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1 【风云中心丨风云儿/剑风云】人人都爱剑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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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6-21 0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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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1 【风云中心丨风云儿/剑风云】人人都爱剑风云

文如标题，谨以此文祝贺风云生辰快乐！

尽管一开始觉得这文名可能有点“狂”，但只要一想到——

月无缺：已知没有人会不喜欢剑风云！所以不喜欢的都不是人！

剑谪仙：无缺说得对。

我就心安理得了。

第一次挑战这种多人群像的短篇，本来想着今天零点发的，结果肝了两天还是赶不及，不过能赶上风云生日也行。本文风云没有明确CP，也可以看作就是标题所示的倾向，但请牢记他在这文里真的只是个孩子！其中涉及到一点点的双秀、一点点的意默、一点点的鹿狐以及一点点的恒山骨科。提前说明一下，不喜可以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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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中心丨人人都爱剑风云

最初意识到事有蹊跷的人，是舒龙琴心。

靖玄岛上虽设有食堂，不过月无缺的嘴刁，连带着剑谪仙与剑风云日常的三餐都是琴心单独给开小灶的，平日里除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姗姗来迟的月无缺，不出意外的话，剑谪仙与剑风云多半都会在固定的时辰出现在食堂，不劳舒龙琴心还要多走一趟。不过今日剑谪仙已经用完早膳了，却仍未见到剑风云的身影，仙宿虽有疑问，不过想到小弟往日操劳，偶尔睡一天懒觉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放在心上，赶着时辰就出门访友去了。

倒是舒龙琴心不大放心，担心剑风云是不是身体不适，索性亲自走一趟天枢院。

然后，几乎整个靖玄岛都听到琴心一声变调的惊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风云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甚至把睡梦中的玉枢丹桂都给吵醒了，推开窗户就朝上头大喊，“大清早的，舒龙琴心做什么吵吵嚷嚷的扰人清梦？”但模模糊糊又回想起琴心话里好像提到剑风云，登时清醒泰半，又问，“风云出什么事了？怎么不告诉玉人？”说着，三下五除二打理好自己，匆匆忙忙地就往天枢院奔去。

还险些撞到了半路上捧着一盘烧饼欲往瑶光院走去的银骠当家，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原无乡赶忙多问一句发生什么事了。月无缺自然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原无乡只好说，“那我先跟倦收天说一声，随后再过去看看。”

风云儿睡得正香甜，梦里还有琴狐大人给他带来了包热腾腾的红豆饼，结果他饼都还没抓着，就被一阵兵荒马乱乱七八糟的声音给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大堆布料闷裹着，周围乌漆嘛黑的什么都见不到，正迷迷糊糊地想着“睡前自己盖了这么多层被子吗”往外头爬的时候，见光的一瞬，就有点傻眼了——这床帐的模样，绝对不是他睡下前那张床了。他慌忙地朝四周环顾了一圈，撩起的帘幔展现他眼前的，是个全然陌生、可摆设布置又给他几分熟稔舒适之感的房间，还有一个肖似琴狐大人的、气质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的人站在他床头，满脸惊悚地盯着他。

把风云儿吓了好大一跳，下意识地往床里头瑟缩了些，结果肢体挣动之际，原先松松垮垮的衣服更是罩都罩不住了，凌乱地散落下来，露出了大半边光裸的身子。没等风云儿摸清楚眼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来人身影逆着光，却一身衣袂飘飞、矜贵娴雅，奶金色微微卷曲的长发被精致的发冠一丝不苟地绾得齐整；冠上珠玉碰撞清脆，发丝间还缠坠着金桂纹饰，衬着姣好端丽的面容，一双澄澈深邃的蓝眸神情复杂地望向他，似被吓到了，又似有几分惊喜，看得风云儿心头一跳，心里怪异地想着：哪里来的漂亮大美人？那骄矜的模样，跟猫儿似的。

这时，他还怔怔，床边的人就抢先一步，连忙抄起件宽大的外衫，就将他整个身体严严实实地拢住了，还非常义正辞严、绝不退让地对后来一步的大美人说，“月无缺，把你的眼神收一收，太超过了！怎么想都太超过了！现在风云只是个孩子！”

