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0 [四沐]流年奔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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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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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7-11-11 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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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0 [四沐]流年奔錯

【四沐】流年奔錯

沐流塵的生活很簡單。
他入睡的時刻從不超過子時，就連一日三餐也是定時定點，分毫不差。有的時候，他在書房能待一天，任由層層書卷故紙伴他度過一整日的光陰，或是在沏上一壺香茗，在聽潮小築靜坐到日落黃昏。他的生活做派，用四無君的話來說，好聽一些是古樸風雅，直白一些是單調到令人覺得乏味。
於是他問他，既然你覺得無聊，為什麼還要到我這裡來。
但笑不語，四無君撇過臉去，看向院落那幾度凋零、終又復蘇的紅花。
那個時候，四無君還只是剛加入天嶽的一名雜兵。他給自己定了一個名號——『平風造雨』。
平風造雨…好一個狂傲的名號。
四無君曾經邀請他一起加入到天嶽的計畫，卻被他婉言拒絕了。從四無君張狂的眉眼裡，沐流塵隱隱窺出了他們終將走上歧途的未來。
平風造雨四無君……他知道總有一天，這個名字會像一陣颶風，席捲整個武林，傲視江湖春秋。而他，還是會像以往那樣安靜地待在屬於自己的角落。
這樣也好吧…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沐流塵這樣想著，輕聲喟歎，嘴角彎起一抹無奈的笑意。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四無君變得越來越忙碌。沐流塵很少問他天嶽的事，四無君也從不對他提及。只是他們能品茗聊天的時日越來越稀少，一年之中，鮮少看見那藍影飄然出現在不染凡塵。
沐流塵有時候會想起那些在橫雨蘭崤日子，想起願賭服輸的四無君將那柄劍交到他手裡時的笑容。那時候的四無君沒有如今這般犀利和城府，多的是一個少年的輕狂和張揚。他的確很聰明，有的時候會聰明過頭，反而顯得犯傻脫線。他喜歡與他爭執，為了一步棋與他較上一天的勁。王隱更像一個寬厚的長輩，帶著些無奈，帶著些寵溺地看著兩個少年在他面前調笑胡鬧。
從什麼時候開始，四無君習慣逐漸將喜怒掩藏在羽扇後？
不經意間，他會掩飾自己眼角流露的情緒，避開沐流塵的目光，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逐漸的，四無君少年時的面貌在他的記憶裡有些淡漠了，只記得他爽朗的笑聲。

記得有一年過年，他邀了四無君和王隱一起來圍爐。除夕之夜，四無君仍在佈局，似乎並沒有任何要來的徵兆。他望著一屋子準備了一天的食材發呆，暗自想著就憑王隱和自己兩人，絕吃不了這麼多東西，而自己又似乎一時興起買的太多了。
吃不掉會壞掉的。
於是深更半夜，他在聽潮小築升起了爐火。除夕的晚上很冷，他把離月喊醒的時候，這個孩子還窩在暖和的被窩裡磨蹭著，迷迷糊糊不肯起身。
於是他自己動手架起了爐灶。
沐流塵一向奉行君子遠庖廚的原則，平常的飯菜都是離月一手準備，廚藝于他根本是一竅不通。在他努力回憶著平時離月做菜時的順序的時候，磨蹭了許久的小僮終於打著哈欠走出了屋子。
『……主人？！』他看見沐流塵滿頭大汗地立在爐灶旁，詫異地瞪大了雙眼。

