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14 【日月才子】素还真x谈无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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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樓主發表於: 2024-01-15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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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4 【日月才子】素还真x谈无欲雨

雨

素还真来到这里半年，在前院种了两块地，左边是菜地，右边是花丛，一条鹅卵石小路穿过菜地和花丛中间，连接前门和篱笆门——前院用竹篱笆围绕，用来防鸡鸭鹅。他的身体恢复缓慢，并不能完成用葫芦瓢浇水的工作量，因此前门有一个高高的水龙头，可以接上水管，水龙头旁边是一个很大的水缸，在以前，这是会被用来蓄水的大水缸子，现在里面装着雨水和湿软的泥巴，满满一缸的荷叶迎风颤动，两枝雪白挺立的花苞摇摇欲绽。有时他也会往缸里添点自来水，但估计这个月都不需要了，这场雨已经下了五天，把夏日的暑气冲得所剩无几。他穿上薄外套要去一趟学校，刚在屋檐下撑开伞，就见雨幕中缓缓走来一个笔直细长的人影。在这样天幕灰蒙的傍晚，雨水淋漓，那人影就像某部唯美爱情片中早逝的爱人，要前来讲述一个人鬼情未了的凄美故事。
然而素还真看见雨幕中显露出来的面容后，那点诡异又旖旎的缱绻便消失无踪——来者是他的师弟谈无欲，虽然肤色苍白，但慧眼如炬，跟美丽的幽灵毫无相似之处。谈无欲的双眼总像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庸俗的人世间令他不屑一顾。
“你怎么来了？”素还真撑伞迎上去，拨掉篱笆门上的塑料绳——那仅仅是用来固定住门不被风吹倒而已。谈无欲退开两步，让素还真从门后出来，似乎连伞撞在一起的可能性都叫他不适。师弟还是这么不喜欢和人碰触，素还真愉悦地想道。
“老师嘱咐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谈无欲说道，他只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袖衫，锁骨处垂着没见过的项链，即使在阴雨天里也闪耀着银色的微光。
素还真伸手勾住项链，把它从衣领下挑出，本应是吊坠的地方挂着一个U盘，他微微笑了笑，礼貌地将U盘放回去。谈无欲却忽然问道：“你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说话时，伞轻轻地动，伞坠上的两片金叶子也发出独特的声响，素还真的目光被吸引了一瞬，随即看着他的脸，温声道：“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你又知道了，”谈无欲用古怪的语气挖苦他，“就算在这破村子里，素还真还是运筹帷幄啊。”
“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知道，但我知道你。”
素还真刻意站上篱笆门前的一块石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谈无欲：“不找到那个人，谈无欲是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跟我耀武扬威的，是吗？”
谈无欲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一脚把那块装腔作势的石头踹开，素还真反应很快地，不退反进，躲到他的伞下，潮湿的莲花香气扑面而来，谈无欲要避开，被抓住了撑伞的手腕，避无可避。他不想看素还真近在咫尺的脸，转去看被素还真放下的伞，雨水落进伞里，像在荷叶上一样，滚动着汇聚一处。
“我要去一趟学校，你也来。”素还真说完，便从他的伞下离开，倒掉自己伞中的雨水，那把伞十分廉价，兴许是村口小卖部购置的。所有能挡雨的物件在素还真眼里都是一样的，他知道，但他还是不由得想起，素还真曾经也只用一把伞，一把和他几乎一样的伞，伞坠是紫罗兰和阳绿的翡翠雕刻的碧叶紫果，远比他伞上的两片镂雕金叶子珍贵。
“我可不会批改作业。”谈无欲一边抗议着，一边跟上了素还真的步伐。