风云儿没太能够理解这位酷似琴狐大人的小哥哥话里话外都在警告些什么，倒是在想：原来他叫月无缺啊……

只听月无缺尴尬地轻咳一声，“你才是一天到晚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教坏我家风云！”话音未落，他便坐到床边，风云儿闻到男人身上有淡淡的丹桂馨香，月满天街，秋桂浮玉，男人身上的香气与他的名字果真相得益彰。他有些呆愣愣地望着月无缺朝他伸出了手，仿佛是想将他抱入怀中，风云儿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分明义父与奶母都教导过自己，不能随便轻信陌生人，奶母还说过，尤其不能信美人，因为越漂亮的都越会骗人——可，风云儿自觉眼前之人，并不会伤害自己。犹豫片刻后，到底是张开双臂，将自己全身的重量，托付给了对方。那人小心地把他搂到怀里，腾空抱了起来，果然柔声问道，“风云，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风云儿觉得这个问题实在莫名，他歪着头，诚实地说，“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啊。那个……我刚刚听这个很像琴狐大人的小哥哥说你的名字叫‘月无缺’，我能称呼你‘无缺哥哥’吗？”

一瞬间，他听到男人倒抽了口冷气的声音，风云儿甚至都感觉到月无缺似乎呼吸都为之一窒。他迷惑不解地想要抬头望去，月无缺却一把将他的脑袋按到了自己的肩窝上，沉着声音说道，“没事，风云喜欢如何称呼便如何称呼吧。”

一旁的另一个小哥哥欲言又止地唤了一声“无缺”，到底没有继续说出去。好似因为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不过风云儿实在看不到，稀里糊涂的趴在对方的肩膀上，有点好奇地摸上了摇晃在淡金发丝之间、吸引了自己目光的桂子串坠饰，抓在掌心里，金石纹路，奇异而沁凉。

发现月无缺好像没在意他乱动的手，风云儿的注意力几乎都丢到上头了，没留意两人似乎又交流些什么，大概事情的发展仿佛出乎他们预料，但好像又在先前的一系列线索中早就明白其中的端倪，只有月无缺过了一会儿，依旧不肯死心地问了他一句，“风云，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吗？”

风云儿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急急忙忙撒开手中把玩的发坠，回过神，有点抱歉又有点无措。他不太好意思地垂下头，“对不起……”他不想伤人，却也不愿意欺瞒，只能诚实地说，“我一觉睡醒就在这里了，确实不知道此处是何地，也不清楚你们究竟是谁。虽然你们看起来好像都认识我……如果我真的遗忘了什么，你们可以告诉我，我相信你们都是好人！”

意外的是，月无缺却没有失落，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他说，“没关系，我们会弄明白的。你不用在意。”说着，他便叫舒龙琴心去通知南域的诸人，顺道去找些风云儿现下能穿着的衣物来。省得还得光着身子，容易着凉。

等到双秀赶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天枢贪狼星因不明原因变小，连带着记忆也退回到了儿时的时期，关于后来发生的种种，靖玄天命、恒山传承全然没有概念。月无缺已经发信给出门在外的剑谪仙，省得他哥顾着干反派，连风云出事都不知道。

靖玄岛上的几人面面相觑，这种事情他们倒谁都没遇到过，可望着端坐月无缺膝头上，乖巧地啃着红豆饼，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望着他们讨论的风云儿，是个人的心都柔软得一塌糊涂。要不是碍于桂宿不讲道理乱吃飞醋的极端弟控，指不定都想上前摸上一把。

到底还是银骠当家反应最快，他沉吟片刻，便说道，“我记得……这里应该有人有类似经验啊？”

这下大伙儿才想起来，对啊，开阳院里那位当初不是也曾变过一阵子小天骄吗？还跟自己的弟子后辈愣是组了个小七修。这事早前没少被月无缺笑话，还一直挺遗憾自己竟然错过了意琦行这么大一个热闹。这么一来，大家只好让月琴老人去请剑宿过来一趟了——倒是不知道今天开阳武曲星在靖玄岛还是在云海仙门了。

却见不多时意琦行就来了，身边还跟了位仙门掌门，已经不太想计较怎么还有人天天带家属上靖玄岛这种事了，月无缺难得对着剑宿都能和颜悦色，态度良好，“看出些什么端倪了吗？”

只见意琦行与云徽子默契地对望一眼，“还童返照？”

“还童返照。”

“什么是‘还童返照’？”月无缺才不管这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打些什么哑谜，他在意的是剑风云目前的状况究竟有没有危险，到底还能不能恢复。

