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2.01 【风月】堕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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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ens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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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2-01 22:03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2.01 【风月】堕梦

去年上海布翁发过的本子上的一篇，lof上发不了……
一发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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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梦
01
　　风逍遥寄到道域的信很规律，三个月一次，一次一大叠。一大叠的是给无情葬月的，如果还有废话要说，就另找一个信封装。
　　他的信散漫无端，攒了好久，几页沾着酒渍，几页换了墨香，有时候手指印蹭在纸上糊得看不清；说的也都是琐琐碎碎的事，不是见过的风景，发生的笑话，就是遇到的有趣的人。
　　这信在道域四宗引为笑谈，千金少作为神君有话要讲：“他们从小就黏黏糊糊，你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要黑白讲破坏我兄弟和无情葬月清名。”
　　一段漫长的友情寄托于鸿雁传书，只言片语就是扯不开断不了牵牵连连的友情。无情葬月在阴阳学宗两年，离开的时候凯风弼羽很想挽留他，不过仙舞剑宗不是什么坏去处，挽留的话就说不出口。好在两边都不远，来来去去，总能见得到人。
　　无情葬月在靠山边的村庄住下来，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他的住处和过去西风横笑所住的江河边茅屋颇有相似之处，远离人群，风景荒凉，避世隐居谈不上，没人说话是真的。
　　飞渊觉得这地方不能住人，她呆个几天可受不了。但无情葬月说从前习惯了这样的地方，他不觉得寂寞，飞渊热热闹闹的中原一游可没有这么冷清过，好奇的向他打听。
　　无情葬月挑拣着刚刚从山上采回来的草药说，你没去过，叫通幽谷。
　　通幽谷，飞渊若有所思，我是没去过哎。
　　她又想起中原一行的旧事，阿觞，锦烟霞，常欣，俏如来……无情葬月只能接的上最后的名字，告诉她俏如来过得挺好，据风逍遥最近一封信里，俏如来还来过苗疆求助，苗王接待了他，中苗友情地久天长。
　　哎呀。他真忙。飞渊羡慕的说。
　　
　　送走飞渊以后无情葬月吹熄了油灯。他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其实没有油灯也不会太黑暗，月光穿过薄薄的糊纸照进来，会落下一点点影子。
　　那影子颤抖的厉害，仿佛踩上去会惨叫起来。
　　无情葬月的卧室用旧蓝色的布帘子隔开来，简陋是简陋，他也不太在乎。床是木板搭起来，铺了薄薄床褥，屋子角落点了驱虫的药草，床前有一个简薄的棉布帐子遮一遮。
　　他坐在床板上摩挲粗糙的褥垫，想着今天晚上想要看见的梦境。这梦开始之前，好比做贼心虚告诉自己，操梦术，对自己使用的操梦术，是沉沦的开始。
　　不要沉沦太快，飞凕。
　　
　　阴阳学宗的术法简单的很简单，难学的很难学，荻花题叶曾经说过术法的威力用学习的难度来衡量是蠢人的做法，在他手里简单的术法也能发挥妙用，操梦术就是其中之一。
　　哎，这要怎么用，让敌人做梦睡着？风逍遥歪了一下脑袋。
　　也可以，荻花题叶笑了笑，说，不过现阶段对自己用，等于你多复习四个时辰，考试无往不利。不过，仅仅是对那些普通人而言，我不需要。
