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29 [蒼燕]===野茫茫===7、21更十五、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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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yugu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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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4)

30樓發表於: 2017-03-16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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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狐狸和牛
    距離銀燕從異世界回歸已經有三日，他的生活一切如常，或者說，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曾經短暫的失蹤了一陣子。父兄忙於政事，友人又以為他被扣在家裏還未放出來，正各自為了課業嚴苛哭天搶地，銀燕也不是咋呼的性子，顧忌蒼狼所言的‘原世界眾人不願顯露行蹤’之句，這段奇妙的經歷他甚至連骨血同源的二哥都沒告訴——這是二人打從娘胎裏一起蹦出來之後直到今日，銀燕第一個獨自擁有的秘密。
    他的回歸還是上課時候被劍無極逮住：“哇——笨牛你終於改造完畢，俏如來捨得放你出來了？”這學期兩個人的專業課只有一科是重堂的，正巧又換了一名治學嚴謹乃至嚴苛的教授，每節課氣氛都如同戰場廝殺，劍無極一手抱著一摞重量厚度都很可觀的教材資料，另一手勾著銀燕的肩膀把半個人的重量都壓過來，“回來就好，快點救救你師兄我，要死了！”
    暑假如同沒出現過一樣，刷的就不見了，連個尾巴都沒留給劍無極品味一下，就被迎面撲來的課程表糊了滿臉。與銀燕身高相仿的少年人整個掛在他後背上，腳在地面拖出長長兩條痕跡，居然還有餘裕用一個胳膊肘夾著他那摞課本：“你是不知道師兄我最近有多水深火熱，作業多的要死人啊笨牛啊救命啊小論文借我抄一抄啊——”
    神田京一滿臉不忍直視，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櫻吹雪教授落足無聲的漫步過來，這個距離目測應當能把劍無極的話聽個清楚。
    “教授好。”銀燕非常有禮貌的躬身行禮。
    他彎下腰，就正好把掛在背上的劍無極露給了櫻吹雪。
    “你好。”櫻吹雪帶著怪異的口音，顯得斷句處格外殺氣凜冽，“劍無極，你，字數，翻倍。”
    頓時某人的臉就像瀕臨報廢的顯示幕一樣，神色變幻卡得一幀一幀的，不過也好歹是扭出了一個勉強能叫‘正常’的表情問了好，恭送櫻吹雪女王大人穩步離去。半晌，耳尖的神田隔著銀燕那鐵塔高牆似的身形，聽到他背後有人嚶嚶啜泣。
    “嗚嗚嗚師弟你學壞了……”
    神田在心中撫掌大笑不止，面上還是給某人留了點面子，只勾起一邊嘴角意思意思嘲諷了一下，就拖著銀燕說要給他接風洗塵，把人抓到燒烤店擼串去了。
    雖然這場接風宴遲到了不知幾天，但好友聚餐這種由頭都是順手抓一個就用，哪有什麼講究。銀燕陪夢虯孫以‘上課問題回答對了慶祝一下’、‘上課問題沒答對需要美食安慰’、‘作業寫完放鬆一下’、‘作業沒完補充能量’等等各種理由出來吃過不知幾次，更扯得是有一次夢虯孫以‘北冥觴那臭小孩又談女朋友了單身魚心累來我們擼串去’為由拐出去，到了燒烤店正看到北冥觴，一問是龍子誤會了，他看見的那個姑娘還真不是北冥觴新女友，於是龍子從善如流的把擼串理由換成了：自己不是唯一一條單身魚，開心，必須慶祝一下！
    北冥觴興致高昂的陪他們兩個擼串。吃完出了燒烤店的門，他就跟隔壁桌的美院某妹子昇華了革命友誼。
    夢虯孫當時整個龍都不好了。
    “對了，怎麼沒看見龍子？”銀燕突然想起來這個朋友，回來這麼多天居然一面都沒碰到過，好奇得抓心撓肝。