仙门的云尊惯是个好脾气的，他坐下来给风云儿仔细探脉时顺道耐心地解释，“这确实与云海仙门的禁传之招还童返照相类似，但剑风云和意琦行当初中招的情况却有所不同。意琦行当年是七岁中招，后来遭逢意外致使记忆回退，才会变回七岁的模样。至于剑风云……却更像近期内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体内保护机制触发，年龄与记忆都倒退回某一个时期。”云徽子大抵平日里本就点育云生无数，又是个挺能照顾小孩子的，他竟从怀里摸出来包糖果，亲切地问了些风云儿的事。风云儿估计觉着自己吃人嘴软，加上云尊那种温和的态度实在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几乎问什么答什么，那副听话温顺的模样，看得月无缺都有点吃味。

这时，又听云徽子思索了片刻，说道，“请诸位暂且宽心，我想时候若到，风云儿便会自行恢复了。如果不放心的话，倒是可以请医者再为他检查一下身体。”

左右仙门无事，云徽子就表示最近会留在靖玄岛作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确实真心实意为风云儿的事操烦，月无缺就懒得计较意琦行到底是什么时候偷摸着将人家仙门云尊带上来靖玄岛了。尤其自先前两人一并自开阳院一起走来的模样，怕不是都偷渡好几天了。现在才堂而皇之说什么作客，未免欲盖弥彰了。

送走了意琦行与云徽子二人，又把准备瞧热闹的双秀都给打发了，顺道赶跑那些隔三差五就借口过来瞄一眼变小也变可爱的贪狼星的靖玄者，玉枢丹桂总算觉得这会儿耳根清净了。他低头望向被剑风云的衣服裹得严实的小小一只的风云儿，对方也正巧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时间心情大好，“风云，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没有？”

可小孩儿听了这一出又一出的，脑袋瓜子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问，他有些不安分的手，抓住他垂在胸前的一束金发，缠在指尖，犹犹豫豫地问道，“无缺哥哥，为什么你总说我是你家的啊？是义父……把我送人了吗？他不要我了吗？”

“他敢！”瞧着风云儿瘪着嘴，怯生生的模样，月无缺不由得心头火起，又担心吓着对方，只好按捺住性子，温声细语地哄着他说道，“先前我不是让琴心到南域去请你义父他们了吗？你方才也听到了，你只是不小心变小了，其实你已经长大了，如今你叫‘剑风云’，是靖玄九星之一，为了护持天下苍生，才远离父母，住在靖玄岛。我是你的兄长，你自然就是我家的了。”

“兄长？”风云儿有些意外地张大了眼睛，惊喜地说道，“我找到自己的亲生家人了？”

“找到了，只是事情有一点点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月无缺想了想，又说，“我们虽为兄弟，却没有血缘关系，但并非所有的关系，都需要依靠血缘来维系。比如你的义父攀玉趾，他并非你的生父，难道在你心目中，他便不是你的父亲了吗？”

“自然不是。在风云儿心目中，老攀就是我的父亲。”

“道理是一样的，风云。我们注定生生世世都是兄弟，除了你，还有我的兄长，我们三人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彼此密不可分，便是日后你想对旁人说，我是你家的，也不会有人敢反对。”

“我们还有兄长啊？”

“对，他叫剑谪仙。”

“哦……难怪我后来改名叫剑风云了。”风云儿似懂非懂地这么说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枢丹桂当场感觉自己活像喝下一整缸醋，酸气都漫上来了。可不能冲着风云儿发作，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全给忍下去了。

怎么玉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明明剑谪仙原本也姓“月”！真的好生气哦。

“无缺哥哥？”

“嗯？”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吃醋生闷气了，月无缺赶忙垂首，微笑着问道，“风云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剑风云……我说，长大后的我，是不是特别帅？”风云儿想了想，补充道，“我打小就想成为跟义父或者琴狐大人那样厉害的人，守护一方安宁，帮助所有有需要的人。现在，我有全部都做到吗？”

“当然，我们风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当之无愧，侠之大者。”

“那我做得好吗？”

“自然，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你是我们恒山的骄傲。”

“恒山？”

“对，恒山。”月无缺抚着他的脑袋，轻轻一笑，“不着急，未来你会明白的。”

稍晚些的时候，南域仲裁攀玉趾、鹿狐双骄、连带着梦丹青师徒都到访靖玄岛。舒龙琴心当真觉着这岛上好久没有像今天这般热闹了，攀玉趾还带了些风云儿小时候穿的服饰，琴心干脆直接将人带到天枢院。