乡间小路狭窄难行，下过雨后就像一条条小溪，鞋底起落会带起一片小小的泥水花，他跟在师兄身后，踩上水坑以外的落脚处，就像此前的数年一般，尽管素还真失去了健康、清贵、权威等诸多光环，一些永久镌刻的特质和品性依旧让他目眩神迷。他沉默地穿行雨中，任由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跟随其后。
学校其实就是一栋两层的教学楼，二楼改成了学生宿舍，一楼有六个小教室，对应六个年级，学校里只有两个老师，一个是素还真，另一个兼任校长，素还真教三到六年级，给低年级上课时，他会要求写完作业的高年级也在旁听讲。住宿的学生们自己做饭，食材都是从家里带来的，素还真来了以后，校长的重担轻了不少，起码不必再为补贴学生们的伙食费四处奔走了。
谈无欲跟着他到宿舍里查看学生们的到寝情况，素还真叮嘱他们不要靠近河边，并从教室里拿走今天没改完的作业，讲台就是他的办公桌，他和学生们共享学习和工作的空间。谈无欲的靴底沾上一层黏稠的黄泥，他毕竟是没有经验的城里人，就算亦步亦趋跟着素还真，也踩到了很多不该踩的泥地，他只希望那些泥水里没有牛粪。想到这里，他记起自己的车还停在村口，只避开了通行的路，不知道有没有停在别人的地界，要是停在了村民用来停放牛车的地方就不太好了。
他和素还真说起这件事，就要先去把车开走。素还真拎着他脱下来的短靴，看着他钻进驾驶座，把车开到村委门口的空地，又等着素还真把靴子给他拎过来。车门打开，谈无欲伸着脚穿鞋，素还真给他撑伞，他低头露出的雪白后颈上，有明显的被项链磨红的痕迹。素还真便又勾住那条细链，将它从他脖子上摘了下来。谈无欲还在套靴子，头也不抬：“你不是知道里面是什么了吗？”
素还真没有回答他，反而低低笑起来，末了揶揄道：“没想到谈无欲也有这一天，这该不会是你的新车吧？”
“跟市里朋友借的，”谈无欲仰起脸，眯起漂亮的凤眼，“难道你以为我会开车几百公里来看你？”
素还真不以为意，笑道：“那可就麻烦了，轮胎好像碾上了不该碾的东西。”
谈无欲毫不在意：“赔给他一台就是。”
从学校回转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雨势在夜色中不甚明晰，只能通过伞面的声音来判断，路上也根本没有路灯，周围黑得很原始。谈无欲用手机打手电筒，远处的树梢上传来怪异的鸟叫声，混杂着昆虫的嗡鸣，再远些的夜里，是群蛙的聒噪铺作底色，他的手机光线中渐渐汇集几只小飞虫，为了这点光，似乎完全不怕厚重的雨滴。他好奇地移动光线，又朝漆黑的雨幕张望，仿佛能看见一群因为下雨无法飞近的虫子。
素还真在前方停下，等谈无欲玩够了，重新走近自己时，才颇为得意地笑道：“这里很有趣，你应该住些日子，给自己放个假。”
谈无欲用手电筒在他脸上晃了一晃，很挑衅地：“我可不是来放假的，是来耀武扬威的，你不在项目组，我主导研究方向，项目进度神速，早跟那老头儿说了，让我做主导是他自收我为徒以后第二个正确的选择。”
他从素还真身旁擦肩而过，趾高气扬地走在前头，分明都不是张扬的年纪了，素还真却常常觉得他很有孩子气，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起码在感情这块儿上会栽得很狠，当然，指的不是谈无欲，而是认为谈无欲很有孩子气的自己。
“当初老师的确偏向于把项目给我，但其实我也觉得你比我更合适。”
“少来马后炮，不知道是谁为了拿到项目把我下论文的账号黑了！”
“谈无欲不仅把我六十页的PPT删得干干净净，还整天对老师人身攻击。”
“我只是口头教育，你还用论文的一作威胁他，实在是心肠歹毒。”
“我可没有付诸行动，倒是你三更半夜偷偷做准备实验，要不是我惦记你没带伞，就被你反将一军了。”
“呵，”吵到这里，谈无欲停下来，转过身盯着他，“我一直想问你，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想潜入我的实验室破坏设备！”
素还真对上他生气勃勃的眼睛，有些感慨，叹息道：“没有……我真的是想给你送伞，那天晚上的雨比现在还要大，我担心你回不来，在实验室无所事事，就会想着怎么暗算我。”
谈无欲用沾满黄泥的鞋底狠狠踩他，素还真躲闪不及，水溅湿了裤腿，但他还是笑意盈盈的：“如果那晚我没有去，你一定已经死在那里了，哪怕晚了一分钟，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活生生地跟我说话。”
谈无欲冷哼一声，背过身继续走，他当然知道，如果素还真没有着急忙慌地拿着伞赶来，他就会死，如果他没有为只穿着短袖的素还真去拿外套，他们就会死，哪怕他拿外套时耽搁一分钟，素还真就不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和他说话。
