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13 【暴最】少年心作者：白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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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時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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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

樓主發表於: 2014-08-13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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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3 【暴最】少年心作者：白阮

　　【暴最】少年心
　　写个武侠架空练练手
　　中元节应景
　　就是一起打个怪
　　
　　
　　惊雷长鸣，暴雨如注。
　　这山中原有一间废弃庙宇，被参天树木与丛生杂草重重遮掩在一片绵密雨帘之后。这场夜雨突如其来，下得极大，且到了半夜也不见停止。天地之间一片茫茫银白，四下奔流的雨水在山中地上汇成无数条小小的溪流。山上道路满是碎石泥泞，若是此时有人走夜路，定然比平日里更加艰难。
　　然而在这滂沱雨夜，竟真有人冒雨而来，走过蜿蜒山路，穿过层层雨幕，最终站在这间破庙的门口。
　　那是一名少年，穿着灰黑双色编织而成的麻衣，一头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身后背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兵器——像是某种动物的脊椎骨一般，弯弯曲曲，一节一节扶摇而上。似锥非锥，似剑非剑，仔细瞧来还是像刀多一些。雨势甚大，他全身上下都被倾泻而下的暴雨淋了个湿透，连发梢都在淅淅沥沥地往下落着雨水。脚下一双轻靴更是沾满了脏水泥泞，整个人瞧来，模样甚是狼狈。
　　少年刀客却是浑然不以为意，抬手便推开庙门。那扇门原本就是年久失修，兼之不知是否方才有人进入，本就是虚掩着，给他用力一推，发出难以支撑的“吱呀”一声响，晃晃悠悠地朝后倒去，应声而开。少年刀客抬步迈进门去，此时天空中又是一个闪电劈过，他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微微抬起了头——观其形貌，眉清目俊，气质孤冷中稍稍带着点天真茫然，当真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好似是出身富贵养出来的纯然气质，又似是行走江湖多年练出来的疏冷。
　　待到进得庙门，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少年刀客一双眼在庙中打了个转，顷刻之间便将不大的屋中诸般景象尽收眼底——梁柱积灰，佛像倾塌，供桌上早已没了供品，唯有桌角点了一盏油灯，发出昏昏暗暗蒙昧不清的黄色光芒。那光于照明并无多少助益，堪堪只照亮了供桌周围那一小块地方——供桌之上铺开一张宣纸，桌后有人正握笔沉吟，不知是在写字抑或是绘画。
　　少年刀客亦是没想到这庙中会有其他人，语音中带了一点儿不明，扬声问道：“阁下可也是过路人？是否能行个方便，让我暂住这庙宇一角歇息一晚？”
　　立于供桌之后的人闻声抬头，他黑漆漆的双眼中仿佛带着些冰冷而疏离的神气，甚至有些模模糊糊的轻蔑之意，然而再细看，便又是了无痕迹，看不分明了。他穿一身宽袍广袖的黑色长衣，望之不像是文人士子又不似是江湖中人，倒像是逢年过节时戴了面具跳舞的那种……祭祀。
　　他的眸光扫过少年刀客的脸，又转向他身后那一柄奇形怪状的骨刀，眼神在上面停留了很久。
　　屋外一个炸雷轰隆隆地滚过，那哗啦啦敲打着窗户的雨声似乎更加激烈了。
　　他看了一会儿，好似是忽然回神一般地道：“阁下言重了，我不过也是借住在这里的过路人而已，少侠请自便。”