由于自己发信出去，师尊剑谪仙却迟迟未归，月无缺实在等得不耐，趁着风云儿用过午膳睡下的这段时间，干脆直接离开靖玄岛外出找人。按照玉枢丹桂的话，那就是：这人出了门就跟丢了似的，风云出这么大的事都找不到他人，怎么当人兄长的真是的！

尽管听着有几分像借口，不过舒龙琴心也懒得拆穿了。

这会儿月无缺与剑谪仙都不在，风云儿正巧又睡醒了，攀玉趾与自家义子分别数月，再见面竟然见到当初小小的孩童，稚气未脱，脸上还有些许圆润的婴儿肥没来得及褪去，一夕之间，竟找回了初为人父的感动，直接将自己的养子搂到怀里，好好地亲昵一番。舒龙琴心庆幸月无缺碰巧不在，不然这人醋起来又不知道得阴阳怪气多久，偏生他这大师兄对这个师叔向来敬重得紧，一看就知道注定被欺负的份。

攀玉趾重拾往昔天伦之乐，自然舍不得离开风云儿身边，一连给他换了好几套衣服不说，还给自己儿子戴了顶狮头帽，小狻猊圆滚滚的眼珠子巴巴的，搭配着风云儿纯然清澈的目光，这么齐齐望过来，简直可爱得是个人都遭不住。舒龙琴心想起先前月无缺险些为了风云儿一句“无缺哥哥”失态，那时候他还觉得这打哪儿来的禽兽别说认识他，如今想来，好像也全然不是对方的错。

这种憨真的情态，还真的挺容易使人变态的。

穿好了小袄，蹬着对虎头鞋，头顶狻猊帽，风云儿刚被攀玉趾牵出门，舒龙琴心就毫不意外听见左近全是此起彼伏的奇怪响动，分明都是些意义不明的语气助词。这时候，陪着占云巾在外头等着的他亲哥，舒龙琴狐，见到风云儿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怪叫一声就冲了上来，直接捞起人就抱了个满怀。

“天哪，敝人好久没见到这个模样的风云儿了！”

“琴狐大人！”显然见到绝琴仙子的小孩儿也高兴得紧，拍着手说，“你给风云儿带红豆饼了吗？”

“带了带了，哪里敢忘呀，小贪吃鬼。”

“嘿嘿。”见琴狐喊了一声鹿巾过来给风云儿喂饼，显然没有和这个模样的亲外甥相处过的参天鹿绩罕见地有点儿不知所措，倒是风云儿见了鹿巾，才想起来要规规矩矩地称一声“鹿先生”。尽管儿时的风云在攀玉趾与琴狐面前爱放肆、爱胡闹，可不苟言笑的鹿巾模样瞧着有点孤高严肃，他总有些怵，而且外人面前，不可失了礼数，这是从小被教养得很好的风云儿惯来有的习性。他拘谨地跟鹿巾打了声招呼，又忍不住，悄悄地凑到舒龙琴狐耳边问道，“鹿先生看我的眼神怎么哪里怪怪的，是不是我刚才忘记先跟他打招呼，有点失礼了？”

舒龙琴狐平日里自然少不了要跟占云巾较劲的，这会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促狭地望着鹿巾，“没事，你现在尽可对他失礼，指不定这占占自喜还要受宠若惊呢。你说是吧，鹿巾好友？”

鹿巾尴尬地轻咳一声，一时间倒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却见到底忠厚的攀玉趾不忍同僚陷在这种窘迫的境地，便上前解围，对风云儿说道，“风云，其实你的身世，我们都已经知悉了。但事情比较复杂，而你早晚也会恢复，想起这一切，如今再多解释也无益。唯有一事，确实该让你知悉，玄玑占帻血缘上是你的亲舅父。这回听说你因故而重回幼年时期，也是挂心你，才特地随我们一道来看你的。”

“鹿、鹿先生竟是我亲舅父？”风云儿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目光来来回回地在几人身上巡回，然而瞧见鹿巾似乎有点黯然失笑的模样，又怀疑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于伤人了。照理而言，他们应当好不容易血亲相认，造化弄人，自己现在什么都忘了，特地来见自己，自己还对待人这般生分，任何血缘至亲，都难免要伤感吧。风云儿自然不可能看着旁人难受，连忙挣扎着要从琴狐怀里爬到鹿巾那儿，占云巾看着还有点怔然，手却不含糊地赶忙将他接了过来，即便稳稳地抱紧了他，都还有点不太真实的、受宠若惊的模样。这时候，风云儿像惯常冲义父和琴狐大人撒娇那般，搂上了男人的脖颈，亲昵地蹭蹭，“舅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事，其实有你这样的舅父，我肯定高兴都来不及！现在想想，老攀是我义父，琴狐大人是我大哥，鹿先生又是我舅父，以后风云儿岂不是可以在南域横着走了。”

