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3 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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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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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4)

樓主發表於: 2008-03-13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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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3 謎

「抓住他，不要讓他跑了。」
「他在那裡，眾人追！」
「混帳，要是抓不到他，明天就丟到天魔池練身體！」

某天，正值火焰之城第三巡邏隊與第四隊交接工作，兩名巡邏官互相討論上級指示的命令與新增的注意事項，以及近期進城做生意的流浪魔女如何冶豔動人…城內突然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怎麼回事？」第四巡邏官攔住其中一名魔兵詢問。
「報告，聽說魔尊擒回的犯人逃脫了。」魔兵停下來，喘吁吁地回答。
「『又』逃脫了？」第三巡邏官揉揉眉心，嘆口氣，「這傢伙被浸在血池那麼久，居然還有抵抗意識，妄想逃脫？」
「『這傢伙』？該不會是最近眾人抓了又逃、逃了又抓的麻煩精？」第四巡邏官抓抓頭，「真搞不懂魔尊和尊者的想法，為何對區區一名人類那麼費工夫？不過…浸血池居然可以支撐這麼久，也算是個少見的奇葩吧。」

萬魔血池可是連魔都畏懼靠近，稍不留意就會被吸取魔魄的恐怖刑地啊。

「不要隨便揣測上級的想法，」第三巡邏官手肘頂了一下同僚，果斷地說道：「我先帶隊前往，如果有需要支援再派人通知。這廝如果不快點抓到，大夥兒都難以休息。」他手一揚，第三小隊迅速整隊，有秩序的往騷動處移動。

「火焰之城開封印以來，真是趣事連連不斷，哈哈哈。」第四巡邏官爽朗大笑，轉身交代下屬相關事宜。

現在是什麼情形…

一抹白影匆匆跑過火岩石壁區隔的通道，經過無數道詭異的門。有的門後傳來令人臉紅的曖昧呻吟，有的門後傳來淒厲的鬼哭神號、野獸吼叫聲…林林總總，不勝枚舉。

樓梯上了又下，下了又上，看到面露不善的人就閃，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身後的人越跟越多，鬧哄哄的，喊叫聲此起彼落。

他跑過放置王座的大廳、跑過一堆人在裡頭嚴肅討論的石室、跑過好多囚禁犯人的地方…

甚至跑出某個不知名的大門後，路經一個大池子，旁邊有座巨大的魔像，剛好有個灰白頭髮、臉上有鯨面的人光裸著身體從池子走出來正在穿單衣，後面的吵嚷頓時無聲，他與對方大眼瞪小眼一會兒，他點頭示意道歉，轉身又跑開。

後面又開始吵起來。

途經一座幽深的庭園，經過一間房，只聽見房內有女性嗓音沈冷，輕哼一聲，後面的人都倒抽一口氣，躡手躡腳尾隨，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他趁機拉開與那班人的距離，沒命的往前跑，跑進一處打鐵聲與爐火轟然作響的地方，後面的人群沒跟進來，站在外頭張望。他看見一名老頭，老當益壯，揮舞著大槌打鐵，認真的神態很像他認識的人，像…誰呢？

他搖搖頭，回過神，看見老頭停下手邊動作，正打量他，摸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笑得很不自然，總之他覺得很不對勁，老頭很帥氣的拇指向後一比，他若有所悟，點頭表達謝意。

他走過鑄劍爐，旁邊數十隻兵器不論好的或斷的待補，前後發出濃厚的魔氣與長嘯，天空雷聲轟隆，紫色閃電劃過天際，身後老頭先是嘖嘖稱奇，又哈哈大笑。爾後再度傳來打鐵與水汽蒸發的聲音，外加令人不舒服的視線。

他連忙拔腿就跑。

「報告，人犯往南移動。」
「第一小隊往南面大門集合，第二小隊走小徑包抄…千萬別讓他跑了。」

跑過無數泥沼、岩漿池，石林、火山群，後面人群又再度聚集。

到底還有多遠？
不論他逃脫多少次，跑多遠，為何就是離不開這個地方？

奔奔奔，白色身影在荒山小徑疾馳。

顧不得汗流刺眼，亂髮遮面，他足下不停，漫無目的往前奔跑，四周景物依舊，彷彿在原地打轉，逃脫不過片刻，他仍無法衝出魔界的勢力範圍，這樣的事實令日夜飽受精神折磨的他越加身心交瘁。

猛然停住身形，乾燥夾帶砂石的焚風撲面，一顆小石子滾落，久久未有回音。眺望四方，他神情茫然，尚差一步，他就要一頭栽下懸崖。

「沒有魔將開道，汝根本無法脫離異度空間。」不帶一絲情緒的嗓音自身後傳來，殘酷提醒著他，趁機從石窟逃出是多麼愚蠢的選擇。

吞佛童子示意所有人退離百尺待命，獨自靠近葉小釵。

原以為萬魔血池的洗禮終於起了作用，足以卸下葉小釵意識裡頑強的抵抗，九禍魔后才同意將他移交吞佛童子看管，並在前狼王補劍缺的監督下改造刀狂劍痴成為魔界手中最強的一枚棋子。可惜事情進展並非盡如人意，葉小釵表面上雖然像是被奪去自主能力，但潛意識仍指使他抗拒魔界的命令伺機逃離魔的掌握。

