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3 羽慕·琉璃情書1~10，65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3 羽慕·琉璃情書1~10，6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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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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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

30樓發表於: 2006-01-17 07: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4章真是好看呀XD~好多好唯美的詞句~用來搭在羽慕上面真是合>///<
看到月華用的詩詞也是一種享受XDD~
呵呵~上面的說好呀~南宮的好意都被用來羽慕調情用...怨死他XD

頂端

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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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1樓發表於: 2006-01-20 00: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前言：
药师的心理辅导……泪T T羽仔终于慢慢开始开窍了////

琉璃情書

第五卷五湖煙水獨忘機

夕陽墜成絳紫的妖艷，深沉而窒息的折射著魔性的光芒，白晝和黑夜交替的過程，幾乎總是會讓人有些輾轉往復的錯覺。
在黑暗來臨之前，他還是那樣，試圖閉上眼睛，漂白的回憶裡就有些昏黃的片段脫落下細細的碎片。
讓他時不時的會想起那個噩夢。

『你殺了霏霏？』

羽人非獍抬起了頭。臉上是未變的冷質，殭硬、深刻而扭曲。就如同那心正中在過去的某段時光被剜下的大洞，漆黑而看不見底部。
命運向著兩個相反的方向奔流。
他的時間裂開一道縫隙，分崩離析的蹉跎光陰。

在尖銳瘦削的臉孔上，鑲有一雙冷而無情的細長眸子，尖削的眉宇間卻滿是令人討厭的輕浮與跋扈。就以容貌而言，也堪稱俊美，但他的皮膚異常蒼白，青磣磣陰森森，絲毫不見血色。
見羽人非獍抬眼看自己，他笑得越發譏誚，刻薄的脣線微微扯動。
『我以前就對她說過，像她這樣的尤物，下得了狠心殺她的，除了她老子，就只有她兒子。嘖，罪惡坑裡的男人們以後怕是要憋壞了！』

他的夢境歷歷在目。
羽人非獍指尖一顫，霎時冰寒入骨。龜裂的封印簌簌地剝落，污垢的黑血自傷口涌出，瀰漫了所有的意識。那一片血肉模糊裡，女人低迥切齒的怨恨詛咒，人們尖酸刻薄的侮辱嘲諷……醞釀著他所有醜陋不堪的記憶，在對過去的追悔與憎恨裡總是凝成那樣的一根重刺，無法拔出。

『李副座。』
熟悉的聲音，低柔，平滑，比平時略緩，尾音處有些微的上揚。羽人非獍如夢初醒般緩緩松開了搭在刀柄上的手。他感到窒息，如鯁在喉般的痛苦。
現實變得很脆弱，唯一觸目驚心的是流連不去的，人的情感。負面的，強烈卻又淡漠，悲哀而又冷酷。
慕少艾從議事廳中走出來，身邊跟著紅衣的茶茶。他一直走到羽人非獍前面，不動聲色的就讓李重華的注意力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

『敢問我的手下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嗎？』
『沒有。』李重御冷冷地笑，帶著呼之欲出的惡毒。『羽人梟獍算得上是故人之子，大家敘敘舊而已。對了，聽說寒麒堂堂主雷震天被仇家所殺，他是首座一手提拔的，失此愛將，首座想必很惋惜吧？』
慕少艾微微挑起脣角──如果弧度再大一點，或者持續時間再長一點，就能被確認為是微笑的表情。
『耶，認某聽說李副座與雷堂主交情匪淺，失此知己，副座怕是會比認某更加痛心才對。』

李重御有些陰險地斂起眉心。認萍生果然是知道了雷震天為自己所收買，才下手除掉的──他的手段一向相當高壓，迅速有效，但這種由冷酷與血腥堆筑起來的統治卻無法持久。
但李重御並不知道，人心所向這種東西，于慕少艾而言，根本毫無用處！現在臣服于他的翳流部眾，無論是真心追隨還是心存畏懼，到了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刻，都將成為他的敵人。因此，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目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高壓策略，是最有效率的。

『我還聽說認先生在教主面前立了軍令狀，一定會把七大恨中的水玲瓏帶回來？』
雷震天之死，自己無憑無據，在南宮神翳面前也不能拿認萍生怎麼樣，乾脆話鋒一轉，把這不利於自己的局勢帶過。

慕少艾聽後真笑了，心想李重御你白痴嗎自己往炮口上撞？難怪南宮神翳怎麼看你也不順眼。
『說起此事……副座西南一行，耗時甚多損兵折將，卻無功而返。教主很不高興，只好改派認某前往。實際上，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也真難為咱們教主了。』
這一番抑揚頓挫長嘆短吁，端的是明嘲暗諷指桑罵槐。李重御聽後簡直是怒火中燒！
『敢問首座有把握在多長時間內帶回水玲瓏？』他冷冷問道。
慕少艾淡淡一哂：『三天。』
李重御一愣，片刻後面露譏諷地看著『認萍生』，眼中陰翳得仿彿有鬼火在燒。
『三天……三天內從西南邙者那裡帶回水玲瓏，首座在教主面前也是如此立誓的麼？』
『對。』
李重御冷笑一聲：『對於首座的自信，在下真是自嘆弗如！』
『當然。』慕少艾笑得比他還冷，銀發下視線滑過一個微妙的弧度，落落優雅；有種出離所有紛爭，凌駕于所有繁雜之上的倨傲與凜然。『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跟我比？』

李重御面部表情殭硬的一瞬間，旁邊一直隔岸觀火的茶茶『咯咯』笑得花枝亂顫，潑野得很。

──

『您這麼對他，他也太可憐了。』
慕少艾似笑非笑地看著矯柔造作的茶茶：『那你去安慰他好了。』
『您說這樣的話我怪不舒服的……』
『你這麼同情他我也不舒服啊。』

茶茶眼波蕩漾間，仿彿有五色流光滿溢，帶一點幽怨，水般柔媚絲絲入骨。
『哪天心情不好，就把我扔到一邊。對人家好一陣歹一陣的，現在卻說這種便宜話……』
她稍稍湊近些：『您殺了雷震天？』
慕少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茶茶，漢人有句古話：所謂飯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能亂說。』
『您愛怎麼裝就怎麼裝唄！無論您殺了誰，教主也不會心疼。』
裊裊婷婷的目光越過慕少艾，落在他身後沉默不語的羽人非獍身上。
『哎，他就是……』
『茶茶。』慕少艾的眼神和語氣都變冷了，象鋒銳的刃口。『你很吵，閉上嘴。』