那天晚上他和離月一起吃了很多東西。迷迷糊糊的小僮一直沒搞清楚自己的主人究竟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從來不吃宵夜的沐流塵為何挑在這個時候饑腸轆轆。他按照沐流塵的指示邊涮肉邊打著哈欠，幾次要體力不支地困倒在鍋邊。他們開始吃飯的時候，離月的筷子數次掉落，連送到嘴旁的菜也差點兒戳到鼻子上。趁著離月打哈欠張大嘴的空隙，沐流塵塞了一塊肉入他嘴中。
離月真的是困了…很明顯他將醋與醬油搞混了。
被一筷子青菜鹹的皺起眉頭的沐流塵這樣想著。
於是主僕二人，從月掛枝頭一直吃到日出天際。
晨曦中，離月早已趴在石桌上鼾聲大作。沐流塵打起精神準備收拾碗筷，這個時候，刀客粗獷的氣息踏入了不染凡塵。
『……需要這麼早就準備麼，好友？』風塵僕僕的王隱看著沐流塵困頓的樣子和歪倒在一旁的小僮，詫異地開口。
沐流塵勉強笑了笑。他覺得有些反胃，不過好在消滅了一些多餘的食材。只是接下來好幾個月他都不再想要吃東西了…不如去辟穀算了。
『你想吃什麼？』
聽見刀客這樣問的時候，他幾乎有點想吐。王隱似乎也只是隨口一問，看來他已經有所準備，擬定好了菜譜。他詢問了食材放在哪裡，便開始著手準備。沐流塵將呼呼大睡的離月抱進屋子中安頓好，便沏了一壺茶，坐在聽潮小築外啜飲著。
『我記得你沒有早上飲茶的習慣……』在院落裡整理食材的王隱問道，好奇地看著沐流塵一杯一杯灌著茶水。這哪裡是品茗，分明是牛飲。習慣了沐流塵悠緩儒雅從容不迫的樣子，刀客覺得眼前這個把香茗當白水喝的人有些陌生。
『……消食。』
沐流塵面無表情地回答道，儘量不去理會王隱臉上迷惑的神色。吃的太鹹，茶水入口時頗為苦澀，不留回甘。他開始有些後悔，就算浪費掉也比撐的半死要好的多。
可惜了這上好的凍頂烏龍。
這麼晚了還吃東西果然有後遺症。沐流塵覺得自己可能吃的有些水腫了，眼睛發澀，臉側麻木，胃裡火燒火燎地難受。
他便這樣在涼亭裡坐了整整半日。日落黃昏的時候，他看著王隱依舊忙碌的身影，暗自歎了口氣。
『算了吧……』他淡淡說道，『四無君怕是不會來了。』
話音剛落，一股絹狂的氣息襲入了不染凡塵。日落的餘暉下，羽扇翩然。沐流塵突地從座位上起身，嘴角不自覺地露出笑意。
『抱歉，我來晚了……』四無君笑著說道，走近沐流塵身邊，『天嶽有些雜事耽擱了。』
『你還記得就好。』沐流塵笑了笑，『好久沒有聚在一起了，今日不醉不歸。』
四無君大笑起來，不再用羽扇掩住面龐。『是啊…今日是該痛飲，好友你該為我慶祝。』
『慶祝什麼？』沐流塵一怔。
『今日是我當上天嶽軍師的第一天啊。』
手執羽扇緩緩搖動著，四無君笑的燦爛而自豪。
尚未褪卻的笑意，躑躅在了彎起的嘴角。
沐流塵知道四無君在等他的回話。四無君正微笑著看著他，褐色的眸裡盡是喜悅。如此貼近的距離，這個男人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卻覺得他逐漸遠離了自己的視線。如梗在喉，沐流塵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直到王隱笑著走上前，拍著四無君的肩頭，說了一聲『恭喜』。
『啊…恭喜你，好友。』沐流塵聽見自己含笑的聲音似乎飄在天邊。
那天晚上，他們喝的很多。四無君的興致很高，王隱喝的面色漲紅。沐流塵一直沉默地給兩人斟著酒水。話題幾乎一直圍繞著天嶽的大業，很少在他們面前提起天嶽的四無君侃侃而談，盡情抒發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雄心壯志。菜幾乎沒怎麼動，酒水倒是下的很快。最後酩酊大醉的王隱匍匐在石案上睡著了，四無君也喝高了，口齒開始不流利起來，卻還是執拗地推搡著王隱，想將他喊醒繼續聽他高談闊論。沐流塵起身進屋，準備給王隱取些禦寒的衣物。
他走進裡屋，打開櫃子，拿出一件外衣，剛要轉過身，後背卻貼上了一方厚實的胸膛。呼吸夾帶著濃重的酒意擦過他的耳側，激的他臉頰倏地竄過一片麻意。然後，強健的雙臂環上了他的腰身，施力間，將兩人貼的更緊。
『流塵……』男人呢喃著喊著他的名字。
第一次…如此親昵。第一次，他這樣喚他。
沐流塵全身僵住。四無君摟著他，緩緩調整著呼吸。他的雙唇輕輕蹭著他鬢角的長髮，緩緩將臉頰貼上他的。帶著些撒嬌的味道，四無君將下顎抵在他的肩頭，喉頭發出幾不可聞的幾聲咕噥。他摸索到他的手，將它們包覆在自己掌中。然後他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摟著沐流塵…靜靜的。
手中的衣物無聲地落在地上，蓋住了交抵在一起的腳。
心裡有著小小的雀躍，濃濃的哀傷。
不知道站了多久，沐流塵緩緩轉過身，從他掌中抽出雙手，捧起四無君低垂的臉龐。四無君眼中寫滿了濃濃的困怠，臉頰因為酒醉而泛著異樣的溫度。他已然有些意識不清了，眼簾幾乎快要闔上。
慢慢地，湊近男人英挺的面龐，沐流塵輕吻了一下四無君的唇畔。困頓的四無君瑟縮了一下，似乎是被這個柔軟的觸感激醒一樣，睜開雙眼。模糊的視線裡，出現沐流塵蒼白的面孔。
他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吻，只是咧開嘴，對他笑了一下，隨即睡眼朦朧地挨近沐流塵，似乎是也想吻他，卻腳下一個趔趄，身子一軟，倒在他懷中。
剛才那個…幾乎可以稱之為傻笑。
沐流塵靜靜地抱著四無君，回味著男人剛才那抹轉瞬即逝的笑意。那一刻，那個遙遠而模糊的少年身影似乎又出現了。
苦澀的笑容，隱約浮現在嘴角。