　　后半句发言并不意外。无情葬月笑了笑，转过头就看见了玲珑雪霏，也许是少女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荻花题叶不仅认认真真讲解了这个术法还没忘记提醒了一句。
　　——对自己用，是沉沦的开始。
　　但是人们总会忍不住踏足禁止之地，禁地别有动人的吸引力。比如荻花题叶，比如无情葬月，用操梦术在夜里织出一片可望不可得的梦境。
　　无情葬月站在通幽谷的小屋里，娇姨担心的看看他，一边放下了佛经。
　　屋子里弥漫着草药的淡淡气息，外面吹动山风狂乱暴戾。越是吵闹，越是让人安心。深夜不会有人来造访求药，他坐在小凳子上，默默闭上了眼睛。
　　佛经的念诵响起来，配合山风阵阵，他渐渐在梦中感到袭人的困倦和松懈，是那么的让他怀念和放松。于是他眯起眼睛小憩，苍老的手拍在后背上，娇姨像是叹气一样的轻轻说，为什么离开了还要回来呢。
　　因为是梦，他模糊的咕哝，梦里一切都可以实现。
　　娇姨放下了金刚经，为他念诵四十二章经，她的声音是梦里的沙沙药草燃起的白雾，让他油然生出依恋的安全感，他伸手揪住一块袖子，又松开来，放心的叹口气，听她说爱欲如执烛逆风，不可自寻苦楚。
　　但风逍遥不是他的苦楚，是他一生之中最好最好的际遇。
　　他在通幽谷的茅屋里睡去，在道域的山水清明里醒过来。醒来时，有一只手在脸上游动，他抓住了手腕睁开眼，喊了一声，大哥。
　　风逍遥风尘仆仆，眉梢眼角的疲倦裹着一点欢喜，好比糖葫芦上透明的壳，低下头双眼温柔又明亮。
　　小弟。
　　无情葬月拉住了他的手，亲了一下手背。风逍遥呆住，好像有点吃惊的神情，却又笑出了声音。这个梦有点让人沉迷，无情葬月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不起来么，天亮了。风逍遥说，昨天晚上偷偷去干什么，睡的这么沉，你是什么时候搬出来的？
　　问太多了。无情葬月困倦未醒，说，大哥，给我倒杯水。
　　
　　梦里的风逍遥穿了一身苗疆特别的军服，佩戴短刀捕风，外面的深色外袍镶了一条毛茸茸的边，他一边拆下毛边来一边看无情葬月，最后忍不住吐槽，很好看哦。
　　岂料无情葬月点点头，说，好看。
　　这一下风逍遥无话可说了，只好付诸行动，换上了柔软妥帖的棉衣，匆匆披一件外袍，走到无情葬月身边，习惯性地先掐了一把腰，唉了一声。嫌弃他又瘦了一点，没好好吃饭。
　　长发披在背上，醒来的时候没整理，有些蓬松，无情葬月稍稍转过去一点，好让背后的人帮他盘头发的时候不那么麻烦。他养伤的几次好像都是风逍遥盘头发，风逍遥一边用头巾把小弟的长发整理妥帖一边顺着头发梳下去，还剩下一些就编成细长辫子垂下来。
　　无情葬月低下头的时候好像在发呆，让人想亲亲他的脸颊，风逍遥又重重叹了口气，说我这是小弟命，连烧酒也要退一退，回来就在编辫子。
　　
　　所以你为什么要搬出来啊，这里又冷又湿，没人照顾你。不然去剑宗也好啊，剑宗人多，飞渊又喜欢你。风逍遥好似探望多年不归的儿子，为他劳心劳力的打算，无情葬月捏了捏新出炉的小辫子迷惑的想，梦里他喜欢的是一个唠唠叨叨的风逍遥吗？
　　是的他喜欢。
　　那算了。无情葬月想了想说，大哥，你帮别人编过辫子，为什么这么久不见还熟练？
　　风逍遥说，小弟啊，你不知道我多想你，还在梦里给你编过啊，当然熟练了。
　　无情葬月被他的厚颜无耻震住了。
　　你都不回我的信。风逍遥进一步指责。
　　无情葬月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势，心虚的说我回了，风逍遥长长的一声哦，痛心疾首，说你看看每次一页纸，这么贵么，道域的纸贵了墨贵了还是笔贵了你说！
　　无情葬月说，那你也没回来看看我。
　　
　　说完这句话，梦醒了。

02
　　
　　关于风逍遥心在道域身在苗疆这回事千金少很看得开，毕竟多年前师弟就跑了，这会儿跟白捡了一个回来似的。偶尔来一封信，对比旁边一大坨，又有何话好说。
　　不过道域上下都觉得风逍遥迟早有一天得回来探亲，毕竟无情葬月还在道域住着，剑宗的宗主每到这个时候就笑得意味声长，只有阴阳学宗的凯风弼羽认认真真拿逍遥游和浪飘萍做例子认为更有可能偷偷摸摸来了他们也不知道。
　　“不要八卦前辈啊。”颢天玄宿站在背后温和的说。
　　
　　冬天到来之前，剑宗和下属门派起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冲突，飞渊作为宗主出面解决了这件事。说解决其实并不那么准确，剑宗宗主太年轻，下面的门派先恢复过来，跃跃欲试，而一个年轻宗主往往在别人看来没经验，四宗之间的关系又始终存在利益冲突之处。
