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13 【源真】雜項（13F更新五及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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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子

白首相知犹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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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0)

樓主發表於: 2008-04-01 22:1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13 【源真】雜項（13F更新五及尾聲）

【源真】雜項

長期規劃無，想到什麼寫什麼，想寫多少寫多少，所以命名《雜項》，簡言之小短篇小片段的雜燴。

------------------------------

【一】

源武藏從天皇手上結了敕令徐徐退出來。

殿外有其他等候之人，見了這傳說中的神族後裔，有避遠默默觀視者，有戒備著低聲談論者，也有閒著沒事自己跑來套近乎的多事之人。他一一應對著。

此時殿所中有宣召真田太宰之聲，眼前一花，那穿著華貴的人影已然走了過去，態度甚優雅又透著傲慢，旁人仿佛都不入其眼一般。

便有人冷哼。

不過是以色媚主之人。

語調不平，仿若十分見不得道德敗壞行徑的君子一般。顧忌著天皇面前不可造次，偏又想要說的人聽見，於是聲音一下子走了調，非但不正氣，反而變得滑稽起來。

源武藏倒沒和周圍旁人一般笑，他只看了看真田龍政的方向，頗專注。

末了十分認真地對方才說話的人說，沒看出真田的“色”在哪裡。

說這話時源武藏似乎個性耿直，一點音量也沒壓低的，頓時殿裡殿外一陣死寂。位高權重者難免會被人詆毀，這些公卿們平時明裡暗裡沒少說真田的不是，但明目張膽到在真田面前大聲把想法說出來的，源武藏還是第一個。

不愧神族後裔，真真好膽量。

眾人皆屏息看這一文一武的棟梁要如何針鋒相對——就權勢而言，方出山沒多久的源武藏現階段是遠不如正如日中天的真田龍政的。常理說，怕是要受些打壓吧。

死寂之中驀然響起笑聲，眾人看好戲的白眼全變成傻眼。

笑的人正是真田龍政自己，花樣繁複的扇子遮住了半邊臉，笑得頭上的髮飾都抖了起來。

以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太宰大人來說，此乃十分少見的景象。

笑完了，真田龍政繼續跟天皇說明政務，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另一個引起事端的源武藏早已一個人走掉了。

源武藏那話的意思不在貶低真田，反而是在為之辯護。

這點心思很分明，可惜朝中無人看清。不過真田懂了，源武藏透過那笑聲明白該懂的人懂了，就放心走了。

那時他們還沒多深的交情，只不過是真田是親自去神野山把源武藏請出來的人，因此見過數面而已。

不是朋友，連熟人也不是，卻已幾乎交心。

後來兩人漸漸熟悉了，漸漸成了眾所周知感情不錯的好友，兩人的本性也就漸漸藏不住了。

源武藏原本以為真田是個很端正的人，正如真田以為源武藏很踏實一般，過後才發現都是錯誤。真田的端方態度只限於朝局上，源武藏的踏實則都是故意表現出來的。

因著兩人逐步掌管了東瀛文武大權，不安小人私下的碎語更多了。

一次向來忙得焦頭爛額分身乏術的真田偷空來源武藏府上坐坐，源武藏尚未來得及感動這難得的友情，真田已然把自己的來意說明了。

那日真田到時是入夜十分，神風營大帳內燈火剛剛點起沒一會，太宰人來了。

依舊是看著就讓人累的華麗頭冠，依舊是銹工精美的華服，扇子輕悠悠扇著，把映照在他臉上的橘色燭光碎成一片片，而後施施然地開口說話。

字正腔圓，清晰非常。

說：日前，聽聞神風營有一隻來自神野山的猴子懂人語又會指揮戰事，故前來一開眼界。

源武藏聞言很無言，內傷到幾乎吐血。

外間對他之稱謂有“神野山的猴子”這一綽號是早就得知的，但被不介意的人說和被自己的知交好友說，感覺全然的不同。

人在鬱悶時難免做傻事。

源武藏縱然是神族後裔，終究不是神，還是人，所以他不經多想就反擊說：傳聞的話，也有說法京城里有一個智謀絕世的花魁。

真田的目光當場就冷了。

互開玩笑引起的意外後果很嚴重，詳情因無人得見故沒能傳世。但那段時間軍神跟太宰關係緊張的說法倒是處處皆有流傳，真實度高到巖堂都以為機會來了，特意派出使者向源武藏示好。

