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19 【藏史】与佳期兮夕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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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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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7-03-19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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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9 【藏史】与佳期兮夕张

*山神藏镜人X河神史艳文（……）

与佳期兮夕张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雪山银燕哗啦一声从水里冒出来。
他出水的时机把握得不太好，于是就砰的一声撞在了木船的船帮上，船危险地摇晃了一下，然后被划船的人稳住了。
——罗碧皱着眉头看着浑身上下湿淋淋的雪山银燕。
秋天的江水已经有点凉了，水里带着一点湿漉漉的、兰花的香气。雪山银燕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湿发，说道：“叔父，父亲在那边等你。”
罗碧含糊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就又看见雪山银燕又默默地沉回到水里去，一头深色的发飘飘荡荡。场景看上去有点惊悚，瞧上去就好像是什么含冤而死的水鬼似的——史艳文教儿子的画风，他永远都看不懂。
于是他轻轻地摇摇头，竹篙轻巧地一撑，小船就在水里划出了数十丈，划出一串一串细长的波纹来。天上正朦朦胧胧下起细雨，在他的身后，正是阴沉沉的、巍峨的万千大山。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史艳文是个河神。
藏镜人老早就放弃了思考“为什么我哥是河神可以到处乱跑，但是我是山神只能在一个地方呆着”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再者说，他说这话的时候肩膀上往往刚好趴着一个山里的大狸子什么的，这样明目张胆的嫌弃自己这一家小的好像实在是不太好。
而且平时扑在他怀里的软绵绵的小猫妖，忆无心，啊，真可爱啊。
……当山神也挺好的，他口嫌体正直地想道。
史艳文和他的画风不同，这人——好吧，神——毕竟基本上每天都跟着流水居无定所，而且每年都要去东海觐见一次龙王，于是他身边的儿子们，至少都是些脚程好的。
比如说，刚才那位雪山银燕，能化形之前，是一条锦鲤。
……虽然藏镜人并不明白为什么锦鲤起名要叫银燕而不叫银鱼。
所以说藏镜人看不懂史艳文养儿子的画风，那是一条锦鲤啊，谁能把锦鲤成精养得跟水豚似的啊？
他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而江水的水汽里面的慢慢地浮现出了一点隐隐绰绰的影子——那是一小片陆地，浅浅的渚岸上头长着一些又想的兰草，看上去的确很是史艳文会选择落脚的地方。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水汽好像散了一些，藏镜人感觉到自己似乎并不需要再划船了，因为有一股江流正把他向渚岸的位置推过去。他哂笑了一声，把竹篙收回来。雾气已经完全散去了，他已经看清楚的水边的人。
史艳文就坐在水边，身上是惯常的一身白衣，他的膝上放着一把琴，信手拨了两下，就发出铮然的一声响。俏如来就站在他身后，为他撑着一把油纸伞，微凉的雨丝就滴滴答答落在伞上，再顺着伞的边缘滑下去，坠下微亮的一线。
船底发出一声轻响，他靠岸了。
藏镜人根本就不用担心没有缆绳的问题，毕竟史艳文就在岸上坐着呢，江水再怎么撒野也不敢把他的船卷走。于是他毫无心理障碍地一步跨到岸上去，俏如来看了他一眼，低声唤了一声叔父。
弹琴的手停下来了，史艳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嘴角挑起了极轻微的一个笑。
“——小弟。”
那声音清亮而柔软，也好像是琴音里面的一个调子。
俏如来无声地把伞交到藏镜人的手里，嘴里说着叔父与父亲好好谈，俏如来就先走了云云。他做事向来是极干净利落的，他一个转身，雪白的衣袍翻飞起来，就化为一只白鹭，扑着翅膀飞走了。
藏镜人看着俏如来飞走的一线白影，一只手还撑着伞，哭笑不得道：“这孩子……”
“懂事过头了，”史艳文轻轻地说道，他伸出手去勾起藏镜人的手指，凑过去轻轻亲了亲罗碧的指尖，“他大概是知道，艳文想与小弟单独相处吧。”
他的嘴角带着一个隐约的笑容，看上去就好像是朦朦胧胧的江雾。
藏镜人：“……”你这个随时随地撩人的习惯能不能稍微改一改？
然而大概并不能，藏镜人在心里默默地看了一口气，也在史艳文身边坐了下来。
坠着水珠的兰草擦着他的手背，带出了一点些微的凉意。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横波。

