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15【温蝶&剑蝶】见心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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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6-15 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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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5【温蝶&剑蝶】见心见我

冰冷浑浊的雨水顺着凤蝶的额发落下。
粘稠的光晕附着在年久失修的霓虹灯管上，在夜色中苟延残喘地闪烁。凤蝶脸上的阴影随着时有时无的人造光线扭曲变幻。如注暴雨中，蜿蜒的血和机油被迅速冲刷，散落的尸块和发烫的金属义体逐渐冷却。
这不是凤蝶第一次杀人。
作为还珠楼的杀手，凤蝶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的事：恢复身体状态，处理现场，搜索有用信息和漏网之鱼，在执法者到来之前撤离。
她走过几个废弃的铁桶，突然向后挥刀。金属相击发出尖锐声响，又被窄巷和大雨捂住。几个呼吸间，凤蝶已与对手交锋数次。
一个强弩之末的劲敌。
凤蝶谨慎地与对方拉开距离，两人沉默对峙。
“你不是X的人？”对方似乎在辨认她的身份。
隶属于“X”这个组织的成员或多或少都知道凤蝶其人，今夜的目标更是如此。这名男子和她刚刚杀死的诸人或许不是同伙。
但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凤蝶凝视着几步开外的身影，她的世界逐渐寂静、停滞，只余自己与对方二人，这是她即将给敌人致命一击的前奏。
下一秒，那人将手边的武器随手一扔，身形从紧绷转为松弛，嗓音也轻快起来，“还珠楼的杀手？或者X的其他敌人？”
凤蝶不答。
“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不如我们合作？”
一阵沉默后，凤蝶开口：“杀了你，一样能拿到。”
“是还珠楼啊。不过就算以你们的复原技术，这里，”他用食指轻点额头，“总会丢点东西，不是吗？”
不知怎的，男子的语气让凤蝶有些恼火。
“还珠楼的杀手，不会连一个失去武器的重伤伤员都控制不了吧？”他浮夸地叹了口气，“罢了，死在一位如此美丽的女士手里，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也许我可以赌一把，凤蝶心想。她一扬手，男子接住她抛来的物什。
“注射针筒里面的东西，另外一个接入义体端口。”
“是‘蛊’？”男子照做，纳米机器人和外来程序接管了他的身体，凤蝶调动指令，毫不客气的核验手法让他一个踉跄，“哎呀，人家还是第一次呢，你就把我弄得这么痛……”
凤蝶没有搭理他：“跟上我。”
“我们算认识了吧？”男子丝毫没有被凤蝶冷淡的态度影响，“我叫剑无极，你呢？”
“凤蝶”二字在舌尖滚动。
她没有说话。

随着凤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空荡荡的房间仿佛从睡梦中醒来。拟态粒子无声组建仿真草木，空气过滤系统送来雨后湿润的气息，全息屏幕模拟出空山幽谷的风景。
“凤蝶。”温皇的声音从室内传来，“你回来了。”
“主人在忙？”凤蝶走进还珠楼内系统模拟出的场景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粒子组成的温皇，这意味着此时他另有要事，当然，也可能是懒得出门。
“嗯。”温皇道，“汇报吧。”
“……以上是此次行动的情况，另外，”凤蝶咬了咬唇，忽然不知如何开口，“我带回了一个人，他自称有X的情报。”
温皇看上去没什么反应：“从外面捡回来的东西，洗干净再用。”

剑无极没有一点身为俘虏的自觉。
凤蝶再一次得出这个结论时，她正在给剑无极做脑部检查。
通过设备扫描大脑，在现实中重构场景，这便是获取信息的途径。在正式使用该技术之前，凤蝶必须检测剑无极生理及心理的稳定性。几天过去，剑无极身上的伤早已痊愈，但是凤蝶有种隐约的感觉，他精神层面上可能出现的波动远比仪器检测出的要剧烈。
“凤蝶，凤蝶——”剑无极聒噪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我的指标有那么糟糕吗？你皱眉头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笑一下嘛——”
凤蝶压不下心中的烦躁：“我和你这种用嬉皮笑脸掩饰内心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仿佛有无形的手扼住了发出一切声音的喉咙，这个空间突然安静下来。
“那你呢？”剑无极的脸失去笑意后显得格外的冷，“用淡漠回避现实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凤蝶感到愤怒，然后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她很久没有对人说过刻薄诛心的话，也很久没被人揭破她极力隐藏的心思。她不明白面前的人是怎么让她乱了阵脚，又怎么在她的层层掩饰下，一针见血地指出她不愿面对的自我。
片刻后，剑无极若无其事地开口，用一如往常的调笑语气：“开个玩笑，我……”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凤蝶闷闷地说。
“不，你说的没错。”剑无极一怔，看着她笑了，这似乎是这么多天以来他最真心的笑容。