    “唉，別提了。”劍無極端著一杯冰啤，神色苦悶，“你還記得之前被你捅出來的那些事吧，就是那個垃圾場的來龍去脈？”折騰得他不得不在家‘隱居’、父親大哥愁的頭髮一把一把掉的那件事，銀燕當然記憶猶新，再說，又沒有過去多久。更何況……那件事的起因，那場雨的盡頭，那頭狼。
    ——那個人。
    銀燕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在走神。
    幸虧劍無極的八卦瑣碎冗雜，沒有錯過太多資訊。
    “前陣子你在家的時候大家怕你鬧心就沒提，除了垃圾場的事情，又有幾個匿名者爆出了好多家公司，套路都差不多，也是網上突然炸鍋群情激奮，然後才開始立案調查。”劍無極喝了一口啤酒潤喉，舉筷子從拌菜裏翻黃瓜絲吃，“夢虯孫他家不是有個神通廣大的堂兄來著麼，那個開海運公司的，也被套路了，這些天弄得焦頭爛額的。別看這傢伙對他堂兄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出了事他第一個坐不住，嘴邊上愁的起了好幾個大水泡。”
    銀燕對海上的事情一知半解，只曉得海盜這個職業在二哥小學作文本上出現過許多次，基本都是‘長大後我想成為XX’這樣的句式裏。
    “海運公司怎麼也能扯進來？”
    神田京一撂下清酒杯子，嗤笑了一聲：“環境保護唄。他家公司辦事一向穩妥，只是前幾年海上出事故，有一艘船漏了，當時賠的傷筋動骨，也確實死了不少動物。但那是意外事故，又不是人家故意把原油往海上倒，就是拿錢把海灣都填了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結果不知道怎麼著被人一帶節奏，就變成了海運等於侵佔海洋生物棲息地，等於謀殺，還翻出了以前的捐款賬目跟別的大公司比較，話裏話外都說是他們為富不仁。”
     劍無極點頭：“是有人在挖他家的消息，就跟黑你們史家一樣，連夢虯孫都被編排了一番走後門進名牌大學的故事。就算高考排名實打實的擺在那裏，也有[消音]不肯信，非要編造出一堆智商欠費的陰謀論來。”
    這個套路確實越聽越耳熟，銀燕自己也被黑過，立刻就明白了夢虯孫的焦頭爛額。
    神田京一陳詞結束話題：“夢虯孫說他在學校也學不進去習，所以先請假回家幫忙去了。”
    嗯，是龍子的一貫作風，銀燕暗自點頭，不過他家那個神通廣大的堂兄……他回去是不是真幫得上忙就不一定了。
    三個人吃吃喝喝也算盡興，解決完五臟廟危機，就各自分頭解散了。東瀛師兄弟組合回圖書館繼續奮鬥作業，銀燕則是要回去一趟，今天難得父親與大哥晚上都能回來，中午就約好了要到家小聚的。
    手機嗡嗡震個不停，銀燕劃開鎖屏，上邊的新消息通知積了十幾條，全是二哥發來的，問他想要吃什麼零食，列出了一排長度可觀的清單，然而銀燕知道自己選不選都是一個結果——就是戮世摩羅每一樣都會買回家，然後跟銀燕搶著吃，樂此不疲。
    【to二哥：要魷魚絲，芥末味。From哞】
    上次二哥突然跑來自己租住的小房子，就帶了一包芥末味的魷魚絲，味道不錯，銀燕挺喜歡的。然而包裝袋落在地下，彼時還是狼形的蒼狼鼻子先一步伸進去嗅了嗅，之後噴嚏打了一下午，耳朵都萎靡的耷拉下來。
    銀燕悶笑了兩聲，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這兩天好像一直在走神。
    那個人，那個世界，那扇門。
    *
    戮世摩羅果然是拖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回來的，左右手各提著一個購物袋，裏面的小零食滿到溢出來。史豔文滿臉無奈的神色跟在後面幫他撿，俏如來去接行李箱，結果居然提不起來。
    萬向輪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一聲。
    銀燕過去幫忙，拉開行李箱看看如何減重歸類，然後從裏面分拆出一箱啤酒、一箱果汁、兩箱什錦汽水、若干進口罐頭、邊邊角角裏都塞得滿滿當當。一看就知道是經過精心配重過，專門為了坑人。俏如來用眼神譴責戮世摩羅幼稚，後者全然不在乎，拉著銀燕給他分零食去了。
    “小弟你可不要糟蹋了二哥拳拳心意啊，”戮世摩羅用朗誦腔介紹一番零食的來源，天南地北四海五湖，“為兄我勞苦奔波賺不得幾個大子兒，只能順手帶點小吃回來喂牛。”
    史豔文抱著一堆辣條，渾身散發著小學校門口零食攤的味道，勉強維持著人設不崩：“仗義這些天也累壞了吧？”
    戮世摩羅對自己的本命嗤之以鼻，倒是罕見的沒有嗆聲：“是啊，我們親愛的大哥工作效率太差勁，不得不勞動兄弟四處救火，可累死我了。”