為什麼你……要選擇在我們之間越走越遠的時候？

四無君剛當上天嶽軍師的那幾個月，不染凡塵始終在落雨。濛濛煙渚，籠罩凝碧遠峰。
這一方小小天地的陰晴，是隨著主人的心境而玄妙變化的。
放下手中的筆，伏案的人終是抬起頭，聆聽著窗外稀疏的雨聲，直到滿眼的亂紅璀綠，逐漸染上雨漬的盈潤。
他站起身來，緩緩走到窗前。簷上落下的細碎雨滴打濕了執筆的手指，滲透著絲絲涼意。不染凡塵開始彌散薄薄水氣，夾帶著植物柔和淡雅的清香。
這本是很美的景致。
沐流塵卻忽然覺得眼前盡是寒窗敗幾，空無所有…聽取一片雨聲之時，心下忽然滋生出淡淡的淒涼。
那個晚上，似乎已經跳破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雖然他們之間的相處仍像以往那樣，卻多了幾分情人間的曖昧。四無君已經習慣於摟住他的肩頭，或是在不經意間，襲上他的雙唇。他不再叫他好友，總是這樣輕柔地稱呼他。
流塵，流塵……
血統純正的魔，是不會掩飾欲望的生物。
當四無君安靜地注視他的時候，他分明從他身上嗅到了欲望無言的邀請。
沐流塵卻知道，即便他們從友人變成了情人，四無君依然毫不唐突，如往昔般尊重他。這也許是因為自己雖然不曾拒絕四無君，卻也沒有一次主動回應他的親昵。他在等待沐流塵的首肯，雖然他往往習慣不擇一切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當四無君撐著傘走進不染凡塵的時候，便看見沐流塵獨自一人佇立在蒙著細雨的院落。他的手中還執著法筆，衣角浸染著點點的泥濘。四無君加快腳步走過去，將傘移到他的頭頂。沐流塵似乎沒有覺察到他的到來一樣，逕自沉默著，目光空遠。
從這個角度，他只看得見沐流塵的雙眉。沐流塵有一雙細長入鬢的眉宇，讓他看起來儒雅恬靜，溫潤如玉。四無君伸出手，觸摸到沐流塵的額角，順著他眉宇的輪廓輕撫了一下，感覺到指端傳來柔軟細微的觸感。沐流塵動了一下，卻沒有避開，然後闔上了雙眼。他的周身散發著淡淡溫潤的濕氣，夾帶著植物的特有的味道。
四無君伸出胳膊，將他攬進自己懷裡。沐流塵的身軀有些沉重，身上幾乎沒有什麼溫度。許是在雨裡站的太久，他的肩頭和袖口濕的不成樣子，觸感異常冰冷。他想把他帶進房裡，沐流塵的腳步卻一動也不動。
『等等……』當四無君強行將他往房裡帶的時候，沐流塵終於開口了，『我想多待一會兒……』
沒有搭話，四無君拉住他的胳膊，將他拖進了房間。