──

無光的光明與無色的幽暗。
突然發現原來所有的昨日，都是一種必不可少的安排。
都只為了能在此刻，讓你溫柔地擁我入懷。

糾纏，從這種不倫的密合中吸取力量；快樂，不正常的東西會帶來墮落的快感；寧靜，你在我的懷中。
所以，柔軟的部份被覆蓋，空虛的部份被充實，我想我因為你而變得更強……
他低下頭，那雙精緻的黑眸暈開淡淡的琥珀丹光，仿如烙印，凝刻在心底。
銀發象柔軟多情的泉水在頃刻間淹沒了所有意識。如絲綢般光滑，如瓷器般易碎。

他不知道那是夢的錯過，還是真實的存在。他曾經以為這世上的一切都無法打動他了。
可當那人長長的睫尖掃過自己冰涼的臉頰時，心底忽然涌起了無盡的憐惜。對方潔白的顴骨上鋪開絲絲縷縷的憂鬱黑色，象一段不祥的畿語。
小心翼翼的吻。仿彿只要有一點差錯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慕少艾……

當他意亂情迷地伸出手去，仿彿被誘惑般地想擁抱一下那削瘦的肩。
可是一切都在瞬間碎裂了。紅色的東西噴薄而出，仿彿被切開的喉管。
紅得妖艷猙獰，紅得痛苦。
心的最深處再次洋溢起的零碎漣漪，如同被打破平衡的沙漏般，莫名間記憶和情感痛楚地呼嘯而來。深深的，扎進被逃避的空白，洇紅一片。

羽人非獍睜開了眼睛，噩夢在劇烈搖晃的視野中漸漸散去。
晨光灼熱，他濁重地喘息，冷汗淋漓。把手背覆蓋在眼帘上，只有火辣辣的詛咒和鄙夷融成透明的空氣。

羽人梟獍。

──

幾枚嫣紅的花瓣順風飄過眼際，朦朦朧朧如血鮮艷。
每一陣風過，鳳凰木的落英紛紛揚揚，仿彿是有人故意撼動樹枝的美妙景致。
一彎清流潺潺，其上胭脂點點，蜿蜒流過林木掩映的曲橋下。落花流水，引人愁思。

他的手輕輕扶持在光滑的木欄上，試探著往橋下看。頸後一根白色的絲帶緊緊束著漆黑的長髮，眼眸是沒有光的深邃，卻襯著一身的潔白。
陽光象絲一般流露，在水面上橫亙過一段柔亮的光影。
那搖漾的水光，淹沒過多少年歲；倒映在湖面上，自己的臉與頸，都宛若幻影。

你的臉和那個男人一模一樣……

有些事情總是毫無預警。
那女人的聲音溫潤如牛骨刀，切開他的身體。
指尖驟然收緊，死死嵌進木頭裡，微微顫抖的身體好像一隻蹩腳的木偶，被抽去絲線，孤零零的丟著。

我喜歡你受傷的樣子……

流動的風于一瞬間靜了下來，作嘔的感覺是光裸粘黏的手臂順著脊背一圈圈往上攀沿。
紅色的卵是妖孽，是禁忌。
水面上映出女人的臉，眉心的痔就象血一樣鮮紅。他駭然地轉過身來，生氣被抽干一樣無表情的臉。

『你做什麼？！』
只要是能殺人的刀，即使沒有殺氣，也會有一種讓人心頭一寒的魄力。
杜若花容失色，對方的眼睛沉冷帶戾，簡直不像人類。雙手抱緊了懷裡疊放齊整的衣物，慢慢地往後退。
『對、對不起……我以為你不舒服……』

羽人非獍知道自己嚇著她了，卻又不知該如何道歉，尷尬地側開視線。
情緒鬆弛的瞬間，就有了種心死的感覺，好像排山倒海的悲傷涌過來。在他習慣了的可以稱作是冷漠的桎梏裡，發現了自己的不堪一擊。
年輕的女孩用視角的餘光偷偷關注他，仿彿能體味得到他的悲哀，卻又不敢相信。
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磨磨蹭蹭地走下橋，回頭望瞭望，羽人非獍仍是背對著自己，白雪皚皚的寂寞。

──

『這是首座讓我送來的。』

細巧的堆漆紫檀木匣，美得不真實。他看了看，伸手揭開匣蓋，裡面只有一支折疊齊整的澄心堂紙箋。
有些不解地再取出紙箋，一層層剝開，紙質堅潔如玉、細薄光潤；紙上發墨可愛、筆觸昳麗，但行書只有寥寥兩行而已：

靜聽風聲外，無人訪蓽蓬。

羽人非獍盯著那張紙看了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面色越看越凝重，眉頭皺得越來越難分難捨。一旁候立許久的杜若站得腿都要直了，但見刀者那變幻莫測的臉色，便更是提心吊膽迷惑不解。
終於，羽人非獍抬起了頭，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無辜又單純的視線，慢慢對上跑腿送信的女孩。
『抱歉……請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杜若驚異地睜大美眸，期期艾艾地接過男人手上的紙箋，端詳片刻後溫文爾雅地微笑。
『首座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去拜訪他。』
『……這種事情讓他以後直接跟我說就行了！』

──

茶道四要：精茶、真水、活火、妙器，四者缺一不可。
紅泥小火爐，擱于其上的銅壺微微作響，均節天成。水如魚目散佈纍纍連珠。氤氳的水氣凝成潔白的霧，與淡淡的瑞腦香相映成趣。倚爐觸屏，室復幽曠。

『羽仔你做人真是太沒有生活情趣了。』
『我要這個做什麼……』
『哎呀呀，聽說你今天心情不好，我才想調節一下氣氛嘛！』
『我的心情每天都是這樣。』

候湯時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到後來都快變成默契極佳的冷笑話。壺水微微翻滾的聲響使人寧靜淡泊，那聲音仿彿穿越了所有心和心的空曠，打碎了某層模糊的隔膜和界限。
慕少艾取過一隻木盤，盤裡擺著一個小銅盆，一個巨觥，一把紫砂壺與二隻倒置的紫砂杯。茶具俱為宜興紫陶，細膩古拙。他盥了手，用白淨手巾擦去手上水漬，然後把爐上的銅壺拎下來。

『慕少艾。』
『嗯？』
雖然當初千叮萬囑羽人非獍不可在教中直呼自己的真名，但男人根本沒法糾正習慣。有趣的是慕少艾也是說過便算，男人叫他什麼，他就答應什麼。
『昨天的那個男人……』

