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8 （邪影&圣踪）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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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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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8-11-09 07:3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08 （邪影&圣踪）踪影

他行在深夜的林中。身影轻快地踩过足下落叶，衣衫沙沙作响。

今夜没有月光，茂密的树枝遮住天穹，静夜里满目的黑。他的身形不缓，如入虚空之境。

“站住。”前面一声毫无感情的声音，如一片寒冰划开天地之间的静寂。

他依言停住：“敢问阁下有何事相询？”

“圣踪，停下你的脚步。”

“哦？阁下所言何意？”

“是什么你自己清楚，挑战我的耐心，对你并无好处。”

他沉默了，这时有蟋蟀在草丛中叫唤，在幽深的森林中听来格外悠远。“如果我答‘不’，你待如何？”

“杀你。”

“哈，那就拳脚间见真章吧。”他的手按住剑柄，对方没有任何动静。对敌以静制动固然上策，但先发制人也未尝不可。右手带剑在空中虚化一道，剑身白练般的光华在黑暗里撕开一道裂口，剑气已发。同一个时刻，对方的动作也不落下风，抽剑时身形急退三步，挡开首招。却并没料到虚招故弄声势在前，后招意在必杀——身后幽灵般的一掌直接印上，而他竟丝毫察觉都无。

弹指的一个刹那里，他气血翻涌，再不可抑制，内腑剧痛，痛不可当。四下里突然又安静了，还是没有任何光亮。他单手扶剑半跪于地，另一只手捂住嘴唇，鲜血还是温热的，带着他自己身体里面的热度，源源不绝地流淌出来，顺着手指滴落在草叶上，如同初春夜里不疾不徐的细雨。

“你再装啊，以后没人看你精彩的表演了，看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哈哈哈——”他回想起刚才圣踪称呼他“阁下”二字，真令他无端可笑至极，险些忍出内伤。“不了解真相的人没法深刻地了解并享受看你演戏的乐趣，除了我，还有谁能给你献上最恰到好处的掌声和鼓励呢？没有我，谁来做你最合格的观众呢圣踪。”他这么想着，最终倒在地下，头发上沾了好几片叶子，不过他本人当然已经不知道了。

“不对，”这被叫做圣踪的人停下：“地理司，你回去，看看那人死了没，没死的话，把他带回来，记得让他活着就行。”

“你心软了？”那人嗤笑般的语气贴在耳朵上，说话的尾音恶意地上挑，在问号处甚至有意无意在那里吹了一口气，温温的，痒痒的。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我的什么东西给了你，你不是都很清楚么？心软——哈哈，以后也许会心软的是你，毕竟你才有心啊。”

“欺骗自己，嗯哼，如果你乐意的话。”地理司甩甩披面的白发，沿着刚才的路返回。

他继续向前，在哪一个瞬间，他觉得抓住了什么，这个“什么”，也许是被他抛弃的过去，也或许是他分出来“赠送”给地理司的一部分。但这些对此时的他，都已经不再重要。

在森林边缘，他抬头已可见遥远的天空，地平线处泛出一丝微弱光线，长夜将尽。他回首望处，树木林立，并无来路。

回到殿所，竟发现地理司已先于自己回来。“安置好了？”

地理司撩起白发，用一双小眼瞪他：“在某个客房里，很符合你的要求——半死不活，大概也就是最好的情况了。”说到“某个”时，圣踪发现他用了重音，恶狠狠地强调着，令他没来由一阵欢乐，感觉十分好笑。他抬手把头发从地理司手中拽出来，细细整理好，遮盖住一张勺子脸：“真乖。”近距离之下，直接感觉到这两个字对地理司的杀伤力殊为可观。

曲折的廊上，藤蔓植物顺着廊柱攀爬，满目郁郁葱葱。阳光照进来，在中庭水面上轻轻漾动。他拖着衣摆，慢慢走过转角，看见没来由就认定的地理司所指的房间，却在五十步外站住了。那房间前的地上，因着檐角的缘故投射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的视线只这样没有波动地看着，并听着庭院里的鸟儿叫声清脆悦耳，就仿佛是水慢慢溢上来，他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但内里在挣扎着，而他不清楚他为什么在挣扎。最终他走开了，带着他自己有些晕眩的脑袋。

