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03【溫皇中心/生子】還珠記第四十九章 19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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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03【溫皇中心/生子】還珠記第四十九章 199F

第一章還珠樓

苗疆地處西南，以武立國，民風彪悍，按照中原人說法那就是番邦蠻夷之地。
雖是如此，苗疆的都城西京也算繁華。
西京舊城圍繞著皇城根兒都是王府、士族大家的府邸。
往外一些的是新城，南北、東西兩條主街，朱雀大街和玄武大街，寬敞乾淨，兩邊酒樓、商鋪林立。
近年來，有一些外來的商人，帶進來許多外境的玩意兒，讓這地處偏僻的內陸之地，也有了新風。

玄武大街上有一家“還珠樓”巍然聳立，九界四境都有盛名。
此處風雅奢靡，往來皆是達官權貴、王親貴胄。
這個地方沒有錢進不來，光有錢也進不來。
西京人都以能入了這個樓為榮耀，象徵著自己進入了一個上層社會的圈子。
要說一座酒樓能有什麼稀奇之處？大約便是還珠樓主是個異人。
還珠樓主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有人見過真顏，但是關於他的傳說卻是江湖中百談不膩的話題。

傳說，這個人無所不精，無所不能。

十年前的天下風雲碑，甲子名人貼，他一人獨佔了兩個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劍，天下第一毒。
他還喜歡研究奇門遁甲，隨手便建了一個還珠樓。
除此之外，這人還行千里路，破萬卷書，什麼雜書都看，什麼雜學都會。尤其擅廚藝！
他走遍四境九界，什麼稀奇的都品過，他還能吃過一次，就知道怎麼做，甚至還可以改良。
於是他每次到了一國一境，特特的都要去尋些美食，回來再教給廚子。
原本這還珠樓，只是為了養些家裡的廚子，專供自己享用的，沒想到這廚子越來越多，最後開成一個私房菜酒樓。
私房菜自然不是什麼人都招待的，唯有兩位客人。
一位是苗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千雪王爺，另一位是苗疆的戰神，大將軍羅碧。
三人莫逆之交，被人稱為“苗疆三傑”。

還珠樓主慣會精緻生活，養了一眾舞姬、侍衛、廚子、婢女，漸漸成了規模，花銷越發的大。
千雪人品貴重，羅碧手握重兵，在朝中都是炙手可熱的紅人！
不少人上趕著巴結，難免就想從還珠樓主這裡走門路。

樓主一想，倒不如開成酒樓，還能有進項，也省的光倒貼倆大爺！
於是，還珠樓慢慢成了西京達官權貴的交際場了。
樓主其實是個喜歡清靜的，但是人多自然也有人多的好處。人多了消息也多。
樓主有顆七巧玲瓏心，這下還珠樓又成了情報消息網。
來了還珠樓，可以交際，可以品嘗美食，可以賞閱美人，可以交易情報，可以標金買首。
只有你付不起的代價，沒有還珠樓接不了的生意。
還珠樓就此成了苗疆一大奇樓。

還珠樓主，人稱“神蠱溫皇”，想來只是個尊稱，並不是真名。
前邊說了，溫皇不喜歡熱鬧，一開始弄這個還珠樓只新鮮了一年就煩了。
還珠樓的生意就另外請了一個樓主、一個副樓主管著，他自己做撒手掌櫃的，回了神蠱峰神隱了。

還珠樓上下沒見著樓主已經好幾年了，前兩天溫皇傳話來，說要來還珠樓，還珠樓幾乎炸了鍋！
這也難怪，那些視前樓主為男神的歌姬舞女甚至侍衛殺手，哪個不想再睹樓主風采？
於是還珠樓一通忙活，把還珠樓頂樓第七層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那是溫皇專用的住處，並不曾給任何客人用過。
還收到海外運來的好些珍貴食材，都是溫皇從外境訂的。
譬如說，中原江南的鰣魚，南越國的水果之王榴槤，北境國的松茸，都是貴且難得的。
鰣魚即便是在江南也是貴的，因為只有這個時令有。而且魚一離水就死了，一旦死了就有毒。養在水裡，水溫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江南到西京，水路再轉馬車也要十幾日。
溫皇要吃鰣魚，就跟玄朝時候楊貴妃吃荔枝一個意思！

“驕奢淫逸！勞民傷財！”千雪王爺這麼評價過溫皇。
“不吃拉倒！”溫皇說。
千雪就閉嘴了。

前任樓主要回來，有人歡喜有人憂。比方說現任樓主百里瀟湘，就有點不自在。
副樓主酆都月心裡冷笑，百里瀟湘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你以為你現在是代樓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握還珠樓幾百號殺手和情報網，結交各境權貴，還珠樓的黑白生意都能打理，你就能跟樓主一樣平起平坐了？
可是你搞錯重點了，你有的這一切地位都是溫皇給的，他可以給，也可以奪。
還珠樓的實力和底氣歸根結底還是神蠱溫皇。神蠱溫皇一手創立了還珠樓，那些貴客們解不了的難題還是得求神蠱溫皇，甚至有時不必求他見他，只要借一下他的名頭，看他的面子，就能解決。你不過，就是個掌櫃的，不是老闆。

可是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人一旦登上了高位，要再想下來，是百般不願的。百里瀟湘心裡明白這個位置還不真正屬於自己，也正是因此，他才心裡沒底，覺得不安。

酆都月是神蠱溫皇的心腹，這個百里瀟湘早知道。
但是那又怎樣？經營了這許多年，就算在酆都月眼皮子地下，百里瀟湘也還是培植了一些自己的勢力。只是這次溫皇忽然回來，是為了什麼？難道他對自己的動作有所察覺？

其實百里瀟湘想多了。
溫皇忽然從神蠱峰回到還珠樓，只不過是千雪給他寫了一封信。
大將軍羅碧奉詔回京述職，千雪王爺離家好幾年，如今浪子回頭，也回朝了。
三人多年不見，於是相約西京。

溫皇宅在神蠱峰，用貼身婢女鳳蝶的話說，就是骨頭都要鏽掉了。
你說你年輕時候遊歷大江南北，還寫了好幾本遊記，怎麼如今躺著都嫌腿沒地方放？懶得那叫一個筋疼。

神蠱峰到西京還珠樓，要是快馬的話大概也就一個半時辰，但是溫皇不願意騎馬，他嫌熱！硬是叫人抬轎子，還要沒有頂棚那種，不然嫌悶氣。頭天夜裡出發，趁著涼快，趕了一夜的夜路，第二天清晨到的還珠樓。得虧這是溫皇的轎夫，身上都是有功夫的，不然尋常人在神蠱峰走夜路，那是找死。鳳蝶對他這種矯情的行為，真是無語。
“你這一步路都不願意走的，以後乾脆坐輪椅得了！”
“哎，有理啊！鳳蝶，去找廢字流定制一台輪椅！你真是越來越得我真傳了！”
“……”說你胖，你還就喘上了。

還珠樓有品級的都出來迎接前樓主，沒資格迎樓主的也藏在各個角落偷窺，好些人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溫皇，雖然是低著頭，卻是忍不住偷偷抬眼看。
只見一個妙齡少女扶著溫皇下了轎，溫皇身材高挑，面容俊美，一雙眼睛神采奕奕，嘴角噙笑，他拿了一柄鑲著寶石的藍色羽扇，抬手一揮，示意不必候著，寶石反射了晨光，給溫皇加了個光環，眾人皆醉。
這些人也算是見過世面的，還珠樓往來皆富貴，能進來的不是王公貴族，就是別國政要，但是憑心而論，沒幾個比溫皇出色的。
比他好看的，沒他的氣場，有他氣場的，沒他好看。
反正比來比去，還是樓主最美，樓主最高！
百里瀟湘看一眼花癡眾，壓下心中厭煩，讓人退下，和酆都月一起將溫皇迎進了後院的主廳。

溫皇坐在主廳正座之上，酆都月趕緊奉茶。
鳳蝶接過來聞了一下，覺得還可以，就遞給了溫皇。
溫皇大概是渴了，也沒有挑剔，就喝了。酆都月簡直有點受寵若驚。
原本溫皇喝茶是十分的講究，光這茶藝一道，他就教了鳳蝶五年，才勉強算鳳蝶出師
。酆都月的茶藝自然不能跟鳳蝶比，但他有一片忠心，也就勤能補拙吧。

百里瀟湘讓酆都月把帳冊什麼的拿來給溫皇過目，溫皇笑道，“不急，帳目的事情，有你和酆都月管就行了。倒是那些食材到了嗎？還有多少能用的？”