房裡的蠟燭早已燃盡，一片淒冷。沐流塵尚未寫好的字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風卷起吹落到了地上。踏入房的刹那，沐流塵掙脫開了四無君的鉗制，快步走到案前，將字拾了起來，然後重新挑燃了燭火。跳動的燭光下，他深刻的五官投下暗黑的影子，遮掩了所有的表情。
四無君原本是想跟他說什麼的，動作卻比腦中盤旋的思緒快了一步。他走上前，扳過他的肩頭，吻上了他的唇角，輕輕地擦過。沐流塵的雙唇潮濕微涼，可能是沾染了雨氣。四無君望向對方的雙眼，發現沐流塵幾乎對這個吻幾乎無動於衷，似乎心馳遠道，在想著旁的什麼事情。於是他狠狠地扳起他的下顎，暴躁地突襲而上。他重重地啃咬著，用齒尖描繪他的唇形，撬開牙關，狂暴地深入進對方的口腔。沐流塵的身體沒有抗拒，舌卻在閃躲。四無君用手掌住他的腦後，將他用力壓向自己。糾葛間，緊闔的唇瓣摩擦出相濡以沫的聲響。交纏的太久，他聽見沐流塵抽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似乎想汲取空氣。
四無君放開了他。
『流塵，你到底在想什麼……？』
沐流塵抬眼看著四無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為什麼…你是平風造雨四無君呢？
他始終沒有問出口。因為他知道，這是一個愚蠢的問題。
如此，不知道又過了幾個百年。

慢慢的，他們的世界都在崩塌。
王隱離開了。因為某種他不知曉的原因。儘管他一再追問，四無君卻始終拒絕向他解釋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他！』
話語中帶著怨憤，四無君羽扇一偏，藍光乍閃之間，已了無蹤跡。
這應該是已經預見到的不是麼？
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話題始終離不開這個江湖，離不開勝負，名利，私欲，霸業。
友情麼？
在這些因素的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愛情麼？
看著四無君離開的方向，沐流塵發現自己連一絲苦笑都擠不出來。
存在過麼？
現在，他連挽留他都很困難。四無君受挫的時候來到他這裡求助，他想泡一壺九雲碧螺與他一起坐一會兒，哪怕隨便聊上幾句。四無君卻在得到答案後便匆匆離開了。
清澈的茶湯裡漂浮著碧綠的長葉。月色下，沐流塵一人獨坐在石桌旁，慢慢將滿壺的茶水飲盡。
他試圖挽留三人之間的友情，可在四無君的心裡，天嶽的大業永遠超越一切。
他一如往昔地搖著羽扇，雖然受傷卻依然狂傲。
這還是原來那個在橫雨蘭崤與他暢談對飲的四無君，還是那個在寒冷夜晚，醉意朦朧地抱住自己的四無君。只是…為什麼看在眼裡，覺得如此陌生。
他們之間還剩下什麼？……
或許本就不該有什麼。
四無君原本就有自己的目標。他的心性，他的野心，或許只適合這個紛爭不斷的江湖。
不久之後，沐流塵聽聞了俠刀蜀道行重出江湖的消息。
塵封許久的回憶被掀開了一角，不經意間，蠶食著他的自尊。

沐流塵淺淺地笑著，聽見自己對四無君說：『未來我有一事將為，幫助你，除了情誼，也不是無條件。』
四無君愣住了，看著他的眸子裡閃落一抹詫異…和震驚。
沐流塵依然淡笑著，等待四無君的回答，就像多年前，四無君向他宣佈自己當上天嶽軍師的時候，等待他的回答一樣。
『…說明白也好。』四無君低聲說道，幾乎不帶任何情緒的口吻，『吾會給你答覆。』
沐流塵抬起眼簾看向他。目光對上的時候，他看見四無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是啊…說明白也好。
這種利益交換…不是江湖中最平常可見的手段麼？
畢竟我們…都是因本能的欲望驅使而行的魔物啊。
自始至終，他都淡定地笑著，沒有執筆的手背在身後，攥緊地生疼。

不染凡塵，開始飄落漫天的大雪。
倚窗而坐，沐流塵定定地看著席天幕地的銀白。院落外潺潺的溪水已經封凍成冰，系在岸邊的扁舟上落滿厚厚的積雪。遠處，聽潮小築的涼亭，在碎瓊亂玉中若隱若現。
『…沐流塵。』
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驚的他陡然一顫。回眸，卻見那藍赫然映入眼簾。
四目相投，彼此眼中卻再不見一抹似水柔情。
高大的身形欺上，將他禁錮在低矮的窗邊，犀利的目光像是要在他的臉上鑿出兩個洞來。
心緒紊亂地無以復加，卻還是迎上男人灼熱的目光。
沉默醞釀了許久，直到這個狹小的空間，開始生出窒息的困頓。
『要我幫你，可以……』四無君低啞的嗓音響起，『但我也有條件——』
『你之前託付我的事我會儘快辦好——』
『我不需要你替我做這個——』大掌扳住他的下顎，強迫他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
凝望的眼裡暗潮洶湧，輕易就望穿了蠢動的欲念。
黯紅的瞳仁深處，有什麼璀然跳動了一下。隨即，披肩的白金長髮隨著頷首的動作微微起伏了一下。仰起臉龐，沐流塵笑的仿佛一臉天真。
『……我知道了。』

