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7.30 [劍龍] 遲到千年 01~10 (完)，7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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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嵐

輕煙．夕霧．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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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7)

樓主發表於: 2008-06-10 08:1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7.30 [劍龍] 遲到千年 01~10 (完)，71F

（壹）

　　咚咚咚……

　　鑼鼓聲響徹雲霄，鞭炮放得震天響，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大紅花轎搖搖晃晃，所經之處，村民紛紛跪下磕頭，口裡唸唸有詞，偶然傳出低泣聲，頃刻又被樂聲掩蓋，彷彿無事般。

　　外頭的喜樂奏得越熱烈，一顆心沉得越寒，悄悄掀開轎簾一角，回眸盼視，但見清一色相同神情，崇敬中混雜著恐懼、驚惶、害怕，以及……欣喜。

　　屋簷下站了一名婦人，手裡捧著包袱，神色哀戚，淚水在眼眶裡轉了幾圈，卻遲遲不敢落下，嘴裡喃喃默語，隨後掩面匆匆離去，不忍再見。

　　原來，還是有淚的。

　　收起微揚嘴角，淡淡掃過伏地眾人，抿唇不語，須臾長長吁嘆，撤手放下帳幔，不願再看。

　　靜靜地安坐轎中，任憑媒娘喜童帶領前行，花轎規律地搖晃擺動，層層喜服裹得緊實，悶熱得令人頭暈目眩，有些昏昏欲睡，只知一行人彎彎曲曲地拐著偏僻小徑，似要新娘認不得返家的路，就這麼一輩子回不了村莊，死心安份待在夫家。

　　不過，那也得有命才行。

　　大地如此寬廣，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村民臨河而居，自是仰賴江河度日。

　　河神賜予眾人足夠的食物，卻也奪去不少生命，村民對於河神既愛又恨，不知該如何是好。於是巫覡告知眾人，只要三年獻上一名女子，按時供奉祭品，將可安撫河神情緒，保佑村民生活大計。

　　此後三年一輪，人心惶惶，深怕自家女兒被選上，有辦法的人家早將女兒嫁出，沒婚配的也連夜遷離村莊，只剩下貧困無力的窮苦人家。

　　一人一種命，有人生來大富大貴，有人註定一世窮苦，平凡又弱小的人，面對眾人威逼脅迫，除了咬牙認命，還能怎麼辦？

　　怨嗎？該怨狠心捨棄的母親，還是盲目的群眾？亦或是……始作俑者的河神？

　　若是有幸見到河神，該是罵祂草菅人命，還是直接給祂一拳省事呢？

　　人人又敬又怕的河神，又會是何種模樣……？

　　意識矇矓之際，忽然發現轎身靜止不動，安穩地置於某處，揉眼掀簾一看，村民依然虔誠地拜了又拜，只是身影逐漸縮小，看不清樣貌，巫覡的誦語聲愈發微弱，直到四周安靜下來，僅聞流水淙淙，方才清醒過來。

　　「糟！」

　　掀簾踏出花轎，船身已至河中央，川水由事先鑿好的孔縫流入，加上載負的大量貢品，待他發現之時，早已是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看著舟身連同自己遭滾滾江水吞沒。

　　「哇啊啊啊啊───！！」

　　昏厥之前，他暗自下定決心，以後絕對絕對不要太好心，絕對絕對不要多管閒事。

　　還有……誰可以告訴他，為什麼河裡會有漩渦啊啊啊……？

　
※　　　　※　　　　※

　　「啊啊啊啊───！我不要淹死！我不要當水鬼！我我我……哎唷好痛啊啊啊……啊？」

　　好痛？

　　「吵死了，給吾閉嘴！」

　　「唔、唔唔──！」

　　就地滾了幾圈，好不容易將混亂中自己打結的寬袖喜服脫掉，飛快地把口裡的果子取出，然後用力做個深呼吸，嗯～世界真是美好。

　　揉揉發疼的頭臂臀腰，粗略檢視一番，所幸只是一些小擦傷，外加幾處瘀青，其餘並無大礙，令劍子仙跡大呼幸運，發誓將來一定要多做善事積福報，以報答老天的救命之恩。

　　「謝祂做什麼？祂住這麼遠，你們又非親非故，怎會專程來救你，笨蛋。」

　　雖然拜天拜地拜神明只是求個心安，也明白老天爺不會顯靈來救人，真正援手的另有其人，但是那句「笨蛋」怎麼聽就怎麼刺耳，而且剛剛還嫌他吵，硬把果子塞入口中企圖悶死他，還趁機踢他幾腳！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能這樣吧！？

　　「別太過份了！我可是……」

　　驀然回首，卻在一眼瞬間，責怪的話全都消失無蹤，僅僅是張著口，怔怔地瞧著眼前景色。

　　好一幅美人出水圖。

　　池畔邊，一抹淡紫環臂拄肘，似笑非笑，微揚菱線噙著戲謔，冷漠而倨傲。

　　面冠似玉，梨頰微渦，明眸皓齒，巧笑倩兮；眉如墨畫，鼻若懸膽，額間朱彤添豔，彷若雪中梅紅，清逸絕俗。

　　身型纖而不弱，穠纖合度，紫雲華緞隨意披垂，露出無瑕雙肩，血色寶石襯得凝膚似雪，溫潤如玉。

　　水面之上，集天下絕美之最，即是四大美人再世，亦將自嘆不如。

　　但，水面之下，楊柳樹上，盤據身軀長十丈，魚鱗蛇身，微光照射之處，映出一片紫霞光輝，宛若天際雲彩。

　　龍……是龍！真的是龍！

　　古書所載，龍身如之，三停九似，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口旁有鬚冉，頜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其背有八十一鱗，具九九陽數。能飛天入海，掌管風雲雨露，為人間佈雲施雨，帶來豐收與災厄。

　　無論他是否真能起風駕霧，恩澤廣佈，或與傳說中的模樣有所不同──反正見過龍的不是早已成仙，就是再入輪迴，這麼久遠的記載誰又說得準？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現在親眼所見，就是活生生、真真實實的龍！

　　相較於劍子仙跡一臉驚喜交織的複雜情緒，紫龍只是淡淡瞟過，冷哼數聲，不在意對方眼冒金光，直勾勾地盯著他瞧，只在乎那人忘記闔上的嘴，不知何時會滴出涎沫，萬一弄髒他的地怎麼辦？

　　還有就是……

　　「過份？誰過份了！最過份的不是汝們嗎！」

　　不提便罷，一想起這事，氣不打一處來。

　　到底是誰說他想娶親，然後三不五時弄個麻煩精給他的？

　　龍的壽命很長，長到他也不記得自己活了幾千幾百歲，只知道記憶初始，就一直住在這地方，比起上頭那些不請自來的土霸王，他才是這地方的擁有者。

　　不過，雖說先下手為強，佔地為王，卻也沒有獨佔的意思，反正人類視力不好，太遠看不到，太近看不清，只看得到眼前所見，如此正合他意。江上所能見到之處，人類儘管拿去，看不見到不了的地方，仍然屬於他的自有天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彼此相安無事，倒也和平共處好一陣。

　　直到某日，村民甲為了多抓幾條魚，船隻不小心翻覆傾倒，加上當日狂風驟雨，頃刻就不知被沖往何處，搜尋多日皆無所獲，想必凶多吉少，難逢生機。

　　讓自己忘記傷痛最快的方法，就是憎恨。

　　人類果然狡詐，將所有罪狀推至江河，天天哭喊叫罵，卻又捨不得遠離，久而久之，生成一種敬畏之心，又愛又恨。

　　學會拜天祈求，又來拜水底的他，口裡唸唸有詞，也不知道是唸給誰聽，聽在他耳裡，只覺得很吵、很煩，讓他睡不安眠，枕不安寢，輾轉反側的結果，又聞江上風波不斷，河水洶湧，讓人類驚惶失措，急病亂投醫，才有後來不知道誰想的爛方法──河神娶親。

　　婚嫁為人生重要大事，花船上載著大姑娘，還有滿滿豐盛的嫁妝。

　　他不介意收下珍寶食物，即使那些東西對他根本沒用，就當做是種補償也好，卻極度討厭人靠近，尤其是那些歇斯底里的女人！

　　見到他的女人大致上可分為兩種，一種是還沒開口說話，就先呼天搶地，哭得死去活來，扯喉嚷著放她走，不願葬送性命於此。淚水枯乾後，開始咒罵蒼天不仁、世間無道、村民無情，好似全天下的人都負了她。

