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9 【挹藐】舒愁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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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11-09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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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9 【挹藐】舒愁眉

22.11.21 【挹藐】颈上思
年轻的猂界守荒天尘在踏入青清一水澈那一瞬间，某种刻在猂族血液内的预知危险的本能就让他恨不得把脚缩回来——天大愈者此刻似乎心情不佳。
然而他早和挹天愈约好了时间，如今已成猂界守的少年也不好做出临时改约的事来，只怕上至天大愈者和师宸，下至轻非滟，就算嘴巴上不说，眼中也肯定都会有对他这个猂界守幼稚行为的淡淡不满。于是荒天尘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踏进青清一水澈，先同挹天愈规规矩矩地问好，强压下心中不知名的惶恐，将要向眼前人请意的事一条条说出。
在他来之前，挹天愈似乎是在泡茶：荒天尘在交谈的间隙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去大量一水澈那个包容万物的水池，上面并没有漂浮着什么茶杯或是其他器物。正同他说话的猂族前战神语气虽严厉，但没有承载着哪怕一丝一毫的怒气。荒天尘在交谈指导之中也慢慢忘了方才硬着头皮的窘态，摆出了猂界守该有的样子同挹天愈商讨，只是在二人同时顿下来喝茶润润嗓子的时候，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点间隙里，挹天愈却走了神。
甘甜醇香的茶滑下喉咙，荒天尘心思也更清澈一些，先前因找不到切入点而一直无从下手的事也有了几分主意，他放下茶杯，叫了一声天大愈者，立刻就想和对方就此事做出一些讨论。但出乎猂界守意外的，医者甚至连答他的嗯一声都没有，修长的眉微微蹙着，却不是恼怒的弧度，他盯着荒天尘，目光落处却并非在少年脸上。荒天尘心里又咯噔一下，赶忙回想自己今日是不是穿着不合体就出了门，不然天大愈者怎么这样直勾勾盯着自己看。还不待他开口道歉，又听那边的挹天愈道了一声烦，手中的茶杯本该被心情不好的愈者投入一水澈的池子里，但医者这次却只是重重将茶杯摔到了桌上。
荒天尘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挹天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周身上下，再将目光转回挹天愈身上的时候，先前对方脸上那一些烦闷又好像是他错眼的幻觉。挹天愈沉声唤他的名字，生硬却不容置疑地将他心情不好的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荒天尘一边接着挹天愈的话，心中却想，天大愈者今日的心情真是奇怪。