　　少年刀客应了一声谢，便大踏步地走进去，占据了庙宇右方的一处小小角落。他四下望望，熟练地从怀中掏出火刀火石，拣了庙中空地的破碎木料来生火，不多时便燃起了一个小小火堆。火光跳跃着辉映着，衬得他的脸上尽是一片明明灭灭的暗影，愈发显得轮廓秀挺，修眉薄唇。他坐在火堆边脱下自己的外裳，将那件灰黑色的麻衣挂在木棍之上慢慢的在火边烤干。脱去了外衣之后，内里是一径雪白的短打装束，束起的长发垂落在肩上，那些水痕便淋漓而下，渐渐的浸湿了他的后背。
　　方才那男子手中执着笔，却并不落墨，一双眼睛竟是牢牢锁在少年刀客的后背之上。看着那一片湿漉漉的痕迹逐渐浸入衣料之中。目光仿佛青苔地面上缓缓爬过的蛇，潮湿而阴冷。
　　“轰隆隆——”
　　屋外又是一个炸雷，伴随着几道闪电，将这黑暗山中撕开一道亮光。少年刀客似有所感，骤然回过头去，正看见那男子手中毛笔一抖，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一滴墨啪地滴落在宣纸上，转瞬便氤氲开来，将那一张纸都弄得污了。
　　那男子亦是一惊，搁下手中笔，将那一张宣纸抽出来，团成一团扔到了供桌之下。重又拿起了笔，这一次倒真的是聚精会神专注于笔下，仿佛要认真开始写字或是作画了。他不过凝神片刻，便落墨纸间，笔走龙蛇起来。
　　屋外暴雨依旧没有停歇之意，不过少顷工夫，屋内黑衣男子这一幅字却是写完了。他挥笔落下最后一滴墨迹，在宣纸上重重划下一横，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眉间仿佛有轻皱的痕迹，黑漆漆的双眼并未抬起，只欣赏着他刚刚完成的这幅字。
　　冷不防身后一个略有些低沉却动听的声音响起，抑扬顿挫，念的正是他所写这一阕词。
　　是黄鲁直的《少年心》。
　　“对景惹起愁闷。染相思，病成方寸。是阿谁有意，阿谁薄幸，斗顿恁，少喜多嗔。合下休传音问。你有我，我无你分。似合欢桃核，真堪人恨。心儿里，有两个人人——丁卯年七月十五，烈霏手书。”
　　不知何时那少年刀客已经走了过来，也站在供桌后，与黑衣的男子并肩而立。他慢慢的一字一字将宣纸上所书从头读到了最后，待到了最后几个字，语声渐轻，与屋外雷声雨声混在一起，倒是听得模模糊糊，不甚分明。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屋中两人相顾无言，静默了一会儿，方闻得一个低沉的声音，缓慢而带了些清朗的意味。
　　“烈霏，是你的名字？”
　　黑衣男子没有点头，却从喉间低哑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他好似不太愿意与他多说话。偏生那少年刀客像是看不出来似的，指尖按在宣纸的某一处，墨迹未干，隐隐传来淡淡的清香味道。
　　少年刀客微微垂了眼眸，侧脸的轮廓清俊秀挺。
　　语声比之方才，稍稍提了一些音调，听起来倒是有些活泼的意思了。他明明不是自来熟的人，此刻的表现却偏偏像是很自来熟。
　　“我叫……最光阴。”
　　
　　既然已经互通名姓，少不得要继续攀谈几句。
　　最光阴靠坐在火堆旁边的墙边儿，双腿随随便便地交叠在一起，明明是坐在破旧庙宇冷硬的地面上，偏偏有了一种闲适悠然的感觉。他手边就放着那把骨刀，一边说着话，时不时地伸手过去碰一碰，似乎是很在意的样子。
　　烈霏坐在火堆的另外一侧，或许是给明亮的火焰映衬着，光和影在他脸上落下一片明明灭灭的痕迹，倒是显得整个人都有了几分烟火气息，不像方才那样潮湿冰冷。他跪坐的姿势很是端正，仿佛这里不是山间破庙，而是庄严高贵的祭坛一般。
　　“你……欲往何方？”
　　最光阴眯了眯眼睛，又往火堆近旁靠了靠——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差不多烤干了衣裳，倒是觉得冷起来了。“我是应朋友之邀，到那边山脚下的文家庄去赴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宴，反正他叫我去，就当打个秋风也好。”