想當然而，感情好到近乎奸情的好友間吵架和那夫妻互毆差不多，所以巖堂的琉璃心再度被摔成一片片扔進了神風營旁邊的水溝里。

源真二人和好了，照樣一文一武很和諧。

但從此多了項約定——外間八卦交流可以，但不可拿來開彼此玩笑。

朋友交心一般不講規矩，但多點能讓彼此保持愉快的規矩，未必不可。

[ 此貼被白道子在2008-04-13 02:1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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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思

藥師持蘄艾，太宰勤龍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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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8)

1樓發表於: 2008-04-02 00: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哎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地雷區嘛。
要維持良好的關係，一些小默契是必需的。
這樣很文明，很和諧，很好啊～

蠻喜歡這樣的文。
很可愛的感覺哪。

源武藏和真田龍政兩個，很有大河劇的潛力。。。。（笑）

紅酒&白蘭地哇沙米&美乃滋瑯琊閣&江左盟
朱痕&慕少艾默蒼離&俏如來藺晨&梅長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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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飛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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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8-04-02 03: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估计是太宰太忙了，无处消遣，
变索性拿阿源开涮，
所谓感情越吵越甜蜜，
可怜的岩堂，
居然不知道夫妻间吵架不要管这个道理，
再次抚慰这颗玻璃心。

那句好意的“沒看出真田的“色”在哪裡”
虽然为太宰辩护，
可能确实也是心中所想，
经过日后这么多年相处，
相比阿源绝不肯再说这句，
太宰的“色”，伊应该最清楚了。。

一周一肖，
可怜我老人家经不起如此折腾了，
于是自己退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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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子

白首相知犹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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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8-04-02 06: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

源武藏是真田龍政的朋友。

這句話真田從來沒懷疑過，因為這是源武藏自己跟他說的。沒有開玩笑，沒有裝踏實，是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的。

所以他回了一句真田龍政也是源武藏的朋友。

這事當時也就完了。

那天他們參加了天皇的賞花宴，都稍稍喝得有點多，但是彼此都知道對方沒醉——因此真田龍政心底那麼一瞬間有些感動，憑良心講，算得上他的朋友的，夠得上他的朋友的人，還真不多。

這一瞬間的感動就造成了過後知道源武藏還有一個身份是南武魁時的小鬱悶，鬱悶之餘尚有不平——憑什麽你可以不時換身份出去溜達，我卻得頂著太宰的身份累死累活。

這已然是接近於小孩子無理取鬧的思維了。

真田龍政無理取鬧的機會并不多。這其中原因糾結複雜。

他的身份不允許他放縱自我，同時源武藏之前，也沒有出現過能讓真田龍政放縱的人。天皇是眾所周知指望不上的，只要不做蠢事就是貢獻。而於巖堂，真田的要求更簡單，少拖自己一兩次後腿就是最大的貢獻。

總之，那天通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源武藏不為己知的狡猾之處時，真田龍政鬱悶過後就開始思考。同樣是人呢，源武藏日子怎麼就比自己好這麼多。