酆都月一一回了，路途遙遠，天氣炎熱，這些食材大約只剩下三成能用的了。
這在溫皇意料之中，反正他買的時候就把損耗算進去了，如今三成也夠用了，不過只要他們三人的分量而已嘛。餘下若有多的，就賞給樓中人。

溫皇問，“之前著人去大將軍府和千雪王府送信，今夜來還珠樓飲宴，可有回復？”
酆都月答，“兩位大人都說會準時應邀。”
溫皇滿意點點頭，“好吧，我也是久未親自下廚了，今晚就讓他倆開開眼，也開開胃。”
鳳蝶和酆都月都看向溫皇，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溫皇帶著鳳蝶，指揮著廚師們洗、剖、切、雕……
鳳蝶也被他指使的團團轉，忍不住吐槽道“主人，你不是說要親自下廚？”
溫皇扇著扇子，掩口笑道，“我十指不沾陽春水，否則老了會關節痛的。”
鳳蝶無語，你以為你在坐月子嗎？還不能沾水！
這些都不重要嘛！他樓主大人能紆尊降貴的站在廚房裡，已然是不小的面子了。
廚子們巴不得多得一點樓主大人的指點，百年一遇呢！
最後關鍵的步驟，還是樓主大人親自上手。不管是調味料的多少，還是火候的掌握，溫皇就是天然有一種直覺，做出來的味道不鹹一分，不淡一分，剛剛好。

從擺盤到器皿，乃至宴客廳內的一切陳設，鮮花，溫皇事無巨細的指導了。還珠樓上上下下不由驚歎，雖說以前還珠樓在細節上也是十分考究的，但是比起樓主來，那還是天壤之別。又慶倖他不是天天在，不然這是要累死下人的節奏啊！

天色漸漸暗了，兩位貴客卻始終不見蹤影。溫皇的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

[ 此帖被呼吸在2020-04-03 20:2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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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7-07-28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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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啊~~~~~~~~~~看我看我看我~~~~~~~~~~~~(嘟嘟月式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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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7-08-13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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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面具之下

苗王宮雖然沒有中原的王宮氣派雄偉，也算得上是莊嚴肅穆。殿外一片演武場，空曠無樹，據說是先王改的。把樹都拔了，便一覽無餘，連個鳥都別想藏。這倒也有個好處，外面酷暑蟬鳴擾人，這裡倒是落得清淨。

羅碧踏上過金殿無數次，受過的褒獎也不計其數，這是他一路光榮和夢想的見證地。自他十三歲踏上戰場，繼承了先父“無頭將軍”羅天從的遺志，便以邊疆為家，為苗疆效忠。人人稱他苗疆戰神，他自認也沒有什麼擔不起。若是脫下戰甲，你會看到他身上那一道道刀箭之創，全都是他的戰勳。他狠厲，他冷酷，他拒人千里之外，然而都是在掩蓋一個秘密，一個讓他有口難辯的秘密。他只能戴上面具，將自己藏在黑暗之下，囚禁了起來。

今日的大殿看起來與平時並無不同，但野獸般的直覺告訴羅碧，這是一個陷阱。但又有何可懼？！藏鏡人頂天立地，何曾怕過誰？

殿內兩排銀甲侍衛威風凜凜，透著一股子殺氣。殿中央端坐一人，白髮裘服，不怒而威，正是苗王顥穹孤鳴。苗王看向殿下來人，金甲黑袍，臉上一具金色面具遮住大半張臉，一雙藍眼半眯著，喜怒莫測。他大步前來，虎虎生風，氣場足有一丈八。苗王對他又欣賞又忌憚。若說這麼多年，羅碧為苗疆出生入死，他全然沒有看見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若猜測真的得到驗證，這人又不能不除。雖是可惜了，但也無可奈何。

大將軍羅碧跨前一步，一抱拳，“參見苗王”。

苗王尚未搭話，旁邊一個女人喝道“大膽羅碧，見王何不下跪？莫非真是仗著自己打了幾次勝仗，便恃寵而驕，以為可以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了嗎？”

羅碧抬眼看向右邊，這說話的女人正是他的結髮之妻，女暴君，姚明月。說起姚明月，也是個人物，苗王麾下唯一的女將軍。當年苗王賜婚，兩人看似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既然是政治聯姻，羅碧也沒有反對的立場。剛成親的時候，男的威武雄壯，女的豐乳肥臀，彼此身體契合，著實還恩愛了兩年。但是後來羅碧大半時間都征戰沙場，姚明月獨守空閨，早就心生不滿。她如狼似虎耐不住寂寞，據說也找過一些面首，事後當然都殺了了事。姚明月這邊的人自然也不敢多嘴，羅碧的手下又沒有確鑿的證據，哪敢說給殺人如麻的將軍聽？雖是沒人戳破，終究感情早已破裂。更何況，姚明月骨子裡奸詐狡猾，暴虐成性，跟羅碧到底也不是一路人。

羅碧心裡暗罵一聲賤人，冷哼道，“我只知馬背征戰，精忠衛國，從未學過中原那一套繁文縟節。王上也未曾計較過，怎麼今日倒吹毛求疵起來？”
“是嗎？夫君，只怕你是早有不臣之心！”姚明月話裡有話。
“什麼意思？”羅碧皺起雙眉。
“前不久探子回報，說你與史豔文暗中勾結，可有此事？”
“放屁！我跟史狗子勢不兩立！”羅碧聽見史豔文三個字暴跳如雷。

藏鏡人跟史豔文二十多年宿敵，藏鏡人曾說與史豔文不死不休，這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史豔文帶領中原抗擊苗疆，藏鏡人乃苗疆戰神，兩人各為其主，再加上藏鏡人之父“無頭將軍”羅天從，乃是史豔文之父史豐洲所殺，二人算是有殺父之仇。如今卻說藏鏡人勾結史豔文，豈不荒謬？

“那你敢不敢揭開你的面具給王上看看？”姚明月不慌不忙，胸有成竹。
“……你！”
苗王臉色陰沉，“怎麼？你猶豫了？你的忠誠呢？”
羅碧咬牙切齒，“姚明月你這個賤婦！王上，你難道為了一個女人的話，就要懷疑我嗎？我為苗疆出生入死二十多年，難道抵不上一個賤人的一句話？”
苗王斂目沉聲道，“我不信她說的，所以我才要親眼看看！你摘下你的面具，還你自己一個清白！”
羅碧有口難言，只覺氣血上湧。“好，好，好……你們要看，就給你們看！”說罷，摘下面具一扔，甩在了大殿之上。

“嘶！”殿上有幾人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氣。除了姚明月，每個人內心都被震撼了！原來苗疆戰神，修羅似的人物，面具之下的容顏竟是如此美豔絕倫！然而這不是最意外的，最意外的是……長得和史豔文一模一樣！
“哼，我說你怎麼整天藏頭掩面的，連跟我洞房的時候都戴著面具！若不是趁你酒醉摘了你的面具，我們都被你蒙在鼓裡！你居然和史豔文是孿生兄弟！說什麼宿敵之戰，有你沒我的瘋話，原來都是你們兄弟二人的雙簧戲啊！”
羅碧額上青筋暴起，胸有千言，無從辯起。“不應該啊！”手起掌落，劈向姚明月！

這一切，都要自當年苗疆與中原的戰爭開始說起。當年，雖然苗疆與中原朝廷交惡，在苗疆地界激戰數年，但雙方長久以來，都有禍不延家眷的默契，所以雙方紮寨在戰場附近的家眷，一直都是平安無事。可是有一次，中原一位先鋒的將領誤判地點，不小心造成苗疆戰士家眷的死傷，當時苗疆大將軍羅天縱的親人，也不幸在那次的意外之中被殺，羅天縱一怒之下，率領大軍攻打明朝家眷的住處，誓要殺死主帥史豐洲的家人，為他的親人復仇。戰亂之中，史豐洲的夫人產下了一對雙胞胎。這對雙胞兄弟甫出世不久，羅天縱的大軍便已殺到，史家人在慌亂之中，只能救走其中一名嬰兒，而另一名嬰兒，則被羅天縱擒得。但是在羅天縱要將嬰兒，帶回苗疆的途中，遇上了史豐洲，激戰之下，不幸被史豐洲砍下頭顱。失去了頭顱的羅天縱，竟然還能賓士數百里，將這名孩兒帶回苗疆。無頭將軍的名號，因此而生，而苗疆的國民，也誤認羅天縱捨命帶回的嬰孩就是他的骨肉，而全力將這名嬰兒養大成人。
原本那個孩子，也一直認為自己就是羅天縱之子，是苗疆戰神無頭將軍之子。在眾人的關愛之下，他十分的崇拜自己的父親，努力學習各種知識，不讓自己有愧戰神之子之名。但這一切，都在數十年前，一次苗疆與中原的戰役之中，開始崩潰。那名已經長大的孩子，隨著羅天縱當年的副將一同出征，原本他想要在戰場上立下戰功，光宗耀祖，犒慰父親在天之靈。但他永遠也想不到，對面陣中，竟然有一個長的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當下他內心的錯愕、疑問、打擊！反讓他受了箭傷，而被救回苗疆療傷。後來，他才自那名副將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得知這無法接受的一切！當他得知這一切之後，那名副將，便馬上殺死所有知道這個真相的人，然後再自殺。因為那名副將瞭解，這是一個可以導致亡國的秘密，為了讓他生存，為了讓苗疆的人民有一個精神的寄託，他背負著這數百條的人命，背負著交趾人民的期待，帶著畢生的恥辱、不能接受的事實，苟且而活。為了不再看到這個令人痛苦萬分的面容，他決定戴上冰冷的面罩、隱入黑暗，不再使用羅碧這個名字，取而代之，便是藏鏡人的名號。