漸大的風雪敲打在矮窗上，幽暗的屋中，滋生著夾雜著痛苦的喘息和呻吟。
幾近暴躁的愛撫，攝人心魄的深吻…一如屋外風雪般狂躁的四無君，仿佛要把所有的不滿和怨憤都宣洩在身下的軀體上。毫無保留的觸摸，求索，無視沐流塵本能的反抗和僵硬。撕碎的衣物、扯落的發飾狼藉滿地，床榻上只見兩具失焦糾纏的身體。
按住的雙手被鎮壓了反抗的舉動，沐流塵看見欺在他上方的四無君眼中，燃燒著比欲望更可怕的東西。
舌尖卷上胸口的敏感，被重重啃噬的痛感讓沐流塵忍不住發出呼喊。
『四無！——』
施虐的人動作一頓，終是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曾經熟知的親昵稱呼，牽動起了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柔情。一刹那，他放緩了動作，刻意而輕柔地誘惑著，引導著沐流塵跟上他的節奏。沐流塵發出粗重的喘息。被喚醒的欲望絲絲纏繞著糾結的心境，將他逼的無所適從。
腿間熟撚的摩擦，讓周身浸染酥麻。沐流塵斷斷續續地呻吟著，蒼白緊繃的手指扯亂了身下的床單。長指緩緩推入，隨著指節步步深陷，沐流塵苦悶地蹙緊長眉，難以忍受地弓起了脊背。
即便在這個時候，理智被憤怒和欲望同時焚毀殆盡的四無君，依然壓下了所有的暴戾。就連沐流塵自己，都覺得四無君應該會狠狠地對待他，將他折磨的狼狽不堪。
『流塵……』男人嘶啞了嗓音，呢喃他的名字。抬起他的雙腿，四無君一個縱入，將自己送進他身體的最深處。
狂亂的無法思考，滿眼都是那蠱惑人心的豔藍，只覺得身體裡充盈著這個男人所有的一切。
貪歡一晌而已。
真實無比的抽痛，眩暈迷亂的快感，混合著淋漓的汗水和灼熱的體液…沐流塵迎上原始的律動，投身到仿佛用無止盡的交媾中。
高潮奔騰而來，在丹紅的眼裡激起一片熾白。影影綽綽中，他好像看見兩個少年，一個著鵝黃素雅的衣衫，一個穿藍白相間的長袍，在聽潮小築的涼亭中對坐談笑，抱月聽風。他們的臉龐如此年輕，笑聲如此爽朗，好像這一天一地的蒼穹，只剩下他們兩人。
在極樂的頂端久久震顫著，幻像在潮汐退卻的時候支離破碎，漸漸消失。
一滴未及落下的清淚，乾涸於眼角。
四無君深喘著，緊緊抱著他。他們保持著交合的姿勢，平靜地躺了許久，直到周遭情欲的炙熱逐漸降溫，將兩具赤裸的軀體包裹上冰冷。四無君埋首在他的頸窩，沐流塵感覺到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在頸畔的肌理間擴散開來。

直到死，沐流塵都沒有弄清楚那不知名的液體究竟是什麼。
是他滴落的汗水麼？還是自己的？或者四無君擦過他肌膚的潮濕呼吸？又或者，這只是他麻木的神經滋生出的錯覺。
平風造雨四無君…是不會哭的。他沒有眼淚。

子夜時分，四無君離開了。
他知道四無君一直沒有入睡，其實他也沒有。交歡之後，他們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甚至沒有對視一眼。四無君只是由後摟著他，臉頰貼著他背脊光滑的肌膚。黑暗中，他摸索到了沐流塵的手，以前所未有的力道緊緊攥住。沐流塵聽見自己手指的關節被擠壓出鈍響，在一片死一般的靜謐中，像什麼快要折斷的聲音。
然後，一直貼合著他的身軀緩緩抽離。
四無君在床畔靜坐了很久。沐流塵不知道他是否在看自己。他沒有回頭求證，只是身軀僵硬地躺在床上，久到仿佛覺得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量，不屬於自己了。
他聽見四無君緩緩起身的聲音，被拿起的衣物擦過床沿和他的小腿。接著，臉龐被輕輕扳過，有一個柔軟的觸感落上了自己的額角。
一刹那，沐流塵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翻身坐起，撲上前緊緊抱住這個男人。閃神的錯覺，讓他覺得自己似乎真的這樣做了，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四無君的氣息已經從不染凡塵消失殆盡。
這個夜晚，是沐流塵此生所曆最漫長的。