    俏如來不輕不重的呵了一聲，似乎是顧忌銀燕在場，才沒有與戮世摩羅針鋒相對起來。鎮場子的銀牛思考片刻：“還是那些事？”
    “嗯。現在網路上的民情民意呈鼎沸之勢，輿論有點失控了。”史豔文彎腰把零食擺在茶几上，發絲滑落露出底下掩藏很好的白髮，“精忠這些天一直都沒歇過……”
    “失控？”銀燕不解的擰起眉毛，“難道他們做了錯事，還不允許旁人議論兩句嗎？”
    聽到他的話史豔文竟然愣了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倒是俏如來柔聲向他解釋：“不是不允許，而是過猶不及。犯下類似罪行的人根本不止暴露出來的這些，至少我們手上就還有很多，不拿到確鑿證據的話很難給他們定罪，而輿論壓力驟然加大很容易打草驚蛇，導致證據被提前銷毀。”他說著歎了一口氣，“之前一個案子就是，因為有記者違規報導，犯人又很狡猾抓住了量刑漏洞，最後證據不足疑罪從無，只能判了幾年有期徒刑。負責案子的法官氣得住院，還要被輿論攻擊，甚至有激進者跑到他親屬工作學習的地方搗亂。”
    “所以我們親愛的大哥只好叫所有人都閉嘴，乖乖等他們發佈官方公告咯。”戮世摩羅嘲諷的輕嗤一聲，“按下葫蘆浮起瓢，刪了一個貼還會有十個新的爆料，俏如來，你累得要死也只是白費功夫啊。”
    然而他的挑釁被無視了，不知道是因為這些天實在是太勞累，還是比起跟二弟的理念衝突更在乎銀燕的想法，總之俏如來只是瞪了戮世摩羅一眼，就轉回注意力看向銀燕：“所以才要控制輿論的熱度，這件事宜緩不宜急，明白嗎？”
    他的聲音太輕柔太熟悉了，每一次產生分歧，或者對大哥的決定提出質疑時候，俏如來都是用這樣的語氣。銀燕知道自己不聰明，他厭倦了大哥講的那些道理，厭倦了為他們口中所謂‘大局’改變自己的想法。
    “那就只能看著那些做了壞事的人逍遙法外繼續作惡，伸張正義的人卻要被你們逼著緘口不言嗎？”
    銀燕觀察著父兄臉上的表情，儘管他看不太明白。
    但他們掩藏在表情後面的潛臺詞是一樣的。
    “銀燕，你不懂。”
    有一頭跌跌撞撞學奔跑的小牛犢努力想要追在他們後面，可是追不上。
    他確實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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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宇鳳棲

不撞南牆不回頭，撞到南牆把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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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94)

31樓發表於: 2017-03-20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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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銀燕有劍無極這個好朋友，透過劍無極的八卦，銀燕在學校的生活總能維持不脫節
龍子跟北冥觴真是一對寶（相信北冥觴是單身魚，龍子還是太天真啦～）
難得看到史家人聚在一塊，戮世摩罷那句＂喂牛＂逗趣又充滿疼愛兄弟的情感（喜歡）
三個兒子個性炯異，俏如來比較像父親，而小空有他自己的價值觀，銀燕反而是最單純直性子的了，父兄們的想法自己跟不上，也別灰心呀～小牛（抱抱）

不知蒼狼和銀燕是否還會見面？
期待他們再次相逢～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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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yugu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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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4)