藏鏡人不甘，憤懣，痛苦，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二十多年捨棄一切為國盡忠，甚至捨棄了自己的臉，卻仍然敵不過幾句讒言。這一切都要怪誰呢？

“夫君啊，當著王上的面，你都要對我動粗了嗎？”女暴君嬌笑間擰腰一閃，同時腰間女刑出手，抽向藏鏡人面門，“蠍尾針！”

苗王雖是早預料這樣結局，仍是心情不佳，臉色更加沉鬱。“羅碧！你太本王失望了！動手！” 一聲令下，十二銀甲侍衛聯手攻上！

殿內打做一團，忽聽一個聲音道，“哇靠！夫妻打架回家打，在王宮打架成何體統！王兄，你怎麼不管管？哎？你不勸架，怎麼還幫上手了？”

只見一個身影大大咧咧踏入殿來，一頭紅發，英俊瀟灑，一付浪子不羈的模樣。正是王弟，藏鏡人過命的好友，千雪孤鳴。苗王宮裡一打起來，就有人跑去給千雪送信。千雪早覺得不對勁兒，這不年不節，不是述職的日子，且近日正是邊境緊張的時候，怎麼忽然召藏鏡人從邊疆回來了呢？所以他也從孤雪千峰趕回了西京。他這人粗中有細，交代了王宮裡的親信，有什麼消息千萬要早些通報。沒想到，王兄殺了個措手不及。
千雪孤鳴一個閃身擋在羅碧之前，十二侍衛慌忙收刀，女暴君女刑一抖攻向千雪，千雪反手拉住鞭尾，手背卻也被女刑抽出一道血痕！“姐啊，有什麼話回家好好說，別逼我打女人啊！”
藏鏡人驚道，“千雪！讓開！”
苗王怒道，“千雪，退下！胡鬧！”
千雪辯道，“王兄啊，羅碧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羅碧的真面目，千雪和溫皇都是見過的。那時三人都還年少，十幾歲花兒一樣的年紀，羅碧就整日黑衣黑袍黑面具，兩位好友都是不解。然而羅碧從不解釋。直到有一天，羅碧以純陽之體修習純陰邪功，在懸天練飛瀑之下，練就飛瀑怒潮，竟使百丈瀑布倒流，他自己也走火入魔，吐血昏迷。當時是溫皇和千雪兩人不眠不休，為他救治了七日七夜，方才撿回一條性命。那時，他們見到了面具的真顏。當時，他們還未見過史豔文，不明真相。只覺得這絕世美顏竟藏在這黑黢黢的面具之下，不勝惋惜。千雪還以為他這是效仿蘭陵王，生怕自己不能服眾，讓敵人輕視。直到見過了史豔文，兩人方才了然。然則這是兄弟的秘密，心照不宣，二人再也不曾提起過。
如今，掀開了面具，如同揭了瘡疤。真相是如此鮮血淋漓。千雪為羅碧感到委屈，人生來不能選擇父母，養恩大過生恩，羅碧也不曾對不起苗疆。難道因為他是史豔文的兄弟，就抹去他曾經為苗疆做過的一切嗎？

苗王，“我只相信我眼睛所看到的！”
千雪一捂額頭，“王兄啊，咱們認識羅碧不是一年兩年了！”
苗王冷哼一聲，“所以今天才見到真面目真是悔之晚矣！”
千雪怒道，“王兄！我同你說不通！你要殺藏鏡人，先殺我！”
苗王怒極反笑，“好啊，你跟他是兄弟，跟我不是兄弟了？那我就成全你們！殺，格殺勿論！”
十二銀甲侍衛令行禁止，莫不率從。但是內心終究還是有些忐忑，萬一苗王一時怒急，當真殺了王爺之後，後悔了怎麼整？豈不拿自己出氣？終是不敢下死手。藏鏡人和千雪二人對視一眼，背對而立，攻向女暴君和十二甲衛，默契無間。苗王眼見藏鏡人就要脫困，怒喝一聲，準備親自動手。

就聽見殿外傳來內侍尖細的嗓音，“北競王駕到～～～”苗王一怔。“都住手！”
殿外走來一群人，為首的兩個氣宇軒昂，足下沉穩，吐納綿長，一看都是內家高手，其中年長的一位面上黥著龍紋。二人護著身後一位綺紈公子，只見他目若含星，岫眉入鬢，似是走得太急，有些咳喘，原是白瓷一樣的面頰飛了紅雲，似一朵新綻的桃花。烈日當空，香汗從兩鬢滴落，他也不顧得擦，腳下走得飛快。旁邊一位綠衣女子攙扶著他，提醒道，“競王爺仔細腳下。”
北競王蹙眉微喘，心中焦急，“再遲一刻，恐苗王下不來台，到時千雪便要遭殃。”

苗王聽見是北競王駕臨，下了王座親迎上去。北競王上前施大禮，“小王見過王上。”
苗王連忙抬手扶了，“王叔免禮。酷暑天氣，你怎麼來了？”

北競王如今是苗疆王室之中最高輩份之人，苗王對他也是畢恭畢敬。他雖是苗王的王叔，卻只比千雪大三歲。他自小聰慧異常，卻又體弱多病，正應了那句慧極必傷。一向只在苗北的王府之中養病，不問政事。前幾日奉詔回京，想是苗王有什麼疑難向他相詢。據傳他十幾歲的時候金碑開局，廣邀天下國手對弈，竟未曾嘗過敗績。他與千雪年紀相仿，從小一處長大，一同讀書，感情極深。他本是個懶散的王爺，整日只愛歌舞昇平，飲酒對弈，原是不知宮中發生何事。奈何身邊有個貼身女官，正是姚明月之妹姚金池，想不知道宮中發生何事都難。她多年前就對千雪是芳心暗許，可惜心悅君兮君不知。姚金池是苗王安排在北競王身邊伺候他的女官，明面上說是為了調理北競王的病體，實則也是安插在北競王身邊的一條眼線。卻不想眼線其實可以是雙方的，她一聽說千雪進宮趟了渾水，就透露了給了北競王。想著北競王跟千雪王爺感情甚篤，不會見死不救的。