　　飞渊没请神君或颢天玄宿主持，亲自去了。无情葬月站在飞渊身后，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清秀瘦弱又苍白。
　　血不染没了，邪气自然也不再配合傲邪剑法，但他往那里一站就很有效果，别人眼看一个苍白沉默的男人往粉红色宗主身后站着，自然而然要打听一下打手的名字。
　　哦，无情葬月，那没事了。
　　飞凕师兄。飞渊笑得很甜：谢谢你哦。
　　若有若无的硝烟里，道域迎来了新的一年。
　　
　　在新年的到来的最后一天，无情葬月蠢蠢欲动的心思又浮上来。
　　想要在梦里坠下去，就像沉入幽蓝不见光的海底。他有很多很多的话藏起来，又把能说出口的话扭曲几折，寄托一个往后。软弱多情者自称无情，就会像他一样从此言不由心，塞满了秘密。
　　
　　——知道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风逍遥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走向突然出现的无情葬月，说你在讲什么黑白话，小弟啊，我们不是站在一起么。他的拥抱又重又紧，微微发抖，抱得无情葬月快要说不出话来，胸口堵着的上不去，闭上眼低声道，大哥。
　　这个重重的回抱之后，风逍遥说，走走走，大哥带你喝酒去。
　　他快乐的翘班，说不被抓到就不算，走的时候发尾也一翘一翘，阳光格外偏爱他，把他身上一寸寸都照耀的快乐鲜活。不像无情葬月那样常常拧巴，他们从军营的地库里偷了一罐酒，跑到几公里外的河边喝酒，喝到一半，风逍遥忽然靠过来，歪在他肩膀上说，小弟，我很想你。
　　无情葬月这时候可以坦然的温柔的寂寞的说，大哥，你责任在身，所以我来看你。
　　风逍遥说，你瘦了哦。
　　无情葬月下意识格挡了试图掐他腰间的手，喝了口酒，抱怨，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掐我腰。
　　风逍遥就笑个不停，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反正都是梦。无情葬月迷惑的想，为什么不呢。
　　酒喝到七八分，风逍遥躺在他腿上，打了个酒嗝。无情葬月忍不住想，不知道浪飘萍是不是这样睡过逍遥游，又惊觉宗主的胡言乱语实在很有腐蚀人心的作用，他竟然不知不觉相信了这番鬼话，喝醉的人枕膝而眠，就是他的好时光。
　　他看啊看，风逍遥没醒过来，他就知道，大哥在装睡了。
　　装也装得很好看啊。
　　
　　这个梦的最后无情葬月好似也睡着了。梦中梦，饱足又安然，是新年里一片朦胧熹微的光。云蒸雾蔚的兰霞从山边烧起，掺杂了山野路上还没有融化干净的惨淡的白雪的春水冲刷山石冻土，山坡上枯枝跌落下来，春暖和冬寒浇在同一片白雾里。
　　风逍遥要回来的消息是三月份来的。春土化开了，抽的枝丫还很嫩，无情葬月拿着信，很有些无措，他面上竟然不如预料的那么惊喜，戚寒雨心里又想了想，唉，少言寡语的人就是很难猜测心情，高兴的时候也很难猜。
　　
　　下一个梦打破了规律。岳万丘站在庭院里指导弟子剑术，瞥见义子站在背后的阴影里，转过身宣布今天就到这里。他是个严格且寡言的执剑师，做人很认真，低调又冷淡，唯独对儿子很疼爱。无情葬月微微仰起头来，怀念的看着他。
　　怎么了，飞凕。
　　无情葬月一时间有些不太能适应过于强烈的刺激，于是他摇了摇头。
　　岳万丘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来，在屋子里，桌上放了一盘芋泥糕，一盘栗子豆沙，都是无情葬月喜欢吃的。岳万丘给他倒了杯茶，说，不要急，先吃点填填肚子。
　　晚上您要去神君那里吗，无情葬月说，不要去。
　　岳万丘有点吃惊的看着他，无情葬月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了一个人。
　　哦，那可是大事啊。岳万丘笑了，是那个很漂亮的星宗的玲珑雪霏？
　　无情葬月摇了摇头。
　　唉，那就是刀宗的臭小子了。岳万丘并非真正生气，玩笑一样叹气说，飞凕长大了，也会喜欢别人了，义父就放心了。
　　无情葬月几乎分不出眼前的男人是不是梦境里的残影，他伸手碰到了毛糙的鬓发，还有一点霜雪染成的细白，不要去，今夜不要去，然后一切都会改变。
岳万丘静静的看着他说，飞凕，不要太痴迷。
　　痴迷什么？
　　什么都是。岳万丘说，我和你母亲皆是前车之鉴，不愿见你如此。
　　