　　另一種是雙眼發直，訝異地說不出話，半晌之後，紅著臉要委身於他，卻在見著半身龍鱗後，立刻換了個人似的，邊尖叫邊躲得遠遠地，好似見到妖魔一般──話說，初來之時，早該知曉他非人類，為什麼還是如此愚蠢，色令智昏呢？

　　人類啊……哼……

　　受不了吵鬧，遂施術洗去記憶，讓流水將人帶走，往後再有祭品送來，收下後面的厚禮，前面的花船隨波放逐，看她高興去哪就去哪，別往他這兒來就好，眼不見為淨，就算村民把帳算在他頭上，他也不想管了。

　　但是這一次……他真的生氣了！

　　男婚女嫁，「出嫁」的該是姑娘家，以往嫁來的女子，就算不是絕色美女，也是清秀可人，再怎麼差，總也是個女人，看著也舒心。可是眼前這一個……生得高頭大馬，虎背熊腰，分明就是個男人！

　　是欺他男女不分，還是過去嫁女兒來不受用，以為河神不好女色，改送男子來？

　　呸呸呸！莫名其妙！真是太可惡了！

　　舉頭瞪去，見那人類還一副癡傻模樣，肝火驀地升到最高點──居然還是個傻子？！

　　「汝還要看多久！」

　　想也不想，擺尾就是一掃，尾鰭夾帶勁風，朝那人直撲而去。

　　劍子冷不妨遭人暗算，所幸平日訓練有素，神志尚未完全清醒，身體早已自行動起，險險躲過一劫。

　　「呼！」有拜有保佑，感謝真君保佑，如來慈愛，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穩住身子，氣沖沖地回眸狠瞪，正想質問為何出手偷襲，卻見金眸中的怒火比他更盛，轉念一想，自己的命是對方救的，怎麼說也是救命恩人，不好對他生氣。再者，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地方他不熟，萬一以後出不去還得靠他過日，遂決定先收起千百個不滿，拜個碼頭先。

　　整整衣飾，有禮地抱拳作揖。「對不起，在下無意冒犯，失禮之處請多見諒。」

　　「嗯？」金眸細細瞇起，好奇地打量面前之人，忽地想起某事，偏過頭，擰眉哼道：「不必了，既然醒了就離開吧。」

　　聞言一愣，臉上浮現為難表情。「呃、可是我想……」

　　「吾不要！」不待對方說完，立即怒氣沖沖地拒絕。

　　長尾搖搖擺擺，反覆蜷曲伸展作熱身，打算當劍子一說出「我想跟你成親」這句話，馬上將他轟出地洞。

　　「不要什麼？」雖不明白紫龍話意，但見那「兇器」蠢蠢欲動，下意識退開幾步，清清喉嚨續道：「河神大人，我只是想說……不是我故意不走，是我沒辦法離開。你看那裡。」

　　「嗯？」順著指尖看去，驀地一愣。「這……」

　　方才肝火大作，只顧著要發脾氣，忘了控制力道，勁風拍在岩壁上，土石紛紛掉落，將唯一的出入口給震垮堵塞，地洞頓時成了封閉空間，外面進不來，裡頭也出不去。

　　「唉，雖然我也想離開，可是『天不從人願』，只好『不得已』打擾一陣，還請河神大人『見諒』啊。」攤手搖頭，一副莫可奈何。

　　忽視刻意加種的字句，咬咬唇，丟下一句「隨便汝」，轉身翻弄新貢品，藉以掩飾發窘模樣。
　　
　　劍子仙跡笑了笑，也不繼續取笑調侃，雖然逗弄龍神很有趣，但是美人臉皮薄，脾氣不太好，萬一觸怒引爆沒好處，還是收斂一些，反正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

　　既然要在這裡住上一陣，除向主人打聲招呼，再來就是認識家園。

　　若非此次奇遇，誰也不知平凡普通的江河下，竟是別有洞天。

　　以水為界，將地面一分為二，半是泉池半是地。

　　池中有棵楊柳樹，樹高約莫十來丈，為龍尾垂掛處。泉水自壁縫中流洩而成，水質潔淨清澈，甘甜爽口，沁涼而不寒，為紫龍棲息嬉戲處。

　　腳底所踏青石地，碾磨得平亮如鏡，桌椅床櫃擺設整齊，架上堆滿珍奇古玩、各式書籍，案上亦備有筆墨紙硯、算盤磅秤，就連針線布料、鍋碗瓢盆、柴米油鹽等等生活用品，凡是想得到、用得到的，全都樣樣不差，件件不少。

　　只是少了使用的人。

　　「其他人呢？」

　　傢俱雖是新穎，卻蒙上一層厚灰，顯示許久無人動用。這「河神」不似食人妖魔，附近也無枯骨屍骸，洞內更只有他們兩人，也無其他通道，不知以前那些新娘們都到哪去了？

　　「早離開了。」頓了頓，嘟嚷抱怨道：「吾才不要和人類一起生活。」

　　紫龍無聊地趴在岸邊，看著劍子仙跡忙進忙出，一會兒翻箱倒櫃，查看裡頭放了什麼，一會兒摸著壁面敲敲打打，然後撫顎搔頭，不知想些什麼。現下拿了塊布沾水擰乾，逐一將所有器具擦拭乾淨，見他晾在一旁無所事事，心有不甘，拖來滿簍的鍋碗瓢盆，一股腦全倒下池子，要他幫忙清洗。

　　「是嗎？」聞聲望去，嘴角不禁上揚幾分。

　　靈活長尾撈起碗盤，再用手中乾布拭淨，小心翼翼地放回簍子，再重覆方才動作。就像吃完飯後，幫忙母親洗碗收拾的乖小孩，模樣單純又認真，忍不住伸手拍拍頭，以茲獎勵。

　　「做什麼！」突來動作讓紫龍嚇一跳，長尾瞬間糾纏上手，好在劍子眼明手快，抄來桿麵棍當墊臂，免去手骨折斷的命運。

　　深呼一口氣，乾笑道：「別、別這麼緊張，我只是想要謝謝你，你做的很好。」

　　「是嗎？」狐疑地凝視半晌，墨瞳裡未見惡意，仔細一想，其實感覺還不錯，遂鬆開纏臂禁錮，繼續擦盤子。

　　扭扭痠疼臂膀，皺眉望著眼前兇徒，心念一動，又伸手拍拍他的頭，這回紫龍沒有拒絕，只是睜著水汪大眼瞧著他，好奇他要做什麼。

　　大手輕輕拍撫，指尖揉揉髮絲，順著鬢髮貼上頰畔，掌心傳來微寒沁涼，指腹輕拂紅唇，柔嫩滑軟，與常人並無二異。

　　再往下探……可惜動作太慢，還沒來得及摸上頸項，臉上就挨了一記鍋鏟，痛痛痛。

　　「放肆！」雖然他不懂人間事，但這等仗陣倒是見得多，想騙他？門都沒有！

　　「對不起。」低著頭，老實地認了錯。「我只是……沒想到能遇上龍，有些好奇罷了……」

　　「哼！」游離岸邊幾分，偏首不理。

　　劍子搔搔頭，張口欲喚，卻不知該叫什麼。

　　「河神……你真的是河神？」

　　「那是他們自己喊的，吾可沒說過。」也沒人來徵求他同意就是了。

　　「龍神。」這個總該可以吧？

　　「別這樣叫吾，吾不是神。」

　　「那你是什麼？」非人非神，也不像妖魔鬼怪，究竟屬於何方？

　　聞言倏地一愣，神情迷惘，半晌怔怔應道：「……吾也不知道。」

　　「嗯……」劍子乍然無語，心中暗罵自己嘴快多事，腦中飛快想著話題。「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劍子仙跡，你呢？」

　　凝視誠懇黑瞳，淡紫眉峰顰蹙，似在思考什麼，沉默片刻，而後垂眸輕噫。

　　「不……」

　　「不？」淡淡苦笑，心想自己被討厭了。攤手搖頭，自嘲安慰道：「沒關係，你不想說也無妨，畢竟我們才剛認識，對陌生人有防心是應該的……」

　　拾起洗好碗碟，甫起身要走，衣角被人扯住，空中傳來細微低語。

　　「……不是……」

　　「嗯？你說什麼？」俯身靠近，豎耳仔細聽聞。

　　白皙臉龐有些赧然，琥珀水珠滑移不定，紅唇開開闔闔，躊躇良久才開口。

　　「吾忘了。」

　　「啊？」

　　「因為沒有人……從來沒有人問過吾，也沒有人會叫吾……太久、太久了，所以吾忘了……可是吾真的、真的有……吾會想起來的……嗯？」

　　聽他說著支唔斷續的雜亂句子，神情有些忸怩不安，像個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擔心遭受責罰，除此之外，並無預料中的悲傷難過，心底不禁泛起微微酸疼，這個人……不，這條龍，究竟孤獨了多久？