北競王看了一眼千雪，歎道，“還不是聽見千雪又闖了禍，怕他氣壞了王上，便趕來看看。”
苗王搖頭罵道，“這頑劣孽障，真是恨不得一刀砍了乾淨！”
北競王歎口氣，“小千雪只是一時意氣。他有什麼不對可以慢慢教導，不教而誅，則刑繁而邪不勝。”
苗王冷哼一聲，趁此機會下個臺階。“王叔就是太過寵溺千雪！”
北競王低頭賠罪，“王上說的是。我雖是只長千雪幾歲，卻是一路看著他長大的。先王走的早，我這叔父也沒有盡到教育的責任，也是小王的過錯。不如讓千雪隨小王回去，好好修身養性一番吧！”
千雪幾乎從地上跳起來，“喂喂，我才不跟你回去！”
苗王怒火上升，“混帳！你還敢頂嘴！”
北競王走到千雪身邊，湊近他耳邊低語道，“你若還想救藏鏡人，就跟我回去，現在讓王上消了氣，不要火上澆油！你再鬧，倒楣就是藏鏡人！”
千雪一口氣噎住，不敢多說，只看向藏鏡人，似有千言萬語，終是化作無聲。
北競王又走近苗王低語，“藏鏡人之事不可操之過急，畢竟是我苗疆戰神，他手底下尚有威武之師，要處置也不能這樣輕率，恐亂了大局。還請王上三思。”
苗王皺眉沉思片刻，“也罷，藏鏡人暫且收押天牢！待查明真相再行處置。”
千雪又要炸！卻被北競王一把按住，給了個痛心疾首的暗示。
那邊藏鏡人豈肯束手就擒？卻不料北競王身邊的兩個高手同時出手，藏鏡人一交手便知對方深淺，一個是內功雄厚，另一個劍法精純，不由放聲大笑。正待驚天動地暢快淋漓搏一場。
只聽北競王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藏鏡人，千雪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你就不能為他暫忍一時？你若以命相搏，他定要以命相陪，你非要他為你死在眼前，你才暢快嗎？”
藏鏡人一時呆住！北競王的兩個貼身侍衛當即搶了先機，按住了藏鏡人的肩頭。
千雪兩眼通紅，啞聲道，“羅碧，你莫要管我！你只管殺將出去！他們這些嘍囉又豈是你的對手？”
苗王震怒，一拍龍椅，扶手具碎！“千雪，你當真要叛我？”
北競王眼前一陣發黑，晃了兩晃，身子就軟了下去。兩邊劍拔弩張，竟是只有姚金池一個人看見，尖叫一聲，“競王爺！”
大家這才看見倒地的北競王。
苗王一驚，叫道“快傳御醫！”
千雪也慌忙抱起北競王，手指切在他的皓腕之上，皺眉片刻，又掐了眉心和後頸幾處穴道，讓人拿了碗水，輕輕喂下。北競王方才悠悠醒轉，他喘息著，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千雪，聽話，莫要鬧了，藏鏡人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的。你再鬧下去，就沒法收場了！”
千雪喪眉搭眼，一臉倒楣相，“行了，行了，知道了！”
抬眼再看藏鏡人，“藏仔，你莫急，我定要還你一個清白！”
北競王扶著千雪的手緩緩站起，對苗王施了一禮，道，“王上，我先帶千雪回去了。”
苗王疲憊擺擺手。

宮門之前，早有馬車候著。

千雪不情不願被北競王牽著，掙扎了兩下沒掙開，“喂喂，幹嘛啦？還怕我跑了不成？我不跑行不行？再說，我也跑不過你身後那兩個傢伙啊！”
北競王幽幽看他一眼，松了手。
到了馬車之前，踏上腳凳的時候，北競王卻又是一軟，幸而千雪在旁扶了一把，才沒有摔將下來。
千雪抱怨道，“天氣這樣熱，你這麼虛，跑來湊什麼熱鬧！”
北競王靠在車上閉目不答。他一貫伶牙俐齒，不說話倒是不正常了。
千雪有點心慌，摸向他脈搏，又解了他領口的盤扣，幫他散些熱，“剛才看你脈象是中了暑氣，現在還暈著難受是嗎？”
北競王疲憊搖搖頭，“你這一離家就是十幾年，忘了回來的路嗎？走的時候不說一聲，回來了也不打招呼。若不是王上詔我進京也見不到你，你更不會回去苗北看我對不對？是不是只有在小王大喪之上，你才會露面？”他雙目緊閉，面色有些病態的潮紅，言談間竟有悽楚之意。
“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千雪一邊啐著，一邊用手去摸木頭。“你烏白講蝦米？！你是虛，不是病，沒事亂咒自己好玩是嗎？”
北競王淺淺一笑，千雪是個直人，只消一句話便能看見他的真心。
千雪看見他笑的真誠，一時有些呆了。好些年不見，他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他一睜眼便是繁星閃耀，一微笑便是山花爛漫。難怪人稱笑傾天下的苗疆第一美人王爺。
“跟你玩笑而已，你當真了？”北競王揶揄道。
千雪翻個白眼，“懶得理你！”他這人七巧玲瓏心，到處都是心眼。從小到大被他耍，快莫要再信他！
北競王掩嘴輕笑，“好吧，那藏鏡人之事，你以後也莫要理我！”
千雪一聽藏鏡人，立馬覥了臉湊上來，“王叔，怎麼救？”
北競王一呆，王叔這稱呼鮮少從千雪口中說出，小時候總要逗他喊自己王叔，他偏偏不喊。如今喊了，聽著又挺彆扭。北競王自嘲笑笑，可不是麼，怎麼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
千雪如今也是三十幾歲的人，跟少時樣貌大不相同了。少時胖乎乎的，呆萌呆萌的，沒少被自己捉弄。如今也是玉樹臨風、倜儻風流一個人物了呢！江湖上有不少關於千雪王爺的傳言，都說他是風月場上不留痕，負心薄幸一郎君。就連藏鏡人也曾說過他私生活不檢點。北競王莫名心裡頭忽然有些堵得慌。
千雪看他好似出了神，晃了晃他，“王叔啊，幫藏鏡人想想辦法？”
北競王不動聲色，往旁邊避了避，“你想，你王兄為何要殺藏鏡人？”
“因為他是史豔文兄弟？”千雪睜著一雙大眼。
“因為他手握重兵，強悍無匹，如果投敵，那將是苗疆最大的隱患。”
“藏仔他不會背叛苗疆的，就算我背叛苗疆，他都不會背叛苗疆！”千雪一捶車窗，恨恨道。他和藏鏡人相交二十幾年，對他的人品再是信任不過。
“為今之計，先交出兵符，要藏鏡人將手下三軍心甘情願移交給王上，方能先免了王上的最大擔憂。”
千雪擰著眉頭，“交出三軍，藏仔就沒事了嗎？”他瞭解王兄，寧可錯殺，也不枉縱。寧可我負人，絕不讓人負我。
北競王又道，“你要為他好，就不要太過於親近他。”
千雪奇道，“這是為什麼？”
北競王輕笑，“你還是真是一派天真！藏鏡人手握重兵，戰無不勝，這叫功高震主。你一個王爺，與將軍稱兄道弟，廣結江湖勢力，這叫結黨營私。你不該避些嫌疑嗎？”
千雪睜大了雙眼，“哇靠，王兄又不是昏君，他怎麼會這麼想我？”
北競王，“他沒有這樣想你，不代表別人不這麼想。他現在不這樣想你，不代表將來不這麼想。你好自為之。”
千雪胸口巨悶，“我不信，我坦蕩無私，王兄也不會冤枉我。”
北競王漠然轉過頭去。從他九歲那年親眼目睹宮廷政變，父王慘死，母后自縊身亡，王兄登基，王侄做了替死鬼，什麼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人倫親情，在他眼裡都轟然崩塌。在王室，只有同室操戈，兄弟鬩牆，你死我活。為了自保，只能韜光養晦，自甘沉淪。

[ 此帖被呼吸在2017-08-14 10:4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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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7-08-14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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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大修，请参阅以上，谢谢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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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7-08-15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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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出賣

千雪的王府也是正經的王府規制，只是他常年在外，府上僅有幾個看家灑掃的僕從，弄得門庭冷落車馬稀。如今北競王一來，倒是大箱小籠，僕從如雲。他這個人從小就錦衣玉食，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吃穿用度，一概都有講究，輕易換不得。此次奉詔回京，搞得跟舉家遷徙一般。

千雪站在後花園裡仰頭望天，腦子裡毫無頭緒。
一地的薔薇雖是茂盛，卻是花少葉多，枝枝蔓蔓，顯是許久無人打理。他也無心觀賞。
北競王拿了一把金剪，原是來修修花草，卻看見千雪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歎了一聲。
“小千雪，你竟是如此厭惡我嗎？與我相伴真是讓你這般為難？”
千雪回頭看向那人似真似假的笑容，口中發苦，“我哪有？我只是……我只是惦記藏鏡人之事。”
“無能為力的事情，就要放下。”
“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藏鏡人去死？”
“你可以把眼睛閉上！”
“這樣的話，你都能說得出口！”
北競王笑笑搖頭，剪了一朵帶刺的薔薇，卻不小心被紮破了中指，“嘶”了一聲，血珠從手指上冒了出來。
千雪聽見他的動靜轉過身來看，一看只是紮破了手，嫌棄道，“嬌生慣養！”
北競王撅起嘴，歎了一口氣，“小千雪長大了，不疼王叔了。”
他唇紅齒皓，手指修長，抬手將中指放進了自己嘴裡，吮吸了一下血珠。
不知為何，千雪忽然火起，一把扯下他的手，“髒不髒？”
北競王心裡有點難過，還是強撐著笑道，“你不是說，唾液可以解毒，還可以止痛？”
小時候，兩人一起玩耍，總有個磕磕碰碰的時候，小千雪也會嘲笑他“嬌生慣養！”但還是為他吮去血跡。如今都不同了麼？
北競王保養得當，年屆四十歲，卻仍是二十出頭的樣子。總有人恭維一句，王爺盛世美顏，歲月不侵。騙的久了，連他自己都信了。以為日子都沒有在過，他還是原來的他。其實，小千雪再也不是自己的小千雪了，自己卻還是試探來試探去，不肯承認。