　　他的声音原本是很低沉的，并不像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嗓音。但是提到他朋友的时候，语调都稍稍提得高了一些，声音也更加清脆了些许，听在耳中像是带着某种韵律似的，格外好听。烈霏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瞧了瞧他，少年的眼角眉梢，尽是神采飞扬。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文家家大业大，听说庄主有位千金，温柔貌美，视作掌上明珠，说不定少侠此去便能结下一段好姻缘。”
　　最光阴给他说得倒是吓了一跳，赶紧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真是这样的人物，人家肯定看不上我……说起来，我那个朋友被看上的可能性才要更大呢。别人说他是‘风流倜傥’又说他‘温润如玉’，我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也觉得他比我要好得多……”
　　“若不是急急忙忙的要叫我过去，也不必沦落到冒雨赶路，夜宿破庙了……说起来，你又是为何会路过这里？”
　　“呵。”烈霏又低声笑。最光阴看他低垂着头，侧脸的轮廓有些瘦削，那笑声低沉而幽诡，仿佛不是自他唇中发出，而是来自于他们两人近旁——就好像此刻的火堆旁，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旁的东西似的。
　　最光阴想着想着，觉得身上更冷了，便又坐得离火堆近了些——也更加靠近烈霏了。
　　烈霏却久久没有回答他。屋外的雨却是渐渐小了，不再有拍打窗户的噼噼啪啪声，连落雨的声音都低了下去。好像他这个问题一出口，天地之间倏然就安静了下来，这场雨落了一半，被硬生生地卡在中间似的。周遭一片静寂，唯有火堆燃烧，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
　　“啪。”
　　最光阴闻声转头，这声音像是庙门又被人推开了似的，然而目光转到门上——那扇门依然关着，虽然晃晃悠悠的不稳当，但是绝无有人推门而入的痕迹。他刚刚松了口气，暗道自己真是想太多，眼光一转，竟然就张口结舌地愣在了那里。
　　——那扇门明明还是关着，也没有旁人走进来，然而自门的边缘，到那张铺着宣纸的供桌之间，竟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串水淋淋的湿痕。那湿漉漉的痕迹像是一行脚印，仿佛真的有一个人，一个他们都看不见的人，轻轻的推开门，一步一步地向着供桌的方向走去。外面天下着大雨，他全身都被淋湿了，每走一步便在脚下滴滴答答地洒着水痕。
　　但他什么都看不到。
　　最光阴下意识地转头，正好与烈霏目光相撞——黑衣的男子这个时候突然抬起了头，他眼中弥漫着某种漆黑而幽暗的雾气，瞳仁像是一个不停打着转的漩涡，从最底部泛出冷冷的杀意。
　　但他整个人仍是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只是眼睛看着最光阴，唇间微微翕动，念出一串最光阴听不懂的音节。那句意义不明的话甫一出口，破庙的门忽然哐哐哐地猛响起来，来来回回地碰撞得更加厉害。
　　“我是特意而来。”烈霏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始回答他方才的问题，语声轻轻慢慢的，一字一顿，语气飘渺，像是裹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七月十五，鬼门尽开，正是祆撒教收魂的好日子——”
　　他说到这里，天边骤然划过一道闪电，将半个屋子照得透亮。烈霏的脸一半苍白，一半藏匿在黑暗里，竟显得有几分狰狞。他一双黑漆漆的眼只是盯着最光阴，后者手腕一抖，瞬间已经将手边骨刀紧紧握在手中。
　　地上的水迹已经蔓延到了供桌之旁，似乎在桌边停下了。最光阴眼尖地看到烈霏方才写的那幅字上似乎是落了雨水，才干的墨迹又都晕染开来，那漂亮的字体都糊成了一团。看样子，就好像那个他们看不见的东西此刻正站在桌边，湿淋淋的手撑在桌上，低着头欣赏那一幅字似的。
　　烈霏却像是完全没看到一般，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早早至此，布阵完备，只待今夜开阵。不想遇上少侠，也是缘分所在，少侠可愿助我？”
　　最光阴看着他眼下，那里仿佛有两道泪痕蜿蜒而落，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不见了。“你说。”