　　十年？百年？千年？要多久的時間，才會忘記失去的痛苦？

　　搖搖頭，溫柔微笑，「沒關係，你慢慢想，我等你。」

　　「喔。」吊著眼珠子望著覆在頭上的手，與先前惡作劇、稱讚答謝時候的感覺又不同。

　　眨眨眼，好奇問道：「忘記是好事嗎？」

　　「嗯，有時候算是好事吧……」思緒尚在飄浮中，隨口喃喃應著，猛地記起先前說過的話，連忙更改訂正。「不對啦，我這是在安慰你，不是誇你做得好。」

　　「嘖，這麼麻煩。」人類果然是麻煩精，連拍個頭也分這麼多種。

　　口裡嘀嘀咕咕，嘟嚷抱怨，卻不揮開頂上溫暖大手，懶洋洋地閉眼趴臥池邊，任其打散髮髻，指尖滑移游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你的家人和同伴呢？」

　　聽他談吐，不似完全不知，卻又一知半解，除去那些短暫嬌客，不知是否曾有同伴相依，只是年歲有別，早登極樂，才留下他一人？

　　偏著頭想了想，龍尾指著池中楊柳。「汝說它嗎？」

　　「呃……」就某種意義來說，這回答沒有錯，只不過……

　　「不寂寞嗎？」

　　「嗯？」

　　見對方面露疑惑，想是不懂語中涵義，沉吟一會，簡單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沒有人陪你聊天說話、玩耍嬉戲，不會感到無聊、苦悶嗎？」

　　紫龍蹙眉抿唇，淡淡答道：「吾一直都是這麼過的。過去如此，未來也是，吾習慣了。」
　
　　喃喃輕嘆，「這樣……你太可憐了……」

　　「汝說什麼！誰可憐了！」突然瞠亮雙眸，起身將劍子推開幾許，慍色怒道：「不過是個過客，汝懂什麼！」

　　「我是不懂。」不明白為什麼風雲驟變，劍子頓時不知所措，慌忙安撫道：「我只知道，若你信我，我不會拋下你獨自離開。」

　　紫龍倏地靜默無聲，眼神冷冷凝視劍子仙跡，像要穿透一般。

　　「龍……」

　　「吾才不想離開！」猛然轉身，惡聲惡氣地吼道：「想離開就快滾，別在這裡礙眼，哼！」

　　望著忿忿離去的紫色背影，投向池中楊柳懷抱，劍子仙跡凝視良久，須臾一笑。

　　就說了離不開嘛……唉……

[ 此貼被狂嵐在2008-07-30 00:0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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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霜

平安幸福事事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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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47)

1樓發表於: 2008-06-10 09: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喔~新文耶^^
被當成祭品嫁出去想必是充滿著恐懼的吧~
嗟~原來是劍子阿=="
那拿著包袱哭泣的婦人除了不忍見劍子嫁出去外~
內心一定滿是欣喜的心情~有了替"嫁"的人~
女兒就不用被送入龍口了XDDD

嗯~這就叫"美人龍"嗎?
可口美味>//////<
真是便宜了劍子了><
看著龍宿指著楊柳的時候~好想抱抱龍宿唷(劍:想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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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嵐

輕煙．夕霧．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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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7)

2樓發表於: 2008-06-14 06: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靜霜：

好久不見＾＾（毆）

呵～其實也還好啦～～
因為劍子本來要半途偷溜的，
但是因為一時失誤（？）所以忘記落跑ＸＤＤ
才會被送入龍口（？）
不過也就是這樣歪打正著，劍子才有機會遇見美人龍啊＾０＾

至於那位路人阿桑，其實不知道女兒已經被調包了，所以才會哭ＸＤ
如果知道真相的話，應該早就先跑路了（喂），
否則萬一被其他人發現新娘是假的，可能會引起暴動（？）吧ＸＤ
（轎夫：怪不得轎子這麼重，還想說哪來這麼壯的新娘＝　＝＋）
不過以上因為篇幅（？）所以就省略了（不是重點（毆））

是啊是啊～～是美人龍唷＾０＾（珍珠美人龍？ＸＤ（紫龍毆））
的確是美味可口～～（劍：這是我的～不准碰！＝　＝＋）
可惜只有某人才吃的到＝　＝
也希望他能吃到啦哼～（劍：啥？）

感謝觀文＆小花花唷＾＾～～～

也謝謝hiroma、逸楓、寒弄月、胤雪、雨過天情、TSUKI13、紹千妃各位的小花花唷＾＾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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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7)

3樓發表於: 2008-06-14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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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謝謝魚骨頭的小花花唷＾＾～～～THANK YOU!!

========

（貳）

　　俗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話說大祭前夕，劍子仙跡行至河村，照例夜宿當地廟宇，不料半夜聽聞低泣聲，還以為活見鬼，好奇一觀，原來是名女子。探聽之下，方知此地有河神娶親的習俗，見女子可憐，便趁夜深送她離開，自己鑽入花轎頂替，待大典結束，眾人散去之後，再找機會脫身即可。

　　不料連日旅途疲憊，喜樂祭文好似催眠曲，催得眼皮愈益沉重，一路神志朦朧，昏昏欲睡，錯失逃離大好時機，隨著大批嫁禮糊里糊塗沉入河底。

　　原以為就此早登極樂，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沒想到睜眼醒來，又是一番奇遇。

　　如同漁夫誤入桃源，放眼所見，奇人奇事奇景，無一不教劍子大開眼界，嘖嘖稱奇，恨不得擺張桌子來開講，痛快說上三天三夜，方可訴盡內心驚喜。

　　「哈哈哈……」

　　太好了太好了，往年都得聽蜀道行講俠義故事集，主角從大俠甲乙丙丁輪到申酉戌亥，惡徒從強盜土匪改換邪魔歪道，內容翻來覆去，不是「惡徒攔截大俠路，一夜俠義化干戈，洗手拜天結兄弟，此後同遊俠客行」，就是「名花落惡坑，大俠捨身救，奈何花有主，抱義走天涯」，最後再來個「刀劍雙俠論俠義，一曰武，一曰道，各持己見不退讓，大打出手分勝負，緊張緊張、刺激刺激，欲知詳情請待下回分曉」……害他們不知是在聽勸世文還是愛情故事，可憐刀劍雙俠打了十年還分不出勝負，乾脆相約一起回家種田比較實在。

　　但──是──！

　　從明年開始，他們就不用再聽《大俠與惡徒》第五部，改由他劍子仙跡為大家帶來《新．桃花源記之仙龍奇緣》，相信眾人都會舉手贊成，再憑他舌粲蓮花，口若懸河，煙雲山上將是座無虛席，人潮從山頂排到山腳下，問俠峰也可以改成問劍峰，他再也不必到處流浪、四處借住，可以有個自己的家，真是太好了哇哈哈哈哈──！！

　　咕嚕嚕嚕………

　　正想得興起，冷不防肚裡響起怪聲，藏無可藏，迴蕩在空曠洞穴中，引來紫龍探視。

　　「誰？！」何方妖魔好大膽子，竟敢擅自闖入？！

　　「咳、咳咳……」

　　劍子假咳幾聲，本想掩飾尷尬困窘，不料紫龍聞聲回望，正好瞧見耳尖微紅，以為發生事故，驀地擔心起來。

　　「汝怎麼了？」

　　按住不停抗議的腸胃，呵呵乾笑道：「沒什麼，只是肚子餓了。」

　　「喔？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會餓就是會餓……喂，你做什麼？」

　　美人投懷送抱本是好事，可是當美人貼在自己腹腰上，聽著肚裡傳出的饑餓聲，就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了。

　　「好神奇，裡面有東西嗎？」豎耳傾聽，除了咕嚕聲，還有許多微小聲音，不知是什麼？

　　「…………」有，當然有，還多著呢──但是不想回答他。

　　這人光用聽的還嫌不夠，又伸手東摸西摸，敲敲打打，被吃豆腐是不打緊，反正誰吃誰豆腐還很難說，只是這般又拍又彈，好在平時訓練有素，腹肌精壯結實，敲不出清脆扣扣聲，否則還以為他在買西瓜。