北競王一時有些傷感，不想再說什麼，轉身要走。忽然聽見千雪說，“那是小時候騙你的話，現在還當真？如今我是大夫了，你要聽我的。”
北競王心情莫名又好了起來，意外的沒有再跟他辯什麼，只是乖乖的答了，“是，小千雪是大夫，小王是病人，病人自然都是聽大夫的。”
千雪忽然又道，“說起大夫，我還有個好友，神蠱溫皇，回頭也介紹給你認識。他也是當世名醫。如今，王兄的軍隊把這裡團團圍住，軟禁了我，藏鏡人的事你幫我給溫皇送個信。”
北競王點頭答應了。

千雪看著北競王的背影，忽然覺得溫皇和北競王竟有些好些地方很像。都是一樣的慵懶，一樣的愛讀書，一樣的捉狹，一樣的聰慧，一樣的黑髮如瀑，一樣的眉眼如畫。他倆若是見了面，說不定有的聊，讀書對弈，都是能的。

三天后。

還珠樓的頂樓只有四間房，一間是溫皇的臥室，一間是書房，一間是藥室，一間是浴室。四面都是窗，樓層高，風也大。倒是敞亮。

藏鏡人閉目坐在藥室的椅子上，溫皇半靠在他對面的書案上，兩指撚了一塊藥棉沾了烈酒，俯身給他擦額角的傷。太陽穴那裡有好大一條傷口，翻著血肉，從眼角撕裂到頭皮。藏鏡人有些不耐，“輕傷而已，不用上藥。”
溫皇居高臨下看著他那隱藏了二十多年的臉，有些蒼白，但還是好看的令人炫目。羅碧眼睫毛奇長又濃密，閉著眼的時候，簡直如同羽扇，溫皇不小心就會被他的睫毛掃到手心，癢癢的。
臉上還是別留了傷疤才好，溫皇心裡想著，手上沒停。
溫皇左手從桌上浸泡著藥酒的碗裡取了一根金針，右手捏了天蠶絲製成的脂線，他兩隻手修長白皙，靈巧的將又細又軟幾乎看不清的銀絲穿進了同樣細小金針孔內。輕聲道，“好友，稍稍一點痛，想必對你藏鏡人不算什麼，忍著些。”說著話，將金針刺進了藏鏡人眼角的皮膚，眼周最是敏感，說不痛根本是騙人的！藏鏡人一時沒有心理準備，抖了一下，隨即咬牙忍住了。傷口很長，溫皇頗有耐心，一針一針，細密的縫好。
縫完兩人都已是汗流浹背。
溫皇挑起藏鏡人的下巴，端詳著藏鏡人的臉，對自己的手藝頗為滿意。
藏鏡人打開他的手。“苗王為什麼放了我？”
溫皇一邊收拾桌上的針線傷藥，一邊漫不經心的答道，“我給苗王獻上了一名少女。”
耽擱了這幾天，就是為了找這個少女。
藏鏡人接著話頭問，“什麼少女？”苗王並不好女色。
“一名手臂上有火焰記號的少女。”溫皇儘量穩住聲調讓這個話題不那麼刺激。
但藏鏡人果然還是激動了，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拽過溫皇，讓他直面自己。
“她是……我的女兒？”
溫皇低眉斂目，歎口氣，肯定的說“是。”
藏鏡人怔了半刻，忽然怒不可遏，反手抽了溫皇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
“你太讓我失望了！”拂袖而去！
溫皇猝不及防被一掌打翻在地。知道他會生氣，卻沒有料到這一巴掌。溫皇坐在地上，頭暈耳鳴，嘴角滲出了血，半邊面頰也紅腫了起來，甚是狼狽。
溫皇低低的自語道，“她不會有事，姚明月是她娘，你是她爹，苗王還用得上你，她就不會有事。”

當年姚明月跟羅碧還沒有鬧翻的時候，生了一個女兒，後來羅碧去前線，回來就聽說女兒丟了。四處去找，都沒有下落。兩人後來也因此反目成仇。十幾年過去了，他還以為孩子早就死了。如今聽說女兒的消息，卻是被送進了王宮做人質。這人還是溫皇。讓他怎麼不生氣？！

千雪得了消息來還珠樓找藏鏡人，恰好兩人錯過了。藏鏡人被放了出來，千雪也就沒有必要被關著。
千雪來的時候，天快黑了。溫皇臥室裡卻沒有點燈，夕陽的微光從窗子裡映照進來，撒了朦朦朧朧一層金粉。
就看見一個人斜倚在窗邊的貴妃榻上，背對著門口，一頭濃密的黑髮沒有綰著，散下來幾乎拖到地上，有幾縷髮絲隨著視窗的風飄了飄。千雪忍不住撓了撓臉，好像那髮絲搔到他的癢處。
溫皇剛剛洗浴完，只披了一件輕薄的外衫，遮不住腰臀那裡的曲線，兩條大長腿交疊著，裸著兩足。遠遠看背影，身姿還挺嫋娜。
千雪走過去，晃了晃背對著他的溫皇，不知道他是睡了還是醒著。
溫皇其實醒著，早就聽見千雪的腳步，只是不想理他。這會兒卻沒奈何，他一手拿著扇子半遮著臉，不情不願的轉過身來。
“藏鏡人已經走了。”聲音有些含混。
千雪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兒，抓住他的手腕一扯，挪開了他臉前的扇子。就看見他俊美的臉半邊腫的老高，嘴角還有淤青，說話有些不利索，想是咬了腮肉或是舌頭。千雪有點想笑，又沒敢笑。他這個人最記仇了！還是別惹他為妙。
“誰打的？”千雪明知故問，天底下能打溫皇臉且能打到的大概只有一個。
溫皇冷哼了一聲。
千雪不想被遷怒，輕車熟路的去藥室取了一盒藥膏來。
“過來，我給你塗藥！”
溫皇彆彆扭扭的，“不用！”閃身要躲。
“聽話，你這樣子要怎麼見人？”千雪一把把他按住。
“這是上次我跟冥醫討來的方子，止血化瘀，消腫止痛，最是好用不過。”不由分說，捏住他的下巴，刮了一層藥膏就塗在他的頰上。藥膏散發著薄荷的香氣，塗在肌膚上清清涼涼的。
千雪的手很輕柔，一點也不像個糙老爺們兒。
千雪一邊塗，還一邊鬼使神差的吹了兩下。吹完自己也覺得這舉動忒傻。連忙轉個話題。
“你怎麼說服王兄放了藏鏡人的？”
“我把羅碧女兒押給了苗王，還把還珠樓給賣了。”溫皇雲淡風輕。
千雪一驚，“羅碧的女兒你知道下落？還珠樓你也賣了？”
溫皇輕輕搖著扇子，“還珠樓天下第一情報網，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那你為什麼早不告訴羅碧？”
“出賣一個情報最好能發揮它最大的意義和價值，如今才是正好的時機。”
千雪被他噎的啞口無言，半晌方道，“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但還珠樓又怎肯聽王兄號令？”
溫皇歎口氣，望著窗外。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因為……我把自己也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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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7-08-15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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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8.15 【溫皇中心】還珠記 3F 第三章出賣

第三章的内容里温皇朋友的情义写的真好，期待后文

此生入布袋戏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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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7-08-16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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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讀書人

苗王宮裡有一座藏書樓“文淵閣”，先王那會兒設立，仿著中原“天一閣”建的。如今幾十年下來，藏書也頗為豐富了。
由於是王室的藏書，除了王室成員，也只有要臣可以出入。苗疆以武立國，重武輕文，這文淵閣鮮少有人光顧，實為冷清。所以當北競王走進文淵閣第三層的時候，意外的看到有人也在，愣了一下。
那人坐在窗邊捧一本書，一條長腿曲著踩在窗戶上，另一條長腿隨意的耷拉著，還不自覺的晃悠著，十分的悠閒。
走近些，看見他的臉十分的俊美，細長的眼睛低垂，長長的睫毛微微顫著，薄薄的唇輕輕的抿著，嘴角好像帶著一絲笑。
北競王反應了半刻，恍悟過來，“閣下是……神蠱溫皇？”
溫皇這才從書中抬起頭，看向北競王。那通身的氣派一看就知道是王親貴胄，猜出來並不難。
北競王在苗疆也是盛名在外的，他十幾歲時金碑開局，現在還為人津津樂道。不過他深居簡出，能見到本人十分稀罕，溫皇也抓住時機多瞄了兩眼。
北競王聽說比千雪還大幾歲，看著卻比千雪年輕好多，溫皇第一個念頭是這個。
嗯，唇紅齒皓，膚白貌美，發黑如墨，腰細腿長，皮囊不錯。溫皇第二個念頭。