“瞠目狐狸！怎么敝人平白矮了一辈，好歹怎么说，也该算你的师父吧。”

“琴狐小兵，你真敢说，还想当我们风云儿的师父，你怎么不问问剑谪仙前辈同不同意？”

琴狐哀叹了一声，又道，“可敝人怎么觉得当他‘大哥’死得更惨啊……放狐一条生路吧！”

风云儿左看看，右看看，仿佛从来没见过素来待人淡漠的参天鹿帻竟会这样与琴狐你来我往的斗嘴，一时间觉得这个“新认亲”的舅父，比先前可要亲切多了。这会儿连带着舒龙琴心都忍不住加入了战局，一会儿吐槽琴狐，一会儿又明里暗里地挤兑着鹿巾，这其乐融融的画面，瞧着觉得着实有趣得紧。虽然许多话他都听不大明白，不过热热闹闹的，看着也很是喜庆。

“无缺让我来为风云留卷画。”众人又聊了一会儿，梦丹青才与小水仙抱着些绘画工具到院子里来，天枢院这些年被剑风云打理得花团锦簇，春风桃李，雪梅棠梨，中杂橘子树与苹果树，芳庭琼华，枝木繁茂。原先略有些空旷清寂的庭院，盖了座小小的竹亭，檐角飞翘，檐下悬挂着一串竹制响铃，有风轻抚，“玲玲朗朗”一阵清越。梦丹青便在亭中的桌案上展开画布，对风云儿说道，“你不必拘束，我自能捕捉你的神态入画。”

风云儿倒也并非真的想要安安静静地僵在原地，只不过，他觉着怎么靖玄岛美人这么多，还漂亮得各有各的特色。像这位名叫梦丹青的，珠玉步摇，金钗摇曳，举手投足都有种端雅古拙的优美风姿，柔美中不见妩媚，却总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要害羞。“那……丹青姐姐，我和小水仙姐姐到一旁去了？”

对方似乎愣了片刻，随即轻轻一笑，示意他们自便。

而另一位小姐姐，梦丹青的徒儿，自称与他、还有琴狐大人一块组成了蓬瀛小三仙的侦探组合搭档，先前见到他时，就兴冲冲地捏了一把他的脸蛋，说他可爱什么的。他几乎被姑娘家这种大胆的亲昵吓了好大一跳，印象里打小就被教育“男女授受不亲”，男生不可以轻易同女孩子借故亲近……可谁也没教过他要女生与男孩子亲近该怎么办呀？看他这么懵懵的样子，小水仙一直“咯咯”地笑个不停，风云儿倒不觉得恼，只是觉着小姐姐笑起来还挺好看的——这会儿可算意识到了，自己就是对长得漂亮的都没什么抵抗力，难怪从前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然自己可能当真哪天就被骗了去。

小水仙将他拉到一旁，关心了会儿他的身体，又跟他讲了些南域最近发生的趣闻，倒没有怎么提及关于小三仙的事，反倒风云儿实在好奇得很。他早就向往能像琴狐大人那般厉害了，乍闻自己成长以后竟都在南域成就一段传奇了，怎么可能按捺得住激动。先前月无缺就说他如今已经做得很好了，可事到如今谁也没同他说过“剑风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搞得风云儿心痒痒的。

好不容易遇到个看起来应当算“年纪相仿”的小伙伴，风云儿究竟忍不住，还是问了，“我们小三仙，都一起经历了些什么？”

“这个呀……说来话长。”

这时候，一旁闲聊的大人们似乎一直都在关注着，碰巧叫舒龙琴狐听见了，他整个人便凑了过来，一把将他们两人都圈住了，笑眯眯地说，“南域蓬瀛小三仙的故事可就多了，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不过风云儿既然想听，琴狐仙这就给你讲一个你自个儿大展神通断案的故事，事情是这样的……”

琴狐着实有讲故事的天赋，故意将案情讲得扑朔迷离，侦破的过程跌宕起伏，其实仔细推敲不过就是一桩普普通通的连环盗窃案，然而他却能将枯燥的事件绘声绘色地讲述出来，引人入胜。风云儿听得入迷，时而紧张兮兮，时而拍案叫绝，危机时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真相大白时又大呼过瘾，虽然没有半点记忆，仍旧觉得这样抽丝剥茧、逐步寻找出窃贼破绽，再设局逮捕为祸一方的匪徒的那个自己确实帅气得叫人入迷。太平乐声响，南域街头上，化身瑞兽驱邪避害，为此方天地逢凶化吉，这不就是自幼自己便向往的人生吗？