後來思緒一度偏離到源武藏有個雖然神經質卻能幹的屬下玉藻，而自己身邊沒有。

繼而引發乾脆把玉藻調來自己身邊這樣的念頭。

好在真要下調令的時候，暫時短路的太宰大人恢復正常了。於是微微一笑，擱筆。

源武藏有源武藏的人生，真田龍政也有真田龍政的，可以彼此遠遠觀望著，真要調換或模仿對方卻是不可行的。

旁邊斟茶的侍女見了他的笑容，也笑開來。

太宰大人是想到軍神了吧？

哦？

太宰大人想起軍神的時候都會笑得很開心呢。

我平時笑得不開心嗎？

對於真田的反問，那自二八年華就追隨他至今的侍女以沉穩的態度低低笑著，沒有答話地走掉了。

有時候有些問題，其實不需要明確的回答。

#

又到了源武藏定期上京述職的時間，應付完天皇，轉道至真田的住處。

看門的說太宰正在忙，但是并沒有說不見客。

於是源武藏就進去了。

真田龍政正在處理稅賦軍費等等一系列麻煩的事，簡言概括就是——看賬本。

源武藏來了，他頭也沒回就對對方揮揮手，說自己找個地方坐。

然後繼續看賬本。

這樣的待客方式源武藏以前不怎麼習慣，現在卻完全處之自若。

相識初期他來拜訪，真田一開始都是按常規的禮數接待的，直到後來真成朋友了就開始堂而皇之地“冷落”他。這是真田信任一個人的表示，所以源武藏明白了，領受了。

真田繼續忙他的正事，源武藏就一杯杯喝著茶，看對方焦頭爛額。

此時此刻的太宰大人啊……一點也找不到平時優雅的樣子了。

真田其實不喜歡穿太過華貴的衣服，因為華服讓其他公卿們看到的是優美，讓他看到的卻是人民的血淚。但是天皇喜歡，公卿們喜歡。太過表現得特立獨行對自己沒有好處，當你讓一群人意識到“非我族類”時就難免被打壓排斥，於大局無益。所以真田在外都是盛裝，怎麼華麗怎麼穿。

氣勢凌人一般，如日中天地絢麗著。

但在自己的處所他一般只穿素色常服，更甚者天太熱時一件純白單衣就打發過去。平時仿佛壓得死人的頭冠此刻被放置在房間一角，很珍惜地擺放著——不是因為喜愛，而是因為不小心弄壞了重做又要大筆開支。

談到錢的問題上，真田一貫是很節省的，儘管不形於色，但該了解的人總會了解。

源武藏靜靜看著真田龍政的背影。

繁重的冠帽被取下，三千銀髮簡單地束成馬尾。於是真田一低頭，白凈的頸便露出來，偶爾有細小的汗珠滑落，反射著陽光，剎那間閃痛人的眼。

真田持筆的手乾淨而穩定，飛速地揮灑著，忙而不亂，看起來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這個人帶領自己前進的方向是沒有迷惑的，一開始就清晰的。

他看著看著，不知為何忽然笑出聲。

真田的手瞬間頓住，有些迷惑地回頭看。

源武藏低低一咳，壓低聲音說：沒，只是覺得你們文官忙碌起來的樣子很有意思。

這徹徹底底的風涼話讓太宰大人瞇起眼，同樣壓低聲音答：忙碌之餘還能娛樂到軍神大人，鄙人真是不甚榮幸啊……

他知道源武藏說的“你們”那個“們”是誰，正是源武藏座下出了名神經質的文書玉藻。

瞬間對對方升起同情——我們的繁忙在別人看起來是有意思啊，嘖嘖。

這時源武藏上前，抽走了真田手中的筆。

說若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說，神風營可作你的後盾。

這對源武藏來說是一諾千金的話，真田瞬間仿佛在對方話語中除了可靠的力量更感覺到一股危險的張力。

但定睛打量時，源武藏依然、始終、還是那張波瀾不驚看起來很好欺負的大叔臉。

此人於他，依舊是難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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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ovettt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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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8-04-02 18: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琐碎的小事
看似很好欺负[？]的大叔
还有看似很不好欺负的[？]的真田桑~打滚~用词虽然很简单，却很生动啊~~~打滚~LZ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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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ok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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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8-04-02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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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常的小片段都很有爱>_<~

从第一章看出你对外界那两个称呼很怨念，呼呼=v=

=3=
放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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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子

白首相知犹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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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8-04-03 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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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提起初次見面的場景，真田龍政不知道源武藏是否還記得，他自己是印象深刻的。

當時他受天皇派遣往神野山迎接新的助力，同時也是出於衡量對方定位的考慮特意親自走了一遭。

神遺一族的傳說很神，對於那夸張的能力描述自不必說，傳聞中外貌上也是隨手抓個路人甲也非俊男即美女的。

儘管真田對人外表的相貌不是很重視，但總有那麼點好奇和期待。

那傳說中處處完美的神遺一族上上下下商討過選出來輔助天皇的人，究竟該是怎樣的驚才絕艷，怎不使人神往？

於是神野山風雪彌漫，忍了；

要經過那天狗般扮相的人無理傲慢的詢問，忍了；

要走那連獨木橋都算不上根本是根繩子的唯一通路，也忍了。

最後來到據說要找的人所在的地方，入眼一間簡簡單單小茅屋，屋門緊鎖。門外是張矮石桌，上面積了一層白霜。石凳之類全然沒有，想要落座休息都不可能。

正考慮是打道回府還是去找其他神族之人問個究竟時，身後響起腳步聲。

真田龍政回頭，稍嫌黯淡的黃昏景色中，緩緩走來了一個扛著柴捆的中、年、男、子。

那人既不俊美也不出眾，尋常的布衣裝扮做著尋常老百姓都會做的事。

但就在目光交匯的瞬間，彼此就都明白對方便是自己要找的人。

往神野山之前，真田龍政已經想好，若神野山派來的是可用之人那當然最好，若是不可用，即便“弒神”也要排除會讓不安局面更加混沌的因素。

源武藏後來也說，他在真田到來之前也考慮過，若來人是可以信賴之人就出山，若來者有不合意的地方，那就草草打發了事。

最後的結果就是雙方都打消了第二方案。

“吾名真田龍政。”