回了自己长居的院落，召了几位女子来服侍，并将佳酿呈上。暖风中掺着熏香，轻轻掀动纱帘。貌美的女子在帘影后弹着琵琶。转轴拨弦三两声地，竟然让他昏昏欲睡。殿所的正门敞开着，并没有风。他把视线投向中庭的水池，里面堆叠一座假山，水流潺潺。

一杯接一杯地，把酒倒进口里，微冷的酒液滑下去，顺着咽喉，慢慢地在身体里烧起一把火。他中空的身体里，这把火烧得热烈。便在这气氛中，他好似渐渐睡去了。琵琶声声，如夜雨打窗棂。地理司在他身边坐下，恍惚间同他说着话。

“是不是还在想着他啊？”地理司问。

“谁？”他的视线已经模糊，酒劲很厉害。

“邪影。我总觉得你们关系非同寻常，但我有这感觉不过是因为我是你的化体。圣踪，”他停下，斟酌着词语：“我觉得你瞒着我什么。有什么事情，你不跟我说呢，这世间还有谁能比我更亲近你的呢？”地理司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回，也许是因着他神思恍惚的原因，他觉得说着这话的地理司是有一点伤心的情绪的。但这种名为“伤心”的情绪，放在地理司身上，就跟“很乖”基本具有一般的效力。他这时觉得自己真的是已经很醉了，醉到分不清楚很多东西了。但也就是这时，他再次触碰到在森林边缘他在某个瞬间感觉非常熟悉的东西，它深藏不露，它对他冷面以对。

他大舌头地重复着这个人的名字：“邪影，邪影。一步天履·寻。”并最终睡了过去。

梦境犹如一条缓慢流动的河，水面宽阔沉郁。他和邪影是相识在这样的水边的。他路过的时候，邪影穿着一身黑，躺在河边遮着眼睛枕着长剑睡得正好。

梦里大概是不需要立场的。那时候，他孤身一人，并没有化出地理司。而死人的鲜血，还没有溅上他的衣角。初见时的一刻，不会很长。而本来的缘分也不会很长。那长长的长长的，只有不变的时光。他很想和他一起躺下来，就在郁郁的草地上，如同许多萍水擦肩的旅人一般，休息片刻。但他没有。他背着自己的剑器，走了过去，也没有回头。

邪影的黑衣一点没变，只是脸上带着黑面具，露出冷冰冰两只眼珠子。他站得姿态优美，防御得滴水不漏，开口：“我是否见过你？”

圣踪感到很有意思，正面对着他，非常温文有礼的回答：“我对你的装束感到熟悉，但不知道面具下的那张脸，是否也是如此。”

邪影沉默，接着抬手拿掉了面具：“这样呢？”

“嗯，是见过。”他迟疑着：“萍水一面，那时你在河边睡觉，但我没有打搅你。”

“呵呵，”邪影为这人的脱线感到黑线满脸，但只干笑着：“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我确定你是兰若血案的凶手，你有什么抗辩吗？”

圣踪睁大眼睛看着他，但眼睛里只映着他的身影，非常清楚。“我不否认。”为表示他对此桩罪状的认同，他甚至很放松地垮下了肩膀。

“我要杀你，你不打算解释点什么么？关于作案动机，手段等等？”

“没有那个必要，”圣踪低头沉吟：“从第一天做这种事，我就知道会有接二连三的杀戮。这些，不重要。但我觉得你也许会有更好的方式解决我，比如把这个消息卖给素还真那帮正道，我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了。”圣踪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并把它真的说了出来而感到自己神志不清，但又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地笨啊。于是他欲盖弥彰地微笑起来。

“我也认为没有那个必要。正道对我，大概不是那么放心。”说到这地方，他们面对面地笑出声音。

“那么，介意去我家喝杯小酒么？”圣踪说。

“不，我很乐意。”

