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温皇瘫痪时凤蝶拿不准要不要他醒,想到,俩人要是有段关于此事的对话应该很有趣。加上这几天和喜欢的老师聊天,聊到了庄子代餐,忽然想写这篇!时间在温刚醒的时候,私设如山,可能和原剧有出入。 %TsPyi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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髑髅曰:“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庄子不信,曰:“吾使司命复生子形,为子骨肉肌肤,反子父母、妻子、闾里、知识,子欲之乎?”髑髅深矉蹙頞曰:“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 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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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蛊温皇先做隐士,后来瘫痪,在避世方面经验丰富。 T7f ${
他醒来后性情变了一些,和凤蝶聊他瘫痪时的事,问对方当时怎么想的。他自诩神机,许多事料得到,所以很多事不过问,已经知道的事情再听一次何其无聊,他对人最大的恩赐是施与兴趣,而这兴趣也极少。 >"Q@bQ:e
凤蝶不算多么聪明,却知道这一点。毕竟温皇以前从不问、也不关心这些琐碎小事,除非另有所图。温皇刚问起时她心想这是捉弄吗?我可没有什么新鲜好玩的说来给他解闷。于是仅仅交差似的汇报,温皇看出她阳奉阴违也听着,听完才笑道: "]-Xmdk09
“看来凤蝶大人没有要说的,那我来讲个故事。” VM0j`bs'K*
凤蝶给他倒杯茶,怕这人讲口干了,表示愿意听。 fK(}Ce
“这故事颇有名。” 5^j45'%I
“我没听过。”凤蝶并不惦记读书,与外面接触也少,见闻自然比不了温皇。 #Z5}2soA
“据说庄子曾来楚地,与骷髅论生死。梦中骷髅告诉他死者的快乐,庄子便说,若我找来司命,使你肌肤骨肉复生,妻子父母再世,你愿意吗?” Q3"}Hl2
“骷髅怎么回答?” ^gFqRbuS
温皇转过头,一派从容,羽扇轻轻拂过几乎戳到凤蝶,“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 1@lJonlF
凤蝶没能全听懂,却也根据温皇的神态猜出大意:骷髅不愿意重新活着。 %e@#uxm
“你给我讲这个做什么?” h;jIYxj
“我先前也做了这个梦。” rLX4jT^
“你是骷髅?”都不用想,凤蝶很轻松地对上了号。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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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也瞒不过我伶俐的蝴蝶,”温皇说假话面不改色,“可是梦中劝我的人开的条件却更甚。” gsn)Wv$h
倒不是因为那人是口才胜过庄周的辩士,只是他知道得颇多,了解温皇的软肋,以至于可以说在点上,叫他动容。 f0T,ul,
“主人这样懒散,什么条件能叫你甘愿起来?” -@ZiS^l
温皇不答言,再说下去有违他的秉性。于是换了句话问:“那时都是谁照顾我。” ;m2<eS`o'
明知故问。凤蝶有些好笑地哼一声,知道这是套她话。“你自己给自己下毒,别人碰都碰不得,还能是谁照顾的?”一说起这个,她才想起许多零零碎碎的事情,如何帮对方翻身、如何用枕头垒起来帮对方坐着、如何铺暖和的床、多久送一次药、擦一次身……滔滔不绝地有话可说。说凤蝶不聪明其实不公允,她很有做事的才能与天赋,擅长想到缩减劳动量的办法,此时很骄傲地讲起自己如何照顾对方,又方便又稳妥,没让温皇遭一点罪。 K!KMQr`
“不过,”她讲着忽然停下来,想起个问题,“主人那时也感觉得到吗?” 7h)iu9j
温皇伸出手,点点耳朵、鼻子,最后点点手心,“虽不能看见,听、嗅、摸都不是问题。” ~gu3g^<0v
那我照顾得如何?凤蝶想问,却又不希望显得那么像邀功,不想神蛊温皇先向她问责: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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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凤蝶大人当时为何请人入我梦中呢?” CXCpqcC
到这时凤蝶才醒悟温皇讲那故事的原因——他真的梦到了,也知道了——可是要怎么回答这问题?要说实话很难……其实她起初不想温皇起来。她很年轻,但也很耐得住性子,不怕守着不会动的人过一辈子,毕竟还有个东西可守,好过提心吊胆、左右为难、甚者某日眼看着对方身死。她知道温皇不怕死,或说只等一死,但这次凤蝶却不能与对方齐心,她真的恐惧那一日到来。因此宁愿要对方睡着,即使不能言语,不能动作,几乎是永远的寂静。 VAXT{s&4>
那她为何要写一纸生辰八字,问过方士问道士,依言建黄庭法坛,半信不信地请人入梦,劝温皇醒来出世呢? pn*3\
