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07 《溫狼溫》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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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vest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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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12-07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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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7 《溫狼溫》月夜

溫狼溫

月夜

*原作向
*慣例ooc
*接續千雪被元邪皇打傷小王撿走那段劇情
*bgm西山情歌《江南誠》
*這篇放了很久，原本我打到三千字又刪掉重來，又打了一千多，又被我delete掉，今天終於完成了，開心。

溫皇瞧著千雪因為疼痛而扭曲的面容，手上的針仍舊是運行的精準不差。

鳳蝶在一旁忙進忙出的準備冰涼的清水，為義父輕輕擦拭著因為高熱而不斷出汗的身體，溫皇瞥了一眼女孩握著毛巾的手，那雙連使出飄渺劍法都沉穩不亂的手，此刻卻不見其過往的冷靜，僅僅是擦著千雪額前的汗這樣的小事，竟也能讓它微微發著抖。

「耶，鳳蝶，去看看七巧的情形如何吧。」

「這……可是義父……」

「你義父有我看照。」

女孩在一旁沉默了一會，最終也只是輕輕道了聲是，前去西廂照看暫留於還珠樓的七巧。

溫皇聽著房門關闔上的聲音，探了探千雪的脈搏，心中不禁嘆息，他自詡為沒有人心的怪物，但不知怎麼的，卻養出了個通曉情義的女兒，也不知道是像了誰去。

他一邊將千雪身上的冰蟾又換了一隻，一邊在腦中清理著現在的局勢。那位自稱為單夸的普通採蔘客還真是有著偌大的本領，連溫皇自己若不是有還珠樓內珍養十年的冰蟾，也沒能保證能吊住千雪的性命，更何況是在第一時間將千雪救回的人，若不是他有如冥醫在世般得醫術，要不就是他將自己一生所採的珍貴藥材都投在了同一個人身上。更何況，千雪與七巧掉落的懸崖位置根本不是一位尋常採蔘客會走的地點，怎麼可能就恰巧在千雪生命危急的時刻，突然就想要去不常採藥的地點採蔘？

哈，倒是自己糊塗了，對於智者而言，何來巧合？

溫皇將鳳蝶留下毛巾拾起，沾了沾清水擦拭著千雪冒出熱汗的額頭，用手撥去對方濕貼在頰邊的紅髮，過程中因為對方不經意吐息在自己手背的灼燙而頓了頓。

若是千雪知道救了自己的人，恰好是那個將他逼入絕境的人，不知會做何感想？

溫皇一向通於洞察人心，此刻卻也不想去探知自己問題的答案。他望了望匣內冰蟾的數量，明白在拖延下去也只能將千雪的命暫時扣著，若不想辦法根治，遲早會被閻王將人要走，他在心中謀劃著，暗自決心去會會那位造成人世大亂的千年一魔，然而他必須先等待自己放出的第一批、探情報的殺手回來，還珠樓才足夠安全。

房內的燭光照在了兩人的身上，映在窗上，成為了兩道模糊的影子，整個廂房裡只剩下千雪在幻夢中因劇痛而發出的呻吟聲，溫皇聽著，不做任何反應。忽然，那些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語變成了破碎不全的話語，迴盪在安靜而幽暗的房間裡。