溫皇放下書本，站起身來，更顯得修長玉立。躬身施了個禮，“溫皇見過競王爺。”
北競王溫和一笑，抬手道，“先生快免禮！”又看了一眼溫皇手中的書《羽國志異》，“先生在讀這本書啊？”
溫皇也笑，“是，聽起來王爺也讀過了？有何感想？”
北競王想了想，“看的日子久了，記不太清情節了。恍惚記得是說羽國的公主愛上了輔政大臣策天鳳，結果卻被策天鳳利用，最後公主連同三萬大軍都死了，策天鳳不知去向。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真是個悲劇啊！”
溫皇也歎道，“是啊，公主如此單純，生於皇室，確實悲哀。”頓了一頓又說，“但我看這書裡，寫的其實不是公主的事兒。那位羽國之主，只怕對輔政大臣才是情根深種。”
兩人相視一笑，好像有某種心照不宣。

“先生來文淵閣不是來讀閒書的吧？”北競王問道。
“非也，乃受苗王之令，尋一本奇書，便來這裡找找線索。”
北競王了然道，“哦，九龍天書，苗王也是托我尋找此書。我們倒是不約而同了。”
“王爺看來也是愛書之人。”
北競王點頭，“是啊，小王病弱殘軀，不能行千里路，也只得在這萬卷書中尋些慰藉。聽說先生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讓人好生羡慕。”
溫皇謙虛道，“不過江湖一散人，浪跡天涯罷了。如今也是倦了，好久不曾出門。”
北競王又道，“聽千雪提及先生善弈，望有機會手談幾局。”
溫皇答道，“不敢王爺面前班門弄斧。若不嫌棄在下棋力不佳，陪王爺解悶兒倒是不妨。”
“豈敢嫌棄？不勝榮幸。小王與先生看來頗多話題，也許還可以搞個讀書會。”北競王嫣然一笑。
兩人看似相見恨晚，一見如故。若是千雪知道，當是欣慰。

話說那日，藏鏡人離了還珠樓就直奔了美人閣，姚明月的居所。
藏鏡人打上門來，美人閣無人能擋，雞飛狗跳。弄清楚來意，一名少女迎了出來。
這名少女身量尚未長成，十分稚嫩，卻也一看就知是個美人坯子。
她名字喚作“憶無心”，被靈界收養了多年。如今魔界侵犯在即，靈界正是首當其衝，唯恐護不了她的周全。聽說尋到了她的親生父母，權宜之計也只好讓她暫去避一避。
憶無心一見藏鏡人，眼淚就唰唰的往下流。雖說從小到大，靈界幾位師兄待她如親生一般，但是沒有父母的孩子總歸還是遺憾。如今一見父親，骨肉親情，血濃於水，終是強忍不住，撲進了藏鏡人懷中。
藏鏡人說到底是個外冷內熱之人，平日裡看似粗暴嘴冷，其實內心最是柔軟。莫說親生女兒，便是結義的兄弟，如千雪溫皇，他都是可以挖心掏肺的。當初以為女兒死了，真是傷心欲絕。恨不能將姚明月碎屍萬段。如今失而復得，卻又身陷囹圄。藏鏡人百感交集。

“乖女兒，爹親帶你走！”藏鏡人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了，一心只想跟女兒退隱江湖。
不想憶無心竟然拒絕了。這孩子早慧，特別的懂事。
“爹親，其實我現在跟娘親住在一起也很好。好容易一家團聚，我真的很珍惜。”
“姚明月這個賤……”說到一半，藏鏡人住了嘴，不該在孩子面前爆粗口。
“況且，若是我們走了，千雪阿叔和溫皇阿叔，就會被處死。”無心沉重的說。
“什麼？”藏鏡人怒道。
“是苗王說的。若是我乖乖的待在西京，爹親你也不離開。大家都相安無事。”
藏鏡人幾乎捏爆拳頭。

樓主回來的幾日，每天都忙忙碌碌的，酆都月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給樓主彙報公事。
這日清晨，酆都月總算是在書房見到了樓主。
其實時辰還早，酆都月只是碰碰運氣，沒想到樓主竟然已經起身了。
他在門外輕輕喚了一聲樓主，裡面的人就應了。
樓主的聲音還是那樣低沉好聽。
他推門進去，看見樓主坐在書案之前，一隻手撐著下巴，面前放著一摞文淵閣借回來的書，案上的蠟燭快燒完了。酆都月才醒悟過來，不是起得早，是一夜都沒睡。
酆都月極有眼色，但任何時候都是有分寸的，不倨傲也不諂媚，“看來樓主累了一夜，屬下還是先不叨擾了。”
溫皇也確實有些疲倦，點點手示意他幫自己捏捏肩膀。
“無妨，我交代你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酆都月走到溫皇背後，這是他最靠近樓主的時候。
溫皇頭髮上隱隱散發著皂角的香氣，一絲一縷的沁入心脾，讓他有些心猿意馬。
他鬼使神差的就解了樓主的髮髻，發簪拔了，一頭黑髮嘩的就傾瀉下來，如水如瀑。
溫皇的頭髮太多，盤起來很重，常常一天時間都撐不住，就會墜的有些散亂。
平日裡都是鳳蝶給他梳頭，不過鳳蝶的手藝在這上面不行，只會最簡單的髮式。
酆都月梳頭倒是手巧，每次給他梳的髮髻能多堅持半天，還花樣兒繁複。

一時衝動解了溫皇的頭髮，酆都月懊悔自己的失控。好在溫皇不知道正想什麼，沒有反應過來。酆都月急中生智，十指插入溫皇的頭髮，給他按摩起頭皮，這也是能解乏的。只是太過僭越，從未敢如此造次。
溫皇閉著眼睛似乎挺享受，看起來沒有生氣。酆都月就大著膽子繼續了。
一邊答道，“九龍天書的事情，屬下已經通知了各個分舵去找了。女暴君那邊也有所行動，動靜還搞得挺大。想必武林上很快就要人盡皆知。到那時候，反而更不好找。”
溫皇“嗯”了一聲。
“還有你讓我查北競王那邊，他那兩個貼身侍衛，一個明衛叫令狐千里，是個武癡，實力不低。不過這人不通人情世故，人都叫他白目。另外一個暗衛叫做戰兵衛，一時還沒有查到來歷，想必是個假名或者改過名字。他臉上的黥紋挺有來歷，據說是皇家龍黥死士，誓死效忠的。他極少現身，實力不明。不過從上次在王宮裡顯露的來看，是個高手。”
“藏鏡人有一個副將，叫做赫蒙少史，是苗王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赫蒙少史的哥哥赫蒙天野，一直都沒有當上將軍，不服藏鏡人。不過論單打獨鬥，武功還過得去。……”酆都月將近日查到的一些情報，都悉數講給溫皇聽。
“藏鏡人的三軍交給誰了？”溫皇問。
“一部分給了姚明月，大部分據說要劃歸鐵軍衛百勝戰營。”
“嗯，你回頭好好查查鐵軍衛的軍長。”溫皇靠在椅背上，酆都月按摩力度適中，他著實有些犯困。
酆都月收了手，退至一旁，“樓主還是先去歇息，屬下告退。”

酆都月在溫皇面前，永遠是半低著頭，言必稱樓主，恭謹端方，挑不出一絲毛病。不過他那點心思，還珠樓人盡皆知。他倒是也坦然，並不理會別人怎麼想。別人怎麼想又不關他事，他只在乎樓主怎麼想。
樓主到底怎麼想，他其實也摸不透。要說樓主不知道也不太可能，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什麼能瞞得過他。要說樓主知道，他卻沒有任何動作。不把他趕走，難道說還是有戲？要說有戲，樓主待他又沒有任何一點與眾不同，除了公事，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這事兒一開始的時候很是折磨了他兩年，後來他看開了。愛慕樓主的人多了，也不是人人都能在樓主身邊服侍的，就這一點來說，自己已經萬分幸運。況且，樓主和自己是雲泥之別，他看不上自己也是情理之中，有什麼好怨懟的？曾經看了一個話本上一句話，大意是說，愛一個人是自己的事兒，不關對方。酆都月覺得有理。自此只是忠心耿耿，努力辦差。至少在還珠樓的事務上為樓主分擔一些，也是好的。