温皇看着凤蝶,凤蝶的眉眼挨得很近,脸型有棱角却也不算锋利,这么一张藏不住心事的脸,于他这样聪明的人简单得不必去解。恐怕他比凤蝶还清楚对方心中想的:长远计划的念头要他不醒,可是人寻求庇护需要亲人的本能又想要他醒来。凤蝶不能意识到这点,她在潜意识中完成了选择,而从不曾顾影自怜看过自己,以分析清这到底是何种心情。好在她知道怎样做就好,并不求看得那么清;温皇叹气,他凭世间一流的智计看出凤蝶的心,把她当自己的一根肋骨般熟悉,可是凤蝶只用本能的、某种他不曾真正接触与了解的感情(或可称为爱)便也能猜出他最深的心思。即使凤蝶常常猜错外事,这关于人心最纤细微妙的部分却如有神助般不曾错过一丝,从她是个够不着桌子的小丫头起就如此。 U#1bp}y
就像此刻。凤蝶本还有些担忧与惧怕,然而嗅到温皇那一丝情绪变化她就松快下来,甚至嚣张起来。至于刚刚对方想了什么,她不清楚,老实说也不在乎,她只要正确地知道温皇此刻的心情不是逼问她解释,而是容许她就足矣判断下面要做什么——就如往日,她从温皇眉梢稍有不自然的神色便能看出对方不堪说也不能够承认的、与宫本总司决战的紧张。 3 LdQ]S
“那道士真的做到了?你见到赤羽先生了,那你们说了什么?” P<K){V
“我刚刚已经告诉你了呀。”温皇依旧气定神闲。 3T&6opaF
“那是别人编的故事,和你的怎么会一样。” "5A&_E }3
“只有一点点不一样。” xB !6_VlB
凤蝶不再说话了,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对方,表情在说,告诉我这一点点不同是什么。早上她才给温皇梳过头发,不过时隔许久有些生疏,有些未盘好的乌发乱冒出来,显得不那么严肃——说来奇怪,她曾经也真的想过温皇要杀她,如今这感觉竟烟消云散了。 MJ=)v]a
温皇叹气,荒唐的是无法说更显在意的话,“你知道死人最幸福的是什么?无所求,也就无所负累。所以也未必要死,做隐士、做废人,心中无求几近是一种自由。对弈是可用之子越多赢面越大,但那是有对手的前提下。离开了单纯的智斗,输赢便无意义,于吾而言,只要摆脱负累。” />j';6vi
“你本来也不愿意醒吗,主人?” JBnKK
是啊。都不用回答。凤蝶想到温皇讲起骷髅的那句话: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搞懂温皇的想法,却要承认无论如何都清楚对方是多么懒惰的人。倒一杯茶的事情她代劳了,于是便有权要温皇为她忍下服这活着的苦役——她就是这主意。为了我可以放弃冒险吗,可以活着吗,可以不再折磨别人、虐待自己吗?这想法下凤蝶甚至觉得主人很可怜,她不把这要求视为自私,道德观念更淡薄,有时凤蝶会想,让他留下是我的责任。 b<]n%Q'n
也出于相近的目的,她希望温皇醒来。 Rml2"9"`
我怎么会是你的责任?温皇心中哂笑,这感觉有如被一叶摇摇晃晃的荷叶盖挡雨。但是凤蝶是非常认真严肃的,她能那么周全的照料温皇的起居,就意味着有更大的决心勒住对方的行为。哪里用到司命来还我血肉发肤?温皇对自己开着玩笑,凤蝶大人不是一直在做吗,男女之别先放下,凤蝶是认真地触碰他的皮肤关注他的骨肉,为魂魄凝聚实体。 7w1wr)qSB
温皇回忆那场长梦;不醒的三年都是一场长梦,凤蝶请人劝他不过是其中一段小小插曲。在梦中他颇自由,也察觉到凭自己的心意便能改变周遭的一切,无聊在没人与他做对手,但醒着也不过是这样,不够格做对手的活人于他而言只是草芥,人间也只是某片草坪。 DvM5 k
赤羽信之介入梦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温皇,比往日更懒散,他这个说客却还是要做下去。赤羽信之介说苗疆换了新王,和你无过节更不顾忌你,若肯出山你要什么权柄都是有的;魔界退兵了,不过俏如来亲自去过,见到了魔界的智者,是值得的对手,你却不一试吗;墨家久隐不出,如今终于待不住了,一国首辅级的智囊至少有四人,俏如来历练一番后大有不同,你不见吗? b^[F""!e
温皇躺着小憩,眼皮也不曾抬一下,他过去至少还对外装装礼数,如今只是回绝:功名利禄是外物,寻乐的刺激后更是空虚。我如今已有自由,何必再出呢? K|oacOF9
赤羽信之介冷哼一声拂袖便走,这是做出更不可交流的样子表示他不碰温皇的软钉子,话还是照说:“神蛊温皇,本师只有一句奉告。无欲可得的只是一半自由,另一半要无惧方可。你果真不怕吗?” %e@HZ"V
“哦,还请赤羽先生指教,我该怕什么呢?” A0%}v*
引梦的时效将过,赤羽信之介最后的话声色袅袅,但仍可听出此人断事利落不留余地的风格:“你怕她死了。” 6K-5g/hL
这真是一句实话。现在温皇醒来了,想起这仍暗暗赞同。凤蝶在他身边早已不耐了,又问一遍到底什么条件,引得他愿意醒。温皇听得几近心烦,却不真的动怒——这也是此前没有过。以往,使他心烦就意味着结束,而凤蝶似乎告诉他这世上有更坚韧的关系:他不是也许多次使凤蝶伤心,几乎真杀了对方吗?凤蝶对他却不曾有改。 A 8 vbQ
于是温皇摆下脸,“你难道不知?凤蝶,明知故问将问题抛给我,唉,果真是温皇软弱可欺。” >s`J5I!
凤蝶唇一抿甩下手,到底没有走。 &x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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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