其实原因无他，无非是荒天尘的脖子上系了条缠着金丝的红绳，在少年脖子上绕了一圈还有些敷余。年轻的猂界守脖子上有一根，兢兢业业工作的师宸脖子上也有一根一模一样的红绳。
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是猂族古早之前流传下来的一个传统：在猂界守登位之时前后七日，猂界守同师宸都会在项上系上这根传承许久的红绳——据说这是在猂族初代猂界守那时就存在的东西，当时的猂族师宸为猂界守献计献策鞠躬尽瘁，当时猂界守的妻子感念师宸的付出，亲自打了两条红绳，一根赠与猂界守一根赠与师宸，项上红绳便代表着猂界守对师宸的信任以及师宸愿为主上献出生命的忠诚，
猂族迁至苦境之后，族民生活慢慢有了起色，新的猂界守和新的师宸，自然也该有一番新的气象。尽管藐烽云真正认定的主人是谁众人心中都有数，但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好。于是藐烽云在前几日也同荒天尘一样，在脖子上系上了那根象征君臣同心的红绳。
缀着金丝的红绳缠在藐烽云苍白的颈上，还是挹天愈亲手为他系上的。
那日在一水澈，内室里湿漉漉的气息才散去不久，长发因汗水而黏腻在藐烽云瘦削的背上，怀中之人困顿至极，却还想往他的天怀中蹭去，挹天愈默许了对方这样好似撒娇一般的行为，想将人完全包入自己怀中，与心上人共享一夜好梦的时候，眼睛都已经闭上的藐烽云忽而挣扎着坐了起来。他从一地凌乱的衣物之间找出一个精巧木盒，又解开盒上咒术，取出那根流金溢彩的红绳，将一端放至挹天愈手心之中。
方才云雨过一番，承接了他之主浓稠爱意的师宸，此刻眉眼之间都结着浓浓倦意，又或许是因此，才让在外人眼里高傲不可靠近的师宸面上都柔和几分。那双翡翠一般的碧色眼瞳里倒映着挹天愈的模样，藐烽云抿着嘴唇笑了一下，在挹天愈牵起红绳另一端的时候开了口，嗓子还有些哑，他说，吾之主，吾希望你能亲手为吾系上这根红绳。
挹天愈自然是知道这个传统，前些日子族民们提议之时他也略有耳闻。如今藐烽云握着那根传承许久的红绳站在自己面前，一端在自己手里一端在他的手上，猂族虽然没有红绳结缘这样的说法，但在苦境生活了数甲子的藐烽云又岂会不知？更何况，现如今藐烽云仍旧称呼他为吾之主，在族民眼中或许治玹天和荒天尘才是相亲相敬的君臣，但现下此刻，藐烽云也只希望他的天、他心中唯一之人为他系上这层束缚，分明已经互诉衷肠，挹天愈此刻的行动却也仿佛某种确认，再次告诉藐烽云，你属于我，我亦信任你。
挹天愈看着手中那根红绳，一时之间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分明该是甜蜜，却让人觉得酸胀，再看面前人只在他眼前才展露出的依赖神色，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他拉着红绳，由得对方随着他这样轻巧的动作，跟着红绳一道重新落入他的怀中。
挹天愈拨开黏在藐烽云颈上背上的深色长发，将红绳给人系上的时候，又听藐烽云哼哼一般说道，吾之主，吾之主……
他或许真的是太累了，来来回回就猫儿一般念着这三个字，所幸挹天愈没花太多时间，将那根信物系好之后又将人转回来，只看到藐烽云苍白皮肤上多出一抹夺目流光的红金色，周围还有些方才留下的痕迹，衬得人愈发艳丽起来。
本该是如此，但此情此景却让挹天愈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一闪而过的回忆中是昔日荒禘摆在他面前的爱人的头颅。
此刻藐烽云已经困得直接挨在他之主身上就睡了，呼吸沉沉，挹天愈便不再多想，揣着纠结难解的心思替两人拉好了被子，搂着藐烽云的手臂收紧又收紧，才在并不如何美好的回忆中睡去了。

藐烽云系了几日红绳，挹天愈就难受了几日，尽管那根红绳只是细细一线。
挹天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藐烽云遮挡脖颈，无论是用什么——好吧，某些不可言说的痕迹除外。如今倒好，偏偏是红绳，偏偏是要系在颈间，偏偏藐烽云要一连带上好几日，不能随意除下。藐烽云带了几日，挹天愈就跟着难受了几日。
看着人苍白皮肤上那细细一线，挹天愈便总会想起荒禘来到一水澈那一日——他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忘怀。荒禘送给他的盒子里装着藐烽云的头颅，那颗头颅沉静、美丽，嘴角依旧是挹天愈再熟悉不过的弧度，看上去依旧岁月静好。但脖颈之下鲜血淋漓的一线被掩藏在深色的发间，挹天愈一直没有勇气去想象、去看，只得将那个盒子封存在一水澈的水池之中。
当日的心情他已不愿再回想，天崩地裂都不足以形容，只以为自己真要失去此生亏欠最多用情也最多的心上人。万幸日后还有机会弥补一二，更在遥远的现在和那人两厢情好情意不绝。
但挹天愈对那一日的事依旧感到后怕。
堂堂天大愈者几乎是要掰着手指头算师宸还有几日可以卸下红绳，一天一天捱着过去。好不容易捱到头了，荒天尘都已经解下，另一个主人公却好像全然把这件事忘了一般，分毫不提项上红绳的事，好像已经全然习惯它的存在。在挹天愈数次望着他或是蹙眉或是叹气的时候，向来聪慧过人的师宸还要笑着问，吾之主，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不知藐烽云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挹天愈心中，是猫儿的坏心思占了大多数。