在離開不染凡塵前，沐流塵再次拿出了九宮圖。
被真氣打散的狹長綠葉稀疏地落在圖紙上，隱約勾勒出他要計算的命數。
他無法真切地看到四無君的未來，卻從泛黃的紙張上讀出了四個字。
萬劫不復。
燃起火盆裡的焰苗，他呆呆地看著九宮圖在躍動的紅色中化成灰燼。
四無君…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
從來都不是一個應該被傳頌百世，流芳千古的英雄。他終會與所有叱詫風雲的梟雄一樣，背負著一世駡名，走上窮途末路。
他不想去管別人怎麼看他，怎麼說他。對於自己來說，他只是四無君。
一個難道的知己，一個體貼的情人。
然而這一切，卻只有他能看見。
世人的評說，無情的命數，並不會在乎他這點淺薄的見地。

撲滅了盆中的火苗，沐流塵梳起高髻，披上華服，帶上了四無君贈予他的佩劍。
走出了這方寸之地的院落，雲濤夢筆，從此也不再只屬於不染凡塵。

『你入世了麼？』王隱看著髮型和衣著都有所改變的他，詫異地問道。
『你們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難道我不該給自己定一個目標麼？』沐流塵喃喃地說道，微笑著看著面前的刀客。
王隱神色複雜地看著他，躑躅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我與四無君之間——』
『你不用說了……』沐流塵打斷了他的話，『現在執著於這個問題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只是希望我們三人仍是朋友……』王隱低聲說道，『多年的交情，我瞭解他的身段…我不退讓，他斷然不會輕易低頭的。』
『不管是什麼原因，你也不必為自己以前做出的決定後悔。』
這江湖的是非恩怨實在太多，是非對錯究竟歸咎何人，誰也說不清楚。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沉默了許久之後，王隱問道。
『…為一己之私吧。』沐流塵微笑著，給了刀客一個模糊不清的答案。他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王隱喊住了他。
『沐流塵——』
他停下腳步，靜待刀客接語。
『如果你見到四無君，告訴他，若有來世，王隱仍願與你們結為摯友。』
『別傻了——』沒有轉身看他的沐流塵哈哈大笑起來，『你覺得像我與他這樣十惡不赦的人，會有下輩子麼？』
金色光芒一閃，沐流塵消失在怔住的刀客眼前。

四無君死了。
策衍的恨，劍君的劍，青陽的計。
那九宮圖上運轉的命數輪盤，終成現實。
只是他沒有想到，他的屍身會在自己眼前被炸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那些破碎的羽毛，散落的血跡，有一些濺到了他的身上，臉上，灼的他難以睜開雙眼。
他卻異常的平靜，甚至沒有一絲動容。
就好像，躺在他面前的，在他眼裡化成碎片的，並不是平風造雨四無君。
只是覺得，好像眾人嘈雜的怒駡，那些晃動的人影，都逐漸從視聽裡消失了。他看見落下的紅雨，把眼前的一切都浸染透徹。
夜晚的淒涼，夾帶著微風的淺淺哀鳴，吹落一地黃葉。
破碎的衣襟和藍羽，沾染了被鮮血泥濘了的土漬。
沐流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臉上的血跡已經乾涸，緊緊帖伏著皮膚，稍稍一動都會拉扯的生疼。
已經過了多久？
不知道什麼時候，眾人早已散去了。
他慢慢蹲下身，撿起了一尾藍羽。茸茸的邊際被血和粗礫包覆著，擷在手掌中，原本的輕靈變得沉重不堪。
『你還能去哪裡呢……』
他聽見自己自言自語。『天嶽已經土崩瓦解了，你究竟還能去哪裡？……』
他伸出手指，想驅散那片藍羽上的陰霾，指端卻觸到了冰冷的血跡。
那一刹那，他聽見自己哭了出來，眼中卻沒有淚水。