32樓發表於: 2017-07-21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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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門後
    因為逐漸失控的輿論，和渾水摸魚者別有用心的導向，史豔文和俏如來都已經忙碌了許久，所擔負的罵名也又多了幾分。總有些不分輕重、不願思考的人被簡單幾句挑撥帶了節奏，只是謾罵潑黑水的話倒也無妨，但許多本來徐徐圖之可以逮捕歸案的嫌疑人都因此提高了警惕，銷毀證據、轉移資產，甚至於請來一些不顧職業道德的黑心律師，不擇手段的掩蓋罪行。
    長久以來的工作成果付之東流，還要被人戳著脊樑骨謾罵。
    三子脫口而出的疑問表明了他的立場。
    原本就不是很和諧的氣氛被銀燕一句戳破了假像，史豔文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原本筆挺的背脊陷在柔軟的墊子裏，氣勢連同身形都肉眼可見的矮下了一截。
    銀燕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把唇緊緊抿成一條短促的直線，兩端下撇，略顯無措的抬眼看向俏如來。然而從大哥那裏也只得到了一個疲憊的微笑，二哥倒是與他視線相接，只是笑的唯恐天下不亂，顯然對銀燕這種無意識懟人的行為非常讚賞。
    他幫不上忙，也給予不了父兄期待的、純粹的支持。
    他慶倖自己被家人理解並包容著，又因為這份包容而更為惱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以至於按捺不住想要自暴自棄的念頭。他不懂，也沒辦法懂。身為史家人，腦回路卻是突變了一樣直來直去，便是勉強理解了旁人心思中的彎彎繞，也無法強迫自己改變想法去認同他們。
    久違的家庭小聚不歡而散。
    接下來的幾天都沒什麼課，銀燕原本打算在家裏逗留兩日，所以帶了簡單的換洗衣物，然而這樣的氣氛他實在是待不下去了，於是隨便找了個藉口就離開家乘車返回學校。
    到達時候天早就黑了，只有跳完廣場舞仍然亢奮不願散去的老人們三三兩兩聚集在小廣場上，跟隨舒緩音樂跳著慢三、慢四和狐步，天南地北的方言口音交雜糾纏，訴說著家長里短。銀燕目測了一下這些快樂的老頭老太太們佔據的面積，得出結論：無論從廣場哪邊通過，都必定要從他們中間擠過去。他自覺與這種場景格格不入，還是不要過去湊熱鬧為好，於是退出小廣場，從旁繞路。
    繞出的這一段路，就是紫藤花架週邊沒有路燈照耀的黑暗小路。
    銀燕仗著自己人高馬大身強體壯，對暗夜獨行的安全問題毫不擔憂，也因為視力並不怎麼受夜色影響的關係，還能分神觀察花架上將盡的紫藤。
    夏日繁重的花穗已經凋謝了大半，只有些晚開的花穗還紫意濃重，在夜裏飄散暗香。然而夜色模糊了顏色深淺濃淡，銀燕定定瞧了很久，才分辨出一穗繁花。
    那是主動垂落在他肩頭的一縷清香。
    月色透過枝蔓從葉片間穿過，被遠處燈光混淆了冷暖，直到被花穗濾盡風塵，才重新給藤花鍍上本色的銀亮。
    那個顏色熟悉又清透，像是半夜醒來看見狼形的那人臥在窗口時候，毛髮末梢被窗外燈光照透的顏色。是夜星垂露，是山泉清疏，是長風攪亂的晨霧，又像是混沌未分萬物伊始的一滴元初。
    這些天銀燕總是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在走神，現在才醒悟過來，走神的根源始終都是因為那一個人。
    銀燕掰著手指頭數了一下自己都這樣惦記過那些人——他認識的人很多，然而實際意義上的交際圈很小——惦記過二哥，因為他當時身染頑疾還失蹤；惦記過父親，因為當時他跟二叔相愛相殺還失蹤；惦記過大哥，因為他當時生死不明還失蹤；惦記過劍無極，因為他當時、呃……失蹤。
    為什麼他熟悉的人基本上都鬧過失蹤？銀燕想著想著就跑題了，這個總結得出的客觀事實讓他覺得有點鬱悶。
    蒼狼也玩過失蹤，為了找狼自己冒雨出去貼尋狗啟示——當時他還是狼形示人——結果感冒發燒。所以自己現在是在擔心他？銀燕簡單的將心神不寧歸結為擔憂安危，全然無視了對方一界之王、‘大地之心’的高貴身份。
    他想起來原世界的無盡海，草原上點綴的小白花，在風裏回蕩的陌生歌謠。
    那個世界的景象就填充在他腦海裏牢牢佔據著思維和記憶，像是電腦病毒一樣瘋狂增值，無法刪除。
    銀燕是個行動派。