“做好准备。”凤蝶的手指悬浮在启动按钮的上方，“先从情绪波动较少的回忆开始，你和X的接触可以之后再模拟，虽然主要是为了获取这方面的情报，但我希望你量力而行。”
千万粒微尘聚拢，人影拔地而起。他们的脸孔起伏不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刀光剑影渐盛，殷红的血溅落在地，覆盖在组成它的同类上。
光影变幻，场景建立又消散。回忆中蕴含的情感越来越强烈，各项指标像快要沸腾的水，堪堪被压在临界值下。
“差不多了……”凤蝶抿嘴，这些天她已经熟悉剑无极的能力范围，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处于安全线边缘。
“再等等。”剑无极兀然出声，“我一定要……”
他没有说下去，话语里的决意让凤蝶的心一颤。
她错过了停下的时机。
某个人形的面容骤然清晰，剑无极的声音似悲似喜：“小弟，果然是你……”
仪器尖啸，场景剧变，白昼顷刻间化为黑夜，人影如鬼魅般穿梭。一个个模糊的影子中，某个清晰的身形显得格外突出。只需一眼，凤蝶便能确定，那是少年时期的剑无极。环绕在他周围的黑影大肆杀戮，不断有人倒下。少年拖着重伤的身躯爬向前方，伸出的手向虚空抓去……
情绪闪回！
她极力避免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凤蝶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情绪闪回的出现，意味着剑无极已经深陷创伤性回忆中。依据过往的实验记录，此时若是贸然解除机器与大脑的连接，处于这种状态的受试者非死即伤。重构场景中不受控制的利器会伤到在场的其他人，换做平常，换做另一个人，凤蝶早已毫不犹豫地断开人机关联，但是现在……
她感到剑无极全身颤抖，仿佛极力挣脱又甘愿沉溺其中。察觉到凤蝶的目光，他看向她，眼中有难堪，脆弱，敌意，但更多的是哀求，他在恳请她不要看，不要看这样不堪的他。
当时的我，也是这样的表情吗？
行动快过大脑，凤蝶上前，握住剑无极的手。
他的手冷得不似活人。剑无极挣扎了一下，凤蝶抓得更紧。
“别管我。”
“闭嘴。”凤蝶低低地呵斥，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
剑无极不再闪避，手指插入凤蝶的指缝。
十指交错间，风暴逐渐平息，过了好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松手。
最后是剑无极打破盘踞于此的沉默：“这种时候，你应该给我一个爱的拥抱。”
他显然不觉得凤蝶会依言而行。剑无极放开凤蝶的双手，正要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脸上散漫的笑容凝固，化为空白。
凤蝶紧紧地抱住了他。