溫皇困意來襲，也懶得回臥室，就合著衣服躺在書房的貴妃榻上睡了。此時天已經亮了，他就在臉上遮了一本睡前正看的書《西苗地方誌》擋光。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卻是睡得極不踏實。夢見大批的軍隊圍殺老弱婦孺，血花四濺。夢裡的視角很奇怪，好像是從一個狹縫往外看，外面殺聲震天，婦女兒童的哭嚎撕心裂肺，有一個人騎著高頭大馬，高高在上，一刀劈了下來，一個孩子的頭哢嚓一聲就斷了，那個人頭咕嚕咕嚕就滾到自己面前，死不瞑目。流出來的血漫過來，一步一步往後退，退無可退，鞋子就被血浸濕了……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驚叫出聲。

千雪來時正看見溫皇在榻上翻來覆去，皺著眉，嘴裡“唔”“嗯”的發著不明的聲音，額上全是冷汗，想是做噩夢了。於是過去拍拍他的臉，“喂喂，溫仔，醒醒，醒醒！”
倉啷一聲，一柄劍就架在了他的頸間。溫皇下意識的召來了他的無雙劍。
千雪嚇了一跳，趕緊握住溫皇拿劍的手，“溫仔，是我，千雪，睡癔症了啊？”
溫皇驚魂未定，半天才看清楚面前是千雪，方把手中無雙撂下。“別在我睡覺的時候打擾。”溫皇語氣有些不善。
千雪委屈道，“知道你有起床氣，不知道你大白天還在睡覺，都什麼時辰了？”
溫皇沒理他，還在想剛才的夢。這夢不是第一次做，但是很多年沒做了。一直分不清到底是真的發生過的事情，還是一個夢不斷重複的做。夢裡的自己是一個小孩。溫皇想。

千雪撿起地上的書瞄了一眼，就扔回到了書案上。
“溫仔啊，鳳蝶後天十八歲生日，要不要搞個宴會，慶祝一下？”千雪問。
溫皇腦子還處於漿糊狀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生日？十八歲了？”

鳳蝶名義上是溫皇的侍女，但是在還珠樓，她算得上半個主子，這也是眾所周知的。
鳳蝶是溫皇收養的，卻認了千雪做義父。
千雪也曾問過溫皇，為什麼不讓鳳蝶喊你義父？
溫皇搖頭，一個稱呼而已。
卻又不僅僅是稱呼。溫皇確實不像別人家養閨女那樣養鳳蝶。別人的女兒都是嬌生慣養，他家的鳳蝶從小學習縫衣煮飯，練劍習字，烹茶記帳……著實是按管家培養的。
她小時候體弱多病，各種藥和蠱喂著，還要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溫皇是一點情面都不講的。
生日是什麼，跟著溫皇從來沒有過過。

後來千雪實在看不下去，認了鳳蝶做義女，時常給她買些女孩家喜歡的東西，什麼蝶釵啊，鳳環啊，衣裳什麼的，才有點女孩子的樣子。也就是這樣，鳳蝶跟千雪還更親近些。

但若說溫皇不疼鳳蝶，倒也不是。鳳蝶五歲那年有一回三途蠱毒發，溫皇不眠不休的抱著她三天三夜，最後是剜了自己的心頭血喂鳳蝶，鳳蝶才緩過來。等千雪發現他們父女倆的時候，溫皇都快血盡燈枯了！

一晃這就十八歲了？日子過得太快，溫皇一時還有些難以接受。

千雪不由分說，定了要在還珠樓擺宴慶祝鳳蝶長大成人。
反正自家的酒樓，什麼都是現成的，也不怎麼用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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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封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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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7樓發表於: 2017-08-16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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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大大更新的好快呀点赞，内容真心好看!!!~~~

此生入布袋戏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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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85)

8樓發表於: 2017-08-17 0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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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生日宴

鳳蝶過生日，還珠樓臨時歇業一天，這是從未有過的。
來的客人還盡是王親貴胄，一時間在西京都轟動了。當然客人都是千雪請來的。
溫皇本來就不主張給小孩子過生日，更不想這麼高調，就有些不高興。不過畢竟是養女的生日，也不好表現太過，只是面上淡淡的，由著千雪去招呼。

苗疆王子蒼狼親自蒞臨還珠樓，掀起了一個小小的高潮。苗王子蒼狼舉手投足都顯著良好的教養，謙和有禮，平易近人。這種別人家的孩子最是討長輩們的喜歡。
千雪說，蒼狼跟鳳蝶年紀相仿，年輕人在一起有的聊，不然都是長輩，怕她拘束沒意思。千雪這個人就是粗中有細，特別善解人意。
北競王和姚金池也來了。本來北競王不想來的，他又不認識千雪的義女，是姚金池想來看千雪，攛掇著他一起來。他想了想，還沒有去過名震天下的還珠樓，也就勉為其難的去看看。

還珠樓的宴席這次搞得很別致，沒有擺一桌一桌的酒席。只是弄了些精緻的點心，冷餐，烤肉，各式酒水，盛在舶來的琉璃器皿裡，旁邊再插上各式時令的鮮花，賞心悅目。
要吃的人，自己拿盤子去夾，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吃什麼吃什麼，也不浪費。
宴會廳裡沒有椅子，大家都是站著說話，氣氛倒是挺好的。

宴會進行了一半兒，才見藏鏡人帶著憶無心來了。
溫皇遠遠看見了，扭頭裝沒看見。
千雪一見藏鏡人，立馬穿過人群迎了過去。
“喂喂，藏仔，你來晚了啊！”低頭一看，還有一個小姑娘，樂了！
“這是我侄女嗎？”說著話，把憶無心抱了起來！“帶你去見個姐姐！”
另一手攬著藏鏡人肩頭往裡走。
藏鏡人也是覺得憶無心總待家裡跟姚明月學不了好，乾脆帶她出來交交朋友。

那邊鳳蝶、憶無心、蒼狼年輕人聚成一堆兒，說些年輕人的話題。
這邊千雪拉著藏鏡人來找溫皇。
找了一圈才發現溫皇站在窗邊，手裡拿了一杯酒，憑欄遠眺，小風一吹，有點落寞神情。
千雪過去搡了一把，力氣再大點，就能把他推下去。
溫皇的酒撒了一手，心裡煩，轉過身來給了他一個目光殺。
溫皇前兩天剛被藏鏡人扇了耳光，面子還有點下不來。如今看見他，不尷不尬的。
藏鏡人心想，你出賣我女兒在先，打你還算輕的！並沒打算道歉。
千雪有心讓兩人和好，絮絮叨叨說了一堆。
兩人其實也沒有聽進去，只是都看在千雪面子上，撩過去不提罷了。
千雪拿了酒，三人對飲。

這邊才剛漸入佳境，就聽見樓下有人喊，“蝶蝶，我愛你！”
千雪一口酒沒含住，噴了溫皇一臉。一時間整個兒還珠樓都靜了下來。
溫皇不動聲色，掏出手帕擦了擦臉，向窗外看去。

樓下站著一個年輕人，手捧一大束火紅的薔薇花，仰著頭喊，“蝶蝶，快下來！”
這人千雪認識，好像是個東瀛的小夥子，叫做劍無極的，不知道怎麼地就黏上了鳳蝶。
這事兒可不敢讓溫皇知道，鳳蝶如今大了，青春期的小秘密只跟千雪說。

溫皇想都沒有想，手裡的酒杯就扔了出去！
酒杯帶了三分內勁，又狠又准的砸中劍無極的腦袋，血順著眼睛就淌了下來。順便那杯酒還流進眼裡給他殺了殺毒。
“哎呦！臥槽你媽，誰呀？！”
千雪一聽見劍無極開口，就知道小子要完！

溫皇冷哼一聲，大長腿一撩，就從視窗跳了下去！
“哎，五樓誒！”千雪一個沒抱住，只拽下他一片衣袖！
千雪覺得要出大事兒！何必呢！閨女過生日呢！苦著臉拽著藏鏡人一起跳了窗！