『你是說李重御？』慕少艾頭也不抬，仿彿故意忽略刀者臉上的猶疑不決。『他的兄長與青派教主韓澄的父親，是當年南宮神翳的左右手，可以說是幫南宮在南疆打天下的兩名頭號功臣。後來韓家為爭教主之位，與南宮翻臉，從翳流分裂出去自立門戶。』

取出茶葉放入紫砂壺中，又取過銅壺把紫砂壺注滿。少待片刻，他一手提紫砂壺，一手輕壓壺蓋，把茶緩緩倒入巨觥中，水氣如點蒼雲霧。一股清淡甘淳的茶香從觥裡飄出，滿室流芳。
『他的兄長在教中很有威望，其人死後，他的一眾黨羽也繼續追隨李重御。南宮神翳委任我為首座，其中便有使我與李重御形成份庭抗爭的意圖，以此壓制李重御一黨在教中的勢力。』
他一邊說著這些，手上的動作卻一刻也不停，從容而優雅。仿彿這些事情與他自己毫無關係。
『李重御剛愎自用急功近利，歷來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其兄長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不足為懼。倒是青派教主韓澄頗有手段，當時交手，一道陣法睏了我和黑派十五堂兵馬三天三夜，差點就沒命回來給好友你泡這壺茶了！』

羽人非獍安靜地聽著，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水霧模糊了他淡漠的表情，兩人之間永遠只隔著那道薄薄的紗。
慕少艾揭開紫砂壺的茶蓋，放在銅盆裡。再端起銅壺，把紫砂壺注滿，上蓋，在蓋頂鋪壓三層粗布。一切就緒後，再用銅壺中的熱湯緩緩澆淋壺蓋，讓水順著壺身緩緩流入銅盆，不急不徐。
少刻茶已泡好，慕少艾輕巧地將紫砂杯翻過，用濕巾裹住壺柄，壺口向下順杯沿衝入，各注至七分滿。然後用杯蓋輕輕颳去茶水上的浮沫，是謂『春風拂面』。
從來佳茗似佳人。他斂袖注茶的姿態，如焚香靜氣，異常典雅優美。那呵護而憐惜的動作，使人感到莫名的平和與安詳。他的時間仿彿無懮無慮地徜徉在仙氣迷惘的國度，靜止不前。

他從身後的多寶格上取下一隻倭漆描金的小香盒，打開盒蓋，裡面盛著蜜漬的珠蘭花末，異香撲鼻。此干花可用于點茗，一花泛泛，鮮如初摘，使茶水除色香味之外，更兼有觀賞之妙。

『這香氣怎麼樣？心情平靜下來了嗎？』
仿彿是漫不經心地問著，那人微微地笑。杯中芽葉直立，交錯相映，宛如青蘭初綻，翠竹爭艷，香氣更是馥郁不散。
『不夠苦，但是香氣很好……』
『呼呼，正所謂自心無所攀緣，不思善不思惡，自在無礙。名解脫香。』
佛家所謂的解脫，就是沒有攀緣心。若有所攀緣，就是沒有放下，這就是邪念，而不能得到解脫。
他抬起目光，聽著那個人仿彿自言自語地呢喃。那微笑彷彿穿破了所有界限，讓兩人之間的空氣也浮動的溫暖謙和起來。
慕少艾手裡把玩著那隻小香盒，烏亮的漆器，映襯著他纖長文秀的手指，格外動人。漆盒上以金線描出的朵朵蓮花，仿彿在那白皙的指尖上亭亭玉立。

會拈花微笑的，未必是佛。

──

『抱歉，突然想起些往事……』
『……是不好的事情嗎？』
『呼呼，是啊。』水霧漸漸散去，慕少艾深湛的眼眸變得清晰起來。繁華千落，也仿彿相似。『而且與其說是不好的事，不如說是錯誤的事吧。』
『你也會做錯事嗎？』
怎麼那男人的問題片刻間就多了起來，象是被什麼感染了一樣……慕少艾失笑。
『藥師我也是人，怎麼可能不做錯事？而且，比起殺錯了人，救錯了人更是令人痛心疾首。』

羽人非獍怔了一下，握有茶醆的手指微不可聞地顫抖。他望著慕少艾眼睛，兩廂憑望，恍惚間呼吸若斷。
褪色的永久的空白，執著地希冀逆流的歲月重新再來。
『救錯人……』
慕少艾點頭，神色坦然卻也肅穆。就象這份情感，總似延續著一種凝然的姿態，仿彿伸手可及。
『早前我隱居羅宵山之時，曾在山腳救治了一名身負重傷卻來歷不明的武林人士。那名傷患被人擊中臉門，以致五官創毀，肌肉殭死已完全失去表情。我救活了他，那人也對我感恩戴德，說是日後定當銜環以報。可是在我還沒來得及為他恢復容貌之前，他便偷偷溜走──原來那人居然是江湖上惡名昭彰的淫賊，他怕我為他恢復容貌後認出了他，所以才溜之大吉。他這番逃出生天卻不思悔改，又開始胡作非為，奸殺了十多名良家少女！我後悔莫及，四處搜尋此人誓要拿回自己救下的那條狗命！後忠烈王府插手此事終於將此惡賊繩之于法……這便也促成了我與笏政的相識。』　

羽人非獍不禁愕然：醫者仁心，救死扶傷。然而事後卻因為自己的惻隱之心而搭上了十多條無辜的生命……好心卻無好報，任憑誰也無法釋懷。
『你一定很生氣吧？』
有時候，羽人非獍的問法還真象個孩子的口吻。慕少艾苦笑。
『我再生氣再懊悔也改變不了事實，也挽不回那十多條性命。記得當時我還揚言從此以後再也不出手救治江湖中人……唉，實際上那怎麼可能？我的朋友多得是江湖人士，他們若是有難，藥師我又豈能袖手旁觀？最後還被一干損友在背後指點，說什麼醫生的話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全都是小人！』

羽人非獍輕咳一聲，裝作低頭飲茶。
雖然這並不是令人感到愉悅的回憶，他覺得慕少艾那種氣急敗壞的耍賴，真的……很可愛。
『羽仔……』
他聽見他叫這個有點可笑的名字，便再度抬起了頭。那人晨曦中的微笑，含蓄內斂，滄桑而達觀。
『把你的刀給我看看。』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話題一下就跳到這裡，但從一開始就囔著要看天泣的的確就是慕藥師本人。羽人非獍把天泣從鞘裡抽出，遞給對面的慕少艾。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將佩刀交予他人──男人並沒有立即發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信任。
天泣刀有雙刃，卻是百刃之君。過柔則卷，過剛則折。慕少艾白皙的手輕輕撫過刃口，雪亮的刀身想必也映出了藥師漂亮的眼睛與臉頰上漆黑的黥……男人突然有了種奇妙的感覺，仿彿對方的手正緩緩撫觸他的靈魂，或溫暖或冰徹的神動在胸腔裡蔓延，微微闔上眼睛，就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如生命般顫抖的心悸。