他已经想不起更多的细节了，这些事情发生在很遥远的过去。他记得杯子里的美酒散发出浓郁醇厚的香气，晚风吹动殿所之中悬挂的轻纱，他记得弹琵琶的女子模糊的美丽容颜在轻纱飞起的时候就映入他的眼中，看来正是赏心悦目的美景。就在他的宽阔殿所中，他们喝着殷红颜色的酒，耳朵里遥遥听着丝弦管竹的乐音。那一夜的荒唐和迷醉，勾起他某一种幻想。

他对邪影说：“或许我们相像，此时才能坐在一起喝酒喝得如此快意。”

邪影说：“正如你所说，那是或许。但我想不出怎么反驳你。”

他为这话中的默许而高兴：“孤独是好东西，只要你明白它能带来什么。其实世上有很多好东西，但有些是对的，有些是错的。对和错，由大部分人来判定。”

“自以为是的人有许多，如果不妨碍别人的生活，这无伤大雅。但圣踪，你不能视人命如草芥。”圣踪看不清邪影的眼睛，也因此不知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神情，是严肃或者是无奈呢，他无从猜测。他只能良久地沉默着才回答：“但对我而言，只有这一条路走，不撞到最后的南墙，我无法回头。这是我的宿命，是我的使命。”他想象着邪影用看
可怜虫的眼神看他。或，他感到自己的想法是无法沟通的。他们站在一条无法跨越的障碍两边，用一刻的沉默和安乐醉得不省人事。

他这样自以为是地争夺着控制权，邪影问他说：“你要它，用来做什么呢？你的生活并不差，我看不出你喜欢处在高位虐待别人。”

他的表情大概是迷茫得无以复加：“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明白，我有这个目的，我就要好好做，并且要一直做下去。”

“圣踪，我一点都不想杀你了。”邪影说。

地理司在身边拨弄着头发百无聊赖地玩，玩腻了就用指甲在地下画出一些图案。他的手突然间变成了巨大的兽类的指爪，在地下画出凌乱难测的刻痕，光芒弥散。祭祀低沉的声音慢慢吟诵古老的诗篇，夜中无数光点蠢蠢欲动。

他坐在王座上，神情平淡威严。王冠上缀满珠宝，在暗夜里仍然熠熠生辉。眼睛闭着，他问：是他来了么。

那声音清澈冰冷，如同石头扔进水中。

这是他自己的王国，他自己的宫殿。他头戴王的冠，将世界的生杀权利握于手中。——这开始是离谱的梦境了。太不真实了，而且也没有任何参考或者沉迷的价值。

醒过来，醒过来。他催促自己。但是梦仍然自顾自地演绎着。

大殿拥有极高的穹顶，当中镶着纯蓝色的玻璃，他抬起头看见中天的月色如同一盏孤冷的灯穿透玻璃照下来，照亮了大殿当中的一块。厚重的门吱呀吱呀地被推开，邪影的黑衣隐没在黑夜中，只看清一张洁白的脸，面无表情。

圣踪脸上挂着矜傲的神情站起来，踏下台阶，站在那地月光当中：“你终于来了。”

“你一直在等我来吗？”邪影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抽出剑来。那把剑很锋利，很漂亮。

“对，一直在等，等着你来，等着你来杀掉我。”他说着，微笑起来，并走动到邪影身边，把剑抬起来搁在自己脖子边：“很简单，花不了多长时间。你料理了我，天下就能太平了。”

他在这时醒来，发现纱帘后面已经没有人。殿所的大门仍然开着，太阳落山了，中庭里的阴影看来萧索无比。地理司在他身边坐着，手撑着下巴，打着瞌睡。他悄悄站起来，拢着衣摆出了门又转向邪影的房间。这时候，微风起了，吹动藤蔓植物的叶片，簌簌作响。

邪影闭着眼睛睡的很安稳。也许他下一刻就会醒来，也许等到他死掉，邪影也不会醒。但这个问题，和他的以前一样，并不重要。

他深深呼吸着这房间中有邪影的气味的空气，然后鼓足勇气，把手扣在邪影脖子上，再深吸一口气，他开始用力。他清楚地听到了随着他双手的用力，对方的喉咙格格作响。持续了并不长的时间，他松开手，并伸了一跟手指去探邪影的呼吸。没有了。邪影被他掐死了。