凤蝶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温皇正专注地审视她的脸。
在先前的风波中，凤蝶不出意外地受了轻伤。她本想直接在检修室自行解决受损的义体，温皇却通知她，他将在她的居所为她疗伤，并对她的身体做些调整。
温皇来得很快，凤蝶身上的血迹还未清理，衣服也有些许破损。温皇的指尖擦过她的太阳穴，将鬓角处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眉骨和脸颊上的血痕清晰地显现出来，凤蝶在温皇的注视下有些紧张。分明更重的伤她也受过，温皇却没有像现在这样重视。
“闭上眼睛。”
温皇用手阖上她的双眼，乍然触碰让凤蝶反射性地眨了眨眼睛。睫毛扫到温皇的掌心，凤蝶感到那只手顿了一下，随后撤开。微型修复机器人落在她脸上，带来一抹凉意。视觉封闭，其他感官便清晰起来。她听见衣料的摩挲声，有什么东西被撕开包装，消毒酒精的味道散开。
她的右手被托起，柔软的织物擦过她的皮肤。手指之间的缝隙被打开，温皇擦拭她五指的力度适中，但是凤蝶能感受到他不容挣脱的掌控。
温皇从来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人，就连凤蝶自己都不记得她的手是否受伤，但他的动作太过自然，让凤蝶的多心显得刻意。
食指，中指……右手之后，是左手……凤蝶在重复性的动作中逐渐放松下来，慢慢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温皇。义体上的损伤被一处处抚慰，源源不断的代码注入她的躯壳，凤蝶感到自己重新变得轻盈，流畅，力量奔涌，思维清透如暴雨后的空气。
就像重获新生。
“好了。”温皇的声音把她从放空中惊醒，“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完毕，这套衣服扔掉吧，我给你带了新的。”
“主人何时这般好心了。”凤蝶拿起新衣放好，“我的衣服足够穿。”
“也是，你向来恋旧。”温皇意味不明地说，“但是你的武器应该更新了。”
他将一个盒子推到凤蝶面前：“关于武器结构和功能的文件发给你了，好好磨合。”
凤蝶扫了一眼文件信息：“提升了摧毁义体的效率……好详细，连保养都有这么多页。”
“对于自己的东西，我向来确保她干干净净的，每一寸都了如指掌。你要学会这一点。”
温皇说完便离开了。凤蝶打开盒子，一下子就被吸引住。
所以她没有听到房间外隐隐约约的声音：“在外面等了很久吧，剑无极。”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
X的人还在说话，但是凤蝶的时间停止在她做出判断的那一刻：剑无极必须死。
还珠楼内网遭到入侵，病毒来源于X留在剑无极义体上的程序。现在的剑无极是X攻击还珠楼的媒介之一，机密信息在他存在的每一秒钟通过他流出，没有任何技术能在不伤害到他的情况下，将漏洞补上。
为了还珠楼的安全，剑无极的义体应被立即捣毁，而骤然失去与脑神经深度结合的义体，几乎等同杀死与之共存的肉体。
温皇不知什么时候控制住局面，来到凤蝶身边。
她听不见温皇说了什么，也许是“我提醒过你”，也许是“做你该做的事情”，也许他什么也没说，是温皇在凤蝶心中形成的虚拟形象在说话。
此前的种种突然清晰起来，为什么温皇会强调“干净”，为什么他会放任自己和剑无极逐渐亲密，为什么他要给自己换武器，为什么他早就预判出将要发生的危机，却袖手旁观。
这是他对凤蝶的试炼。爱情，抑或责任。剑无极……抑或温皇。
“……愿意。”剑无极的声音把凤蝶拉回现实。
他似乎意识到凤蝶正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喔，蝶蝶。”
凤蝶看着剑无极。
他眼里的悲伤、温柔和坚定让凤蝶意识到，他甚至比她更早预见到她的选择。
电光石火间，凤蝶看到了第三条路。
她轻轻抚上剑无极的胸口，他的身体在手指的腐蚀下寸寸崩裂、灰化、消散。侵入剑无极义体的程序读取数据，磅礴的信息涌入凤蝶脑海，剧痛袭来，凤蝶平静地闭眼，放任自己坠入无边的黑暗。

“……简而言之，她强行用自己的义体取代了你的，在你拥有新身体之前，你的意识与她的义体相连，所以你现在还活着。”
“那她怎么还没醒来？”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负载他人的意识，会扰乱自身的脑机交流，导致大脑活动异常。现在我要医治她了，你可以离开了吗，剑无极？”
凤蝶没有听到这些对话。
血液从人体喷涌而出的风声，肉体与大地相撞的沉闷声响，时而被消音时而在她耳边尖啸的哭喊，以及其他无法辨认的声音，像死于此处之人的一双双手，把凤蝶拖入穿越时空的漩涡。
是与剑无极记忆交叠引发的共鸣……灵台仅仅清明刹那，复又沉沦。她茫然无措地面对这一切，死亡从遥远的概念具象为被血染红的牙齿，被血浸泡的头发，被血模糊的视线，被血灌满的耳道。一簇簇绯色的花在黑夜里绽放，也许下一秒，她也将成为一朵小小的花。凤蝶徒劳地抗争着，却无法阻止生命随着鲜血流出她的身体。
直到一个白色身影一步步向她走来。
那人仿佛踏过漫长的岁月而来，最终他的脸定格为一张年轻的脸庞。