“琴狐大人，那你觉得「我」有做好吗？”

同样的问题，纵然已经有人给予他答案了，可他仍想从幼年时期最憧憬崇敬的两个人嘴里，亲口听见他们的夸赞。只见舒龙琴狐揉着他的脑袋，狮头帽都顺手带歪了，亦师亦友亦兄的年长者，温柔而认真地对他微笑，“当然，你可是我们全南域的骄傲。”

“真的吗？”

“不信你问老攀和鹿巾，看看他们是不是也这么说？”

风云儿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犹犹豫豫，却忍不住还是回过头了，只见那些他从小向往着的人们，每一个都对他露出了骄傲的笑容，点点头，好似在说：风云儿确实了不起。

登时，仿佛有什么暖融融的东西随着这些真诚的笑意一直流淌到他心里，温暖得都险些叫他落下泪来。

不管怎么样，当众哭鼻子还是有点糗，风云儿找了个借口躲开了众人。幸好大家也体贴他的窘迫，倒没有人跟过来，风云儿自个儿溜出了天枢院，靖玄岛对他而言太大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只是远远地、居高临下地望见了今日帮他检查身体情况的云尊云徽子，似乎和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站在下头的院墙下正聊些什么，风云儿干脆往那儿走去。

走得近了，才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也似乎结束了，风云儿原先生怕打扰，然而听见其中一人说，“……那么就拜托云尊了。”便忍不住探头他脑，看看是不是真的已经聊完他们大人的事了。这两人似乎也早就从脚步声判断他的到来了，就看见那个他不认识的人，手中羽扇一顿，紫眸淡漠凛冽，扫过来时，震慑得他不由得脊背一抖，正想着立正站好，急忙道歉；却看见那人眉目间似多了一分笑意，登时万丈风雪瞬息消融，他对他招了招手，轻声说道，“风云，别怕，到我这儿来。”

这个陌生人……说全然陌生，似乎并非如此。风云儿对上他的目光时，只觉得隐隐约约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好似早在前生，他们已经密不可分，到了今世，仍是紧密牵连的旧精魂。高冠巍峨，男人本该仪态肃穆，雪白的束带飘飞，一身仙气渺渺，似不染红尘阡陌、尘俗烟火；可仿佛片缕隔世微光，柔和了那凌厉的轮廓，他望向自己的眉眼，倒是暖的，他这么喊他过去，风云儿的腿脚就不听使唤般，直直地走到他的跟前。

他原想问一句：你到底是谁，与我什么关系？

然而刹那间，居然有灵犀一点，心思明通澄澈似的，风云儿不禁问道，“你就是剑谪仙吗？”

男人似乎罕见地流露一丝愕然，随后，轻轻一笑，“你认得我？”

对方不苟言笑的时候，感觉比占云巾还孤冷高傲，凛然紫眸，似乎都没什么人类的情绪；但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有种天光乍破，分隔青霭，终见满山春色的晴柔之感。

风云儿蓦地脸一热，羞赧的摇摇头，纵然月无缺曾说剑谪仙算他们共同的兄长，但要算辈分的话，眼前人还是他义父的师尊，理应称呼一声“太师父”，这样尊崇超然的地位，如今他记忆全无，要说“认识”那就像瞎说大话了。

“我听无缺哥哥提起过您……呃，你？”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南域有不少人也知道你。”

剑谪仙这时候弯下腰来，轻松一捞，就将他整个人都抱到了臂弯里，他让自己这么靠坐他的怀里，风云儿有点惶恐之余，又觉得对方身上淡雅雪松清香，依稀仿佛哪里闻过似的，他忍不住低头嗅了嗅。

山岳崔巍，万壑松风，如揽入怀。风云儿搂住剑谪仙的脖子，不自觉地就像依靠上去，似乎不太应该这么依赖对方，可身上的气息，确实引动他内心深处的眷恋。犹如冥冥之中，他们本该就是一体的。

“风云怎么认出我来？”

“不知道，凭直觉？”

