害你們？」
        占雲巾也說不上為何他總是想欺負舒龍琴狐。就連剛才也是一樣，說到底他完全可以用一種更溫和的方式把那棉布遞過去，卻偏偏就是想看這狐貍驚慌失措似地悄無聲息從背後接近，「我對狐貍沒什麽興趣，尤其是，」說話間他帶著輕快意味哼笑了一聲，「你這麽胖的狐貍。」
       「敝人才不胖，敝人這叫體態豐滿。」琴狐分辨得出身邊人話音中沒有惡意，想來只是說笑，他也不以為忤，這時也不端著了，想也不想的回了句嘴。
       一人一狐聽著洞外的雨聲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山洞裏拌著嘴，看著兩只小狐貍在洞裏玩鬧，當然這期間占雲巾也與琴狐說了不少山下人族的事情。
        融洽氣氛也不知就這般持續了多久。
       身上衣物已將近烘幹，天色漸晚，外面的雨卻仍是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占雲巾似乎想要看看天色，便擱下手上書本站起身，往洞口方向走去。
        「這場雨也不知要下到什麽時候。」舒龍琴狐縮在火堆旁嘴裏訕訕嘟囔著，百無聊賴地摸到一節枯枝，從上面薅下片枯葉丟入了搖曳火焰之中。留意到占雲巾的動作，他的目光也跟著轉了過去，「你……」
       舒龍琴狐的視線凝佇在占雲巾背影，尚未出口的話音突兀截斷在喉間戛然而止。
       感到有些在意，他疑惑的微微歪過了腦袋。
        占雲巾的衣服還有些潮濕，下擺沈沈耷拉著幾乎能夠清晰勾勒出那雙長腿的輪廓。然而，吸引琴狐視線的，卻是在人後腰下不足幾寸的地方一小塊詭異的隆起。
       奇怪？人族是長這樣的嗎？
       說起來打從相遇至今雖然不過一天，他還從未看過占雲巾的背影。如果說自己不將濕衣服脫下來烤幹，是怕露出狐貍尾，那這個人族又是為什麽呢？一直穿著濕衣服總歸是不舒服的吧。
      難道說……
      耐不住好奇，他盡量不發出聲音，躡手躡腳溜到了占雲巾身後，顧不上什麽禮數，迅速抓起人身後衣袍的下擺撂了上去。
        「你做什麽？！」占雲巾吃了一驚，剎那失了鎮定，慌忙回手掩住被掀起的下擺轉過了身。
        但為時已晚，舒龍琴狐看的清清楚楚。那衣袍下面遮掩著的顯然是一截毛絨絨的褐色短尾。
       合著眼前這高深莫測的「人族」，竟是只梅花鹿。
       舒龍琴狐瞳孔地震，感到內心遭到了重創，腦中思緒在剎那間被震得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從來只有狐貍騙人，沒想到自己這狐貍竟會被一只鹿騙得團團轉，真是丟狐。
       他欲哭無淚，苦著臉哀哀嘆了一句，「鹿巾，你真是騙得敝人好苦！」
      占雲巾內心慌得一批，卻仍是神色不變的嘴硬，「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人族。難道不是你一直以為我是人類嗎？」
       「你也沒有辦法藏起尾巴，不會也才剛學會化形沒多久吧？」
       「……」占雲巾一時無言以對。
       「看，被敝人說中了……」舒龍琴狐垂頭喪氣，原本還想問占雲巾餓不餓，要不要吃草，想到這鹿該不會做出這麽不體面的事，終究還是沒能問出口。
       杵在這裏多少有點尷尬，隔了片刻他悶悶不樂地低聲嘟囔，「敝人本來是想下山學習人族的事的，沒想到還沒下山就碰到了人，敝人還很是歡喜。沒想到你也是……」
       占雲巾垂首凝視著狐貍委屈巴巴的肉嘟嘟臉頰，幾乎夠想象舒龍琴狐那對隱藏起來的尖耳，此時趴伏下去的飛機耳模樣。奇妙的是良心居然沒有半點不安，甚至還想繼續欺負一下這只小狐貍，「讓你失望了？」
       這聲問話低低的，隱約帶著溫柔笑意，回響在靜謐洞中恍惚有如一句親昵耳語。聽得舒龍琴狐耳邊發癢，他心口直顫，卻還是點了點頭，「不管怎麽說，你都得賠償敝人這大半天的損失才行，要不是被你絆住，敝人這會兒早就下山啦。」
       占雲巾想鹿尾本身短小，即便無法藏起，一般人恐怕也很難發現什麽端倪，混跡市井一時片刻倒也無礙。但這狐貍可就難說，只怕真讓他下了山，到時怎麽沒的都不知道，還要連帶賠上兩只小狐貍。
        一念及此，他不由失笑，語帶戲謔，「嗯，你倒是說說要我怎麽賠你？」
       「這嘛……」舒龍琴狐把食指按在唇上想了想，浮光閃爍的湛藍眼眸滴溜溜轉動了一圈，半晌輕輕在占雲巾胸前拍了兩把，轉過身步履輕快，三兩步又跑回了火堆旁，「等敝人想到再說。不過看來流年不利，敝人還是等隔些時候再下山好了。」
       占雲巾跟著他坐回了原處，橘紅火光映得深邃異瞳中光影變換不定。
       心頭那股由來莫名的情緒始終盤桓不散。尤其是一想到倘若這場雨結束，可能就要與這只狐貍分別。
        在此之前占雲巾從不相信有一見鐘情這種事，但這場雨帶來的或許真正就是屬於自己的緣分。
       他沈吟片刻，再開口時的輕緩語聲好似隨口提及，然而那不茍言笑的氣質卻讓人辨不出話意真假，「我倒是聽說有種修行方式可以快速精進。說不定你我的尾巴都可以隱藏起來。」
       「真的嗎？是什麽？」舒龍琴狐頓時來了興致，他眼前一亮，捏著撥火的樹枝急不可耐地往占雲巾的方向湊了湊。
      占雲巾擡眼，視線淡淡掃過在山洞角落玩乏了擠在一起睡覺的兩只白狐，意味不明的笑笑，拾起了被他翻閱過半擱在一旁的古籍，「現在不太方便，也不是時候，等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
        琴狐始終觀察著占雲巾的神色，在對方目光瞥向自己兩只幼弟的時候，對這只鹿口中的修行方式便已猜了個大概，壓抑著擂鼓般狂亂的心音，他面上不表，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繼續追問著，「不可以現在說嗎？」
        然而占雲巾沒有再搭理他的意思，只顧低頭看書，他也只得撥著火，一手撐著腦袋，嘴裏悶悶不樂地小聲咕噥，「嘁，真小氣。占占自喜……」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