溫皇轉了個圈瀟灑落地，已然換了裝束，白髮飛揚，白衣翩躚，手裡提的三尺秋水，不知道飲了多少人血，顫抖著龍吟，殺氣畢顯。
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還珠樓裡還一片叫好。
哇，樓主的任縹緲裝這麼仙啊！看見過的著實不多，大都去仙山賣豆干了。幾層樓的視窗一瞬間都擠滿了，還在搶哪個方位看的清楚。樓上竊竊私語著，樓主好帥！樓主嫁我！樓主回頭看我一眼啊！死也心甘情願了！跳樓都跳的這麼美真是受不了！恨不得立馬就拜倒在任縹緲的白裙之下。可惜樓主現在怒火中燒，什麼也沒有聽見。

劍無極一看樓上跳下來三個人，當場就懵逼了。知道還珠樓是殺手黑社會，但尼瑪我只是來給女朋友慶個生啊！用不用這麼大陣仗啊？搞得他直覺想跪！
跪是來不及了！任縹緲出手，非死即傷。
劍無極的劍法據說在中原後輩裡也算是排的上名號，但是在天下第一劍這兒，根本就是被吊打！

千雪決定還是再搶救一下劍無極，“溫仔啊，今天鳳蝶生日，不宜見血啊！不吉利！”
藏鏡人倒是沒什麼想法，他覺得溫皇做得對。要是有人敢這麼調戲無心，他只怕打的更厲害！
眼見著劍無極性命堪憂，憶無心憂心忡忡的對鳳蝶說，“鳳蝶姐姐，你不要下去勸勸嗎？”
鳳蝶在上面其實也是心如刀割，但是她太瞭解溫皇。
“不能去，我去了，他只會死的更慘！”

溫皇心裡不痛快，也不單單是為了劍無極，這種心情別人不懂。
劍無極只不過剛好倒楣撞在了槍口上。而這個倒楣蛋作為溫皇出氣的對象，著實又不夠格。
溫皇打的不爽極了，越打心裡那股煩躁反而越往上翻！但是殺了他又實在過了，他一代劍界宗師跟個後輩一般見識，說出去也不像話。他還得強忍著別搞死他。

最後還是千雪沒法，沖上去抱住了溫皇，“差不多行了啊！好些人在樓上看著呢！”
說著話，攬著他肩膀往樓裡走，“走吧走吧，喝酒去！”
千雪覺得有點水落在他手背上，抬眼看天，沒下雨啊！
再看溫皇，眼裡似乎有些若有若無的濕氣。
不是哭了吧？千雪想不通，要哭也該是劍無極哭啊！

溫皇推開他，自己回了頂樓。
千雪本來要跟進去，被鳳蝶攔了。“別理他，過會子就好了！”
千雪扶額，還真是誰養的像誰！想想這會兒還是讓他自己靜靜。
“你也別怪他，他只是覺得你忽然長大了，有點捨不得罷了。”千雪找了個藉口安慰鳳蝶，一不小心接近了真相。

溫皇回了房，只覺得氣的肝疼。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懷念鳳蝶小時候。
她生下來的時候不足月，差點夭折了。那年他十七歲，養孩子什麼的全然懵懂，能全須全尾的生下來已經是奇跡了。
不想給人知道，就離了千雪和羅碧，自己躲去了神蠱峰。後來又為了鳳蝶的病尋藥，走遍羽國和海境。一路摸索著當爹又當娘，過程有幾多辛苦罄竹難書。
當時好幾次都覺得要活不下去了，如今反過頭看全都不值一提。
一不留神，孩子就長大了。

小時候特聽話，粉嫩軟萌，只知道貼在身上求抱抱。還管他喊爹親。
誰知道越大越不像話，光會頂嘴。伶牙俐齒超毒舌，懟死人不償命。
鳳蝶還得意洋洋的說，“主人這麼多門技能，就這一門我學的最像！”
若說兒女都是債，溫皇想必上輩子欠的是高利貸。

溫皇對頭不少，不想讓人抓住軟肋，就謊稱鳳蝶是撿來的，當婢女養著，只讓他喊主人。
表面上裝著不在意很冷淡的樣子，卻怕她其實當了真。
從不寵溺，想讓她學著獨立。結果確實獨立了，自己又覺得很失落。

晚上沒吃什麼東西，就喝了幾杯酒，胃裡泛酸似的難受，想吐又吐不出來。
到了後半夜，疼好像越往下走，漸漸轉移到了小腹，一股一股擰著疼，額上的冷汗不停地冒出來。他強撐著身子起來，想去藥房拿丸止疼藥，硬是走在半路就昏倒在地。
還珠樓七層，是機關最嚴密的地方。除了鳳蝶，千雪，藏鏡人有玉腰牌（也就是鑰匙）能進來。其他閒雜人等一概進不得。
這下可好，溫皇在地上躺了一夜也沒人發覺。
第二天，鳳蝶看他沒下來吃飯，以為他還在生氣，就去樓上看他。
一看不得了，溫皇昏在地上！

鳳蝶力氣大的不像女生，連拖帶抱把溫皇弄到床上。又急急忙忙的給義父送信兒，好歹他也是個大夫。
藏鏡人昨晚沒走，這會兒聽見說溫皇病了，就上去看看。因為憶無心要跟鳳蝶姐妹夜話，留宿在還珠樓，藏鏡人也就找了一間客房住下。

溫皇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一張臉蒼白無血色，嘴唇青紫，出了好多汗，烏黑的頭髮一綹一綹的黏在額頭和兩鬢，全身都在發抖。
藏鏡人平時總懟他，這會兒看他這副可憐樣子，又有點心軟。
坐在榻邊，伸手去摸他的額頭。他不懂醫，不會號脈，只知道摸摸額頭發燒不發燒。嗯，沒發燒。看他渾身發抖，不知道他是冷還是疼……從旁邊四季的櫃子裡拿了一床薄被，幫他蓋上。好像也沒有什麼效用。
幫他掖被角的時候，被溫皇無意識抓住了手。藏鏡人抽了一下，溫皇攥的更緊，可能是疼的厲害，隱忍的呻吟著。
等了半天千雪還沒來，藏鏡人看不下去，將溫皇扶起身來，從背後給他輸了一道純陽真氣。
他不會醫病，不過反正不管是中毒還是受傷，來道真氣總歸是有好處。
果然，溫皇身子漸漸有些熱乎氣兒，好像舒了一口氣，大約是醒了。
藏鏡人又把他放倒，給他蓋上被子。
溫皇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是羅碧，沒什麼氣力說話，就又接著睡。

千雪總算來了，藏鏡人就閃身讓了道。
千雪拉開被子拿出溫皇的手腕，給他診脈。手腕偏細，皮膚幾近透明，青色的血管脈絡分毫畢現。
“哎~~~”千雪有點摸不著頭腦，這脈象怎麼這麼怪！
千雪覺得這症狀像女子痛經之症，但溫皇分明是個男的！一時間他有些懷疑自己醫術不精。
千雪把藏鏡人和鳳蝶都趕了出去，掀開被子，要給溫皇解衣服。
溫皇在這時候已經歇過勁兒來，一把按住他的手。
“不用看了，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他虛弱的說。
千雪不信，知道還能把自己搞成這樣？“那你什麼毛病？”

他當年陰寒入體，那會兒年少又不知保養，漸漸成了宿疾，年紀越大越發的嚴重。
若是往日，他都會提前做了準備。昨天鳳蝶生日一鬧，他把日子給忘了。
這病還不能生氣，不能上火的。沒想到這次發作，這般嚴重。

“餓昏了。”溫皇撒謊面不改色。
千雪給他氣樂了！“你真行！”
“真餓了……”溫皇的無辜眼神，在某種時候還是挺打動人心的。
千雪看溫皇有氣無力，也不想懟他。吩咐外面的鳳蝶給他弄點好克化的東西來吃。
“你再幫我去藥室甲櫃午層拿一盒藥來。白瓷盒子上面畫著一枝梅花的。”
千雪依言去了。回來拿了個瓷盒兒，裡面十二宮格，不過只剩下六丸藥了。
“這是什麼藥？”千雪聞了聞。
溫皇沒好氣兒道，“烏雞白鳳丸！”
千雪笑點低，但是馬上又笑不出來了。這是阿芙蓉。
“這是藥？這他媽的是毒！治標不治本你懂不懂？”千雪好想把藥扔他臉上。
藏鏡人聽見裡面吵吵，進來看。“又怎麼了？”
溫皇不理千雪，示意藏鏡人給他倒杯水。
高低從千雪手裡搶過藥，合水吞了。
“行了，我睡了，你們都走吧！”
鳳蝶恰好端了一碗燕窩粥上來，千雪看著他吃完了，才讓他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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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17-08-17 13: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写的不错，下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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