风云儿其实也很是奇怪，不过感觉大家都知道他早晚会恢复，所以便不会同他解释。他踌躇着自己该不该问个究竟，便听见剑谪仙似乎看穿他心事般对他说道，“曾经，你我不分彼此，你继承恒山天命、我的仙元、我部分记忆……我沉睡在你的意识深处，甚至可以说，你我便是一体的。不过，你如今残留的只是过去部分的意识共感，毕竟，到底剑谪仙是剑谪仙，而你却是你自己。”

“为什么我要继承你这么多东西？你的意识为什么又要沉睡在我体内？你要离开吗？”

“只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但都已经过去了，风云。”说着，剑谪仙又向旁边始终不好打扰他们的云徽子点头致意，“一时情急，与小弟多说会儿话，冷落云尊了。”

“仙宿请别这么说，这可折煞默云了。”云徽子看起来倒比先前还要尴尬，他干笑了两声，摸着鼻子由衷说道，“你们感情真好。”

风云儿扒在剑谪仙身上，偏转头过去看云徽子，天真地说道，“你和剑宿感情也很好啊。”结果莫名其妙仙门的云尊就仿佛被呛到似的，咳得脸都红了。他觉得好生奇怪，狐疑地扬眉抬眸巴望着向剑谪仙求助，可惜谪仙人眼中只有淡淡的笑意，手中羽扇轻轻扫过他的脊背，却到底没说些什么。

傍晚时分，外头转悠一圈终于发现找不到剑谪仙的月无缺惦记着风云儿，总算回到靖玄岛。

才进天枢院，就看见风云儿坐在剑谪仙膝上，正和舒龙氏兄弟还有小水仙正在玩牌呢，旁边还坐着一群凑热闹围观的，闹闹哄哄的，好端端的天枢院搞得跟个市集一样。银骠当家和云尊坐得离风云儿最近，臭皮匠似地指点江山，风云儿手里攥着牌，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听谁的，回头本想求教剑谪仙，结果一转头就见了他，跟瞧见救星一般，挥了挥手，“无缺哥哥，快来呀，帮我瞧瞧我该怎么出牌。”

这么一喊，大伙儿齐齐整整地扭过头来，每双眼睛都神色各异，饶是月无缺自问没什么恐人的症状，这一刻都有点被看得头皮发麻。

但是，到底还是人世神仙月无缺，说什么都坚决不会在小弟面前漏气怯场。他掂着手中烟斗，恣意风流，端方闲雅地踱步到剑谪仙与风云儿的身旁，悠哉悠哉地抽了口烟，吞云吐雾间，轻描淡写地晃了晃神醉，指着其中一牌，漫不经心地说道，“就这张吧。”

也不知道是月无缺牌技无双，致使风云儿如有神助，亦或是大伙儿忌惮玉枢丹桂，有心相让，反正后半程风云儿几乎就没怎么输过。玩了几轮，赢的人都赢得有些索然无味了。风云儿揉了揉眼睛，重重地打了个哈欠，舒龙琴心赶忙关心，“风云可是困了？”

“有一点……”

“怕是中午那阵子睡少了，再去睡一会儿吧。等我做好了晚饭，再来喊你。”

风云儿自然不会拒绝，到底还是年幼的身体，精神气力不济也是正常的事，何况今天着实发生了太多的事、也见到了太多的人，都让他亢奋一整天了，这会儿确实有些倦倦的。剑谪仙将他塞到了月无缺的怀里，说道，“无缺，带风云下去休息吧。”

“你呢？”月无缺都还没来得及算今天剑谪仙又跟他闹失踪这笔账，语气自然不太好。“又想跑哪里去？”

剑谪仙见怪不怪了，在场的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剑谪仙的胞弟对着他哥的态度总是一言难尽，气性上来阴阳怪气少不了。只有风云儿有些奇怪，感觉月无缺当时提起这个哥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又不肯好好说话了呢？他不知道这其中的那些弯弯绕绕，自然不好堂而皇之地插嘴其中，只得赶紧搂着月无缺，小兽般贴着他脸颊蹭了蹭，撒娇般说道，“无缺哥哥，风云困了……”

这样浅显的伎俩自然骗不到在座各位人精，可偏生月无缺就吃他这一套，一物降一物，半点办法都没有。恒山祖传的弟控威力，果真童叟无欺。只见玉枢丹桂狠狠地剜了自己兄长一眼，大有一副“等着瞧我把风云哄睡着再来跟你算账”的意思，随后到底没什么脾气地抱着风云儿离去了。