    他是個直腸子的行動派。
    於是他將之前準備在家留宿而收拾的換洗衣服小包往背上一甩，轉身走出了社區。
    我要去原世界，他想。
    年輕人步履匆匆的走出社區，然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根本不知道原世界在哪兒。
    那道玄之又玄的青銅大門在銀燕離開之後就於身後轟然合攏，然後消散在群星之間。銀燕兩次通過那扇大門的時候都沒有什麼玄妙感應，只是覺得身處高空被吹得很冷，於是像小說裏那樣覺醒神秘力量然後獨自找到大門是基本沒可能的。
    我要去原世界，銀燕這麼想，現實卻讓他止步：就只能想想。
    被潑了冷水的少年耷拉著腦袋轉身回家，全然沒想到在他家裏有另一個不速之客在等他。
    *
    開門後的景象有如颱風過境。茶几上的紙抽屍骸不整，碎片被銀燕開門帶起的氣流刮得滿天亂飛。滿地紙屑中滾著一只褐眸靈動的狸花貓，四爪抓著漆皮就酒葫蘆又抓又撓，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呼呼聲。
    “……風中捉刀？”
    銀燕驚訝的看著多日不見的狸花貓，敏銳的察覺到些許不同：往日順滑的皮毛有些淩亂，撲騰時候也不像往日一樣靈巧，顯得焦躁不安。正好想著要去原世界，這就瞌睡送枕頭的有貓上門，便是遲鈍的銀燕也覺得太過湊巧，狐疑發問：“你怎麼來了，是蒼狼有事嗎？”
    “有有有，我有事，大事！”狸花貓三瓣嘴張張合合講話時候很有童趣感，他拖著差不多跟自己一般大小的葫蘆跑到銀燕腳邊，“快幫我擰開！老大仔太不厚道酒葫蘆居然都上了鎖，我要告他虐貓！”
    銀燕仰頭回憶風中捉刀變化身形之後那只威武的豹子，對‘虐貓’的指控不置可否。他接過風中捉刀的酒葫蘆，掂了掂，非常懷疑這種輕飄飄的重量是否真的有裝酒水在裏邊，但畢竟原世界整個都非常不科學，銀燕也就見怪不怪了。他上下翻找一圈，並沒有看見什麼類似鎖的東西：“哪里有鎖？”
    “哎呀你擰蓋子！你擰就行了！”狸花貓已經形象全無的開始滿地打滾。
    木塞塞得很緊，手上力氣很大的銀燕也費了些功夫才擰開，醇厚酒香一下子就從葫蘆口裏飄出來，當真是外行也能明白的上等好酒。
    風中捉刀在地上刺啦刺啦的磨爪子，眼睛直盯著銀燕扭蓋子的手，看他當真扭開了木塞，原本杏核樣的獸瞳驟然一線，連帶它的毛毛臉也仿佛顯出凝重神色了一樣。
    銀燕後知後覺的問：“你喝酒沒問題嗎？”
風中捉刀好像有點無語：“你才想起來嗎……當然沒問題，燒酒命燒酒命，不給喝酒才要命！”
    “哦，不是這個問題，”銀燕撓撓頭，“我是說，你喝酒不會掉毛嗎？好像貓要是掉毛斑禿挺難看的。”
    “……”風中捉刀被他高超的抓重點能力噎了一下，拿爪子又撓了撓地，“……總之葫蘆給我我要喝酒！”
    他在銀燕這裏有一個專門的小碟子，以前銀燕都拿來給他裝點牛奶、妙鮮包什麼的，現在拿來裝酒也不算倉促。小碟不大，風中捉刀又喝得頭都不抬，銀燕就只好蹲在他面前給他續杯。
    狸花貓的尾巴長而靈敏，多動症一樣甩來甩去，偶爾歇了片刻，尾尖也會愉悅的一點一點敲打地面。按照相貓的說法，尾長、節短、坐立常擺，定是看家護院捉老鼠的好手——銀燕想著想著有點走神，續杯就慢了半拍，再低頭就手上一沉，有只耐不住性子的酒鬼貓已經半身掛在了葫蘆上，舔著葫蘆口喝得起興。
    ……原世界。
    那個不知邊界不見盡頭的仙境，他站在門邊上已經可以窺見非凡境的炫目景色，就像曾經做過的最瘋狂最離奇的幻夢，對於銀燕而言充滿著致命的吸引力。
    而夢裏有那個人。
    銀燕無法抑制的懷念曾經與蒼狼相處的時光，儘管那時候他只把蒼狼當寵物養，但銀燕對他傾訴了太多自己心中所想，心中已經將蒼狼當做了無比信賴的密友。不是親人間的感情，銀燕無需思考自己是否會丟家人的臉。也不是和劍無極那樣死黨的過命交情，甚至對於蒼狼的來龍去脈銀燕仍舊一知半解。銀燕曾經思考過自己和蒼狼的關係應該怎樣歸類，只是苦於笨嘴拙舌，他始終無法形容。
    只是在這種心情低落自我懷疑的時候，他突然很想見蒼狼。
    “……風中捉刀。”他低聲喚那滿身酒氣，琥珀色獸瞳卻愈發銳利的狸花貓，“我想去找蒼狼，你能幫我嗎？”
    那異世來客在喉嚨間發出笑聲一樣的低咆，將背一弓，重新變化成威風凜凜的豹子，四爪踏著虛渺的雲霧：“不然你以為我來找你幹什麼？只是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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