「放棄掙扎，順從魔道。葉小釵，汝有成為魔的特質。」
人人都有成為魔的特質，只要順從內心的渴望，跟隨指引，即可輕易步入魔的殿堂。
「還不能拋棄汝之過往？折騰大半輩子寧可這般承受下去？」
魔的呢喃在耳畔輕聲誘惑。

放棄過往，順從魔道。

空洞的眼神直眺遠方，舉目一片荒涼。足下滾滾紅色沙塵，彷彿有無數鮮血滲透地下，風吹沙揚，很快就沾滿他一身腥紅。紅袍翻飛，吞佛童子頓時逼近，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

頰邊忽然劇烈灼痛，他依舊雙眼無神站立原地，眼角反射滲出濕意。吞佛童子莫名伸出手，似要為他拭去那滴未曾墜落的晶瑩，卻在他面前，大手一張。

那是個錦囊，淡紫色的，上頭繡有一朵傍葉的蓮，白蓮上幾點的紅豔，是他的血，不知何時沾染上去。

「這是汝之隨身物品？」

錦、囊？

『此乃救命之物，不可輕率。』

腦海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心神躁動，他撲上前欲奪取錦囊。

一來一往，吞佛童子只閃不攻，卻不斷現出錦囊，引誘葉小釵向前奪取。攻防之間，兩人遠離懸崖數尺，葉小釵手刃橫掃，重劈吞佛童子手腕，意逼他脫手。吞佛童子見狀，錦囊一拋，在葉小釵尚未反應前，手起手落，碎裂錦囊。

白紙、紫布緩緩飄落，三顆顏色不一、彈珠大小的泥丸掉落在地。

兩人冷然互相對峙。

每一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就連大俠葉小釵也不例外。

『葉小釵，此錦囊請你妥善保存，倘若因此逢劫，錦囊內有應對之計。』
連自詡半神人的好友，窺天命、洞燭先機，也是在偶然的際遇下才得知葉大俠的秘密。

那時兩人尚未深交，發現個性拘謹嚴肅的葉小釵也有這麼一個平易近人的小秘密，素還真內心當下便解除一半的防備，再看到那佯裝冷靜面容後泛紅的耳根，他便下定決心。

傳說終究只是傳說，眼前人絕非外傳冷酷無情、難以捉摸，有誰會在仇人面前如此坦然自我弱點？

這個人值得交陪。

素還真沒有點破，反而交付葉小釵一個香氣逼人繡有粉色蓮花的小錦囊，慎重囑咐他貼身攜帶，若真面臨難以解決的情況，可依錦囊行事。

此後，小錦囊寸不離身。
江湖中傳言再起，清香白蓮出現的地方，刀狂劍痴必在不遠處。
錦囊究竟有沒有派上用場？
據聞，是有。

但大俠畢竟是大俠，他也有必需要維護的尊嚴，非到緊要關頭，他絕對不動錦囊。由於第一次使用的經驗太慘痛，所以葉小釵寧可堅持大俠的矜持，也不願輕易打開；一旦使用，他也立刻把錦囊丟得遠遠的彷彿上頭沾染什麼毒物，極力拒絕承認與這錦囊有任何關聯。

不過，改變顏色造型甚至香氣的小錦囊還是會貼心出現在葉小釵腰袋或袖袋裡。

『此乃救命之物，不可輕率。』

交情更近一步後，只會在他面前皮皮笑的素大賢人，每當他拒收下小錦囊時，便會收斂玩笑神情、語重心長再三告誡，謹慎把小錦囊放進他手掌心，用著最誠懇真摯的眼神注視著葉小釵直到他承諾不會隨意丟棄才放手讓他離開。

原本一人擔負的秘密變成由兩人共同承擔，其中一人樂得多製造幾個秘密，丟給其他想刺探的人疲於奔命，而另一人縱使不願給他添麻煩也只能任由他去；秘密一個換兩個，兩肩的沉重卻遠比過往來的輕鬆。

