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20 吞赦·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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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ithluc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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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1)

樓主發表於: 2016-01-20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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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0 吞赦·重逢

【寫在前面的話：還是我的私心，想讓兩個人he，不過畢竟心機吞最後算是反叛異度魔界了，想he有點難吧……於是只能在不是苦境的地方實現了；另：赦生好可口……】

魔，實力至上，詭譎狡詐的種族，似乎哪裡的魔都同樣。這是異度魔界的前任戰神·吞佛童子的切身體會。

漂流到新的大路後，吞佛童子本來只是信步而行，但當真應了那句物以類聚的話，漫無目的地前行，最終仍是走到了魔物的聚集地。
不同於異度魔界的魔，然，仍是魔。
於是離開苦境土地後就再無確切目標的吞佛童子便暫時定居在此。
或許是因為尚未建立起統一的組織，身為外來者的吞佛在這裡並不像當初襲滅天來那樣備受排擠。接受了幾場挑戰表明了實力後，吞佛便毫無任何芥蒂地被此地接納了。
不問過往，不問出處，實力便是一切，有能力就足夠存活。
很原始，也很直接的方式。

情報收集是生存必須。吞佛童子每日修煉完畢後會花上許多時間仔細探查周邊情況。或許途中會發現什麼有趣的事物，也許徹底調查完畢後自己就離開，也許從此定居。
魔變幻莫測，誰也說不準。
吞佛童子發現，這裡是一個比自己想像中更為包容和開放的地方——本來此地被龐大魔氣所籠罩，吞佛當即並未發現其他氣息，但往中心地帶去的次數多了後，他才辨認出了人、妖、鬼……還有其他許多他叫不上名字的種族。當真是海納百川。

於是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師弟。一個實力不俗但仍因混血而受到諸多質疑的魔。
此地應該是更適合他的所在，只可惜……吞佛習慣性地探向胸口那塊琥珀色的靈玉——那是除了朱厭，他唯一從苦境帶出的東西。內中封印的，是一個如今已經遙不可及的承諾。

住得長了之後，吞佛才從一位老者那裡得知，此地原來是有名字的，只是這裡的人，來去隨意，一切不問、不記，久而久之便無人在意名字而已。
“此地喚作‘蒿裏’。”老者用滄桑的聲音道。
蒿裏。唸著這個名字，吞佛想起苦境一句詩歌——“蒿裏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
哈，有趣。

蒿裏的第二有趣，乃在於它和一般的苦境繁榮村落一樣，從酒肆、客棧、茶鋪到布莊、鐵匠鋪……一應俱全。只不過光顧著形形色色，人形的、異性的，路過的，定居的……

吞佛童子很清楚，能形成這樣一個村落——姑且這麼叫吧——意味著在不遠處必定還有其他的村落，而這些村落之上，必然有一個龐大的組織在統轄。但他沒有去探尋的慾望。
事物生滅之理既然各處都是一樣，那在苦境見了夠多之後，就沒有必要再多添無謂的辛勞。

蒿裏的人也逐漸熟悉了這個白衣紅髮的魔。不是因為實力高深莫測，總能解決懸賞榜單上那些最棘手的任務，而是因為他時常在酒肆茶館露面，點上一壺茶酒後便靜靜坐著，聽來往人群講有的沒的。有時他也會放下手中的長槍，握著一塊琥珀色的石頭出神。但是除了樂於挑戰的人之外，沒人靠近，也沒人問為什麼——這是蒿裏，是沒有過去未來之地。

仍是尋常的一日。白衣紅髮的魔仍尋了個角落的位置靜靜而坐。
突然，天色驟晦，日光重現之後便是山搖地動，彗星降世，直向蒿裏而來，卻在接近之時失去光芒，消散無形。
異象過後，眾人一切如常。沒有議論紛紛，畢竟這是蒿裏，沒什麼是不可思議，也沒人察覺紅髮白衣魔者的消失，畢竟這是蒿裏，誰也不會被記住。

