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17 【欲星移中心】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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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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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8-17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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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7 【欲星移中心】妄言

妄言

——人生好像是忽然开始的。
欲星移坐在大贝壳上，面前是层层叠叠的帘幕。他可以听见北冥封宇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脚步声敲在浪辰台的地面上又清脆又响。
他之前曾经来过吗？还是很长时间都没有来过呢？欲星移想着，他有点想皱眉头了，但是最终没有。眼前的场景好像落了微尘，空气中有尘埃在浮动，那些东西浮浮沉沉也好像是汪洋大海。从天空到地面都是一种死板的蓝色，北冥封宇开口的时候，那声音听上去好像很陌生。
“唉，师相。”
“叹息，不适合王啊。”
于是他这样回答道。

欲星移常常有那种感觉，那确实是很怪异的。时间拉长成为断片，晨昏之间快速交替，一瞬之间仿若度过半生。
他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垂暮的老人，挣扎着回忆自己的这一生，每一句话讲出来都是几近完美的，但是在他的脑海里印象模糊的如同梦境。
同别人谈起过去的事情——他和北竞王谈起渡江卿，说不定只是一个完美的借口或者是精细的谎言，给这个人的存在找一个借口罢了。他其实不太记得了，关于他提到的这些人和这些事。过去的那些事情似乎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到底没有什么实感。
——然而他理应是认识渡江卿的，他是如何把这个人救下，又是怎么信任到足以把相同的面孔托付给他的呢？欲星移想了想，竞日孤鸣的嘴角含着笑，他的思维很快就飘远了——那是不重要的，好像有一个声音这么说道，于是也很快忘记了。
他过去当然离开过海境，他想，肯定的。尚贤宫里老五殷红的指甲拂过饱满的唇，那算是他的师妹。眼前这个艳丽的女人过去也是这个样子吗？这说不定是值得探讨的，毕竟欲星移的记忆里头没有关于这个女人的过去的一丝一毫。
他们谈论钜子，以一种敬畏和恐惧的语气。关于默苍离，欲星移其实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印象了，在老五那些看似戏谑的语气后面则有着躲闪的目光，这让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感觉其实也大抵如此。
他们是智者，理应意识到更多普通人没有意识到的东西。老大给人感觉老奸巨猾，老二言辞间成熟稳重，老七是愤怒激烈的。他当然在看，在分析，他知道一切，同时也感觉这一切单薄的好像纸一样。说不定一戳就破，但是隔着还是模模糊糊。
这是长久的存在的怪异感，有时候他坐在尚贤宫里头，听见老七在屏风外面说话，字字句句都是清晰的，让人印象深刻。老七转过身的时候披风拂过地面有窸窣的响声，那就好像是信号一样，然后时间如同被抽离了，黑色像雾气那样沿着地面攀爬上来，眼睛一睁一闭之间已是翌日的太阳高悬，他面前可以是俏如来或者任何一个人，言语之间心跳轰鸣的如同结局将近的鼓声。

在一天的某些时刻，他们似乎才是活着的。

自己好像太经常说“我真是做人失败”了。
想一想而已，欲星移自认为即使是玩笑话也没到每天拿出来说上好几遍的程度，但是事到临头还是莫名其妙的从嘴里溜出来，顺当且理所应当的好像不是自己亲口说的。
因为他明明是不想这么说的，在有的时候。
有的时候，说自己并不想说出口的话，做自己并不想去做的事，动作自然仿佛身后有更强大的支配者存在。他们在一条道路上前扑后续的，坚定的好像如同神明指引。
有一日太子忽然对他说，欲星移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离开了海境么？因为好像只有在外面我才是真正活着的，你明白么？
欲星移愣了一愣，这种思维的停滞似乎是智者的大忌，再者这也的确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发言。但是又一种感觉似乎就是告诉他这种话绝对不应该出现——并不是不应该在眼下的场景里出现，而是从来都不应该出现——他张了张嘴，好像想回答点什么，然后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就像整个天幕猛地砸了下来。

这个世界有哪里是不对的，他们在无言中达到了共识，在眼神交流中透露着这种意思，当然未曾有人说出口，好像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能说出口。
是什么呢？

事情似乎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魔世，地门——一切几乎都是令人措手不及的，那太过巧合且富有戏剧性。欲星移记得他说这就是被天意捉弄的感觉吗，他其实当然是不相信天命的，大约也好像是他们的钜子相信可以以自己的能力改变当时的局势一般。
现下他们也是在艰苦挣扎着的，然而欲星移依旧相信他能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一切。因果也好轮回也罢，就好像只要尽力就能改变什么悲惨的结局一般。
人也都是那样的罢，这样无谓挣扎着，到底无处安心。
鳞王北冥封宇就站在他面前。
“鳞族师相，封鳞非冕欲星移，恭送吾王回朝。”
他把一口血咳在掌心，很奇怪的是并没有浓重的腥甜味道，他应该感觉疼的——或者说他的确就好像感觉到疼痛那样颤抖着手指，但是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明明不是一开始就无心的，他想。

这个世界有哪里是不对的。
是什么呢？
“诸位同修，有缘再会。”

有一天欲星移终于明白了。

欲星移站着——当然他只能站着，不能说话不能动，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可以给予他生命的东西，于是他就是死的；但是他又的确是在看，在黑暗的房间里看着这一切。
他身边站满了人，那些被认定失踪的、死去的、或者是没有出现在那个“故事”的里人，当然在真正的主宰者眼里他们也只是冷冰冰的木头罢了，由一把刻刀给予的生命，布料和金属构建身躯，嘴里说出了不属于他们的句子，伸出一只不由他们操纵的手。
欲星移花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的事实。
——直到他站在这里。
海境是不存在的，当然北冥封宇梦虬孙更是没有，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泣泪成珠，也从来存在封鳞非冕欲星移。他是不相信天命的，所以他一直以为只要尽力就可以避免一个悲剧的结局。可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一张纸，说不定一戳就破，但是白纸黑字印的清楚。
他们的命运早已在生命开始之前就已经写就。
门又一次打开了，灯光在地面上拉成细长的一条线。欲星移可以看见北冥觞被放在侧面的一个架子上，那是木刻的晦暗不清的表情，衣服上的血迹都没有洗净。
欲星移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离开了海境么？因为好像只有在外面我才是真正活着的，你明白么？
你明白么。
木偶间的门又关上了，一丝细线也断掉，他们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那带起一阵风来，应当贯穿了空荡荡的胸膛。
——原来到底无处安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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