　　他从冷汗涔涔里醒过来的时候，春雨和春雷撕裂了黑夜。雨水从低浅的的地方漫进来，沙沙的叶子被打得垂头丧气，他曲起腿坐在床上，薄被盖在半身，把软弱无力的痛苦埋在膝盖上。
　　过了很久才能喘一口气。
　　你太沉迷了，义父在耳边说，这不是真实，停下来吧，你们还有机会做很好的兄弟。
　　
　　难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他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起身，披散了头发，走到桌边点起灯来。外面的落雷停下了，雨水变得更吵闹起来，他在角落的箱子里找到了另外两根蜡烛，点亮了，照得屋子里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
　　在这明亮里，有一个阴柔细腻的声音轻轻说。
　　
　　“对自己使用的操梦术，是沉沦的开始啊。”
　　
03
　　没多久，无情葬月病了。
　　他给自己熬了点草药，霁云来找他的时候，屋子里漫溢浓烈的煮草药的味道，不太好闻，无情葬月看见了他有点惊讶，霁云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的说，有一件事想跟他商量，是傲邪剑谱的事。
　　无情葬月是仙舞剑宗唯一修炼傲邪剑谱的人仙舞剑决一直是宗门主流。现在宗门里又多了一些声音，讨论要不要教导新的弟子傲邪剑谱，算是打破了过去陈见。
　　霁云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无情葬月，突然有点不安。可能是因为上一次见面有些久了，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对方好似很久没出门，苍白不少，配合屋子里的药味，实在让人担心得很。
　　这些也不急于一时，还请好好修养。忧心忡忡的霁云说。
　　无情葬月谢过了他，至于傲邪剑谱的事情，他还要考虑一阵。
　　
　　开窗散去了药物浓烈的味道，无情葬月合衣躺在床板上。喝下的药有静心安眠的成分，以此避免控制不住真的堕入无尽的虚幻里。
　　但这并不刻意的夜晚依然潜入了不速而至的梦，让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风逍遥失控的声音——那个声音颤抖又愤怒，他从来没见过他愤怒成这个样子，痛苦一个也没放过，风逍遥近乎崩溃的说绝不会让欲星移带走他，而他在这个时候说了什么。
　　这是最后一关，大哥。
    最后一关之后就是无尽坦途，再无波折，再无痛苦，在那一刻，他明知道是谎言还是这样说给风逍遥听，希望那是最后一次，让大哥为了他的生死奔波操劳痛苦。
　　无情葬月在梦里惊醒过来，他坐在床上没个停的喘气，这梦太不美好也太不令人满意，他睡着之前到底在期待什么——
　　
　　这念头戛然而止。
　　“喂，见到我不用怕成这样吧。”风逍遥说。
　　他颤抖了一下，有汗水落下来，划过脖子，痒得要命。
　　“小弟？”风逍遥歪了歪头：“这可不是高兴的表情哦。”
　　“风中捉刀……”无情葬月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坐在床边的样子，月光离开他们很远，好像照不到这个梦：“大哥？”
　　“做啥？”风逍遥吓了一跳似的，伸出手，贴在了他额头上，自言自语的说：“也没有发烧啊……汗出的好多，你看看你……”
　　腰间的手指掐不下去，无情葬月抓住了他的手，这一次，他没有问风逍遥要做什么。连接下来的都可以省省了，什么瘦了，什么我想你，什么小弟，都是梦里演过的了。
　　现在他只想问，为什么不放过我。
　　这个梦太远太远，走得越长越不能摆脱，难以分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难以戒除熄灭，就因为这个人永远和他渴望的那样，近在咫尺。
　　太荒谬了。
　　
　　他把那只手腕牢牢抓在手里，从唇间挤出咬牙切齿的声息，好比苗王面前的那一刀，一半划清界限，一半报当年一声不吭离开的仇，这个人多么狡猾，总有办法当做无事脱身，又把他牵在手里，摇摇摆摆的吹走，还能无辜痛惜的回头。
　　如果这是梦，为何梦里也不够？
　　风逍遥咽了口口水，被推在床板上，迷蒙间喊了声小弟，接着腿脚曲起，还想要跳起来，无情葬月按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大哥。”