從那天起，錦囊的內容就變成他和素還真共有的小秘密，而且素還真似乎樂此不疲。

如今，錦囊內的秘密就這麼攤開他人面前，字條已經撕毀，兩個人四隻眼睛盯著小泥丸不放。

非到重要時刻，絕對不動用錦囊。

葉小釵此時腦海，不知為何浮出不祥的念頭。

「吾還好奇錦囊內有什麼重要東西讓汝如此緊張，看來是吾多疑。」

吞佛童子佯裝不在意，卻在葉小釵搶身上前的那瞬間，足踢起兩顆紫色、綠色泥丸，手一揚，泥丸瞬間燃燒。

接下來的景象，卻在火焰之城的狼、邪、鬼、魔等族之間流傳渲染足足三個月仍無消弭的跡象。

「吞佛童子，葉小釵得以順利進行魔化，汝功不可沒。」
「尊者讚謬，吾只是盡本份而已。」
「吾本以為葉小釵與素還真之間的種種只是傳聞，沒想到…此次吾方折兵損將多少？」
「第一巡邏官死、第一巡邏全隊幾乎陣亡，僥倖存活者，已不可用，必須重新編列，整備部隊。」
「…傳令下去，務必安頓傷亡士兵的家屬。」
「是。」
「以汝之見，葉小釵武力如何？」
「趣味。雙面刃，控制不好，必遭反撲。」
「露城方面有何回應？」
「暫無動靜。」
「是嗎…下去休息吧。」
「謝尊者。」

手起手落，泥丸燃燒，兩道煙霧交纏宛如煙花直射天際，於半空中散開。

一朵紫色蓮華伴隨一片青翠綠葉栩栩如生盛開在眾魔眼前。

同一時分，魔界邊境的另一端，端坐山巔已久的黑色身影看見此景，站起身，興奮大呼：
「葉小釵！」

另一方面，百尺之外，待命的魔兵手持武器，全神戒備。

所有魔兵目睹此等突兀的光景瞬時安靜下來。
接著，等待。
等待，等敵人從四面八方…任一個方向進攻。

等待。

繼續等。
不過其中已經有魔開始不耐煩了。
「喂，你覺得敵人會從什麼地方進來？」甲魔兵用兵器戳戳乙魔兵，偷偷詢問。
「閉嘴，我哪知道，反正小心就對。」

等待…

再等…

「到底有沒有要攻過來？老子等著收隊回去休息！」
第一巡邏隊其中一隻魔不耐煩的吼出來。眾魔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處理，細碎的討論聲浪以那隻魔為中心迅速擴散開來。

「長官？怎麼辦？要收隊嗎？」副官上前請示。
「混帳！戰神沒喊解散，誰敢…」第一巡邏官突然沒了聲音，「…敢…敢…敢…」最後一個字不斷回盪。
低頭請示命令的副官摸不著頭緒，抬起頭，眼睛最後見到的一幕竟是長官滾落在地的頭顱。
兩具屍體兩旁的魔驚叫出聲。
恐懼急速渲染。
全部的魔陷入恐慌。

「喂，前面的怎麼回事？」
「不、不知道！長官突然就死…」
話落。
前排的魔兵紛紛倒下，壓在後排的魔兵身上。
「喂，你幹麻…」
「有誰知道怎…」
「你說什…」
「快逃…」
「啊…」

高漲的殺氣從百尺外擴張開來，重創整個第一巡邏隊。

百尺彼端，吞佛童子右手持朱厭，左手在其上施加魔源，硬是頂住向自身逼近的朱厭。以朱厭為軸心，圓形氣罩籠罩周身，但還是感覺氣罩外部源源不絕襲來的壓力。

殺氣中央，白髮飛揚，身後憑空出現的電流迸出紫色火花，葉小釵瞠目怒視吞佛童子。

好驚人的殺氣。
吞佛童子一邊抵擋，一邊觀察葉小釵。
他已經失去意識，殺氣卻不會因此消散…
中原人類中總有幾個如此趣味，算是意外收穫。

金瞳緊縮，吞佛童子驀然開口：

「唉，葉小釵…」竟是清香白蓮素還真特有的溫儒嗓音。

殺氣驟散。

葉小釵昏倒在地，吞佛童子不敢大意，氣罩未解，手持朱厭，慢慢靠近。
確認葉小釵陷入昏迷，收起朱厭，吞佛童子大手一撈，將葉小釵扛在肩上，奔向第一巡邏隊所在之處。

空中，醒目的紫色蓮華和綠葉不知何時早已消逝。

當第二巡邏隊趕到現場的時候，只見同僚死的死，傷的傷。每隻魔都面帶驚恐，絕口不提這段期間內發生了什麼事，實則他們也不知到發生何事。在戰神的命令下，第二巡邏隊有效率地清點傷亡數量，傷患帶回火焰之城，死者就地焚化，熊熊烈焰燒了許久才熄滅。

此一事件後續被記錄在戒神寶典，關於魔界戰俘項目的章節裡，由於目擊者說法紛紜，只有極小篇幅敘述，戒神老者在此段特別備註，『詳情待考』。葉小釵被列為高危險等級的囚犯，單獨隔離在火焰之城的某一個角落，魔界任何官階嚴禁未經魔尊許可就擅自進入，以免火焰之城傷亡數量攀升。

[ 此貼被今時雨在2008-04-06 16:5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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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3.13 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