　　烈霏懒洋洋地蜷着腿，一点一点地从地上慢慢站起来。他轻轻抖了抖宽大的衣袖，周身似乎有森冷而暗黑的气质，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你自生门而入，生气外泄，此阵并非无懈可击。眼下需要你以血为引，置身阵中，吸引那些魂魄入阵，助我收魂。”
　　最光阴略略一听此法，便知凶险。其实原本来说他并无义务一定要相助烈霏，虽是过路遇鬼，但若是两不相助，伺机而动，倒也能从这间破庙中脱身。但他好像连一个弹指的瞬间都没有犹豫，握着骨刀便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沉声应道：“好。”
　　外面的雨声已经几乎完全听不见了，唯有供桌上那幅字，上面的水迹越积越多，刚刚写下的缠绵词句，就这样辗转消失在一片空茫的氤氲淡墨里。那扇门倒是乒乒乓乓响得更厉害了，烈霏皱一皱眉，低声道：“麻烦。”
　　他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玉瓶递给最光阴，朝着他扬扬脸：“喝掉。”
　　最光阴接过来，拔掉塞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那液体是冰凉的，有种苦涩而清冽的味道，像是酒，却比酒要淡一些。
　　他没有问这是什么，也没有问喝下之后会如何。
　　烈霏看着他喝下，眸中神色翻覆变幻，最终都在那一潭深水底下，沉淀成意义不明的眼光。倏然屋外又是一个炸雷劈下，轰隆隆地滚落，声势浩大，连他们脚下的这间破庙地面都仿佛跟着震了一震。最光阴将手中玉瓶丢开，正想问下一步该如何，却见烈霏已经开始动作。
　　他动作极快，黑色的衣袖扬起仿佛遮天的帷幕，身形飘忽，瞬间闪到最光阴身边，探出右手，捏住最光阴空着的左手，将它拉到自己面前，电光石火之间左手一动，似乎是擎出了一根长长的针，对准了扎下去。最光阴只觉腕上一痛，低头看去，正看见烈霏一手收回了针换了瓷瓶接流下来的鲜血，另一只手仍然扣在他手腕上。嘴唇翕动，念着某种奇特而诡秘的音节，像是在讲话，又像是在唱歌。
　　他的五指是冰冷而黏腻的，仿佛某种冷血爬行动物，又像是地上暗暗生长的青苔。
　　大概取了小半瓶血，烈霏放开最光阴的手。后者低头看去，却见手腕上并无明显伤口——似乎就在这片刻之间，那长针刺破的地方就已经痊愈。他这边还在感慨怪力乱神，那边却听见一声低低的嘱咐“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若有不妥，只管出手。”
　　最光阴尚未来得及点头，却见眼前烈霏双袖一扬，层层叠叠的黑色仿佛能够遮天蔽日，连面前的火光都被他的动作遮挡而暗了一暗。
　　他一手握着最光阴的血，一手自虚空中顺手一抽，竟凭空抽出一把巨大的双刃战镰。他将那极长的刀柄握在手中，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击碎了用来装血的瓷瓶。
　　刚刚取的鲜血汩汩而落，自刃尖始，慢慢浸过了整个刀刃。烈霏嘴唇微动，飞快而含糊不清地念了几句话。被最光阴鲜血浸透的刀刃隐隐透出暗红的迷离的颜色，而刀刃上已没有一滴血留下——经过这样的淬炼，战镰焕发出冷冷的死亡之光，仿佛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杀戮。
　　烈霏高高扬起手中战镰，宽宽的黑色衣袍下摆无风自动，映着穷穷火光。他眸光凝定，神色森冷，眼神仿佛穿透了虚空，周遭一切，都无所遁形。
　　“——十八地狱阵，开！”
　　
　　仿佛是有着某种感应似的，他话音方落，最光阴只觉得身边的虚空都因为他这一句话而轻轻摇动了一下。屋外雷声雨声渐渐变小，远去，就仿佛他们两人所处空间被与外界隔断一般——或许是因为十八地狱阵的开启，他们所在的地方，和方才已经不同了。
　　烈霏低声诵念起某种奇异文字的咒语，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发音，最光阴无法听懂——但他的重点原本也不在此。握紧了手中骨刀，但身侧周遭并无杀气，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动作，最光阴略偏了偏头，看向供桌的方向——那一幅字已经变成了漆黑一团，桌下淋漓的水痕还在逐渐扩大。好像方才进屋的那个东西看完了字，又在试图往其他地方挪动似的。