凤蝶愣愣地看着他，好像这一幕发生过无数次。
唤回大脑神经紊乱者的最佳途径，是构建与之同步的思维空间，引导其心理状态与现实同频。这需要一个深入参与过患者人生，并与之相互了解、信任的人。曾经，凤蝶超负荷负载任飘渺意识，大脑与身体的链接出现异常时，温皇便是一次次来到他们初遇的时间与空间，将她从认知失调中带回。
“凤蝶，你要一直跟着我。”
在这一过程中，引导者必须收拢患者的注意力，使其专注于体会自身存在。在过往的治疗中，温皇采用的方法是让凤蝶重新回顾她的人生。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拉起。手牵引着凤蝶，将她的右手覆在剑柄上，她的手臂被那双手托起，控制，调节，放开。她的剑法逐渐成熟，挥，劈，刺，斩，剑尖滴下浓稠的血。一个个人在她面前死去，他们的面孔不断变幻，最终化为温皇的脸。她惊惶地抓住温皇的手，好像这样就能将他从死神手中夺回。温皇没有死去，这只是他的计划……往事一点一滴地填平记忆的沟壑，凤蝶的思绪逐渐清明。
“每次都要等到这件事之后才清醒。”思维空间里的温皇半真半假地抱怨，“凤蝶，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吧。”
就像从深海浮出水面，种种前尘纷至沓来，关于X的任务，遇上剑无极，爱上他，杀死他……
凤蝶再次感受到肢体传来的讯息，有人抚上她的额头。
她昏昏沉沉地伸手：“剑……剑无极……”
指尖触及对方的前一秒，那只手移开了。

凤蝶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剑无极。
就像所有等待病患清醒的亲友一样，他睡得很轻。凤蝶只是动了动手指，布料轻擦被褥的窸窣声便让他条件反射地睁眼。
之后的几个呼吸间，他们仅仅是注视彼此，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凤蝶的手微微颤抖，向剑无极的胸口靠近，似是要确定面前之人不是幻觉。迟来的回忆冲击大脑，她猛地停止动作，就好像他会在她的触碰之下再次化为尘埃——
温热，凝实。传递触觉的电信号连接掌心和大脑。剑无极握住凤蝶的手，贴在他的心口。
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

温皇正在进行一项新研究。
凤蝶知道主人的行事风格，他向来偏爱冒险，为了目标不顾自身安危。即便如此，当她看见躺在实验仪器上昏迷不醒的温皇时，凤蝶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惊惶。
她通过温皇留下的笔记，判断出他研究的大致内容：探索人脑能承载的信息量的极限。
是从她承接剑无极意识一事中得到的灵感……对温皇的了解足以让凤蝶得出这个结论。从实验记录来看，是信息过载导致了温皇的昏迷。他的处境与之前凤蝶的情况类似，要将他唤醒，只有让另一人深入他的意识，帮助他回归自我。
这个人除了凤蝶，别无他选。
凤蝶没有成为过引导者，温皇的思维空间也从未向任何人展示，更不用说，这是一个崭新的研究，没有任何过往的经验可供参考。如果凤蝶决定医治温皇，她要面临的危险就像深渊般无底：她或许进入思维空间后就会被海量的信息吞噬，即使找到温皇，也可能会被他攻击，又或许她永远也无法让温皇清醒，最终和他一起，困在虚无之中。
她要赌上的，是她的健康、安危、未来，又或者说……
她的命运。
明白目前的情况后，凤蝶的内心却奇异地平静下来。安排好还珠楼的事宜后，她找到剑无极，向他说明她将要做的事。
“……我一定要去，因为主人需要我，我也一定会回来，因为你在等我。”
熟悉的黑暗再次笼罩了她。

到底，是怎么唤醒他的呢？
温皇的思维空间十分混乱。
凤蝶甫一进入，就震惊于其中庞杂的信息量。感官、情绪、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脑海，正在她无处闪躲之时，凤蝶似是心有所感，望向某个方向。直觉告诉她，温皇就在那里。
她心念一动，四周的场景便发生了变化，周身的压力骤然消失，一片虚无中，温皇就像现实中的他一样，静静地沉睡。
“主人？”凤蝶轻唤，温皇毫无反应。
她推测，温皇此时的状态源于大脑的防御机制。在承载了过量信息后，他主动封闭了自己的感官，这虽然帮助他不受外部刺激的进一步侵袭，却也压抑了他自身的意识。
令凤蝶感到奇怪的是，对于温皇来说，她自己也属于外来入侵者，按道理会受到一视同仁的排斥，温皇却指引着她来到他的身边……
就好像他一直在等待她一样。
或许，温皇要的只是她的选择，只要她选择来唤醒他，不论多大困难，温皇都会为她归来。
外界的喧嚣不知何时已然止息。
温皇睁开双眼。
目光交汇的瞬间，凤蝶确定，温皇已然稳定了他的意识。她向他靠近，温皇的手微微抬起，又若无其事地结束伸手的动作。
但凤蝶的速度更快。
——到底，是怎么唤醒他的呢？
心有挂牵，起心动念。
相互思念的心情，相互缠绕的命运，让他们穿越重重阻隔，最终，凤蝶拉住温皇的手。
“主人，我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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