在彗星降落而來的那一刻，吞佛童子就察覺了：魔氣，熟悉的魔氣，異度魔界的魔氣。儘管細微，但，絕無可能錯認。
在過往一切都已經消失的如今，自己緣何還會追尋著這一絲熟悉氣息呢。
吞佛童子意義不明地輕笑一聲，隔著衣物輕輕按著胸口那塊靈玉，仿佛自言自語道：“也許，除了吾與汝，會有第三個‘同胞’。”

到達彗星消失前魔氣最後閃現的地方，吞佛童子不慌不忙地仔細探查著。
過不多久，他發現了一縷魂識，帶著異度魔界和無法辨認的他界氣息，力量極微弱，若再不找到合適的軀體附生，恐怕將要消散。下意識地，吞佛握住了懷中的靈玉，隨即搖搖頭否定了這個尚未成型的想法。就算這魂識的氣息再怎麼熟悉，沒有十分的確定，吞佛童子不會拿‘他’一試。
向四周望瞭望，吞佛尋到一隻幼年雲豹的氣息，想來野獸有躲避天災的本能，成獸必定為了逃離彗星衝擊而離開，生死攸關，沒顧得上銜走幼崽。
彗星未落，但朱厭已至。
帶著意圖，一擊之後幼獸已斃，身上卻無半點傷口。
吞佛童子確認軀體的完整性後，便催動自身魔氣，引導那無主孤魂向豹身轉移。
感應到同類氣息，原本已經微弱的魂識突然光芒大熾，繞著吞佛童子周身轉了數周後便依循導向附上豹身。不多久，已死去的幼豹軀體突然抽搐，隨即一聲嗚咽後，搖搖晃晃站起了身。
姑且魂識算是保住了，至於這熟悉的氣息是為何，今後調查不遲。
吞佛童子將幼獸抱入懷中，從容地回到蒿裏。

尋了牛乳來餵養幼獸的吞佛童子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魂識附生後的行動受原本的軀體條件所限制，而豹，似乎是不會講話的……就算能聽得懂自己提的問題，一隻豹要怎麼回答呢？
吞佛童子難得地皺了眉。
“麻煩啊。”
正在進食的小豹子突然抬頭，轉了轉耳朵，便接著埋頭碗中了。

餵養這幼獸其實沒有預想中的麻煩。復生之初的生命，記憶不能當下全部尋回，對一切都應該十分迷惘，這小豹子表現得十分安靜，大部分的時間甚至都不睜眼，而是豎著耳朵靜靜聆聽。魂識的行動受軀體限制，但軀體的表現也是由魂識驅動，想來這“豹”原本也是一個及其安靜的魔啊。
想到安靜，不及吞佛童子意識到，腦海中便出現了某個魔的身影。
異度魔界的烽火狼煙，赦生道的守關者，他吞佛童子的師弟——赦生童子。
不知為何，來到蒿裏後，自己並未刻意遺忘，但過往一切卻都不曾主動浮現腦中，除了赦生以外。
吞佛童子探向胸口的靈玉，是因為隨身帶著“他”的原因嗎？
不，或許更早以前，是那個讓自己帶著“他”的原因吧。

小豹子會在夜間跳上吞佛的床鋪，找溫暖舒適的地方睡下。吞佛童子也不攔不阻，待幼獸睡著後，手掌輕撫周身，緩緩帶動獸軀內的魔氣流動。這樣能加快魂識的復甦，但吞佛覺得，當做單純給野獸順毛也不錯。毛皮的手感，和記憶中撫摸雷狼獸的感觸十分相似。此刻雖然沒有赦生童子，但靈玉中的“他”還在，也算是某種程度的再現吧，哈。

這樣平靜的日子約莫過了一個季節——吞佛童子其實已經不太在意時光的流逝，只是蒿裏周圍的蘆葦叢從綠到枯黃，以苦境的曆法來算，應該是一季吧？——某日從酒肆閒坐完回家的吞佛童子推開門後，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一般的野獸，不，家養獸，是不會用這種仿佛主人般的姿態端坐在房間中央的桌子上，一臉嚴肅得要吃人的表情凝視著把它喂大的飼主的吧？那現在這隻半大豹子是為什麼擺出這種姿態？