待房主打開門，放下柴捆邀請他入內後，真田龍政簡單道明自己的身份。

“‘龍’嗎……”不太稱職的房主低低說了句，然後回應：“我是源武藏。”

這個名字說出口，他的回答真田龍政已然明白——接受“源”這個姓，也就等於接受了來自天皇和俗世的麻煩。

於是很快跳過麻煩的客套話，直接敲定了一起離開神野山的時間。

而後彼此成就對方的神話，也為東瀛開闢出一個新的局面。

燈花跳動，也許是燒到燭內的雜質，響起低微的劈啪聲。

真田龍政回神，對座的源武藏仿佛沒注意他之前的失態一般，依舊老神在在地品著酒。

此人裝傻功力一流，這點也是多年磨合之後才得以確認的。

“好友啊……”真田龍政放下酒盅，展開扇子為自己扇去些許酒氣。

聽出他尚有下文，源武藏也停杯靜待。

“吾剛才忽然記起來，當年你聽到吾名字時好像說了句什麼，吾當時沒聽清，你現在能複述一邊嗎？”很客氣的語氣，很不容拒絕的暗示。

源武藏從善如流。

“我說，龍，是溝通神與人的使者。”

高貴、美麗、強大而又柔韌，一如真田龍政給人的感覺。艷麗奪目的表像下，那雙眼睛格外清澈堅定，透露對自己選擇的道路毫不遲疑走到底的單純執著。

正是那不懼不避的眼神讓源武藏知道，這個是值得自己去支持幫助的人。

“就這樣而已？”

對座的詢問打斷源武藏的沉思，他轉頭，看到真田龍政隱隱懷疑的神情。

仍是波瀾不驚地點頭，童叟無欺般回答：“是，就這樣而已。”

好友好奇的東西不能不答，但是要把自己私心裡的評價說出來，源武藏自認臉皮沒有厚到不動聲色對著評價的對象當場說出贊美話語的程度。

處理得好尚可說是友人間的玩笑，處理得不好……咳，那就接近於輕薄了。

-----------------------------

關於“龍是溝通神與人的使者”這部分的描述有受《百鬼夜行抄》的影響。
前段時間重看這套漫畫時看到對龍的那部分描寫的瞬間就覺得很適合太宰給我的感覺，所以忍不住用了。

以上為特別說明。

[ 此貼被白道子在2008-04-03 03:0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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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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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8-04-03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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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奇军神当时讲的是什么啊口胡
看到两个人喝茶聊天都觉得如此有爱>_<
=3=欢快扔花花~~

肉趴趴软绵绵的浣熊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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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8-04-07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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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在真田龍政看來，源武藏一直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懶人。

源武藏的需求標準很低，有吃有穿有事做就行。至於吃的是山珍海味還是粗茶淡飯，穿的是綾羅綢緞或布衫麻衣，沒差別；

追求的目標也很少，不過天下太平百姓和樂罷了，看別人過的舒服他也便覺得舒服，如此而已。

這樣的人活得專注，心態上自然也活得輕鬆些。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源武藏的生活規律得更甚於尋常老百姓。

份內的工作該做的做，份外的工作想多占他一點便宜也不行。

沒有戰事的時候，源武藏還時不時出門遊歷散心，生活過得挺滋潤，仿佛不是那傳說百事纏身的軍神該過的日子。

當然并不是說源武藏出門晃悠，真田龍政就會不爽——他自己能去、有時間去的地方很少，源武藏四處走等於幫他添了雙眼睛添了對耳朵，但凡源武藏見到聽到的一切都會與真田龍政分享，這也是朋友做這么些年以來讓真田覺得難以割捨的部分之一。