　　剛才又問了啥……裡頭有沒有東西？哼哼哼，照他這般玩下去，若是回答「有」，或許待會兒就拿把刀來剖開它，研究為什麼會咕嚕叫。

　　咕嚕嚕……白底透紅的臉頰好像蜜桃，真想吃一口……

　　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卻換來殺人眼神，趕緊將手縮回，順便擦擦口水。

　　「唉。」看得到卻吃不得，實在是酷刑。

　　拍拍黏在自己肚上的美人頭，想催他放過自己一馬，好去祭祀五臟廟，免當餓死鬼，豈料手起落下，冷不防撞在硬塊上，震得手骨有些痠痲。

　　「哎唷、痛！」這是什麼？

　　掌心撫摸之處，與先前觸感迥異，頭頂凸起小小硬塊，摸起來有些硌骨，難不成是昨夜睡得迷糊，不小心一頭撞上柳樹，力道太大，至今無法消腫？

　　再用指腹細細摩娑，頂部觸感圓潤光滑，形狀像座小丘，又左右各一，相對成雙……這該不會是……

　　撥開柔絲密髮，露出一對白瓷近似透明的犄角，彷彿幼苗破土而出，小小巧巧的，精緻又可愛，忍不住來回撫摸，遲遲不願放開。

　　「呵。」居然這時候才發角，這傢伙究竟多大歲數啊？

　　「汝在做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傾聽半晌，查不出聲音起因，索性放棄研究，想移身到別的地方，卻被劍子困在懷裡，看不見劍子在自己頭頂做什麼，只覺得手指觸摸的地方有些癢，伸手去搔，碰到凸起犄角，自己也嚇了一跳。

　　「吾的頭……這是什麼？」

　　「咦？你不知道嗎？」聽聞紫龍問話，劍子剎時錯愕，啞口無言，須臾回想起先前對話。

　　紫龍長年獨自生活，沒有同伴的印象，不知自己將生成何種模樣，在沒有心理準備下，突然發現身體變化，會如此驚慌失措，亦是正常。

　　知曉紫龍的成長方式，心底驀地泛起酸澀，憐惜地將他緊擁，給予安慰。

　　「劍子？」不解為何突來擁抱，才想要掙脫，耳邊傳來溫柔低語。

　　「別害怕，只是長角而已。」

　　「腳？」他也會像人類有兩隻腳嗎？但是劍子頭上沒有東西啊。

　　見紫龍一臉迷惑，頻頻打量他的頭頂與雙腿，立時明白對方會錯意。

　　「哈，不是你想的那個。」

　　以指沾水，在地上畫出傳說中龍的模樣，細細說明。

　　「這是人類所知的龍的模樣，雖然和你相差甚多，但是一些地方仍是相同，像是蛇身、鱗片，現在又長出犄角，也許再過些日子，你就變成這樣了。」

　　原以為透過圖片說明，讓紫龍了解未來可能，就能讓他安心下來，豈料紫龍愣愣瞪著地上龍圖，神色慘澹惶恐，一副不可置信模樣，須臾揪住劍子衣領，指著圖騰怒吼大叫。

　　「什麼！吾以後會變這個樣子？還有沒有天理啊！不要不要，這樣子好醜，吾才不要變成這樣！」

　　話方說罷，隨即伸手撫上頭，想將龍角給拔下，嚇得劍子仙跡趕忙捉手反扣，緊緊摟住躁動身軀，以防這隻愛美龍自己去撞樹磨山壁。

　　「等、等等，冷靜一點，別這麼激動，有話好說啊！」

　　「冷靜？」金眸冒出火光，忿忿道：「有什麼好說的，又不是汝變醜，汝當然可以冷靜，快放開吾！」

　　「呃……」現在倒底是誰不放誰啊？

　　身體被長長龍身糾纏緊縛，又有龍尾霹靂啪啦地朝他胡亂毆打，痛的時候下意識會縮起身子，進而將懷中紫龍摟得更緊，龍尾同時纏得更用力，形成惡性循環，誰也不放誰。

　　不過，依他個性，既然插了手，就得管到底，饒是如此凶險環境，劍子還是努力開導勸慰。

　　「不會啦，這樣子很好看，像是人類就非常喜歡啊。」

　　「喜歡？」冷笑數聲，嗤哼道：「汝當其他人都是瞎子嗎？這鬼樣子誰會喜歡！吾只像了半身就能將人嚇昏嚇哭，死活都要離開，分明就是害怕。」

　　「沒有的事，一定是你誤會了，大家只是太感動，一時克制不了才會痛哭流涕，而且在人的心目中，龍是如此威嚴神聖，眾人不敢褻瀆，才會離得比較遠，你別多心。」

　　「誤會？吾還六會咧。」哼了哼，訕訕說道：「如果那日汝見到吾，吾是那個鬼樣子，汝還會看到眼珠掉下來，口水流一地，差點被吾轟出洞嗎？」

　　「噗，這個……」沒想到龍也會抬槓說笑話，雖然他想拍案大笑，但此時不宜再添柴煽風，火上加油，只好努力忍住，反正內傷都這麼多了，不差這一條。

　　兩人持續糾纏比耐力，互不相讓，劍子身體被纏得難受，呼吸困難，腦中一片空白，但嘴裡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堅持完成任務。

　　「總之情人眼裡出西施，不管再怎麼難看，一定會有人真心喜歡的。」

　　「吾說了吾不是人。」還是個會變醜樣子的龍。

　　「不是人又如何？沒聽過白蛇傳嗎？許仙是人，白素貞是蛇，他們最後還是在一起……蛇都這麼有自信，你是龍、是高高在上的龍耶，怎麼可以輸給蛇！」這要是傳出去，明日全天下的蛇大概就被皇宮禁衛兵給斬光了。

　　「蛇？……汝在胡說八道什麼？」哪來的蛇？

　　劍子嘰哩呱啦不知道在胡言亂語什麼，什麼人啊蛇啊龍的，和他的問題有關嗎？更何況，人類喜不喜歡關他何事，他本來就不喜歡和人類一起生活，除了……

　　抬頭看向楊柳，視線有些模糊，突然感覺好累。

　　垂眸吁嘆，沒心情再去想其他事，耳邊卻傳來陣陣呼喚聲

　　「小龍……」我快被勒死了……不要忘記我的存在……

　　溫熱氣息噴灑耳鬢，低沉嗓音幽幽輕喚，臉上一熱，偏首佯怒道：「不要這樣叫吾。」

　　「有什麼關係，我喜歡啊。」好聽又好記，不是很好嗎？

　　「有什麼好喜歡的。」橫瞪一眼，駁斥道：「小什麼小，吾比汝至少大上幾百歲。」

　　「在我眼裡，你就是小。」這般斤斤計較，又因為愛美不願長大，胡亂發著任性脾氣，就算活了幾千幾百年，還是個孩子。

　　「汝說什麼！」

　　四周溫度越升越高，卻覺得寒氣襲人，美目直直勾瞅，卻是散出騰騰殺氣，可惜又可怕。

　　「好吧好吧，我改我改。」頓了頓，張口喚道：「大龍。」

　　半空忽起黑雲，悶雷聲陣陣，紫龍緊抿薄唇，默不作聲，只是將長長身軀再束緊一些，劍子仙跡剎時悶哼出聲，臉上卻依然不改笑顏，彷彿無事一般。

　　「不喜歡？那再換一個……老龍？」

　　「劍、子、仙、跡！」夠了沒有！

　　瞧美人被氣得七竅生煙，整副長軀抖動不已，打算將他扭成麻花捲，趕緊出聲阻止。

　　「哎哎哎，等一下，聽我把話說完啊。一句話就好。」

　　「講！」看汝還能說什麼！

　　劍子用力深吸一口氣，湊至紫龍耳邊，緩緩訴說。

　　「小龍長大變大龍，大龍老了變老龍，不管你是大龍小龍還是老龍，我都喜歡啦！」

　　感覺身上束縛漸漸消失，劍子鬆開禁錮手臂，伸手撫摸犄角，溫柔微笑。

　　「還有這個，我也喜歡。就算未來你變了模樣，我還是喜歡你。」

　　「…………」紫龍聞言偏過頭，嘴唇動了動，細若蚊蚋。

　　劍子低頭探視，笑問道：「怎麼，你也想說喜歡我嗎？小、龍？」

　　「吾說……」

　　「說……？」

　　紫龍緩緩回過頭，衝著劍子燦爛一笑，趁其失魂之際，突然長尾一掃，將人推入池子裡。

　　「哇啊啊──！！謀殺啊！！」掙扎浮出水面，猛咳幾聲，不甘心吼道：「你做什麼！」

　　「吾說過不准那樣叫吾，聽不懂嗎！」

　　「什…麼……？！」居然還在計這小……小小事，那他剛才說那麼多，那麼深情，還搏命演出，不都是做白工？

　　不理會劍子尚沉浸在失敗的餘韻當中，嘩啦啦再潑下一盆冷水。

　　「還有，誰讓汝喜歡吾了？吾偏不要汝喜歡，快給吾挖出通道滾回去，哼！」

　　「你你你……」

　　瞪視一陣，劍子驀地扯喉大吼。

　　「可惡！我就是喜歡叫啦！小龍小龍小龍小龍小龍小龍小龍小龍～～～～～」

　　「不准叫不准叫不准叫不准叫不准叫不准叫不准叫～～～～～～」

　　「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討厭汝討厭汝討厭汝討厭汝討厭汝…………」

　　滿室轟隆隆一片嘈雜，不知到底說了什麼，聽了多少，唯有楊柳輕輕含笑，靜靜看著，默默守護甫萌芽的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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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霜

