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1 【韶谪12h 韶无非x剑谪仙】06 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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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5-21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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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1 【韶谪12h 韶无非x剑谪仙】06 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
作者：生命6号
韶谪

四月初七，恒山派召开诛魔大会，武林各派群英聚集于此，熙熙攘攘。
韶无非立于亭台之上，俯望场地上众人，春日暖暄，微风裹挟着桃花得香气飘荡到亭间，与韶无非身后的酒气融合交织在一起，让这个春日的午后更加微醺。
身后之人悠闲地伸了个懒腰，脚下酒坛顺势被踢倒，哐当一声，打断了韶无非的思索。
“大好春光就浪费在了与这些俗人狗苟蝇营上，无非啊无非，你可真是负了这天地万物赐予的春天。”月无缺说罢，也不起身，以手撑在头上，姿势慵懒地看着韶无非。
韶无非逆着光，双手虚扶栏杆，没接话头也不转身，对月无缺说：“我前日里听洒扫的仆从说，近日里有间桃花庵出了名，道是庵里几个比丘尼酿出了举世无双的桃花酒，一酌一饮之间可见蓬莱蜃景。”
月无缺一听，来了兴致，盘着腿坐了起来：“听无非你这么一说，倒是让玉人有了趣味。”月无缺平生快意江湖，最烦恼这些虚头八脑的事情，一堆也不熟的人凑在一起虚伪地决定着所谓地武林大事，平白多了一些笑话。
“今日初七，桃花庵在魔教灵山以南十五里处，不知我们玉枢公子是否有为桃花酒一闯魔教的勇气？”韶无非转过身来，月无缺逆着光看着他，一笑：“有何不可？”
月无缺从那贵妃椅上站来起来，随意地一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韶主事，有缘再会。”说罢，也不待韶无非答复，便乘风而去，惊起角楼豢养的一群白鹤。
韶无非眺望着远去的人影与鹤影，伫立良久才朝那远方一拱手：“再会。”

未时四刻，整个恒山都沉寂了下来。
恒山派如今的掌门是剑谪仙，平日里也不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此番召集这大会，是为了斩除灵山那些魔头。
灵山的魔头其实也有些年头了，剑谪仙初入江湖之时就有了痕迹，近几年愈发肆意妄为，抓了数以千计的正道之人入蛊，做了一个又一个的药人。那魔教之主幽明无明甚至宣扬这些正道之人满身污秽，需要以蛊虫入体，净化这肮脏的躯体。
当年剑谪仙年轻气盛，手握玉清龙剑，一路杀伐，屠尽三百门人，径直闯进那魔教大堂，硬生生一剑劈断那堂上悬挂的匾额，把那幽明无明的琵琶骨戳出了个血窟窿。
可恨的是一个错身，那幽明无明的妻子帮她夫婿硬挨了一剑玉清龙剑。
幽明无明怒极反笑，大笑之下一掌击退剑谪仙，带着发妻尸首急急而逃。
至此之后，魔教元气大损，蛰伏数年休养生息，零零散散地聚集了一帮人，又卷土重来。而正邪两派矛盾愈发尖锐，待到剑谪仙继承恒山派之后，又是一轮针锋，你死我活。
这江湖，当真无一日是舒心，倘若有机会，倒是真想学那无缺公子一般，一走了之，倒也能落个逍遥自在。
韶无非颔首低眉站在剑谪仙身旁，内心思忖，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属妄念。
剑谪仙端坐在上座，只听得那白发白衣的剑者冷静无波地与众人说着这几年正道折损了多少人、被灭了多少门派，而魔教又被诛杀了多少多少人，末了又说本月十五，召集正道众侠进攻灵山。
剑谪仙说完结论便进了内室，剑谪仙近年来鲜少在众人面前，这些年来偶有事情交代，也多是寥寥数语，大多时候都是由韶无非这恒山主事来协调。
韶无非拢了拢衣袖，向外头的众人说起十五这日的排布。
角落里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被门内师长们带出来见世面，瞧着出来的不是那恒山当家的剑谪仙，心有疑惑，几个师兄悄声跟他们解释着韶无非的来历。