圣踪非常清醒。起码在这时，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铲除掉前进路上任何一块绊脚石。包括任何人在内。

梦中的前半段应该是他的过去，他一直以为已经随着分出地理司而彻底忘掉的过去。但即使想起来，也对现实并无影响。既然是你死我活的局，我不想死，那你就去死吧。

大概就是这样了。无影无踪地，什么都没有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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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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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46)

1樓發表於: 2008-11-09 07: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怎麼辦..我好愛後面兔子說的話阿...-/////-(真想捧臉尖叫)
是的，雖然很多時候這樣子很對不起尋，可是無可厚非的
這兩只，最終受傷的也只能是他...兔子心太狠，也太無情...
那句"既然是你死我活的局，我不想死，那你就去死吧"
真是說到我的心坎裡去～
送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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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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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8-11-09 08: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紹千妃於2008-11-08 23:53發表的: \Cx2$<8
怎麼辦..我好愛後面兔子說的話阿...-/////-(真想捧臉尖叫) Ko:<@h
是的，雖然很多時候這樣子很對不起尋，可是無可厚非的 *|Tx4Qt
這兩只，最終受傷的也只能是他...兔子心太狠，也太無情... 9!;/+P
那句"既然是你死我活的局，我不想死，那你就去死吧" 1N,</<"
真是說到我的心坎裡去～ ]V^ >aUlj
.......

感謝觀文和花花~~
我寫的時候也很萌兔子的，我這兩隻是都喜歡的啦
不過跟你想法一樣哦，兔子心狠，呃，手也夠辣
所以他們最後肯定會死，先死的，也一定是尋

嘛，還是感謝觀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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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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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8-11-09 08: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不错不错……蛮有感的一篇邪圣啊。
兔子先不杀，后来自己动手杀，这种心态矛盾从纠结在梦里慢慢倒出来，引出相识（梦里相识在河边的段落，非常喜欢！），感觉很特别。原谅我的回帖水准吧……我只能这么表示自己的喜欢了……

能心软下来也就不是圣踪了，所以这个结局接受……虽然是悲的，文的最后一句，大爱！好象是摊手无奈无所谓的说出一句，但是在扣在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感情上，赞。
总体是有股淡淡忧伤，特别是梦里。邪影的性格稍微改过了些，不过还是不错的文，小花送上，我和楼楼上的妃都是大爱邪圣的，大人加油写吧，希望看到其他的关于这两只的作品~

枯木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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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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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8-11-09 10: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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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公子襄於2008-11-09 00:31發表的: P0yDL:X[
不错不错……蛮有感的一篇邪圣啊。 *?BY+0
兔子先不杀，后来自己动手杀，这种心态矛盾从纠结在梦里慢慢倒出来，引出相识（梦里相识在河边的段落，非常喜欢！），感觉很特别。原谅我的回帖水准吧……我只能这云磳雃菑v的喜欢了…… u?"="-^
ckMG4 3i\j
能心软下来也就不是圣踪了，所以这个结局接受……虽然是悲的，文的最后一句，大爱！好象是摊手无奈无所谓的说出一句，但是在扣在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感情上，赞。 2TUV9Z
总体是有股淡淡忧伤，特别是梦里。邪影的性格稍微改过了些，不过还是不错的文，小花送上，我和楼楼上的妃都是大爱邪圣的，大人加油写吧，希望看到其他的关于这两只的作品~

感謝觀文和小花
兔子的先不殺，後來再自己動手，的確如公子襄所說，就是先糾結，后通達
夢中他知道了他忘掉的東西，但并未因此而手軟，而是直接行兇
這一段是我比較滿意的地方，寫得他非常狠心，甚至不需要假借地理司之手去處理，可見他的決絕之處

他不會心軟，只會越來越狠辣，雖然最終目標有點迷茫，但不後悔也不回頭，更沒有憐憫沒有軟弱
感情對他，只會越來越無所謂，尋，站在阻礙他的路上，也終究會死

憂傷的話，是因為知道沒有好的結尾，但在開頭，誰都不知道是這樣
迷茫中前行著，終點是死亡

感謝賞文~~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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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1.08 （邪影&圣踪）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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