晚些时候，师宸难得早早处理完事务早归，在挹天愈问起的时候也只是说，猂界守也应该学着多处理一些事，这不也是吾之主对他的期望吗？远在禘宫任劳任怨的荒天尘有没有打喷嚏这件事按下不表，这厢的师宸和前任战神倒是又开始黏糊起来。
前些日子藐烽云忙得脚不沾地，虽然现在人已经重拾功体，身体原比昔日要健朗得多，但医者却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待藐烽云沐浴出来，身上氤氲的水汽还未能完全散去的时候，就被挹天愈握着手腕捉了过来。藐烽云眨眨眼，在医者的注视之下凑过去吻了吻对方的唇角，而后乖顺地枕在挹天愈腿上，任由他之主为他轻轻按摩。
手下的身体在挹天愈的动作之下慢慢变得松弛，两个人的话题从猂族中的政事转成了些稀松平常的话题，挹天愈的手慢慢往下，想给人按按肩膀，却在脖颈上停下了动作。那根红线亘在那处，微微凸起，挹天愈垂着眼去看，几次摩挲，终于下定决心要解开的时候，却是藐烽云似有所感，握住了他的手。
猫儿般枕在他膝头的师宸弯起了他好看的那双眼，盈满了深沉得一望不见底的爱意，狡黠笑道，吾之主，这是你给吾的信物，吾还不想摘下。
从来冷静懂事理智过人的师宸也会有这样幼稚的话，挹天愈无奈笑了一声，想寻个由头哄人愿意，那个人握住他手腕的那一只手慢慢下滑，冰冷的指蹭到医者温暖的掌心，又慢慢牵住他的手。
藐烽云说，吾之主，吾没有那么脆弱。
他早就知道。
藐烽云说完这话，便牵着挹天愈的手，覆在自己的脖颈之上，神色之中藏着些渴望和愿望得逞之后的沉醉。他引着挹天愈，努力让医者好看的手指贴合自己的颈，一副恨不能让人亲手掐住的模样。挹天愈见他这样不由恼了，甩开藐烽云动作的手力气却也不大，还顺带扯开了那根烦了他数日的红绳。挹天愈俯视着藐烽云，怒道，你怎么可以这般不珍惜自己，你明知……
藐烽云又眨了眨眼，望着他之主蹙起的眉，抬头轻点在那一处，替人慢慢抚平，道，吾之主，你也明知，吾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这四个字挹天愈不知曾经从藐烽云那里听过多少次，从前，现在，或许未来。他的爱人对他的爱赤诚热烈得过分，休说一颗心一条命，挹天愈想要再过分的东西，他相信藐烽云也会达成他的愿望，区区一条命在他眼中倒不过是最划算的代价之一。
挹天愈泄了气，这些时候他扭不过藐烽云，叹道，治者，你明知吾并不需要你这样。
藐烽云坐起身，挨着挹天愈的肩头，不再回话，讨好一样轻轻蹭了蹭人，又去咬他之主的耳朵，最后又亲到一块去。在亲昵过火的亲吻之中，藐烽云再一次虔诚地说道，吾之主，一切都是吾心甘情愿。
他望着挹天愈的双眸这个时候都好像在闪着光，原就夺人的眼此刻尽是说不尽的情，强烈到挹天愈近乎难以承受。他伸出手遮住藐烽云的双眼，只怕再看下去自己又要更失态。他他拥着那个人重新吮吻着，翻上了床拉下了纱帘，内中一切便与外界无干了。
挹天愈想，反正他们时间还长，藐烽云这个毛病总有一日可以慢慢改过来……就算改不过来，自己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便让自己也赔他同样的情罢。
他在咬着藐烽云脖颈时忍不住用了力，听得人惊呼一声才慢下来，伸出舌头舔着自己咬出来的那个伤口。挹天愈又想，等到来年，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让藐烽云系这恼人的红绳了

【完】

[ 此帖被雅有風采在2023-03-10 16:0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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