不过这其中倒也没太多好说道的，还没茶阁酒楼说书的故事有意思。
剑谪仙当年一剑横挑魔教之后受了重伤，伤及五脏，从灵山急行而下便昏厥至一河边，凑巧当时还是七八岁的韶无非在河边打渔，便救了剑谪仙。尔后，又是这些武林少年爱听的故事桥段：遇先天高人，传授绝世武艺，成为人中龙凤！
剑谪仙伤势好转之后，见韶无非孤身一人，又根骨奇绝，细细询问对方身世，才知对方父母皆因魔教之由而灭。
——此子，可用之。
至此，剑谪仙收养韶无非，诗书琴曲武艺竭力教授，而韶无非亦不负剑谪仙所期望，一身武艺出类拔萃，诗书曲乐样样精通。剑谪仙不在恒山派露面的这几年，韶无非外驱魔教余孽，内理派门事务，无一行差踏错。
几个年轻人兴致勃勃地听着师兄的描述，只觉人生榜样又多了一个——当不成剑谪仙，当剑谪仙的徒弟不也挺好？
师兄瞧见几个师弟们的表情，便知他们在想什么："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得，今日的剑练了吗？书抄了吗？"
师弟们一听，讪讪然不敢多言。

这些无关紧要的动静韶无非并不放在心上，这大会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安排妥当了那些留宿的武林人士，韶无非回了屋。
韶无非的院子就在主院旁，剑谪仙住在主院，二人生活简朴，都不喜仆从服侍，少了白日里的喧嚣，夜里的恒山显得格外静谧。
剑谪仙近几年很少管恒山事务，大多数时候在外铲奸除恶，回了恒山也只是自己在院子里练剑，日复一日，春去秋来，韶无非从到恒山第一日起，夜晚就是听着剑谪仙练剑的声音入眠。
恒山派里种了许多桃花，夜风送花香，一只粉色夜莺轻啄窗棂，韶无非打开窗，夜莺蹦蹦跳跳地进来，蹭了蹭韶无非的食指。
韶无非接下夜莺右腿上的纸条，上面花里胡哨的字体让他心情变得有些糟糕——
四月十五，计划不变。
他拿出一些鸟食，夜莺叽叽喳喳地吃完飞走了。
韶无非看向窗外，粉色夜莺溶于月色的帷幕中，眼前浮现白日里那些白鹤，又想起初见剑谪仙时，对方身下流出的鲜血，被冰冷的河水晕成的粉色。

韶无非又回忆起他初见剑谪仙的时候。
那时候母亲对他说，要带他来寻他的父亲。他们俩从边境的猂族出发到中原，一路餐风露宿到了灵山，在灵山山脚对观音庙求了一签之后，母亲将他托付给山下一户猎户就上了山，从此不知所踪。
后来猎户上山打猎、误入魔教养蛊之地，被蛊虫啃噬得尸骨无存。
他后来一个人拉扯着自己长大了，直至那日遇到了剑谪仙。
剑谪仙当日五脏六腑都被那魔教头子幽明无明一掌击碎，他匆忙飞奔至山脚，终究体力不支，倒卧在溪水旁。
韶无非那日打猎一无所获，想在溪边打渔，谁料鱼没见着，见了个半死不活之人，心下不落忍，连拖带拽地将对方拖了回去，又用学过的皮毛的巫医之术替剑谪仙疗了伤。
剑谪仙伤愈之后见他武骨精奇，又得知他孤单一人，便将他带回了恒山，抚养至今。
尽管韶无非对母亲之事颇有疑惑，但是他在恒山的那段日子却想着，如果日子就那么过下去也可以，只是未料时局终究不由人。
那日剑谪仙正在边境剿灭一些猂族余孽。猂族凶残，边民们久受其困。剑谪仙眼里容不得一丝邪障，听闻此事就动身赶往边境。
韶无非练完剑刚回房，就见一银发紫衣之人坐在桌上喝着茶。韶无非猛然出剑，却被那人轻松挡住："无非吾儿，初次见为父，何苦兵戎相向？"
听罢，韶无非骇然，剑下力气增三分，来人亦不躲闪，无视剑刃入肉寸余，径直掐住韶无非后脖颈："吾儿，你的七寸为父拿捏得可对？"
"你——"韶无非愕然停手。
猂族向来凶残，穷山恶水出刁民，猂族自是向来穷困，他们一族人世世代代生活在丛林瘴气之中，不会种植，孩童们会走路起就要上山帮家里采摘草药贩卖。
韶无非四五岁的时候进山摘草药，在崖壁上一脚踩空落了下去，送至巫医那边医治，取了一截流形钢植入后颈，至此也成了拿捏韶无非的七寸。
而这段往事，如今除了母亲之外，应当无人知晓，这人到底——
韶无非放下剑，直直地盯着来人。对方毫不在意流血的伤口："再次容吾介绍一下自己，吾乃幽明无明，你的亲生父亲。"
幽明无明。
父亲。
韶无非咬着牙咀嚼着这几个字，耳边响起夜莺轻声鸣叫，眼前又浮现剑谪仙倒卧在溪水旁身上的那一片血红，只觉过往如镜花水月一般恍恍然不可追。