不經意地想起了那個夢，仿彿皮膚都在微微發燙。那潔白的手指下，似乎可以感受到血液的溫度。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與綺麗，帶著背德的甜美，使他體驗到微妙的痛苦──自己對一個男人的愛慕，也同樣是錯的。是為世俗所不容的錯誤。

──

『呼呼，真是把好刀。』
慕少艾若無其事地把天泣遞還回來，刀就在羽人非獍眼睛的高度──刀刃向著他，刀柄仍然穩定地把握在慕少艾的手裡。
男人沒有抬頭，但他知道藥師的脣角應該彎曲成了一個揶揄的弧度。沒有遲疑地把手掌與刀刃貼合，金屬與肉體的契合使他感觸到刀的靈魂；中指略微用力在可能的範圍裡把刀身稍稍反轉。

目光轉動，慕少艾持刀的手只是少許鬆弛了一瞬。
兩人瞬間交手，電光石火。羽人非獍左手猛地劈向慕少艾的手腕關節，對方的手驟然松開，男人右手已經挾帶著天泣脫離了他的控制。
沒有任何吃驚的表示，只是緊盯著羽人握著刀刃的右手，確認他的確是毫發無傷後，藥師以一聲輕微的嘆息表達了自己的欣賞。
任何人都知道，在不過度用力的情況下，僅僅握住刀刃而不在其上拖曳，是不會受傷的。但在剛剛的微妙狀況下還能掌握好力度與抽拔的時機，確實是精妙技術與絕對自信的結合。

『哎呀呀，你和它的默契還真是好……』
『不要開這種玩笑。』羽人非獍沒好氣地道。
『刀是雙刃，傷人先傷己喔。』
慕少艾話中別有深意，他是明白的。
眼瞳柔煦的顏色，如此寧靜澂澈，猶如千重醉夢俱在。只要注視著，連同那在殺戮裡已經變得冰冷的心都會有溫暖起來的錯覺。他需要那種包容，他一直不想放棄。
他嚮往的那道潔淨的河流，在芒草與山巒之間輕輕流過，不在世間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人生也如雙刃。不單單是要學會從接受轉為給予他人，同樣是要自己去面對許多的事情：自己的歉疚與錯誤，他人的背叛與傷害，知道這個世間的醜惡與瘋狂──失去的東西，是永遠不可能再回來的。羽仔，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待續-

后记：
羽仔……心理医生的诊费是相当高昂的，好象是以小时计算的。再加上药师的身份特殊，行程安排是十分紧凑的，可谓一寸光阴一寸金，麻烦你不要浪费太多资源= =b
下一章，朱痕兄和南宫的“弃妇们”要出现了……头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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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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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樓發表於: 2006-01-20 00: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望上麵，看完后記我很噴，而且，我在喝水啊……月華大人！

不過，藥師說那句，“妳是什么東西，也敢跟我比？”——我先是愣暸一下，藥師啊藥師，我能想象是因為那個小白得罪暸羽仔，所以妳很生氣么？
印象裏，藥師不是這樣的人。他總是很恬淡的。
大概，是真的被那個小白踩中尾巴暸吧？——原來羽仔就是藥師的尾巴啊……

終于終于，能看見南宮教主和朱痕齣場暸么？
他們也夠哀怨的暸。

說真的，羽仔現在對藥師，是愛慕么？還是不確定的感情？
這章的羽仔看得我有些心疼……
有些惡搞的地方，是羽仔看完少艾給他的傳信，他不明白——不是吧？
不過后來說那句“……這種事情讓他以后直接跟我說就行暸！”——不行暸，我笑蹯暸。
羽仔啊，妳果然很可愛啊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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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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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發表於: 2006-01-20 07: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恬淡的是药师，不是认萍生啊^^在我看来，认萍生与慕少艾是肯定不会相同的，片里都说了，象鬼一样的眼神，那么化身为认萍生后，肯定会有些坏人的特质嘛~不然演技也太不到家了！那些特质，也表现在嚣张，傲慢，目中无人等等方面。

羽仔对药师的感情的确是爱慕……虽然很傻，但一见钟情的事也绝对不是神话。一开始，只是被药师吸引住了吧，虽然很难解释清楚是被什么吸引了（外型肯定是其中因素之一），但后来，就慢慢地开始体会到这个人其他可爱之处，就更难遏止这种思慕的情绪了- -

我得加快进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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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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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9)

34樓發表於: 2006-01-20 09: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羽人看不懂又不會如何，何必變臉呢？
是說杜若修養不錯喔，多加訓練，是個人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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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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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

35樓發表於: 2006-01-20 20: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5卷出爐囉^0^~
看得好過隱~
Moni在創作線有看到月華大打的~
出書吧~月華大!!!超級喜歡你寫的文說~不管是"此事不關風與月"還是這部~我都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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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sy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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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發表於: 2006-01-21 06: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话说羽仔真是很没情趣啊~~少艾写情书——呃，那个仅仅两行字的信，用那么精美的信笺，该可说是情书了吧——给他，他看不懂就算了~居然还很直接的说要少艾以后直接跟他讲就行了~~~

唉~~情调情趣啊~~~羽仔你是一样也没有~~难怪少艾要教你什么是情趣了~~不过那个看信时的样子一定很有趣也很可爱~~~（偷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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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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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7樓發表於: 2006-01-22 05: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羽仔啊。。汝真是么情趣的人啊。。摇头。。。。白白浪费了药师难得的“心意”啊。。
那个什么什么李重御……离死不远了吧？？真是个白目……居然跑去惹羽仔……汝不知，“惹到羽仔就好象惹到慕少艾，惹到慕少艾就想惹到流氓一样”么？？？？？？？？
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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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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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8樓發表於: 2006-01-22 22: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楼上……
同学，你猜错了，那位小白是这文里比较重要的人物，串着许多剧情= =因此会到比较后面才挂……
事实上如果没有了这位小白，羽慕俩的感情该咋发展咧- -有刺激才有进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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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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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9樓發表於: 2006-02-07 03: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前言：
过年太忙= =现在才有时间写……