　　倏然，最光阴觉得身边的某个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明明看不见，但莫名地感觉到在自己周围不远处，空间似乎有些微的扭曲。似乎那个东西正撕开了一扇门，张牙舞爪地朝他扑过来——目视前方，扬刀回旋而落，他完全没有看那让他感到敏感的来处，全凭心意将手中骨刀挥了出去。
　　好像是砍到了什么无形无状的东西，没有血，也没有显形，但刀刃落在实处的感觉，分明在告诉他他砍中了。
　　虚空中似乎响起一声尖利的啸叫，恰恰在这个时候，烈霏也念完了他的最后一句咒语，手中战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形，所到之处仿佛在虚空中劈开了一道门。战镰的刃口亮着明晃晃的白光，晃得人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短暂的失明过后，最光阴再凝神望去，却是讶然发觉——他看到的，与方才不一样了。
　　他分明看到自己刚才砍过去的位置，一个似人非人的黑影被骨刀拦腰截断，在半空中痛苦地挣扎，辗转，嚎叫，最终在虚空中像一团雾气一样，散得无影无踪。再看庙门的方向，这时候那里已经不再是那两扇破破旧旧的木门，而是一个浅紫色的涡流，像是海上的漩涡那样，有无数的魑魅魍魉自那漩涡中被吸进阵中，争先恐后地朝着他们两人扑过来。
　　最光阴守住自身阵地，手中骨刀挥舞，若有鬼魂朝他靠近，都被凛冽刀气打散，继而灰飞烟灭。最光阴一开始以为那些东西散开了就是消失不见，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那些黑色的影子虽然消失，但他们两人的刀刃上却是隐隐约约的蒙上了一层似有似无的黑气，随着砍杀的鬼魂愈多，那一层黑气便愈发浓厚起来。
　　过了许久之后——或许也不是很久，在这个空间里，时间的界定变得模糊，仿佛是很长的好几个时辰，又仿佛刀光剑影渐渐平息，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眼见着那紫色漩涡中吸进来的黑影愈来愈少，耳边也开始有雨声淅淅沥沥的敲打在窗上。屋外隐隐透出一点黑夜与白昼之间，即将天明的微微光亮。
　　最光阴稍稍觉得疲惫，冷不防一刀挥了个空，那黑色的影子尖啸一声，飞快地朝他肩膀这边扑过来，几乎能看清它尖锐而细黑的手爪，仿佛要狠狠地挠上最光阴的肩背——他尚未来得及回刀自救，只闻一声惨叫，再看时那东西已经从空中跌落，痛苦而不甘地哀嚎着，渐渐散成一团不可见的雾气。
　　烈霏冷冷地握着战镰，刃尖黑气氤氲——方才他就是用战镰，准确而迅速地命中了那东西的身体中央。
　　他眉目低垂，并没有看最光阴，低声道：“天快亮了。”
　　最光阴并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见得烈霏朝他摆了摆手，往他这边走了两步，恰好挡在他身前。门口那紫色的漩涡旋转得愈发慢起来，周遭的空间扭曲却是更加明显了，似乎门外的鬼魂都在蓄力，想要趁着这最后的机会一鼓作气地冲进来。
　　烈霏微微扬起战镰，刃尖的方向正对着门，上面有隐隐约约的黑气浮动，绕着不停地转。他嘴唇微动，似乎又是轻轻念了一句什么咒语。话音方落，最光阴忽然觉得有什么朝他们两人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几乎难以呼吸。
　　不知多少声剧烈的尖啸一同响起，无数道黑色的影子争先恐后地朝着战镰的刃尖撞上来。烈霏后退一步——仍是站在最光阴身前。他忽然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手腕在刃尖上一划，血珠滴落在刃上。
　　他低低的轻轻的对着最光阴说：“握住我的手。”
　　最光阴有些懵懂不明，但仍是依然捏住他那只还在流血的手。烈霏的手冰冷，他几乎能够感觉到指下，血管中正有鲜血在汩汩流出。
　　战镰融合了他们两人的鲜血，黑气忽然大盛，那些黑影碰上，便是挣扎哀嚎着，最终化成这黑气的一部分。烈霏冷眼瞧着，待到那扇紫色的漩涡门渐渐消失不见，又扬手在虚空中一划，巨大的战镰瞬间消失不见。他手掌一翻，指间已是捏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黑雾散尽，虚空破碎，恍然间他们两人已经回到人间。