某地的民情民生怎樣，哪裡有什麼樣的傳說傳奇，什麼地方出了什麼稀罕的東西……源武藏遊歷回來都能以一副平平淡淡的表情和語氣有條不紊地說出來。

因為趣味，相處的時間就覺得格外的短，而分別的時間格外長。

日前源武藏再度丟個影武者在神風營內，自己拍拍手離營出走。

這對他來說本是常事，但這次情況卻有些特殊——源武藏自己也說了，沒三五個月大概回不來。

於是臨別真田半開玩笑說那你三五個月以後回來記得往我墳上添柱香。

接著看對方茫然的模樣輕輕淺淺笑了笑。

等你回來我八成累死了。

這半似埋怨的話里有了些平日沒有的意味，兩人也沒人點破，天下太平和樂融融地各自端起茶杯，望天。

藍天白雲，風景正好。

源武藏不在的時候真田去了神風營幾次，算是幫出走的某人給那些屬下拿些關鍵性的主意。影武者畢竟只是扮演軍神，重大決策讓他下他也不敢。

去的次數稍稍多些，難免就有留在神風營過夜的時候。

源武藏在神風營的住處與他的軍神府截然不同，兩者相較之下，神風營才更像他的家。

大帳內放的東西一貫不多，但是能夠確切滿足需要。大床茶桌各一張，椅子數個，靠門的地方擺了張書桌掛了幅竹簾，從外面看的時候可以看到軍神認真伏案辦公的剪影——但最多知道他在寫東西，具體寫什麼，大約只有他本人清楚。

這種簡潔到一目了然的布置和源武藏給人的感覺一樣。

磊磊落落，直白中透著一種從容自若做自己的自信。

源武藏這種磊落的地方一直是真田龍政欣賞的，因為他絕對做不到這樣的坦率，畢竟兩人職責和處境都截然不同。
如果沒有認識真田龍政，源武藏的生活大約能更單純。

因為清楚這點，所以真田對源武藏總存了那麼點補償的心態在裡面。條件許可的情況下，對方可以去做想做的事，多餘的部分他就默默擔下來了。但回過頭，又會發現在他默默擔下來麻煩的期間，源武藏也一聲不吭地替他解決了更多棘手的麻煩。

源武藏的大帳內有兩套茶具，一套是平時待客用的，還有一套則只有真田來訪時才會用。

那套只有真田來時才用的茶具并不是什麼特殊珍品，單論價值，還遠不如待客用的——不過卻因為是兩人親手燒製的，從某種層面來講價值更高。

想起來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時內戰尚未爆發，真田沒此時這麼忙。

一起去某地巡遊時路經一個小瓷窯，那裡的老師傅就教了微服的兩人燒製茶具。由於時間倉促，所以只燒了個茶壺和兩個茶碗。

茶壺是源武藏做的，方方正正像酒罎；茶碗則是真田做的，歪得……用源武藏的話說，叫別具一格。

因為兩人手工都不怎樣，所以沒臉拿給別人看，自己藏著用就是了。

真田留宿神風營的翌日早晨忽然有些懷念這套茶具，就自行翻找起來——這間大帳他是來慣了的，裡面的東西對他而言跟自家的沒區別。

後來茶具是找到了，拿的時候杯子差點摔破，本能救杯子的結果就是太宰大人扭了手，打道回府修養。

源武藏回營的時候聽說此事倒不覺得特別意外，真田龍政在他眼前鬧的迷糊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考慮朋友的顔面威嚴問題沒說出去，自己一件件都記著。

玉藻報告完軍務又說了這事以後，有些感嘆，覺得忙得恨不能像中原素還真一樣一人數化的太宰大人這次該能借著傷病休息一下，過過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他這想法一說，源武藏笑了。

“自己的生活？”他把玉藻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搖頭。“真田是沒有生活可言的。”

他有的時間，全撲在別人的事上去了。

說完源武藏出了門。

抵達太宰府，真田龍政果然沒歇著，右手扭了就左手執筆，照樣批著公文。

源武藏在旁邊看一會，評價說：“果然不愧是太宰大人，左右手寫的字看起來都一樣。”

弦外之音別人聽不出，真田很清楚。

不知道的人大概當源武藏這話是稱贊，但他明白對方是說自己右手的字寫得跟左手一樣難看。

“看的人能看懂不就行了。”

面不改色地回一句，真田龍政停筆。

人嘛，偶爾面對一下自己的缺陷也沒什麼，不就是字寫得不怎樣麼，承認也不會死。

於是筆桿扔給源武藏，真田自己找個舒服地方靠著。

“吾手傷了，好友不介意替我分憂吧？”

聞言，源武藏笑得有點苦地看向小山般待批的公文，提筆沾墨，答得還算爽快。

“你念我寫就是。”

故軍神收假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給人當苦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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