藏镜人第一次见到史艳文，是在那座山的山门外头。
那个时候黑色的小猫妖都不会化成人形，软绵绵的一坨在他肩膀上蹲着，一只灰蓝色的狼从丛林里面走出来，几步之内在藏镜人面前大变了一次活人。
“藏仔啊，”千雪孤鸣用一种仿佛是唠家常的语气对他说道，“有一个人在山底下的柳树边上坐着，你要不要去看看。你要是不去的话，我怕温仔顺嘴就把他吃了。”
藏镜人：“……”这种话你是怎么这样平淡地说出来的？！
总而言之，山神是永远也搞不懂山里狼族的妖怪的脑回路，而他的脑海里不禁出现了一条蓝色的大蛇慢吞吞地吃人的场景……
藏镜人森然道：“他敢，如果他再敢在我的山里吃人，我就把他打到吐出来。”
千雪耸耸肩，这种话他听过无数遍了。
结果事情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的，等到山神赶到山脚下的时候，看见温皇正十分和蔼地保持着他的人形，和一个陌生人谈话。
是个美人，千雪想，那个人身穿白衣，是阴暗的林子里一抹出尘的颜色，那些黑发垂下来，像是闪闪发光的锦缎。
他在短暂的时间之内判断道，这个人并非凡人。
……再者说，那个白衣人的脸和藏镜人长得一模一样。
当然，史艳文抬起脸就管他叫了一声“小弟”，结果导致藏镜人深受惊吓这件事，就是后话了。

千雪孤鸣坐在树下头，嘴角摇摇晃晃叼着一根草叶。树冠很大，最远处的树枝甚至向着地面的方向下垂，故而虽然秋雨绵绵地落下来，也没有一点打湿了他的衣服。
粗大的树枝上头盘着一条蓝盈盈的蛇，看着好像是一条没精打采的、随风摇晃的布条。千雪抬起眼看了那条蛇一眼，忍不住抬起手去点了点蛇三角形的头。
那条蛇嘶了一声，睁开眼来，他的眼睛是竖直的兽瞳，看上去颇有一些惊悚的意味。千雪早就习惯了，就特别平和地开口道：“温仔，我听无心小姑娘说今年史艳文去东海觐见，正好是今天路过山外那条江啊。”
听一条蛇口吐人言，是挺惊悚的一件事。
“唉，千雪啊，”蛇懒洋洋地说，“你不会是想去听墙角吧？”
千雪孤鸣：“……？”
“啧啧，你不知道就算了，”也不知道那条蛇到底是在吐槽什么，他慢悠悠地摇了摇头，一般人看见他的动作，准以为他要咬人，“不可说啊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千雪不禁有点想瞪他，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如果他来找温皇就是为了听他说一些神神叨叨听不懂的话的话，那他还不如去陪他王叔下棋来着。
他默默地腹诽着，目光看向远处朦胧的雨幕。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

史艳文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沾着露水的兰草的确是凉的，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问题。他身上的白衣将退未退，皮肤被对方一点点揉捏过去，腿别无选择地勾着藏镜人的腰身。
对方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藏镜人贴着他的耳边说道：“你那个水草成精的二儿子怎么这次没有和你一起来？”
史艳文：“……你就非得在这种时候说这种事吗？”
还有水草成精是个怎么回事？
——实际上并不是，而藏镜人之所以没看见戮世摩罗，很可能是因为他比他大哥俏如来还懂，俏如来好歹还在这里撑了个伞，而戮世摩罗在藏镜人刚刚出了山门的时候就跑了。
不过藏镜人其实也并没有很想要答案，他的手指轻轻地擦过史艳文的嘴唇，满意地看见对方怕痒地畏缩了一下。
史艳文从低一点的位置看着他，眼里那一抹蓝色也好像是迢迢的秋水。史艳文的指尖有点抖，他伸出手来握住了藏镜人的肩膀，能触到对方藏在滚烫的皮肤下面的坚实的肌肉。
也仿佛是握住了万千大山，他想。
藏镜人的吻落在他的眉心，而秋雨还是从青灰色的天空中落下来。那落在他的皮肤上面，有一点点凉了，但是心底的什么地方还是有火在烧。
从更深、更温暖的地方。
远处奇诡的山峰压下来，灰蒙蒙的，清凉又安稳。江水温吞地流过去，发出的声音近乎是温柔的。
藏镜人低头亲了亲史艳文被情欲蒸熏得发红的眼角，低声道：“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在外面这一年，又都见到了什么事情。”
毕竟他是这巍峨的群山里面的神，在史艳文在四方游历的时候，他只能驻守这这一片土地。
他们相处的时间是这么、这么的短暂，如果可以的话，藏镜人甚至想搂着他听他说完这一生——不过是不可能的，但是也没关系，因为他们的生命和那群山与江水一样漫长，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史艳文摇了摇头，一缕黑发粘在他汗湿的额角，是一缕惊心动魄的黑色。藏镜人打量着他，伸手帮他把那几根黑发勾了下去。于是史艳文就侧过头，又一次轻轻地亲了亲他的指尖。
他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手指缓慢地磨蹭过藏镜人的肩膀。
他慢慢地、颇有些吃力地说：“不管遇到了什么，总是没有现在好。”

与女游兮河之渚，流澌纷兮将来下。
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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