琉璃情書

第六卷神明原不禁相思

湘西·鳳凰縣

古城鳳凰地處湘西，壤接川貴，乃苗疆和中原的交界之地，屬於苗漢雜居的地方。雖只是一座苗疆山城，卻因其獨特的地理位置而成為歷朝各代的重要軍事要塞。沱江清流穿城而過，群山環抱，關隘雄奇，山明水秀風光旖旎。

城中的民居造型古朴獨特，屋頂上飛檐翹角，雕龍畫鳳，遠遠望去，如一群蒼龍金鳳在空中飛舞嬉戲，張牙舞爪，栩栩如生。青石板鋪就的街道，清麗滄桑；色彩絢麗的苗族服飾，散髮著泥土清香的文茶燈，構成鳳凰城別具一格的民族風情。山間暮鼓晨鐘，河畔上的吊腳樓輕煙裊裊，可謂天人合一。

『不是要去西南嗎？』
『我要順道去見一位朋友。』
羽人非獍停下腳步，不著痕跡地回頭看了看。街道上苗人鮮艷的服束與琳琅的銀飾交織成瑰麗的畫幅，而擺攤做買賣的，卻大多是精明的漢人，各類方言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場景之盛，有如羅剎海市，其繁華程度並不輸中原城縣。
『有人一直跟著我們。』
『呼呼，他愛跟就跟唄，只要沒有擋到太陽。』

羽人非獍又停下了腳步，慕少艾不解地看向他。
『……你這話真耳熟。』
『你有認識的人也說過？』
羽人非獍點點頭，慕少艾笑吟吟的：『你的舊相好？』
『你能不能別用這種口氣說話？』男人惡狠狠地瞪他。
慕少艾眨眼，一臉詭異的恍然。
『哎，原來羽仔你喜歡一本正經的類型啊。』
『……』

──

迎面而至的是鳳凰城中規模最盛的酒樓，匾額上有鎦金的草書『陽春樓』三個大字，想必是漢人所經營。建築也依漢人風格，富麗堂皇，氣派非常。酒樓分兩層，彫梁畫棟，下立黑漆柱，上開小軒窗。門裡門外，食客來來往往；樓上樓下，夥計快步如飛。
走近陽春樓，一眼就看到門旁的漆柱上栓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通體渾然如火，隨風而動的馬鬃恰如竄動的火苗。慕少艾微微一笑，這還真是相逢意氣為君飲，繫馬高樓楊柳邊！

進了酒樓，慕少艾直奔二樓雅座，在樓梯上羽人非獍略微停步，發現那尾隨者並沒有跟進來，這才放心地追上慕少艾的腳步。
樓中開闊，一色的深色柚木桌椅，簡潔古朴；卻又另設有許多同色的彫花木格，將每張桌子分隔開來，彼此之間隱約相見，卻又互不影響，既通透，又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牆壁與木格上錯落地掛著書畫名作，也頗有幾分風雅之氣。

羽人非獍跟著慕少艾走向靠近軒窗的一張桌子，桌邊只坐了一人，劍眉如墨，眸若點漆，精細而深刻的輪廓充滿陽剛之氣，極富男性美。他作苗人裝束，發上纍纍的月型銀飾，十分精巧。那人身後峰嶺相摩、河溪縈迴，清澈的沱江江水從古老的城牆下蜿蜒而過，翠綠的南華山麓倒映江心，更襯得其人英姿煥發意氣飛揚。

『哎呀呀，累好友久等了！』
誇張得有些諂媚的腔調，慕少艾笑瞇瞇地走上去，還沒來得及坐下，那人微微一笑，長眉輕狂，狹長鳳眼裡眸光清亮，未嘗沒些個年少意氣，不可摧毀的任性。二話不說，彎腰從地上抱起三隻酒罈，重重地往桌上擺了一排，再緩緩揚高眉目，正對上慕藥師。
『姑娘家出門遲，我是早有領教。其他的就不說了，先罰三壇！』
慕少艾嚇得往後連退三大步：『別別！藥師我這次可是要去辦正事的，不能因酒誤事啊……等我擺平了南宮神翳，再陪朱兄喝上三天三夜不醉不歸。』
『半年前你就是這麼說的。』
『哎呀呀，好友你都已經等了半年，再等半年也沒得所謂嘛！』

小心翼翼地把三隻罈子抱下去，慕少艾拂袖坐下，意示身邊的羽人非獍也坐下。朱痕染跡上上下下地把羽人打量了一番，對男人的那張愁眉苦臉頗有興趣的樣子。
『是忠烈王府的人？』
『呃，算是吧。這可是笏王好不容易才請動的高手啊！』
朱痕嗤笑：『慕少艾你的面子也忒大，黑白兩道都罩你。』
『呼呼，人緣太好，我也沒有辦法。』
『是啊，誰不知翳流首座認萍生天縱奇資，驚才絕艷。正所謂美貌與智慧並重，人緣與能力齊飛！』
『哎，為什麼上天總是這麼偏心地創造出一個如此完美的個體來？如果可以的話把這些美德平均分給世人那麼世界該多美好……』
『你自己也不想這麼優秀的，但是沒辦法，這就是命運。』

兩人唱作俱佳，爾後齊聲浩嘆，默契好得簡直可以遭雷劈！大熱天的來這裡聽這些話真是要命。羽人非獍在一邊是目瞪口呆茫然四顧，大概半輩子也不曾遇上這等架勢。在浪費了海量的口水後，慕少艾才記起給朱痕染跡與羽人非獍相互介紹認識。
刀者仍是不冷不熱地朝慕少艾的這位朋友點點頭，朱痕在說了一聲『幸會』後，就扭頭朝著樓下扔了一塊碎銀。
『夥計，把我家二鍋頭拉到後院去喂點好料，我待會還得趕路！』
『耶，朱痕你比我還忙啊？』
朱痕染跡的桌上歷來是找不到酒以外的飲品的，連愛馬都取了那麼個夭壽的名字。慕少艾用小杯斟滿佳釀，斯斯文文地啜飲。朱痕見了就冷笑，不知他這般秀氣是做給誰看的。
『和別人約了喝下一攤。』