慢慢的，他們的世界都在崩塌。
四無君死了，王隱也死了。這個波濤洶湧，殺機四伏的江湖之路，終於只剩下他一人。
沐流塵從不知道自己可以極端至此。
當他當著眾人的面揭開素還真的身份，當他毫不留情地讓金犀武座的性命斷結在夢筆之下，當他一掌擊中一頁書，將這個中原正道的領袖交到覆天殤手中。
身上背負著越來越多的罪名，他卻覺得前所未有的痛快。
原來不用壓抑內心所想，不用收斂殺戮的心境，竟是如此輕鬆。
很久以來，他幾乎忘了自己是一個純魔。他以為自己是個凡人而已，直到磷菌的蔓延侵蝕了過往的內斂儒雅，逐漸暴露出冷酷決然的本性。
致命的病毒在血液裡流淌，像上癮一般，他逐漸沉溺於這種快感中，甚至開始感激九皇座這個蒙蔽了所有人的騙局。
這於他是一場殺戮，是一場陰謀，更是一場痛快淋漓的發洩。

回到不染凡塵，那院落裡的紅花綠草在蕭瑟的秋日下盡謝不堪。
血貫瞳仁的雙眸，臉龐上觸目驚心的病毒痕跡，淩亂的長髮，染紅的衣襟，讓平日裡最喜歡依偎在他身旁的小僮畏縮在角落裡不敢上前，驚懼地看著他，像受驚的小獸般靠在牆邊瑟瑟發抖。
他出聲喊他，發出的聲音卻破敗的連自己都覺得陌生。於是他伸手想去攬住孩子的肩頭，離月卻驚呼了一聲，迅速閃進了屋內。
在院裡呆立了半晌，沐流塵忽然笑了起來，猙獰而沙啞。他笑的根本停不下來，直到筋疲力盡地直不起腰身。他踉蹌著腳步，軟倒在四無君的墓前。碑身冰冷的溫度，透過汗濕的衣衫清晰真切地傳到全身。
『四無，你看到了麼……』
他微微喘息著，笑意在蒼白的五官間扭曲。
我就快變得跟你一樣了。

——命運輪回，轉向無法自控的人…雲濤夢筆，此舉將使你進入天道輪回啊。
——若忍一時，我可讓你風平浪靜，自承你的錯，改過你的非，一償因你而故的無辜者！
——沐流塵，你尚存人性，我並不想殺你！
——最可憐的人，實乃看不破世途紅障的迷子…乃是天意難違！

這樣的話聽的太多了。
命是操之在天，運是操之在手，你們憑什麼……
憑什麼就此決定了他人命運該歸向何處。
看著立在自己面前的持刀而立的蜀道行，沐流塵很想仰天大笑。
師兄，你的大道理怕是說的太多了…難怪你連一句最簡單的『你自尋死路』都說不出來。
手持著那柄長劍，他將犀利的劍鋒，對準了今生他唯一嫉恨的人。

山雨欲來。
全身的功力已經催至頂峰，氣溫驟降的夜色下，沐流塵佇立在劍影交錯的光芒中，神情幾近瘋狂。
心中有個聲音在叫囂著…快殺了我，你不是要替天行道麼？！
快結束這一切。
曾經被愛過，被恨過，被忽視過譏諷過，被欺騙過背叛過……這條路，為什麼永遠也走不完。
已經倦了，累了。
他看到蜀道行緩緩拔出了刀。瞬現的刀鋒凝成一道白光，閃進他空洞的眼中，化作點點星芒。
朦朧中，他仿佛看見了不染凡塵的溪流邊叢生的綠草野花。
那閣樓扁舟，映染了落日餘暉，虛幻的像一個夢境…稚氣未脫的小僮，仍舊守候在院落裡，溫著一壺九雲碧螺，等待他回轉故地。
有三個人，聚首在熟知的涼亭裡，談笑風生。
然後有一個藍衫的人，搖著手中的羽扇回過頭，微笑著看向自己，臉上的表情溫柔極了。
他想對他笑一下，淩厲的刀氣，卻瞬間貫穿了自己的身體。
他聽見劍斷的聲音。
有些濕冷的雨滴，打落在身上。
遠遠的，有一個聲音喊著他的名字，低沉的聲音，呢喃著他從來不曾忘卻的話。

——它是你的了…只是何時你舞劍與我看呢？

不念前生，何望來生；
未知今生，怎求一生。
流年奔錯，黃葉落空，墟頭炊煙散；
紅的花，開在過往。

＝＝＝＝＝＝＝＝＝＝＝＝＝＝＝＝＝＝＝＝＝＝＝＝＝＝＝＝＝＝＝＝＝＝＝＝＝＝＝＝＝＝＝＝

不知不覺就寫多了……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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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yin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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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樓發表於: 2007-11-11 07: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撲撲牆頭……TTwTT
很喜歡四無君最初的那個傻笑……
這種跟著劇情路綫走的文，看起來就會很沉重。。。就像明明知道後面會如何如何，確依舊無可避免無法控製的看著這個人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有一種沉重的無力感。