平安幸福事事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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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47)

4樓發表於: 2008-06-14 11: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龍宿汝怎麼那麼可愛呀>///Q///<
把耳朵當聽診器~
可見劍子肚子真的很餓XDDD
才剛長角意思是還很幼齒囉~
兩人之間的互動還真......有趣阿=ˇ=

痞客邦:http://leonala0626.pixnet.net/blog#top
新增「2/5雪華抄/金色の砂漠千秋中繼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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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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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5樓發表於: 2008-06-14 19: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摸摸頭,摸摸肚子...還以為要上身體結構學勒(深呼吸~~)

龍龍好可愛呦~開始長角了,應該.可能要羽化成人了吧,一定會變成美人龍的
但總有不好的預感,感覺他要被黑黑的劍子騙離洞穴,好期待呦 ^^

很慶幸!!沉入江中的是新娘的陪嫁品,而不是灑粽子,
不然依龍大人愛美的個性應該會暴走吧
不然依龍大人旺盛的好奇心應該會.....那就會變成.....
(不好意思,最近粽子吃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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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嵐

輕煙．夕霧．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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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7)

6樓發表於: 2008-06-17 08: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靜霜:

因為小孩都會好奇嘛^^~
尤其是他自己不會餓，所以不知道餓的時候會發出聲音
是說劍子肚子餓的聲音也真是大(不知道餓多久了XD)
大到讓龍宿以為是妖怪來了(汗)
結果是劍子的肚子在叫
還好沒認為劍子肚子裡有妖怪，不然可能真的會剖開來除妖UUbbbb

嗯~那個角啊....
一方面是幼齒沒錯(心志很幼稚XD)
另一個解釋是角代表某種意義
所以才會這麼大(?)了才在發角(笑)

謝謝靜霜的小花&觀文唷^^~~~

TO 金色魚:

呵~說是教學也可以啦(?)
用摸的比較快喔(喂)
不然就算劍子解釋半天，龍宿大概也聽不懂XD
這也算是劍子的福利之一吧UUb

龍宿本來就是美人龍了啊^Q^
應該是要變成龍美人(心)
劍子是有意思要拐龍宿，不過龍宿不太願意跟他走
就看劍子下的功夫夠不夠，看能不能拐得美人歸吧(笑)

哈哈~撒粽子嗎~~
這下劍子還沒進宮(?)，龍宿就會先掀了整條河吧XD
然後劍子就會莫名其妙&無辜的被流放了(地獄少女?)(喂)
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毆)

感謝金色魚的觀文與小花花唷^^~~~~

也謝謝魚骨頭、kinocalin、hiroma各位送的小花花唷^^
感謝大家的觀文~THANK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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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嵐

輕煙．夕霧．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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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7)

7樓發表於: 2008-06-18 23: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參）＜上＞

　　這是個神奇的地方。

　　舉頭見楊柳，回首靠岩壁，前後約莫五六里，左右各三鄰，與地上江河齊長同寬，不算太廣。

　　平時橫江若無舟，輕功運起，足下一蹬，縱身可越八九丈，十步之內可到達；若是不用輕功，尋常游水功夫，半刻之內亦能到，應無困難。

　　昨日閒來無事，劍子便帶了幾枚甜果，欲至柳岸尋訪紫龍，與之一同分享。

　　足點漣漪，穩實行走於泉池之上，如履平地。

　　途中，內心算計如何捉弄紫龍，給他驚喜，哄他開心，腦中滿是歡欣神情，盈盈笑靨，至於四周景致再怎麼美，也是走馬看花，過了眼就出了心，未曾多加留意。

　　片刻過後，劍子漸感怪異，總覺得情況不太對，似是哪裡出了問題，前後左右察看一番，依然水是水，樹是樹，花是花，壁是壁，所有景象與往常並無不同，也無妖邪異物入侵，更無任何生物進入，遂搖頭輕笑，怪自己太多心。

　　再走一會，詭異感愈益增加，疑雲愈發漸大，便停下腳步，佇立池中思索探查。瞧瞧前方景色，回頭看向來處，轉身再望楊柳，驀地疑惑起來──

　　這株楊柳……為什麼和在岸上時看到的大小一模一樣？該不會是……都沒前進吧？

　　劍子驟然一驚，再運起輕功向前奔去，跑了半刻，發現兩旁景色雖有變化，但與楊柳的距離卻是毫無改變，不管他跑得再怎麼快，奔得再怎麼遠，依然無法接近池中小島，只能望之興嘆，鎩羽而歸。

　　也許，紫龍的心裡還沒有他。

　　去的時間很長，回程的時間倒是很短。劍子一路低頭沉思，悻悻然踱步而回，足下一個未留意，踢到硬石階絆倒，幸好反應靈敏，才不至摔個鼻青臉腫。

　　算算時間，不過半刻鐘……就這麼討厭他，急著送他走嗎？

　　「唉。」

　　望向遠方，紫色龍鱗閃閃發亮，青色楊柳飄飄蕩蕩，輕撫垂掛龍身，劍子驀地好生羨慕，多想化作柳樹伴隨左右，為他打扇搧風，為他遮掩陽光，只可惜……

　　可惜他終究是人，不會是樹。

　　「呵。」

　　苦笑幾聲，回頭找來平淺碟皿，將甜果置上，放入池中，推掌一送，讓甜果隨波前行，送往紫龍處，半晌空碟緩緩飄回，帶來了一條龍。

　　「喜歡嗎？」轉身再拿幾枚果子，牽起白皙手腕，放在掌心裡。「給你。」

　　瞧瞧鮮嫩晶亮的果子，再抬頭望向劍子仙跡，柳眉顰蹙，神情微憂。

　　「可是吾沒東西給汝。」

　　「沒關係，」暖掌包覆素手，歡顏一笑。「我已經收到了。」

※　　　　※　　　　※

　　人生七要事，吃喝玩樂拉撒睡。

　　紫龍不是人，可以睡到日上三竿還不醒，劍子可不能，就算天時（涼爽的天氣）地利（舒適的床舖）皆齊全，肚子還是會自動響起咕嚕聲，日日分秒皆不差，想佯裝忽視不理它，卻那是不可能的事，只因同居室友嫌他吵，聲音一起，半刻間若不解決它，繼續賴床睡大覺，醒來時就會發現自己躺在地板上，渾身腰酸背痛，頭頂多了幾個包，就如現在一般。

　　「哎唷喂啊……好痛……！」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叫人起床？！

　　劍子坐起身，揉揉頭，按按肩，搥搥背，扭扭腰，最後彎著身子站立，搓搓摔疼的臀部，心底嘀咕抱怨著。

　　這尾龍做起事來三分熱，前一刻還覺得咕嚕聲有趣，想要多聽幾次，不料隔天一大清早突然響起，正想再睡一會，稍後再用膳，豈知紫龍睡眠被擾，龍心不悅，長尾一甩就將他推下床，強迫起床消音，自己繼續安睡，可憐劍子已是饑腸轆轆，又無端弄了一身傷，實在倒楣。