總有一天要溺死在酒罈裡！
慕藥師狠狠地詛咒，從袖中取出一隻錦盒，擱上桌面，再慎重地推至朱痕面前。
『這個月阿九的藥，麻煩好友轉送到殘林，請笑禪一定嚴格按照我配方上的囑咐給阿九服用。』
朱痕收過來掂了掂再揣進懷裡：『我每次都替你跑腿，慕姑娘你就沒點表示？』
慕少艾和顏善笑：『呼呼，不若我替你家二鍋頭買點胡蘿蔔什麼的？反正每次費勁的是它。』
『笑話！馬認得去殘林的路嗎？』
朱痕染跡白目，一手擱下酒罈，有點神秘地湊近了慕神醫。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連帶一旁看戲的羽人非獍都緊張起來。
『說真的，慕少艾，上次那種朱星蠱拿來泡酒真是至味！不如你下次幫我再弄點？』
『不行。』
『……你還替南宮教主省這點東西？』
『不是省不省的問題。』慕少艾義正詞嚴，儼然武林棟樑正道砥柱。『若只是被南宮神翳罵作假公濟私吃裡扒外倒也罷了，但若是被忠烈王府誤會成藥師我貪污受賄通敵賣國，那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朱痕聽後實在不以為然，冷冷地斜睨藥師：『慕少艾你以為你是什麼好人麼？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哪樣不做哪樣不精？』

慕少艾當下那一口氣就差點沒續起來！
『喂喂！朱痕你這話也太……』
不等他有發作的機會，朱痕染跡已經起身，抓過佩刀和比佩刀更加重要的酒壺，就大步流星地往樓下走。
『不耽擱認首座的時間了，天色不早，後會有期！當然朱星蠱我還是要的。』
『……』
羽人非獍發現慕藥師都哀怨得在風裡直飄。

──

樓下傳來馬嘯聲。朱痕染跡信馬由韁，衣袂當風逸興湍飛，當真是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藥師，請了！』

朱痕是故意用此名句來刺激慕少艾，嘲弄他必須與南宮神翳虛與蛇委，處處提心吊膽如履薄冰，哪有自己這般瀟灑自在？
果然，下一秒就伴隨著一聲『滾』字，從二樓扔下一隻盛滿木筷的竹筒，跟天女散花似的。朱痕大笑，是說他怎麼就沒把寶貝水煙筒也一併扔下來？手中韁繩一轉，馬蹄下由來輕七尺，轉眼就讓人望塵莫及。

如果這會有鹽巴，他一定給撒下去驅驅邪！樓上的慕藥師忿忿地想著，撣撣衣領，再度恢復成風流儒雅的狀態，施施然地旋身坐下，結果眼見對面羽人非獍一臉的瞠目結舌消化不良，頓時氣又不打一處來。
『麥看了，這就叫誤結匪類！多學著點，以後別步藥師我的後塵。』
『不是……』羽人非獍的語調頗有點誠惶誠恐的意境，『剛纔店小二湊過來問，騎馬的那位客人是不是我們的朋友──他的酒錢還沒付。』
『……』身為藥師很明白血壓直線上昇的後果不外是粉身碎骨，慕少艾深深淺淺地呼出一口氣，一巴掌慢慢拍在桌子上，力求不讓內勁外泄損壞公物。
『埋單！』

──

苗疆並不盡似人們想象的那樣，瘴氣滿空，毒蟲遍地，危機四伏的，反而是一個因為神秘而美麗的地方。奇花異草，香濃鬱林，花木疏密之間，偶有小湖如鏡，竹橋花樹搖曳生姿，天光雲彩相映，讓人恍惚迷離，如入蓬萊。
慕少艾一點也不急著趕路，賞花折柳游山玩水；還不忘向身邊的羽人非獍介紹一番南疆的風光勝景。如若不是其間夾雜了太多對於朱痕染跡的抱怨以及搬弄是非，刀者現在的感受還真有幾分青山盡解招人醉的悠然美好。

是誰說人總是羨慕自己沒有的東西呢……
他從來不曾象今天這樣看見慕少艾除了微笑以外更多的表情。那人總是朝自己微微笑著，連脣角上挑的弧度仿彿都是精確計算過了的，試圖讓自己相信他甚至可以改變命運與人生。
羽人非獍很明白，自己所看到與所擁有的，也許是慕少艾最美好的一面，但絕對不是全部。這也許就是他心中患得患失的原因：這份慇切與溫情能夠永遠獨佔。即使是作為『病患』，他也希望自己是他最棘手和最看重的一個。

『又跟上來了。』
『沒關係。接下來我們要去的地方他可不一定有膽量跟過來。』

西南邙者的居所水瀧影位處雲臺山，山上奇峰聳立，怪石嶙峋；峽高谷深，終年雲霧氤氳。山腳民居依山就勢，逐層遞升，錯落有致並富有韻律。苗侗吊腳樓與飛檐蹺角的苗寨依山傍水，別有一番情趣。
可是再往山嶺更深處走去，就難見人煙。苗嶺蔓草叢生，翠竹樟樹漫山遍野。在這原始的森林中，低頭滿眼苔蘚，密不透風，且又潮濕悶熱，到處濕滑。光線暗淡，蟲蛇出沒，正是毒蟲毒獸毒草毒樹滋生繁殖的絕佳場所。

有關苗疆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傳聞多不勝數：蠱毒、桃花瘴、苗人的鬼降和巫術……因此羽人非獍還以為西南邙者的居處會是多麼詭秘危險的地方。然而慕少艾一路暢通無阻，最後停下腳步之處，居然只是一棵參天古木的面前。
南疆的草木是出奇的蔥鬱，而這棵古樹，其粗壯的樹身約莫需要七八人才能合抱得住。它茂密的枝椏仿彿一頂巨大的傘蓋，密密實實恍若遮天蔽日，抬頭便看不見一絲日光。腳下是軟而濕的落葉土壤，藤葛垂掛糾纏在樹枝上，仿彿在密林中布下重重疊疊的羅網。

幾乎連鳥鳴聲都微不可聞，這種安靜讓人聯想到毛骨悚然的死寂。羽人非獍屏氣凝神，搭在刀鞘上的手不敢有一絲鬆懈。
『在下認萍生，請邙者現身一見。』
『認萍生……』
那個沙啞蒼老的聲音讓人很難分辨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回音仿彿籠罩在整片密林的上空，聲音的主人也仿彿布滿了四面八方，予人一種非在人世的恍惚。羽人非獍眸光流轉，卻也沒能立即找出聲源。
『想不到翳流之中，還有這般鐘靈神秀的人物。』
這一句贊詞不動聲色，似諷似褒，教人很難聽出是何種居心。慕少艾淡淡一哂。
『哎呀，看起來邙者對在下的第一印象還不壞。那就好辦了，咱們就長話短說：想必日前中原武林已與閣下達成了共識──借邙者手中的水玲瓏一用，而閣下與南宮神翳之仇，中原武林自當一手包辦絕無後顧之懮。』