　　“功成，关阵。”
　　烈霏将瓷瓶收好，低头望去，他那只手腕仍在流血。最光阴像是忽然反应了过来，放脱了他的手，一边四处看看，一边问：“这就可以了？”
　　“嗯——多谢你助我。”
　　最光阴摇头：“无妨……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没帮倒忙便好了。”他找不到可以用来包扎的布料，索性一刀斩断了自己的衣衫下摆，飞快地裹好烈霏手腕上的伤口。他手法很快，还在末端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烈霏低头看看，想说什么却终究咽了下去：“天色将明，若是倦了，再休息一会也可。”
　　“嗯，没注意还真是有点累了。”最光阴如释重负地丢开手中骨刀，靠着墙壁坐下来，朝着烈霏招招手。很是随意的模样，倒是令得烈霏微微一怔。待要摇头，最光阴伸手一拉，便将他也拉得坐了下来。
　　“你……”
　　才刚出口一个字，肩上却倏然一沉，侧头看去，束着高马尾的少年已经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的模样。他轮廓清俊，眉目秀挺，神色间毫不设防，这样靠过来，竟然一瞬间忘记了推开。
　　漆黑幽深的眸子荡了几荡，那眼中的神色冰冷而复杂难明，却终究没有叫醒他。
　　——好歹，也算是并肩作战的情面了。
　　
　　最光阴这一觉睡得甚是踏实，竟然一夜无梦。
　　他是被透过窗户的阳光晒醒的——暴雨下了一整夜，却终于在天亮之后停了。山间初晴，呼吸之间尽是温柔而美好的气息。
　　只是昨夜那个人已经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离开了……最光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火堆早就已经灭了，整间破庙空空荡荡，他简直要怀疑昨夜遇见的那个写了一幅字，又和他一起打了一场架的人是否真的存在。
　　他随意走了两步，眼神往供桌上一飘，忽然就怔在了那里。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着似的，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
　　桌面上摆着一张宣纸，用淋漓的笔墨写了一幅字，行色飞扬，墨迹未干，显而易见是刚写不久。留下这张纸的人体贴地用石头作镇纸，将那张宣纸压住了。
　　“对景惹起愁闷。染相思，病成方寸。是阿谁有意，阿谁薄幸，斗顿恁，少喜多嗔。合下休传音问。你有我，我无你分。似合欢桃核，真堪人恨。心儿里，有两个人人。”
　　——仍是夜雨相逢，纸上落墨。
　　一阕少年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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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1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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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4-08-15 13: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8.13 【暴最】少年心作者：白阮

這就完了麼=口=
兩個人難得氣氛這麼和平啊，什麼也沒發生之前大概真的可以好好相處的吧
小最也太容易相信人啊，要他喝他就乖乖喝了，完了還靠人家肩膀上睡覺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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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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