吞佛童子不動聲色地坐下，給自己和雲豹倒了分別倒了一杯茶。然後徐徐開口問道：“汝想起了？”
豹子點點頭。
淺抿一口茶，吞佛繼續問：“汝是誰。”
意料之中，豹子沒有開口說話，而是舉起爪子，蘸了被杯子裏的茶水，一筆一劃地寫起字來。
橫、豎、橫、撇、豎鉤……
沒等豹子寫完，吞佛童子悠悠道：“好久不見，師弟。”
豹子，不對，現在應該叫赦生，輕輕點點頭。
然後一人一豹之間是詭異的沉默。
“哈。”吞佛輕笑一聲。豹子的眼睛眨了眨。
“汝問吾為何笑？吾只是想到，從前汝不愛說話，如今是真正無法說話了。”
赦生聞言，喉嚨裏輕輕咕嚕一聲，裝過頭去不予理會。
這是赦生童子用來表示無聲抵抗的動作，以前總覺得他倔強得彆扭。而今以一只稚氣未脫的豹子形態這樣做，還真是……可愛啊。
想到這個詞，吞佛童子面上難得地顯出笑意，手也忍不住伸出去想撫摸著小巧而毛茸茸的頭顱。但還未及成功，赦生便靈敏地跳開了。
吞佛童子笑意更深：“師弟何必害羞，汝如今的姿態確實使人喜愛。”
果不其然，赦生“炸毛”了，擺開了攻擊架勢便超吞佛撲過來，然而途中卻突然墜落——吞佛童子眼疾手快地接住，仔細一觀，發現懷中的雲豹眼神已變。
看來剛恢復，“赦生”的神識還不能維繫太長的時間。
有了這位師弟的相伴，看來以後的日子不會無聊了。
但，既然這是赦生的魂識，那自己當初為了保險而沒有動用“他”的那份謹慎，將來必然會招致多餘的麻煩啊。

第二天晚上，照常給雲豹“順毛”的吞佛童子察覺掌下氣息一變，便明白“赦生”醒了。
深知師弟性格的吞佛即刻出聲制止他亂動：“吾在助汝恢復。”
豹耳朵輕輕一轉，吞佛童子明白赦生是在說“不用你插手”，卻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同門之間，何必言謝。”赦生不予理會，安靜地趴著等待運氣完畢。

吞佛童子卻覺得有一絲微妙：從前赦生進行殺僧取業的修行而口不能言時，他便能猜到師弟心中所想，即時不使用電字也能交流。旁人玩笑道這是“心有靈犀”，但兩人心知肚明，這是充分互相瞭解基礎上所形成的默契罷了。
想不到這默契，即使是換了身體也同樣便利。

運氣完畢之後，吞佛問道：“可知汝為何在此。”
赦生搖頭。
吞佛耐心地解釋：“魔君戰死後，女後帶領異度魔界第二殿再出，為了使魔界創造神的棄天帝再臨，她將汝與螣邪郎的魂靈作為代價而犧牲。汝的魂識，本來應該不存了的。所以吾也不知汝為何會化作彗星，在異鄉再生。”
赦生“嗷嗚”一聲，不置可否，起身走到較遠的床鋪一頭後踡縮起身子入睡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赦生還是會時不時地甦醒。吞佛童子便給他講魔君歿後異度魔界的狀況。而當魔界的事講完後，吞佛問：“要聽故事嗎。”赦生抬抬爪。吞佛笑道：“汝說得對，即便汝說不吾還是會講，所以靜靜聽吧。”
“從前有一個人，他很強大，是天生被賦予的強大。不論是武力還是智計都罕有對手。
人是通過碰壁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而他太強了，他找不到那個極限。
久而久之，找不到極限的他，開始質疑起了本身的存在。
就好似一朵孤雲，飄在別的雲都無法企及的高空，飄久了，慢慢就會忘記自己是雲的事實。
天地太過廣闊，為何他孤然一身。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孩童。一個依然無法戰勝他，但卻以他為目標一直在進步的孩童。
這個人望著孩童，生命中第一次有了不想被超越的想法。
同樣是那一朵孤雲，如果有另一朵願意追逐它的雲，孤雲就能借對方的執著確認到自己的所在。
後來孩童成了這個人的師弟，他們並肩作戰，甚至達成了無需言語就能交流的默契……”