眼見慕少艾一副把南宮的性命擺上砧板掂斤論兩明碼實價的排場，羽人非獍就拼了命似的想壓下心中那種雜亂的滋味──如果他不來翳流，那麼慕少艾在自己的心中就永遠是那個只會救人不會殺人的藥師。羽人也很明白自己這一廂情願的理想化對於慕少艾而言是不公平的，可是……

為什麼一定要由慕少艾來做呢？

──

『當年為配制七大恨的解藥，吾曾向南宮神翳提出借用至毒的血醍醐，然而南宮神翳背信棄義，不僅不肯借出血醍醐，還妄想騙取吾的水玲瓏，吾與天來眼，當然恨其入骨！可是如今若吾等拒不交出水玲瓏，南宮神翳仍是凶多吉少，吾等仍是可以報仇，又何必非要借用中原武林的力量呢？』
『這嘛……』慕少艾眼珠一轉，『可是如此一來便不足以泄憤。而且若是翳流前來強奪水玲瓏，邙者就算毀去了藥材，想必也很難全身而退。如此玉石俱焚豈不便宜了南宮神翳？』
『這話很順耳。和聰明人說話真是很大的樂趣。』皺巴巴的笑聲，西南邙者倒從不吝嗇于表達自己的欣賞。『但是認萍生，僅僅如此還不足以讓吾把水玲瓏交給你。』
『那邙者的意思是？』
『看認先生的手……是偏重于藥宗？』
慕少艾想了想，微微點頭：『算是吧。』
『哼，南宮神翳的品位，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這下連羽人非獍都能聽出其中的陰陽怪氣了，他不由自主地向慕少艾的方向瞄去，對方察覺到他的視線，也看了過來，目光一觸之下隨即又分開。慕少艾倒是坦蕩蕩的，那眼睛無辜得超凡脫俗。
其實身在翳流，有些蜚短流長不想知道也知道了。只不過羽人非獍天生對這種八卦上不了心。其中對慕少艾的信心還是有的，當然更重要的是打死他也問不出慕少艾你與南宮神翳到底是什麼關係這類話來……

『吾有一味毒，認萍生你若能解，吾馬上就以水玲瓏相贈。』
『呼呼，邙者是在試探認某嗎？』
『沒錯。吾必須知道，認萍生是不是有那個本事，殺得了翳流教主。』
慕少艾笑笑：『那敢問邙者是哪一味毒？』
『就在你的腳下。』

草木摩挲的沙沙聲，羽人非獍驚見一隻通體鮮紅的蠍子從古木後慢慢爬了出來，蠍背上一條黑線，從頭一直貫穿到尾鉤尖，隱隱跳動。身上的血紅就如水晶一般，交錯流溢，似乎含有某種秘魔的力量，讓人的眼睛都無法從它身上移開。
『吾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敢用手去碰它一下而不死，水玲瓏就是你的了。』
『慕……』羽人非獍剛想說什麼，慕少艾卻以一個手勢阻止了他。只見慕少艾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去，而那隻紅色的蠍子便沿著他修長的指尖一直爬到了他的手背上，然後格外安靜地蟄伏下來。

『真是俊物。』慕少艾端詳著手背上的毒物，微微地笑。他白皙的手映襯著鮮紅的蠍子，有種難以形容的觸目驚心，羽人一直緊盯著那蠍子，惟恐它突然凶性大發咬了慕少艾。
過了好一會，西南邙者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莫非你的身上佩有避毒珠？』
『此等異寶在下只是略有耳聞，連見都未見過。』
慕少艾揚手將毒蠍甩落，那毒物便迅速隱沒在了茂盛潮濕的草叢中。
『但我的身上，被種了御靈。天下間能傷得了我的毒物，除了七大恨中的血醍醐，就只有翳流的金翅蠱母。』
『不可能！』邙者的聲音突然截斷了慕少艾的後話，『御靈蠱乃苗疆拜月宮的秘寶，也是唯一能克南宮神翳金翅蠱母之物。當年南宮神翳為了得到御靈，不知在南疆殺了多少拜月宮的人，甚至逼死了上代拜月宮宮主，卻也一直未能如願。若你身上種的真是御靈，又怎會懼怕金翅蠱母？』
『其實拜月宮什麼的，在下一無所知。御靈乃是一位朋友所贈，他本來是有一對，而御靈下蠱的特點，就是必須成對的種。然而我的這位朋友不學無術，成天花天酒地浪蕩成性，那世間難得的御靈奇蠱……咳，就這麼被他養死了一隻……因此，下在我身上的蠱自然也不完整，無法克制翳流的金翅蠱母，也是當然的。』

說的是朱痕吧？一旁的羽人非獍後腦勺上滑下數條黑線。
不過西南邙者似乎也沒想到世間居然有人把御靈此等上古異種給生生養死了……同為醫者，邙者與慕少艾這一刻算是心有戚戚，兩人相對無言。
『認萍生……你所說的話，吾能信幾分呢？』
『耶，在下豈敢欺瞞邙者。』
慕少艾說這話真是面不改色。事實上他以『認萍生』的名義所發的毒誓真是多了去。
『吾不管你與拜月宮有何關係，也沒興趣知道你為何要對付南宮神翳。但吾會遵守諾言將水玲瓏交給你──但你若無法讓吾等看到南宮的屍體，那麼今日我們所說的話，會傳到南宮神翳的耳中也說不定。吾的意思，認先生明白嗎？』

──

『讓他們知道你的身份，不會太冒險嗎？』
『有時候有些險招不得不下啊。』
走出密林的深處，空氣如絲般光滑清涼，撲面而來。深深呼吸，捲入胸口的氣流卻莫名的徹骨起來。
『富貴險中求。其實勝負也一樣。』
羽人非獍停下腳步，微微皺深眉頭，臉上有種欲言又止的迷惑。慕少艾安靜地看著他，等著他把話說出來。

『你……會贏的，對嗎？』
慕少艾知道羽人非獍真正想問自己的，絕非這個問題。但他並不點破，只是一如既往地微笑。
『當然。因為我輸不起。』
語調居然是一種自我解嘲的落寞與無奈，仿彿堅強與脆弱共生。那溫潤的神情，就像是躍動的氣流都藏在了他微微拂動的襟袖之間。真真如珠如玉。
人們所知道的慕少艾，是溫文爾雅俊美過人，是玲瓏心肝雷霆作風，是百出智計千般手段……可是誰又真正知道能使他感到悲傷與幸福的，到底是什麼呢？
就如同又有哪一種來自天上的寵遇，不會在這人世間感到孤獨？