　　“干嘛，又起肖哦？”风逍遥惊魂未定的看着他，表情一点点软化下去，化成无奈又迁就的姿态：“等一下，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什么准备？”无情葬月一瞬不转的凝视他，好似眼底多了一把寒冷的刀光，这眼神执迷又冰冷，缱绻又沉默，风逍遥看着他的眼睛，就似乎有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了心尖。
　　“月。”他说得很温柔：“先放开我。”
　　“逃走吗？”无情葬月说：“等天亮后。”
　　“啊，不对我负责哦。”
　　无情葬月想了想就说负责，接着笑起来，风逍遥用另一只手绕过来，抚摸他的脸庞，眼底的快乐温柔一点点溢出来，声音很沉，沙哑得像情话。
　　“我好想你。”他说：“月。”
　　无情葬月咬住了他的唇，一如所想，干燥的像黄沙里的植株，可咬破之后就是血，他吮吸纠缠的忘我，唾液混合唾液，搅拌舌头之间的余味，呼吸渐渐被逼的稀薄。若他想要撤退，风逍遥就用手把他按在原处纠缠不清，十足恶党，假作温柔，有的都是粘腻的腥热的污染。
　　无情葬月被吻得麻痹，唇边的痛楚一阵一阵，呼吸打着呼吸，他喘不过气来，只好揪紧风逍遥的衣衫，里面一层锁子甲，手指划过也痛。风逍遥把他肩膀握住推开一点点，说：“唉，我来脱了，你弄不来……小弟？”
　　手指拨弄了一下，无情葬月抱怨说：“……为什么梦里还要有锁子甲。”
　　风逍遥被他问得好笑，又瞬间默然，他本来想说回来的时候太赶了就没换，现在提起就很没趣味了。然而无情葬月被他亲的晕头转向，现在又发起肖来，心脏一阵阵跳得太厉害，没办法好好思考，风逍遥脱完了衣服，给他看一看赤裸的半身。
　　“你这样看我，”风逍遥坏心眼的说：“喜欢吗？”
　　“喜欢。”无情葬月说。
　　“好快哦，有点感动了。”风逍遥一边帮他衣服，一边说：“那你经常梦见我？”
　　这个问题让无情葬月不能回答，最后一件他打开了风逍遥的手，解开了衣衫。可惜手都在抖，抖了几下，垂下了手。
　　风逍遥就坐在床上，眼底浮动碎波一样的光，十足的深情，又耐心，一点也不急切的等待他。这梦里是他所求，却好像还是那个风逍遥，是那个照顾他迁就他的大哥，让人难以自持，更难抽身。
　　“月，”那个人问：“梦里……我有好好照顾你吗？”
　　
　　有。
　　从胸口一路吮吸下去的刺痛，到肚脐眼那里舌尖缓慢的绕过去，就是不肯照顾站起来的那东西，被绑在头顶的双手挣扎磨蹭动弹不得，风逍遥拍了拍一掐就断的腰，说你怎么像小时候那样哭哭啼啼。
　　那恶物抵在缝隙，要插进去之前还在磨磨蹭蹭，无情葬月用力的呼吸，因为刺激而无法忍住眼角的泪水。被舌头轻轻舔了下去。
　　“月。”风逍遥说：“看着我。”
　　插进去的时候钝痛的发麻，于是停下来，真的是磨磨蹭蹭，但终究倾塌如地动山摇的灾变，床板嘎吱嘎吱不堪重负抱怨，每一次进退都要带出一点点缠绵的贪婪，风逍遥一边把他拉进深渊还有一边拖着他出苦海，汗珠从胸口滴落在另一个人的胸口，像一滴晶莹闪烁的月亮。
　　
　　
　　
　
　　
　
　　
　　
　　
　　
　　
　　
04
　　荻花题叶的警告不管用了。无情葬月半眯着眼睛合拢手臂，汗水弄得哪里都是，指甲落在赤裸的背脊，脊椎隔着皮肤在他手掌下滑动，都是滑腻腻一片，浮木也救不了溺水要死的人，尽管那阴柔威胁的声音还在他身边缠绕不去的说着沉沦的开始，他早溺死在深沉不见底的海水里。
　　风逍遥捞住软绵绵的温顺的身体，搂在了怀里，用一件皱巴巴的衣服潦草裹一裹，免他着凉，无情葬月稍微有点力气，就要抓住他，不是抓住他的手，就是挠他的背，不肯用力又不肯放手。于是风逍遥一边温柔的舔弄他的下颚到喉咙，又落下几个不轻不重的吻。
　　停下来的时候无情葬月睁开一只眼睛，还有一只眼睛困得睁不开，风逍遥拍拍他说：“睡吧。”另一只手换过去拉上薄被，可无情葬月还是坚持不肯去睡，只是埋在了他怀里。
　　风逍遥半困半醒的调笑他：“你是不是很想我。”又迫不及待的先给黏黏糊糊的回答：“大哥很想你啊。”
　　无情葬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又一个呵欠，他快撑不住，就伸手抵在风逍遥的下巴示意他低下头来，他好抬起头，咬在下巴上面，风逍遥说你到底是要睡还是不要睡，无情葬月咬了他一下，依依不舍的松开牙齿，这叫他怎么舍得醒过来。
　　