眼见着热闹都没了，可爱的贪狼星也被抱回房了，众人自然作鸟兽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云岚叆叇，烟水氤氲，山月朦胧，迷离光影下翻涌的云海，似有扁舟乘风而来。

这是什么光怪陆离的梦境吗？风云儿心中古怪地想着，便见着那叶云舟，渐渐地近了。

船头上站着一个人，一袭天青烟波般的衣袍，袖摆如烟云，渺渺曳曳荡荡；一身道骨仙风，似尘俗不染，眸若清河澄澈，叫人一望到底。风云儿自然不知道来者是谁，只觉得对方怕也是个跟剑谪仙不相上下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巫峡高唐，蓬仙来应，来者手执的拂尘轻轻一扬，尽扫九天之上，雾霭重重，星河兰舟，点点银光璀璨细碎，落进空气中交汇碰撞的目光里，闪烁着浮光烂漫的潋滟之色。

他听见那人的声音自他心上回荡：风云儿，好梦从来易醒，这一遭，你满足了吗？

风云儿迷惑不解，开口问道，“你在说什么？”

那人神色寡淡，倒没有不耐，反而温和地与他说道：重返儿时，忘却忧愁，感觉如何？

“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记忆回退，其实是我自己的意思？”

仙人足尖轻点，下了小舟，踏云而来，片刻便至他的眼前，他用拂尘柄点着他的心口，再次以心传心：濯清风而忘忧，你的记忆没有“回退”，也没被“遗忘”，不过一时烦忧，故而不愿想起。

“为什么我会烦恼？”

来人歪了歪头，兴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告诉他：这要问你自己。

“所以，你入梦相助，予我‘忘忧’？”

对方点点头，倒是没隐瞒：便是如此。

“如今梦中再见，你是要告诉我，时间到了，我该让‘剑风云’回来了吗？”风云儿眨了眨眼，“是不是，如果我一直‘忘忧’，我便一直都是风云儿？”

那人又再次点头：确实可以。你想一直都是无忧无虑、什么都尚未经历的「风云儿」吗？

“听起来好像有点吸引人。毕竟看样子我先前应当很苦恼的样子……才会拜托你的吧？”风云儿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你明明帮了我，我却忘记你的名字。”

“这不重要。”

“可是啊，我觉得这件事很重要。”风云儿想了想，他将目光投向漫天闪烁星斗，与无休无止汹涌翻滚的万千浮云，缓缓开口，幽幽说道，“或许人生的困扰，不胜枚举，不时就会让人自困其中，但是，我身边总都是些很好的人，他们一路相伴，我们共同经历的种种，无论喜怒悲欢，那一定比‘一世无忧’对我而言，来得更加重要。可能一路走来，我一定想过，如果只当这一个世情天真、尚未经历风霜与磨砺的风云儿，该多好。然而，唯有前方已知的、未知的遭遇，才成就如今的‘剑风云’。‘忘忧’，不是真的为了让自己彻底忘却痛苦与烦恼，而是让我更加地坚信，我之所以成为「自己」的意义何在。”

说着，风云儿闭上了眼，心为感之首，此心若澄明通达，自当无远弗届。

他用他的心，告诉他：我将剑风云还给你们。天扇子，红尘这一梦，谢你助我。

他听见天扇子的心，如此回答：是你，不必言谢。

再次睁开眼，剑风云不免陷入了一个尴尬的窘境，那便是风云儿的衣服在转换的过程里，全数被撑破了，零零碎碎地散了一床，而他除了头顶那个有些戴不住的、险些也要蹦出来的狮头帽，当真浑身上下，不着片缕了。

幸好四下无人，大抵先前将他哄睡着之后，月无缺就怒气冲冲地找剑谪仙去了。

其他人都该在外头等着舒龙琴心开饭呢，趁着这个间隙，他连忙把自己拾掇整齐了。

拉开房门，如今迈步走出去的，已然是踏月而归的恒山剑风云了。

前头的院子是靖玄岛少有地热闹共聚一堂，欢声笑语，越墙而来，迎向眼前照染晴好夜色半边红的熙熙灯火，他心中暖意，如有谁人为他于岁月长河里执灯长明般，终不可断。

——风云此生，谢谢有你们，一路相伴。

FIN

[ 此帖被阿叁阿肆在2022-07-04 03:0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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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蝶姬

叉燒包超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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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7)

1樓發表於: 2022-06-21 06: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居然是扇子幫他達成了大家一起陪他的原想。
小小風雲兒好可愛，可惡我也想被喊姐姐

水產的生活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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