素还真是因为有害气体泄漏才昏迷住院，才退出项目组，才回到老家养病，才在雨夜里撑着廉价的伞来学校抱回几本单薄的作业，他当然都知道，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们已在众人敬仰的奖台熠熠生光。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仿佛是从背后看穿了他的心，素还真温柔地开口，“我本来是想，那么大的雨，如果我跑去接你，跟你表明心意，谈无欲不近情爱的心必然会被我打动的。”
说完，素还真吃吃笑起来。
篱笆门已出现在视野范围内，谈无欲站上今天被他踹开的石头，居高临下看着素还真，眉眼生动：“现在的雨，也足够打动我了。”

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里，里面有一段录音，素还真犹豫了一下，谈无欲便忍无可忍地抢过电脑打开了录音——
“警察已经定性为是意外事故了……你不能因为你被列为嫌疑人就污蔑我……”
“不可能，”是谈无欲的声音，“我的实验室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那我又有什么动机？”
“是因为愁月吧，为了能和她在一起，你必须拿到这个项目，但是八趾麒麟从没考虑过你。”
“那你呢，谈无欲，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大师兄是竞争对手，你比我更有嫌疑！”
“说得对，整个项目组除了我跟你，其他人全是素还真的盲目崇拜者，所以只可能是你做的。”
“太可笑了，你的推论太可笑了。”
“很可惜，作为我和素还真的小师弟，你竟然是这么可笑的货色。”
“你没有证据。”
“你的确做得天衣无缝，恐怕只有你自己去自首才会让真相现世。”
“我不会……”
录音戛然而止，素还真按下了暂停，他思索着，并没有任何其他情绪，半晌后才说道：“和我猜测的差不多，不过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我醒后马上就让老师去查看安全柜门，果然因为频繁的开关已经出现了空隙，按理来说，如果没有空隙泄漏，我们只会因为保管不当失去竞争力而已，这已经是很严重的疏漏了。”
谈无欲点点头：“很不凑巧，安全柜有空隙，差点把我们毒死。”
“我倒认为这是很恰好的事，”素还真关闭录音，拔出U盘，“要是没有这个意外，我们还不知道安全柜已经不安全了，整个实验室的人都会有生命危险，现在大家都还活着，并且活得更安全了。”
这一刻，谈无欲只能钦佩他苦中作乐的精神。
素还真接着道：“如果他去自首的话，我会给他作证安全柜使用过度的情况纯属项目需求，与他无关。”
“你怎么知道他还没去？”
“他不像是可以这么果断下决定的人。”
“哈，”谈无欲笑了一声，“优柔寡断，一事无成。”
“你又骂他了？”
“我只是当面帮他下定决心，既不敢动手，也不敢自首，不够坏也不够好，只有愚蠢溢出来了。”
素还真有些无奈，目光掠过谈无欲后颈的红痕，眸光暗了暗。雨势不见小，已经八点了，他催促谈无欲去洗澡，夜晚的乡下可比城里要容易感冒。虽然那晚该完成的事也已在刚才完成，但他忽然想起在医院时，谈无欲没来看过他，据说是因为避嫌，或许警方那边也有点约束，他向八趾麒麟询问，老头在电话里毫不掩饰地胡咧咧，绘声绘色地描述谈无欲被当成嫌疑人以后的处境有多难堪，工作和生活都受到不小的影响，手底下人也都战战兢兢。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持续到何时才停息，谈无欲从没和他说起过。
他想了想，点开邮箱，写邮件。
附件还在上传时，谈无欲突然从门口冒出，问他：“是不是要去厨房烧水？”
他慢慢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我不是在苦修，浴室有热水器。”
“原来你没在苦修啊，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谈无欲，别挑衅我。”
“不行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可以干点男人该干的事。”谈无欲走近他，猫一样地贴在他背后，下巴顺势放在他肩上，电脑屏幕停在论文的浏览界面，没有任何问题。
等他锐利的目光扫视过屏幕的每个角落，素还真才轻轻揉他凉凉的耳朵：“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我们可以干点男人该干的事。”
谈无欲拉开两人的距离，认真地望进素还真眼里：“不行就算了吧，要是你死在床上，我以后怎么见人。”
挑衅完，一点也不凄美但讲了个爱情故事的美丽幽灵，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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