　　沾水將臉打濕，再用乾布拭淨，瞬間清醒不少，拿起鍋碗淘米洗菜，準備早膳。

　　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睜眼醒來，煩惱的就是這般事。

　　洞口封閉，他們出不去，無人可進來，少了喧囂嘈雜，多份寧靜悠然，未嘗不是件好事，只是祭船所帶食糧有限，再怎麼節省，也有吃空一日。

　　劍子不像紫龍，可以靠著曬日飲泉、呼吸新鮮空氣就能生存，他是人，需要依賴進食方可延續生命，唯有這個時候，才感到兩者殊途。

　　人類，太過脆弱。

　　曾經開玩笑似地問紫龍，若是糧食已盡，該怎麼辦？

　　「汝可以喝水。」紫龍想了想，答道：「這裡的泉水很多，純淨甘甜，若是餓了，可盡管拿去，無需客氣。」

　　若非這人無心，僅是單純好意，還以為是在說風涼話，尋他開心。

　　「謝謝，可是光喝水不會飽，肚子就會咕嚕叫，把你吵得不能睡，怎麼辦呢？」

　　知曉紫龍最討厭睡眠之時遭人打擾，故意說著逗他玩，想瞧反應會如何，只見一雙金眸瞠得老大，而後眉頭蹙起，神情憂愁，開始煩惱起來。

　　「汝……一定要吃東西才行嗎？」突然問道。

　　「是啊。」

　　「能吃什麼？」

　　「什麼都吃。」見紫龍臉上閃過喜色，眼裡映出石壁傢俱，愣了愣，趕忙補充說道：「只吃有生命的東西。」

　　開玩笑，他才不想啃石塊配木頭，怎麼不叫他乾脆吸空氣曬太陽就好，哼。

　　「喔。」怎麼這麼麻煩啊。

　　四處張望，環顧滿室，這裡有生命的東西是……

　　咬著唇，有些猶豫。

　　「那……」

　　才剛開口，馬上被人打斷。

　　「我不想吃它。」撇過頭，頰面微微抽搐。

　　不是石塊木頭就是樹，當他是蛀蟲還是白蟻？那些東西若是能吃，自己也就不必在這裡傷腦筋，早就快樂似神仙，無憂過一生了。

　　「呼，那就好。」聞言鬆口氣，釋懷一笑。

　　「好什麼？」在紫龍心裡，一棵柳樹竟比他重要，劍子驀地不是滋味，輕哼幾聲，涼涼說道：「嗯，不過萬一真的沒辦法，那也只好吃楊柳了，不知道柳樹皮會不會比較嫩一點……？」

　　「不行不行，汝不可以吃它！」紫龍倏然一驚，連連搖頭擺手，見劍子目露金光，銀牙閃閃，緊盯著柳樹不放，趕忙伸手遮住雙眼，不許他再看。

　　「不吃它，那我怎麼辦？」沒好氣地拉下手，忽地邪邪一笑。「難道吃你嗎？」

　　「吾？」頓時張目結舌，詫異道：「汝想吃吾？可是吾是龍。」

　　「你不知道……」俯身靠近，湊於耳邊輕語呢喃：「這人一餓起來啊，什麼都想吃，不管是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游的，甚至是人……也都能吃。」

　　「……吃人？」瞪大眸子，一副不可置信模樣。

　　見紫龍驚訝不已，呆愣愣的樣子很有趣，劍子面上嚴肅，暗地偷笑，一本正經地為他說起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王子流落在外，處境落魄，既身無分文，也無食糧可吃，走投無路之際，隨行臣子捧來肉湯讓他食用，王子很高興，但無論他怎麼問，臣子都不告訴他肉從何處來，只推說是百姓給的。之後啟程上路，發現臣子走路姿勢怪異，衣擺上沾有血跡，逼問之下，才知原來那碗湯，是臣子割下自己腿肉烹煮而成，如此犧牲，只為讓王子活下去。」

　　「活下去……」金眸閃過異色，口裡喃喃自語，似是想起什麼。

　　惡作劇玩得正興起，劍子未察覺異樣，自顧自地繼續說著駭人故事。

　　「不過，也有故意殺人食用的例子。更早更早以前，有位君主吃膩了山珍海味，整日悶悶不樂，御廚便煮了一道肉羹給他，君主嘗了覺得新奇，找來御廚詢問，只見御廚嘿嘿一笑，悄聲告訴君主，其實那道肉羹是用……」

　　故意拖長語尾賣關子，想吊吊紫龍胃口，卻見其神色恍惚，當下後悔起來，暗地自責，怪自己沒事又拿話來唬人，怕他受到驚嚇，連忙關心詢問。

　　「怎麼了？嚇到你了？」

　　「……沒有，吾沒事。」搖搖頭，打起精神問道：「那是也是人肉嗎？人肉真有這麼好吃？」

　　仔細觀察紫龍臉色，查無異狀，或許只是一時失神，過了就好，遂安心下來。

　　擺擺手，聳肩應道：「不知道，我沒吃過。」

　　「汝可以試試。」瞅眉燦笑，尾鰭拍拍劍子，熱情推薦著。

　　「可是我覺得你比較可口。」抓住伸來龍尾，仔細摸索觀察，像在研究怎麼烹煮較美味，再將龍尾湊至唇邊輕吻，嘿嘿奸笑幾聲，露出壞心眼神。「而且聽說吃了龍，可以長生不老，百毒不侵，這麼珍貴的食材就在眼前，你說吃不吃？」

　　「真的嗎？」有些懷疑。

　　雖然龍的壽命很長很長，但是他若死了，還能讓人延年益壽，醫治百病嗎？

　　沉思許久，開口應允：「好吧，那汝吃吧。」

　　「啊？」

　　劍子聞言頓時愣住，以為自己聽錯，或是學他開玩笑，但看紫龍神情未有戲弄模樣，不禁愕然。

　　「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若是把你吃了，你就……」

　　「如果汝得吃吾才能活下去，那汝就吃吧。」

　　紫龍表情冷靜，語氣平穩正常，看不出什麼心思。劍子怔怔瞧了半晌，斂起嬉笑神色，深邃眼眸凝視龍顏，溫柔說道。

　　「那麼，若是有一天，你要吃我才能活下去，劍子無悔。」

　　金眸盯視劍子仙跡，伸手撫摸俊逸臉龐，又在胸前輕拍揉搓，從頭到腳再三打量，想了想，搖頭。

　　「不要。」

　　「啊？」沒想到一片赤誠竟被拒，心情有些失落，訥訥問道：「為什麼？」

　　「汝看起來很難吃。」像石頭一樣硬梆梆，會好吃才奇怪。

　　「…………」瞬間石化，望天無言以對。

　　居然嫌他難吃……不知道該感謝還是難過，心情真複雜。

　　瞧劍子一臉忿然哀怨，想想問題尚未解決，捨不得犧牲楊柳，又不好叫他割肉自食，忖度半晌，只得下定決心。

　　「劍子……汝想要吃吾嗎？」

　　「唉，我只是……」

　　聞聲回望，但見紫龍漾著水汪大眼，耷眉微憂，神情怯生生，無辜地望著他，瞬間呆若木雞，忘了呼吸，直到嘴裡嘗到一股鐵鏽味，感到鼻間一陣濕熱，才猛然回神，趕緊抹去痕跡，連連點頭應聲。

　　「要！」

　　「喔……好。」還是要吃他啊……

　　輕應一聲，安靜地低下頭，閉上眼，等待撕裂咬碎的疼痛加身，卻只感到溫熱氣息輕搔臉龐，才想出聲詢問，唇上忽地一暖，柔嫩紅瓣被濕熱軟物覆蓋包裹，溫柔地輾轉碾磨，細細輕囓，磨得唇瓣又麻又癢，忍不住睜眼望去，但見熟悉臉孔在眼前放大，衝著他溫柔一笑，低首於頰畔梨渦輕啄點吻，鼻尖輕蹭，好半晌才分開。

　　「很好吃，多謝招待。」雙掌合十拍擊，如拜神般地拜了一拜。

　　「嗯？」眨眨眼，不明所以。

　　「剩下的先寄放，以後再吃。」輕捏精緻俏鼻，匆匆丟下一句話，飛也似地逃離。

　　「呵呵呵……」回想起櫻唇滋味，嘴角不禁高高揚起。

　　僅是蜻蜓點水，輕沾微舐，嫩紅之鮮美，嘗過一次就難忘，恨不得拆吃入腹，融入骨血，化成一體。

　　唇瓣尚如此味美，其他地方想必更加甘甜……呃，他在想什麼？

　　怪不得總有人離經叛道，逆天而行，原來是毒，一種叫「慾念」的毒。

　　明知一沾上便無藥可救，偏生惦著那份美好，愈是刻意不去想，記憶愈是清晰，毒滲得愈深，一如彩蝶飛入蛛網，拚死掙扎，卻將自己往死裡頭推，疊疊層層，無法動彈，終是逃不了。

　　「唉。」

　　遠處紫光閃閃，螫得眼睛疼痛不已，卻捨不得離開。

　　但是不離開，真的可以嗎？

　　搖搖頭，甩去紛雜念頭，端起已冷早粥，默默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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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嵐

輕煙．夕霧．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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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7)

8樓發表於: 2008-06-18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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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下＞

　　「汝在做什麼？」

　　一如往常，紫龍趴臥池岸，頭倚橫臂，懶洋洋地曬著陽光，視線隨同劍子來回打轉。

　　「這給你。」

　　劍子拿了一只小甕，裡頭裝填泥塊，用木棍將泥塊打散，再加入水，交予紫龍攪拌，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用途為何，紫龍仍是依言動作，慢慢地和著泥水。