雲臺山的落日沁成微紫的紅洇，桑樹和河柳的葉色純粹，苗松和樟樹高聳入天，梧桐和棕櫚集結為林。樹葉隨風翻動，散髮著清香。
有另一個人的體溫如影相隨，這世界彷彿如夢似幻。
咫尺天涯的若即若離，多麼希望世上真有不用開口便能明瞭對方心思的靈犀。

『有人又跟上來了。』
『呼呼，這次還不止一個。』
『是為了水玲瓏？』
『可想而知。』
『到底是哪邊的人？』
『不確定。』慕少艾失笑，『也許是李重御，也許不是。』
『讓我來吧？』
羽人非獍淡然的聲音就象是在詢問慕少艾今天他們晚飯吃什麼。
這種事情，讓我一個人來，就夠了。慕少艾居然沒有任何廢話，慢吞吞地走到一棵樹背後，再摸出水煙筒晃晃悠悠地點上。淡淡的、辛辣的煙草香，風風韻韻，老老成成。
自有一雙無事手，為作世間慈悲人──就當是那隻呆鳥的體貼安然享用好了。

──

『世上無招不有破綻，唯速無破綻。這想必就是六翼刀法的精髓所在了吧？』
『是。』
『呼呼，以速度決勝負？』
『不，決生死。』

一彈指有六十剎那，一剎那有九百生滅。
黑得像這夏夜一樣的長風在山澗飛舞，如是中夜而來的孤魂，溫柔而悽楚。被他們的腳步驚動的螢火蟲從蟄伏處飛出來，一點一點明亮的流光，徘徊旋繞，映在身上。
漫天星斗，比水流更加乾淨的色澤流轉在視野裡，在男人年輕卻滄桑的眼中，也映出了柔長的痕跡。

『羽仔，你看前面。』
『……失火了嗎？』
遠方山脊的背面，火光熊熊照躍四野，幾乎映亮了半邊天色。
『哈，今天是苗家的踏月節。這是火把和篝火連成的火光。』
『踏月節？』
『南疆祭祀月神望舒的典禮，也是苗人最盛大的節日。』
男吹蘆笙，女穿緝衣，跳舞而歌，皆有其節。
艷紅一點光芒沖破沉沉黑暗，映入兩人眸中與眼底幽藍相映和，離離閃動間似有萬丈紅塵無盡繁華輪番上演繼而一一寂滅。他與他，仿彿隔著人生的另一岸，與那些世間的繁榮遙遙相望。

『月神是掌管情愛之神，因此一年一度的踏月節，也就是苗人男女相互傾吐愛慕之情、定親結友的美好時機。』
『……難道不用經過雙親的首肯嗎？』
慕少艾輕柔的語調仿彿就在描敘一個古老的傳言，帶著微笑，略略移動的視線，看著身邊男子的側臉。低垂的眼線流銳如鳳，緊閉的脣還是使整張臉透出難以忖度的孤冷；原應是傲骨錚錚的心深深處，竟道出九曲迴腸的隱痛。
面容中刻畫著與他年齡並不相稱的滄桑，然而眼波依然清盈，滌人世濁濁。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張不近人情的臉異常的俊美。夜風吹得他鬢髮飛揚，也自有一派意氣風發之色，悄然掩去了眉宇的憂鬱。

從來如此，不論是刀劍飛揚生死絕殺時分，還是燈火喧譁人聲鼎沸時刻，羽人非獍總是在決戰中沉靜著，在繁華里寂寞著。就如同他一直在猜測慕少艾到底會因為什麼而悲傷，慕少艾也在煩惱這世上到底有什麼能使羽人非獍感到幸福。

『苗人的習俗禮節不似漢人，男女婚嫁皆是由年輕人自行擇偶。苗女以華美的衣飾與輕盈的舞姿吸引意中人，兩情相悅之下，便能私訂終身，日後再由男方上門聘娶。這踏月節與漢人的上元節頗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慕少艾微微一笑，把聲音放得更加柔和一些。月光如水，滑過他潔白如玉的臉頰，流連在淺緋色形狀美好的嘴脣上，如月風神，是一種說不出的風流多情。
『呼呼，正所謂戀苦何妨來共敘，神明原不禁相思嘛。』

大概也聽出了這一句裡銷魂的氣色，男人的眉心略微掙動了一絲，彷彿憑空被攪動的水中漣漪，奇異的展開優美如弦的姿態。
在視線交匯的那一剎那，分明覺得世界陡然變得安靜無比，那人琥珀色的眼睛裡，是種另有洞天的瑰麗，在曖曖內斂中，似透非透，如同極致丹光，含明不吐。
眼中的笑意更有一種莫名的狡黠，甚至有那麼一點點勾魂……所謂勾魂，真正不必多，一點點就夠了，多了則媚俗。而慕少艾即使是在不經意的時刻，也非常擅長賣弄自己的優點，微微一個轉眸都能叫人神飛，而且更有韻味，更長久。

戀苦何妨來共敘，神明原不禁相思。
視線糾葛處，他目光竟移不開，淡定從容，迷離美麗，叫人生惑。
倒是慕少艾再自然不過地率先將視線移開，若無其事地投向遠方。那優緩的姿態，甚至有種居高臨下的傲氣凌人，更有種欲迎還拒的婉轉相就。
方纔那個片刻仿彿如暗夜曇花盛綻，傾刻間暗香拂動花影婀娜，傾刻間煙消雲散花事已過。
瞬間開，情生意動；瞬間謝，煙水茫茫。

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尷尬也溫柔。
他知道慕少艾十有八九是故意的，或許自己被戲弄了，但羽人非獍仍然希望時間能就此暫停。
漫天星河燦爛，讓那光芒投落在我願意死去的地方。

-待續-

后记：
有关朱痕……恩，那时候大家还算比较年轻，自然是天大地大任我纵横的年代了^^||||我一直都觉得朱痕身上有令狐冲的影子，所以这时候的朱痕染迹，就是照着东方不败电影里的那位去写的……我记得令狐冲的马叫烧刀子，这里朱兄的马叫二锅头- -（还没烧刀子好听……）
朱痕染迹的名字虽然奇异了些，但就以外表而言，的确很象苗人，那个月型的银饰是苗族最大的特色||||||在文里，朱痕与拜月宫的关系匪浅（父亲是上代拜月宫的祭司），而药师与拜月宫的关系也不简单……因此，大家就很容易联想到拜月宫的主人————————

肯定是女的！！（但请相信应该不是霹雳式的烂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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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