講到這，吞佛童子仿佛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才發現赦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睡著了也好，輕輕撫摸著雲豹的皮毛，他繼續講道：“故事的結尾，師弟死了，那個人非常傷心。他承諾要帶師弟的遺體回到故鄉，但最後一刻，他猶豫了。那個人用秘術把師弟的遺體封印在了一塊靈玉之內，隨身攜帶。後來這個人因為種種原因，離開了故鄉所在的土地，又遇上了師弟的魂……你說，赦生，我該怎麼做呢……”
講到最後，吞佛童子已經是在低喃。
面前睡夢中的雲豹似乎夢到了什麼愉快的事物，耳朵輕輕一閃。

蒿裏的蘆葦從枯黃又轉回了青蔥，一季的時間過去了。
吞佛童子不再出沒於酒肆，而是頻繁拜訪當初那位告訴他“蒿裏”這個名字的老者。
老者說他知曉一術，名抽魂，吞佛童子欲學之。
“那你替老朽把院子西邊那座山搬到東邊吧，它擋著老朽看日落了。哦，還有，不准使用內力。”
於是整整一季，赦生每日都看到一個灰撲撲的吞佛童子回到家裡。
當西邊的山終於徹底消失時，吞佛拿到了記有秘法的捲軸。
老者又說他知曉另一術，名曰安魂，吞佛童子亦欲學之。
“那你替老朽把院子東邊那座山再搬到西邊吧，它擋著老朽看日出了。還有，同樣不准使用內力。”
於是接下來的一季，赦生還是每日都看到一個灰撲撲的吞佛童子回到家裡。
閒著無事可做的赦生尋來了紙和墨，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張紙條放在桌上，然後跳上床鋪提前安眠。
這天，終於得到了第二幅秘法捲軸的吞佛童子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這樣幾行字：
“曾經有人說師兄的紅髮像火山，如今大概是噴發後的火山罷。”

又過去了一季，吞佛童子終於將兩幅捲軸記載的術法練得純熟之後，趁赦生還醒著之際，掏出了那塊不離身的琥珀色靈玉，解開封印。
床鋪上憑空出現的，是已經消逝多時的赦生童子軀體，是異度魔界燃燒到最後一刻的烽火狼煙。
赦生倒顯得很鎮定似的，優雅地舔舔爪子，隨後“嗷”地叫了一聲。
吞佛童子道：“既然感謝吾未丟下汝的狼煙戟，等汝恢復後，吾要一份獎賞如何？”
“嗷。”
“汝問如何恢復，是對吾這長久以來的奔走視而不見嗎。”
“嗷。”
“師弟多禮了。”

封印解開後，赦生的軀體便會隨著時間而逐漸灰化，必須趕在那之前使魂識與原軀徹底結合。吞佛童子不敢耽擱，但仍是等了半日——抽魂一術，將魂識強行拉離軀體，魂軀分離之痛難以細說，並無必要讓赦生多受折磨——瞅準雲豹再次變為普通雲豹的一刻，吞佛即刻開始施法……

當赦生童子的軀體再度有了呼吸的一刻，吞佛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施法的帶來的巨大消耗與疲憊感使他當即睡去，再醒來時，眼前的赦生童子已經睜著琥珀色的眼睛在望著自己。
“多謝師兄。”
“哈，不必言謝。吾要取吾該得的獎賞了。”
未等赦生再開口發問，吞佛吻住面前失而復得的人。

很久很久以後，在某一次的比試中雙童子終於打成平手時，赦生仿佛想到了什麼似的，狡黠地眨眨眼，對吞佛說：“現在那孤雲被追上了，作何感想呢。”
“哈”，吞佛童子波瀾不驚地道，“栽在了一朵裝睡偷聽的壞雲手裡啊。”

死的过程比麻木地活着痛苦只能乞望长梦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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