　　「嘿！」

　　看著滿地青翠鮮綠，劍子抹抹汗，不禁微笑起來。

　　原以為存糧用盡之後，只能坐以待斃，沒想到天不絕人之路，意外地讓他發現奇蹟。

　　夏暑炎熱，地上蒸得燒燙，洞穴亦是悶熱不堪，紫龍整日病焉焉地泡在水裡當浮屍，與他打趣說笑，僅是瞥眼抬眉，連出聲都懶，想起舟上帶了幾升綠豆，遂洗淨煮來飲用，一解暑氣燥熱，清心除煩。

　　幾日後，偶然發現石縫中生出嬌小幼苗，似是先前清洗綠豆時不小心滾出的，沒想到竟然長出嫩芽，讚嘆強盛生命力。

　　靈光一現，劍子立時翻起青石地，石下盡是黃褐泥沙，幾株小草努力成長著，劍子見狀，驀地哈哈大笑，惹來紫龍白眼數枚，外加幾鞭龍尾。

　　不能怪他發瘋似地狂笑，實在是久旱逢甘霖，多時煩惱終得解決之道，怎不教他欣喜若狂。

　　糧食吃盡沒關係，他有地，只要有種子，就能種出食糧，自給自足。

　　由洞中那些雜物觀來，不難猜測新娘出自何家。滿櫃的書是夫子女兒所帶，算盤磅秤則是帳房女兒帶來，賣盆的女兒帶了鍋碗瓢盆，廚子的女兒就帶各種調味料……以此類推，農家女兒應該會帶菜種農具才是。

　　至於與他替換的新娘……反正那東西現在也用不著，擱著擱著也不知擺哪去了，待來日想起再說。

　　仔細尋找，在箱底翻出小斗櫃，裡頭全是糧食種子，舉凡各種豆類、青菜蔬果，就連米麥雜糧皆有，一應俱全。

　　移開部分青石地，慢慢翻土除草，撒上菜籽，再澆些水，等候破土萌芽時。

　　原以為要三五日，才能看見幼苗，豈知一覺醒來，便見菜園裡綠意盎然，菜葉茁壯茂盛，已可摘取採收，教人嘖嘖稱奇，難以置信。

　　之後又試著種了幾回，次次播下不同種子，皆可長出果實菜葉，花草莖幹，生長速度極快，凋萎卻是緩慢，其他地方和一般農作並無不同，果菜口感鮮美，香脆多汁，產量又豐盛，若是開家舖子來叫賣，想必門庭若市，生意興隆。

　　抬起竹簍走到池邊，掬水清洗方採收的蔬果，一旁紫龍手拌泥，眼裡盯著竹簍內容物，似是十分興趣，劍子見狀，便將果菜一一排列，開起教學課程。

　　「這個橘紅色的是蘿蔔，和它相似的白蘿蔔叫菜頭，皮比較粗糙的是菜瓜，平滑的叫黃瓜，深綠色空心的是空心菜，淺綠色的是芹菜，長的像湯匙的是青江菜，層層疊疊像球一樣大的是高麗菜，還有那個頭上像花的是花椰菜，其他依序排過去是白菜、菠菜、𦳑菜、青蔥……」

　　劍子滔滔不絕介紹許多蔬果，對紫龍來說宛若鴨子聽雷，有聽沒有懂，只是傻愣愣地看著劍子拿起這把說個名字，又指著那堆換個稱呼，不是瓜瓜瓜，就是菜菜菜，除了顏色外型較特殊的，其他全是聽過就忘，分不清誰是誰。

　　「……再來這個是茄子，和你一樣紫不隆咚，紅紅的蕃茄很好吃，可以當菜也能當水果，來吃看看……嗯？怎麼了？」

　　拿個蕃茄遞去，卻見紫龍張大眼睛望著他，滿天問號，一臉似懂非懂，卻還很捧場地繼續聽講，劍子才驚覺自己說得太入神，完全忘了聽眾存在，連忙停下講課。

　　「抱歉，很無聊吧？」搔搔頭，不好意思地道歉著。

　　「不會。」搖搖頭，微笑說道：「它們都看起來差不多，汝分得真清楚，好厲害。」

　　「沒什麼，因為家境貧困，所以通常都是自己種菜自己吃，吃久了就會記得。往後你每天看，就會認識它們了。」

　　「喔。」

　　劍子將洗好的菜收回架上放好，回頭瞧瞧甕裡泥巴，再加了幾把下去，直接用手攪拌均勻，指尖搓揉拿捏，感覺濕度黏性適中，遂拉來另只竹簍，開始著手工作。

　　「嗯……」

　　盯瞧半晌，不明白為什麼劍子單手撈起泥巴，往另一隻手上的土塊不停塗抹，把土塊密實包裹起來，不留縫隙，還要注意份量，多一分太厚，減一分太薄，前後仔細檢視，沒有前凸後翹，也沒有凹凸不平，才放置盆中晾乾。

　　紫龍瞧得有趣，伸手也撈了泥巴來玩，搓搓揉揉，捏了一顆圓球，順手就要放在盆子中，劍子眼角瞥見，趕緊攔下泥巴球混入，指指竹簍，要他學著自己做。

　　「不是一樣嗎？」都是泥土塊，只是形狀不同，莫非是嫌他捏得不好？

　　劍子笑了笑，將黃褐物體放在紫龍手上，讓他研究觀察。

　　「這是地瓜，又叫蕃薯，不是泥土塊，種在土裡面會發芽，長大以後就變成菜園，吶，就是後頭種的那些，營養又好吃。」

　　順著手勢看向後方，綠油油的菜園子裡，長著許多桃型小葉，與手上這塊差異甚大，驚奇之餘，拿起泥球問道：「那這個呢？種在土裡會長出什麼？」

　　「呵，它不用種在土裡，但是可以長成很多東西。」

　　眨眨眼，神秘一笑，接過泥球按按壓壓，手指翻轉間，泥球變成小碗，再揉揉捏捏，又變成包子，最後手指一縮，開出朵小花來，遞向前去。

　　「給你。」

　　掌心托著小泥花，驚喜崇拜地望著劍子仙跡，嚷著要再看一次，劍子一高興，隨手又捏了許多花朵動物，贏得美人滿心歡喜，眉開眼笑。

　　紫龍感到十分有趣，遂也撈塊泥來學捏土，這裡揉搓，那裡擰掐，捏出兩個小小人偶。

　　「像嗎？」捧向前去，眉宇間滿是期盼，等待有人贊美他。

　　「像什麼？」明知問的是誰，卻故意皺眉沉吟，搔頭思考，半晌雙手一攤，應道：「不知道耶，是什麼？」

　　「是人啊，看不出來嗎？」神情急切，有些焦躁不安。

　　「喔，是人啊。」仔細端詳一會，又問道：「那，做的是誰呢？」

　　「汝猜嘛。」再推向前去，催促著：「汝覺得像誰？」

　　「像……」語尾拉得長長，搖頭晃腦轉了一圈，答道：「是之前的新娘嗎？真糟糕，我都沒見過呢，猜不出來不能怪我唷。」

　　「才不是，誰記得她們長什麼樣。」嗤哼幾聲，再催道：「別管她們了，汝再猜啊。」

　　「這個嘛……」哎呀呀，這句話要是被聽到，那些新娘不氣到吐血才怪。暗笑幾聲，眼珠子一轉，答道：「嗯……難道是村裡的祭司與巫覡？」

　　聞言臉色瞬間沉下，撇唇忿忿道：「吾最討厭他們了，怎麼會想他們，再猜！」

　　「唔……」苦思許久，搖搖頭。「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認識的人就這麼多，還有誰呢？」

　　「還能有誰？」龍尾拍拍劍子肩頭，又指向自己，沒好氣地說道：「還有汝和吾啊！真笨。」

　　「哎呀，對喔，我怎麼沒想到。」

　　劍子呵呵一笑，誇張地拍著自己額頭，拿起泥人翻來覆去，細細瞧看人偶面容，忽地垂肩嘆氣，連連搖頭。

　　「怎麼了？」擔心問道。

　　「這個……真的是你和我嗎？」搖搖手中人偶，狐疑地看著。「我怎麼都看不出來啊。」

　　「可是吾覺得很像啊。」噘著嘴，語氣有些失落。「真的不像嗎？」

　　「嗯……這個嘛……」遲疑躊躇，眼角不停偷瞟紫龍，觀察其模樣。

　　等不到安慰鼓勵，又見劍子吞吞吐吐，面有難色，忽地一陣怒火竄起，剎時轟隆隆就燒了起來。

　　「算了算了！吾就是做得差，認不出來是應該，吾不玩了！哼！」

　　說罷，一把搶回人偶摔在地上，又用龍尾打個稀爛，背過身低著頭，兀自生著悶氣。

　　劍子見狀，也不上前安慰，逕自拾起地上泥團，添些水，重新揉搓起來。

　　「……把一堆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倆個一起打破……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歌聲溫柔，飄飄傳入紫龍耳裡，不懂歌詞意涵，只覺得曲調優美，旋律悅耳，不自覺跟著哼唱起來，唱完一遍，尚覺得意猶未竟，想再聽一次。