對于四無君，對于沐流塵，他們所追求的東西，除了對方，更多的是自己獨立的目標。
即使那種目標，會如九宮圖所顯示的一般，萬劫不復……
我的願望，還是希望他們能够回到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最初。。。TVT 但所謂的不染凡塵，也是痴夢而已……
有執著有追求有執念，也許才是他們讓我糾結讓我心疼的地方。。。

不知道亂七八糟說了一堆什麽ORZ
下一篇要歡樂啊啊啊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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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ithdynas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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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2樓發表於: 2007-11-11 07: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每天半夜看到鱼写的东西都要起肖，为虾米啊为虾米宽泪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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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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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2)

3樓發表於: 2007-11-11 08: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剛好處在四沐嚴重卡文的時候...........
看到您的這篇文，淵只能整個汗顏啊><
如此真實，如此細膩，彷彿本該如此。

你舞的劍，不過是為了他的一句話。

曾經的年少輕狂、曾經溫柔情意，
卻被那些爭權奪利世局大勢掩蓋，
本該是很好的戀人的。
可是心的遠離，卻只能造成這種結果。
淵覺得我們不斷不斷在詮釋各種角度下的四沐，
雖然他們都已經走了那麼久。

你的笑，也不過是為了他的真心。

最後的瘋狂，是本性，也是尋找在心中的四無，
並不是不想在一起，而是不可能。
似乎離開年少，四無也漸漸不明白了流塵的心意，
陌生的隔閡，那麼多現實因素，又怎麼能長相廝守？
這麼說來，沐沐是很純情的。

你的淚，也不過是始終說不出口的愛意。

為流塵感到心痛，為四無感到遺憾。
他也是很紳士的，忍了幾百年，
最終看到連流塵都將染上凡塵氣息，
這才以一種絕望心情擁抱他。
兩個人，為何得走到這一步......

淵想要現代版甜蜜砂糖文T皿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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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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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4樓發表於: 2007-11-11 12: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肖到死…… 在深夜看这文简直是要把我肖疯了…… 虽然看了开头发现是按剧情走的文，知道就肯定是悲剧，但是还是忍不住想看啊啊
虽然不是那种深沉的虐，但是淡淡的却一直让人心里不好受……
两个人都是那种习惯掩盖自己真实想法的不坦率的人啊……
和团子的意思一样，我也希望他们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不过若是两人真的放下雄图霸业放下执念追求，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那就不是四无君与沐流尘了…… T T

大半夜的言语已经无能，不知道说啥了…… 墙头的下一篇请甜吧！泪

顺说，我是穿着香菇衣服的雅。懒得登出再登入了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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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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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5樓發表於: 2007-11-11 22:0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牆頭：
＝333＝
是說不知不覺寫多了，汗……本來就想寫圍爐的（死）
就像淵說的，我們在一直在努力詮釋各種角度下的四沐，可是總覺得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原劇裏的那種悲劇結果TT他們從來都不是把對方放在第一位的，忘記在哪篇文裏看過，愛情在他們的生活中占的分量太少了，就算傾註全力去愛，外人看來他們依舊是無情的……淚~~~

TO Faithdynasty：
撫摸……汗~~~我…我自己覺得寫的挺廢柴的OTL

TO 淵：
我也要看砂糖文T口T
看到親的回復，很感動……
走出年少輕狂的少年時代，每個人都會走向城府，走向隱藏，每個人都開始不暸解曾經暸解的人……
他們原本會是很好的情侶的……
覺得有點把四爺寫弱了（汗）……我總覺得四爺是尊重沐沐的……
有的時候用情太深，反而會覺得他無情，就像沐沐看到四爺被爆屍，卻好像無動于衷一樣……
相信他早已經遇見到了這樣的結果，他隻是沒有辦法去阻止，也沒有辦法去輓留什么……
他不囬應四爺，是因為他知道這段感情是沒有結果的……
其實我很遺憾三人最后的分道揚鑣，很希望他們一輩子都是朋友的。可是偏偏這三個人，雖然都知道這段感情來的不易，可都比不上他們各自心中的執念……
啊啊啊啊我也不知道在說什么了（汗）……

To 雅：
撲~~親親……
沒錯，是掩蓋自己真實的想法…四爺在隱藏，沐沐隱藏的更深……
沐沐是一個極度壓抑內斂的人，我想就算是四爺，也不足夠暸解他……
＝口＝沒有下一篇了……我寫文廢柴……
要看甜蜜的就等我去給牆頭畫生日圖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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