　　这梦太魔性。无情葬月想，昊辰当年在梦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什么让人走进梦里，迎来虚妄，坠落在软绵绵的幻觉和柔软的爱欲里。是逆风执烛还是刀刃舔蜜，这一滴足够支撑走到哪一步，但他未觉苦楚之前，先填满心扉的是满足，这满足是鸩酒也好虚幻也罢，从来只有一个人，从来只是那一个人。
　　他很难说这个梦像从前一样，只有好事，只有预先设定的完满，更像在一条路上跌跌撞撞，走在哪里，总多了一点又缺了一点什么。渐渐照来蒙昧苍白的光，把梦温柔的颠覆搅动，等他醒过来时，又是道域漫漫秋天的薄薄光芒。现实和梦里一线，就这样被光利落切开来。
　　　　
　　“你醒了，”那个人从外面端着木盆走了进来：“要不要紧，咳咳……先喝杯茶吧。”
　　无情葬月眨了一下眼睛。
　　“来。”塞过来的杯子。风逍遥咳嗽一声，颇不好意思又十足温柔：“月。”
　　无情葬月像是被他的声音牵动的木偶行动起来，杯子落在地上，水流在脚下，衣服皱巴巴跌下去，站起来还会痛，抱紧的时候风逍遥哎呀叫了一声却没有忘了托住他。
　　在清醒时拥抱，过了一会儿，风逍遥低下头，蹭了蹭他的肩膀。
　　“够不够？”
　　“不够。”
　　“不够，那就继续抱一会儿，然后下午要去剑宗，”风逍遥说：“去剑宗再去刀宗，然后，你要睡一觉，还是陪我喝酒？”
　　“你别说了，”无情葬月终于反抗：“别说的太好了。”
　　他预感前面是不能承受的选择，于是不要听，风逍遥捂住了他的耳朵，假模假样的说我们都不听好不好。然后把无情葬月按在桌边坐下来，找到了缠头发的布巾，梳子，打来的水盆沾湿了手掌，把乱成一团的头发慢慢的捋平。
　　水波的光很暗，暗得温柔，无情葬月看着他捞起一缕头发，手指穿过去。结发为同心，恩爱永不移，风逍遥说完，就被无情葬月以有限的文学素养反驳了一句，明明不是这一句。
　　“我们是我们，就是这一句。”
　　头发掌握在风逍遥手上，他镇压得理所当然。也许在梦里真的有过交织连绵，于是无情葬月不免陷入这绵绵的沉静里想，为什么他要在梦里才能去爱这个人，才敢抓住这个人，去鼓起勇气挽留和承认呢。
　　
　　风逍遥把不再跟他别扭的无情葬月照顾的妥帖，除了道域米饭不养人，就再无什么可挑剔。剑宗宗主痛快的表示了羡慕，飞渊说她作为宗主虽然走不开，无情葬月回来说给她听也是很好的；刀宗更没话说，千金少一边喝着风月无边一边说师兄当年我还维护你们两人的清白，要不是我一生卑鄙，现在要抬不起头来，风逍遥哇了一声说，师兄，师侄都在笑你。
　　戚寒雨连忙悄悄退后两步扭过头装作没笑，无情葬月站在一旁表情寡淡，十分沉得住气，直到千金少说，那就拜托你了啊，无情葬月。
　　不过风逍遥半点没察觉，一不留神，一个自然而然，就握住了袖子下面的手，说了声，我们先走了，师兄，不用送。
　　不比想象，无情葬月后知后觉匆匆忙忙的点头，他们离开了刀宗又去了学宗。凯风弼羽听说无情葬月此后启程去苗疆一段时日，心知肚明之余也温柔体贴的表示希望两位前辈多加保重，风逍遥看了看身后的人说，我会照顾他的。
　　凯风弼羽说，多谢你，前辈。
　　
　　再三告别过，他们在桃源渡口登上了船，先去了沉香兰居，送别的酒是风月无边。很多年前无情葬月留下的墓碑还在那里，孤零零的空壳，风逍遥看了看，绕了圈找了块木头，歪歪扭扭写了自己的道号，就插在旁边。
　　风逍遥蹲在两个人的墓碑前面，洒下风月无边。他从练就醉生梦死那一天就知道，生在醉中，死在梦中——这醉生梦死与风月无边，困住的就是一生一世人，可风逍遥要的，也不过是无边风月，大好河山，与身边人的一生一世。
　　“月。”他说：“别再梦了，醒来吧。”
　　风逍遥说得沉静又痛惜，多少年过去，那个梦里，荻花题叶情愿沉醉下去，但他不能让月也一样沉下去。因为这世间，还有个风中捉刀，没了月,纵无边，也是孤独。
　　无情葬月听过同样的话。
　　“别再醉了。”“别再梦了。”“醒来吧。”
　　同一个人，总是这个人，不是他就不对，不是他，就醒不来。
　　他握住这个人的手，像握住一颗忐忑炽热的心。
　　
　　飘摇的小船，无边天云，茫茫水波里，是一场永沉的美梦。
　　风逍遥低下头，枕在他身上的人睁开了眼。
　　
　　“大哥，”他说：“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苗疆，中原，”风逍遥低声说：“还有很多故人，到处走一走，见一见。”
　　“我想去通幽谷……一起去。”
　　“以后，无论去哪里，”风逍遥一笑：“都是风月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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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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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1-02-03 16: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啊啊啊，我好了我好了，风锅是知道月一直用操梦术和梦里的自己互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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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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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1-02-04 10:0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以后都有风哥哥陪着真是太好了，月在也不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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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jia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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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1-03-17 00: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救命有东西在抓我的心呜呜呜呜呜我眼泪淹没道域苗疆连成一片汪洋再从心里飞出几万只喜鹊架桥让他们给我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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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umis

預售中：異華、默雁、赤溫、跡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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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偶: 赤羽信之介
座右銘: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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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4-11-21

鮮花(433)

4樓發表於: 2021-03-24 22: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結局太美好，過程好虐心，他們要HE就好難（揉眼淚）
作者的文筆好好，我好喜歡裡面很多人的溫柔對話，也喜歡溫柔的月跟溫柔的風，風哥哥大概要花很長的時間去治療月的心病了，要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夢，要讓沉淪於操夢術的月醒來大約都非常非常難，但是風可以的，他一定會花上漫長的時間與耐心告訴月這孩子，他們長大了，然後在一起了，不會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