　　「劍……嗯？」

　　甫想轉身，熟悉氣息隨即籠罩，自後方擁住腰身，手中多了一塊濕暖泥團，溫熱厚掌貼覆手背，唇湊耳際，輕輕吟唱著方才的歌。

　　「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堆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倆個一起打破，用水調和，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曲畢，手裡泥團恰好捏塑完成，亦是兩個小人偶，與方才並無不同，紫龍見了，驀地眼神一沉，正想發難，劍子搖搖長指，要其靜候。

　　「等我一下。」

　　紫龍不解，只見劍子拔來三根小草，嵌在其中一個額際間，當做他的長瀏海，又折了兩段小樹枝，插在另一個頭上，充作龍角，再把足端捏成魚尾狀，用紅繩將兩只泥偶綁在一起，讓小人偶抱著小龍偶，最後用指甲刻出笑容，才算完工。

　　「你瞧，這樣如何？」

　　「這個嘛……」學著劍子拉長尾音，轉了幾轉才停住，呵呵笑道：「不滿意但尚可接受，勉勉強強囉。」

　　「是喔，那還真是多謝呢。」

　　哼了哼，指尖輕擰雪頰，瞬間變成花臉龍，劍子哈哈大笑，卻笑了幾聲就噤聲，只因那龍學他捏掐臉龐，還故意先沾上更多新泥，把臉當作牆在塗，只是囂張沒有落魄久，隨後又被抹個圈，順便偷個香，兩人你來我往，打打鬧鬧，玩得不亦樂乎，雙雙畫花一張臉，成了大泥人。

　　趁紫龍將小泥偶帶回柳岸收藏，劍子把剩下的地瓜裹好，又在空地挖個坑，上頭疊起層層泥塊，堆起一座窯，再將枯枝落葉放入洞口，點火燃燒，將泥塊烘得火熱，最後再把泥封好的地瓜放入，將泥塊敲碎壓平，再撒些黃土覆蓋，不讓熱氣散失。

　　紫龍怕熱，老早溜回池裡乘涼，劍子也不勉強，清理過一身污泥，撿了幾樣菜簡單烹煮，再摘幾枚鮮果擺放，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挖開炎熱土堆，翻出地瓜來，略略除去乾硬土塊，放到盤子裡，擺上桌，準備吃晚膳。

　　陣陣香味引來紫龍探視，一雙美目盯著地瓜瞧，十分好奇。

　　「這東西看起來髒髒醜醜的，真的能吃嗎？」

　　劍子搖頭笑道：「這你就不知了，外表越是不起眼，琢磨起來越美麗。何況我們花了這麼大工夫，當然好吃了。」

　　「喔，就跟你一樣嗎？」趁機調侃道。

　　「當然……喂！沒禮貌。」悻悻然瞪了一眼，隨後想想又笑道：「不過這樣說也可以啦，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開始有一點喜歡我了呢……小、龍？」

　　紫龍微微一愣，瞬間漲紅臉，大聲吼道：「才、才沒有，你想太多了，吃你的飯啦！」

　　「好啦，可是今天沒飯吃呢。」瞟見殺人眼神涼涼射來，不慌不忙地補上續道：「因為今天吃地瓜，所以沒煮飯，沒煮飯當然就沒飯吃囉，哈哈哈。」

　　「………」無聊。

　　哼了哼，不理會兀自說得興起的劍子仙跡，卻專心地盯著冒著白煙的地瓜，想知道皺巴巴的外皮下，裡面裝的是什麼。

　　沒人理睬，劍子也不以為意，笑了笑，拿起熱騰騰的地瓜，慢條斯理，一圈一圈，慢吞吞地撕著皮，只見金色眼珠跟著瓜皮繞來繞去，眉頭緊蹙，看不出什麼端倪。

　　當然看不出什麼。

　　因為他只撕了與泥土相黏的薄薄表皮，露出的還是淺褐色的粗皮部份，任誰來看，怎麼樣都不會覺得它好吃。

　　見龍尾蠢蠢欲動，表示主人耐心漸失，沒了興趣，劍子抿唇一笑，動手掰開地瓜，露出金黃燦爛的內餡，金眸瞬間亮起，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似是十分喜歡。

　　「真是『外表越是不起眼，琢磨起來越美麗』，好漂亮。」

　　「那是當然的，我說的話肯定沒錯。」將地瓜分成兩半，向前遞去。「來，拿好，快趁熱吃。」

　　「喔。」雖然他無須進食，對人類食糧亦興趣缺缺，但是這地瓜鬆滑柔軟，香氣濃郁，令人垂涎三尺，不禁伸出手，想要一嘗究竟。

　　可是……

　　「嗚、好痛！」

　　「痛？哪裡痛？」地瓜皮上有刺嗎？

　　紫龍摀著手指，五官皺成一團，劍子立即丟下地瓜，拉起手，仔細檢查一番，只見細長指尖微微發紅，顯然是燙著了，驀地想起自己皮粗肉厚沒感覺，紫龍天生怕熱又細皮嫩肉，才會燙傷手指。

　　將傷處湊至嘴邊輕吹，微微涼風減去些許疼痛，紫龍才要道謝收回手，不料劍子忽地張口，將手指含入口中，溫濕軟舌纏繞包覆，輕巧地細細舔舐，紫龍驀地一震，自指間傳來陣陣麻癢，彷彿電流流竄周身，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劍……」張口欲喚，卻只聞細細喘息，臉頰潮紅，不知該如何是好。

　　半晌，軟舌放開糾纏，離開手指，牽出一條細細銀絲，燦爛的令人臉紅心跳，又將殘留水漬一一舐盡，輕輕吹拂，方才抬頭一笑。

　　「呼～呼～痛痛飛走了，不痛了，不痛了。」哄孩童似地唸唸有詞，又仔細觀察檢視，溫柔問道：「手還痛嗎？」

　　「………」愣愣望著笑顏，好半晌才恢復過來，猛地抽回自己手指，側過身去。「不…不痛了，謝謝……」

　　「沒事就好。」

　　重新拾起地瓜，剝去大半外皮，露出金黃部分，又替他吹涼，湊至嘴邊。

　　「啊～」

　　臉色一沉，好感與尷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吾不是小孩。」

　　「有什麼關係，又沒其他人瞧見。」笑嘻嘻地再遞近，催促道：「趁著溫熱快點吃，否則冷了就不好吃了。」

　　「唔……」半推半就咬了一口，頃刻雙眼燦亮，喜笑顏開。

　　果然甘甜濃郁，綿滑鬆軟，吃完唇齒留香，難忘滋味，不等劍子開口，便自動移身靠近，就著劍子手捧，開心享用起來。

　　「就說好吃吧。」得意地笑了笑，叮囑道：「要記住，我說的話肯定是對的。」

　　「嗯。」含糊應了聲，也不知聽進多少，只是催著再剝下一個。

　　看著專心啃食的紫龍，劍子不禁莞爾，這龍真是好養，給個地瓜就眉開眼笑，說什麼就聽什麼，幸好沒人知道這秘密，不然早被拐跑了。

　　搖搖頭，繼續剝皮餵食。

　　「慢慢吃，還很多呢……好痛！你這貪嘴龍，這是我的手啦！快給我放開啊啊啊──！！」

　　「呸！」紫龍放開手指，呸了一口，抱怨道：「怪不得突然變得難吃，原來是人肉。」

　　「你你你……」居然恩將仇報！

　　想起之前聽的故事，疑惑道：「怪了，人肉明明這麼難吃，為什麼有人會喜歡吃呢？真是莫名其妙。」

　　「他他他……」跟你沒吃過地瓜一樣啦！

　　拉拉衣袖，露出討好笑靨。「劍子，吾還要。」

　　「你吃很多了。」冷著臉，沉聲拒絕。

　　「不管，吾還要，汝說過還有很多的。」

　　「………」只記得這句嗎？

　　「給吾，給吾嘛！」

　　看著撒嬌討地瓜的美人，大有不給就搗蛋的氣勢，劍子不禁頭疼萬分，無語問蒼天。

　　我我我……我不管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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