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5.18 （钗素）《白首忘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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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生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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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2)

樓主發表於: 2008-05-19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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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8 （钗素）《白首忘机》完

镇外，有座不高的山，半山腰处有间院落。院中住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其中一位无法讲话，面上斜着一条疤痕，人们都称其为哑老。另外一位精神矍铄，虽已皱纹满面，却依然可以分辨出其年轻之时的俊朗丰姿，面上长久有着儒雅温和的笑意，令人心生亲切之感。

两位老人住在那里很久了，久到人们忘记了他们是何时出现的，久到人们将他们的存在当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一

仲春某日，正午时分，哑老从山顶上徐徐走回山腰的院落，手中提着一捆柴禾。他的面上未有汗迹，一派心平气和地悠然之态。

院中并未飘出应有的炊烟。他无奈一笑，那个人定是又在借故偷懒了。倒也无妨，只是好奇于他此次的借口是什么。

他随手将柴禾放到院中，推开小厅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

厅内无人，几案上摆有使用过的茶具，地上堆着各色礼物，有客来访过了。心内算了下日子，了然一笑，转而朝厅后的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同样半掩着，他推门而入，却未听到招呼声。绕过屏风，儒雅老者痴然望着书案上的一幅画，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哑老站在他身后，越过他的肩头看去，果然是那幅画。画中风雨大作，一名小童举着一把油纸伞尽力要为小塘中那三五株盛开的莲花遮挡。

这画本为山下镇中周员外所藏，十年前儒雅老者第一次见到这幅画时便生了喜爱之心。画者非是大家，画中内容也非超然，但奈何周员外却不肯割爱。

十年转瞬即逝，儒雅老者并未再次提起这幅画，但是哑老知道他定是没有忘记。

周员外祖辈经商，除了看得懂账本外，胸无点墨。这员外郎不过是他花钱捐来的闲职，叫着好听罢了。这周员外一心想让家里出上一个真正的文人，以光耀门楣。

儒雅老者被镇上人尊敬为方圆八百里最有学问的人，主动提出来教导周员外之子。这一教便是十年。

这两日童生试已然放榜，想那周生定是作了秀才，而这幅画则是谢师礼中的一件。

哑老有些不明白这幅画有何特别之处，值得他花费如此之精力、时间去得到它。

儒雅老者仿佛是在缅怀什么，阖上眼帘，微微向后，靠在哑老的身上，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画中举伞的小童。

哑老一愣，似是明白了什么，微微而笑，轻轻举起手，环住怀中之人。

二

盛夏酷暑，儒雅老者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精神不似往常般矍铄，有些恹恹。

哑老从屋中端出一些清爽的饭菜摆放在他面前的小几上。儒雅老者只是懒洋洋的看着碗盘，孩子气地转过头去。

哑老有些无奈的看着他。酷热的确令人难易产生食欲，但是他从前天开始便没吃过什么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哑老叹了口气，转身将碗盘又端了回去。儒雅老者趁着哑老背过身去时，窃笑，后又渐渐恢复了那副恹恹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哑老都没有回来，儒雅老者撑起身子，有些不安地看着屋中。

哑老从屋后走过来，手中端着一个碗。越靠近，就越有一股带着微酸的清香气息传来，让他干燥的口中生出了些许津液，精神也为之一振。

是一碗充满凉爽之气的酸梅汤。

儒雅老者并没有接过碗，反而起身，向后院走去。独留哑老迷惑地站在那里。

家中并无存冰，唯有后院的井水可以镇这梅汤。

并不多时，儒雅老者也端着一个碗走了回来。碗里盛的同样也是冰凉的梅汤。

儒雅老者将哑老手中的碗接过，又把自己手中的碗放到对方手中。没有抬眼看哑老的反应，优雅地小口抿着已然有些温热的梅汤。

哑老默然失笑，也学着样，小口的抿着酸涩却又透着清甜的梅汤。

三

立秋之后，秋老虎依然肆虐，但是晚间却也隐透凉意。

儒雅老者沐浴过后，走出房门，并没有看到哑老。四处寻找之下，发现哑老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睡了过去。

微风徐徐，已经少了盛夏风中所带的潮湿粘腻。

儒雅老者没有唤醒他。只是走回屋中，取出外袍，轻轻地盖在哑老身上，又取出小屏风，挡在了头侧。

儒雅老者默默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哑老的睡颜。

如果时间能够停止，他希望能够将这片刻变为永恒。他们相伴有多久了？他已经不记得了。未来还能相伴多久？他也不知道。

他以前不会这样睡着的。儒雅老者轻轻拨开哑老那被微风吹乱的发丝。很多本不应出现在他们身上的代表岁月的征兆已经一点一点的出现了。

他一生未曾恐惧，此时也不会。只希望能够再有多一些的时间……

哑老被惊动，猛然睁开眼睛，目光依然凌厉如昔。只是他们都知道，时间已经带走了很多。

哑老握住那双曾经很美，现在却已经开始产生皱纹的手。四目相望，彼此了然而笑。

四

冬至已过，年关将至。

不久前，儒雅老者的独子前来探望，文静地与两老聊天，带来了许多旧友的消息。

而后，哑老的子孙也来探望，山上顿时吵闹一片。哑老那已经当爹的孙子依然像当年一般围着哑老“阿公”“阿公”的喊个不停。哑老总是摆出一副严厉的表情，却丝毫掩盖不住眼中的慈爱。

年轻人的活力给这草木枯败的寒冬带来了一丝生气。

小辈们都各有事做，无法在此过年。众人离开后，随着不断飘落的雪花，这座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冬日微弱的阳光照在积雪上，映出刺目的光芒，却仿佛令四周的景物暂时脱离了冬日的死寂。

似乎有很久没有两个人一起看日出了。睡去的时间越来越多，而清醒时分也少了很久之前所拥有的活力。

两人相约，要再看一次日出。

每每在入睡之前，彼此提醒，明日一定要及时醒来，赶去再看一次日出。

也许，不知是哪一日，不知是谁，会先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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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睁开眼睛，天色已经翻起鱼肚白。很久，没有睡得这样深沉。刚刚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幸福的梦。梦的内容已经无法记起，但幸福的感觉却萦绕不去。

他梳洗后打开房门，看到叶小钗已经整装待发，从旁边的屋子里走出来。

素还真看着叶小钗，心中好似有些感触，却又无法弄清。半晌，终像平日一般说道：“叶小钗，今日之事拜托你了，务必小心安全。”

叶小钗点头，转身走出琉璃仙境的大门。

素还真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视线之中。

钩吻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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