四月十四，天高云淡，第二日就是上山捣毁魔教的日子。
韶无非对剑谪仙道："师尊，此次上灵山前路未可知，可否陪徒儿去前头观音庙求一签，以求慰藉？"
剑谪仙向来对韶无非这些要求没有意见，随他去了观音庙。
二人皆不是信佛之人，韶无非也未有拜观音之意，径直走向求签处求了一签。
今日的观音庙内人员清减，剑谪仙伫立在殿外，香烟袅袅，从灵山上飞来的野鹤驻足在他身旁，韶无非低头看了一眼签文，丢进了燃烧着的香炉里。
"求完了？那走罢。"剑谪仙见他踏出殿门，说道。
"是，师尊。"
野鹤蓦然起飞，哗哗一片，带起香炉里未燃尽的签文——
镜里观花，空自观喜。
镜花水月，过眼皆空。
四月十五，正道群侠集聚魔教山门外，叫嚣着今日要铲奸除恶，还武林一片清净。
幽明无明仿佛厌烦了这帮所谓的武林正道年复一年的叫嚣，哐当一声，他把当年被剑谪仙一剑劈断的匾额砸到众人面前：“走狗之辈，何需入眼，齐上吧。”
众人被这嘲讽的言语激怒，手下更是狠厉几分。
战至酣，幽明无明大喊一声：“无非吾儿，还不动手吗？”
众人茫然错愕之间，只见韶无非剑指剑谪仙后背空门，倏然刺去。
正道众人未及惊呼提醒，剑谪仙竟是双指夹剑刃，挡住了韶无非的偷袭。
韶无非挽手一收剑，左手掌气朝剑谪仙袭去，剑谪仙不及躲闪，三分掌气尽数入体，踉跄后退数步。
剑谪仙脸上毫无惊诧之情，稳步后剑指韶无非，朗声说道：“吾早知猂族与魔教血脉肮脏不堪，吾悉心教导栽培你数年，竟也抵不过身上血脉相连，可悲可叹。”
众人与韶无非皆愕然。
韶无非愤然道：“师尊，你早知吾之身世？”
“从你吾初次见面，吾便瞧出你身上的流形钢和魔教血脉。本想教养数年能为武林所用，竟还是走到如此地步。也罢，吾早知如此。”剑谪仙漠然道。
韶无非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师尊，难道你不曾对吾有半分师徒之情？”
“多说无益，拔剑吧。”剑谪仙不愿多谈，手持玉清龙剑，恍若数十年前一人一剑直劈魔教山门一样，坚若磐石。
“哈哈哈——吾儿，听见你的好师尊说的话了吗？是你自作多情了。”幽明无明满身是血，神情却肆意张狂，嘲笑着他的儿子。
是了，原是自己自作多情，杀母之仇难消，灭族之恨难厘，又何尝执念加身，困锁自己。
剑下一凛，直冲剑谪仙而去。

灵山一战，魔教覆灭，但正道也讨不了好，折损泰半。恒山派的掌门和主事双双坠了崖。亦有传闻说是剑谪仙养狼为患被反咬一口，只是这江湖传闻真真假假谁又当分辨得清呢？
就像也无人知晓，在边境猂族的寨子里新搬进来一对兄弟，哥哥似乎腿脚不便，常年坐着轮椅。
弟弟万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在门口种了几棵山桃花，到了春日里，一片粉云晕染在屋檐下，花瓣簌簌落下，又随着风飘散。

-FIN-

[ 此帖被shaohuazhexi在2022-05-22 01:0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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