「溫仔……藏仔……王兄……王叔……蒼、狼…。」

睡夢中的千雪喚著那些他掛在心尖上人們的名子，他叫著他們，像個迷路的孩子在空無一人的道路上大喊著，那樣慌張而無助，卻從未能得到回應。

房內的燭光突然閃動，窗戶上的倒影只剩下一人。

鳳蝶看著自家主人從房外進入，顧不上安撫一旁的七巧，慌忙開口：

「主人！義父的情形如何？」

「鳳蝶，照顧好七巧。」

「那你呢？你要去做什麼？」

「我要離開。」

「你要離開？」

「我將僅剩的殺手都派出去蒐集情報，如果魔兵來襲，馬上撤退。」

「還珠樓內有機關！」

「機關若能擋下元邪皇，那事情就簡單了。」

鳳蝶只聽得溫皇落下話語，來不及回話，眼也只來的及捉住主人翻滾的藍色袍角，偌大的西房內，又只剩下她與七巧兩人了。

溫皇看著千雪漸漸和緩的表情，從勝絃主手上取得的寒玉珠果真壓抑了對方身上由元邪皇所傷的傷勢，想來鳳蝶一顆提著的心也能暫時放下了，然而仍舊有許多事情等待解決，自己加入對付元邪皇的戰局已經是勢在必行的事了，溫皇又想起了自己與單夸的對談、想起在門外等候的姚金池，看來有件事情是能夠先解決的。

「金池姑娘，我有一事拜託妳。」

溫皇看著金池匆匆離去的背影，又回到了房內，事實上姚金池並非去取九龍天書的最佳人選，現在魔禍肆虐，加之取的是九龍天書這般影響大局的書冊，武功底子堅實的人才是上選，他不能說此舉之中沒有一點報復的成分，但在這樣的大局之下，放在溫皇身上，這種舉動顯得有些過於幼稚了。

說到底是為報復什麼呢？當年的三步棋殺溫皇嗎？他看著千雪沉睡中疲憊的面容，想著單夸見到姚金池會有的表情與心情，心裡到底也激不出什麼愉悅或是報復的快感。

又有什麼資格呢？

溫皇閉上了眼睛，重新把自己投入對元邪皇戰局的策畫之中。

是夜，還珠樓在暮春濕潤而溫暖的懷抱中，顯得悠閒又安寧，在這個因魔禍而混亂殘破的人世，倒是一道難得一件的風景。溫皇坐在廂房內，查探著千雪恢復的情形，對方體內的無形火已經化解，此刻只需要多加調養休息，想必不久後便能醒來了，思及此處的溫皇不禁頓了一下，便起身打算叫喚鳳蝶來照看他的義父。

然而他才剛轉身，就被人抓住了袖角。

溫皇回頭望著千雪在幽暗中顯得冰涼的銀藍眼眸，平靜的心湖像是被風輕輕吹拂，不由自主的折疊騷動，果真是太久沒見到了，哪怕是溫皇也會有這種今夕何夕的感慨，那雙透藍的眸子，彷彿穿過了兩人共飲的風花雪月，直入怪物以為自己不曾有過的人心。

他看著千雪蠕動的嘴唇，似是要說什麼。

他想要說什麼？為什麼要設計陷害藏鏡人？為什麼要坐視一切發生？為什麼這麼晚才找到我？

為什麼要傷害我？

「……溫仔……元邪皇……有兩個……還有獨眼龍、他……」

千雪說的艱難，光是發出聲音都顯得吃力，溫皇上前扶住不顧傷勢就要起身的人，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水，餵入千雪的口中，他一邊安撫著他，一邊聽他斷斷續續地把地門內重要的情報講完，他看著千雪顯然是勉強自己保持清醒，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用他自己都未曾聽過的溫柔語氣說道：

「我知道了，睡吧，我會在的。」

千雪的藍眼睛終於漸漸闔了下來，在完全闔上之前，溫皇在那眼中看見熟悉的信任與安心。

然而他卻食言了。

他讓鳳蝶去照顧千雪，自己則是去處理還珠樓人員的調配與情報整理，他知道千雪大約在休息個三四個時辰就會完全清醒，但他沒有去看千雪，因為智絕如他，也不知道千雪除了戰情，還會和自己說什麼。

他也不知道，千雪是否還想再見到自己。

他在還珠樓的前廳中等著俏如來，就他的估計，對方也是該恢復了，兩人互相整理著情報與分析戰局，直到鳳蝶突然闖入。

「義父要我轉告一些話給主人。」

「喔，什麼話？」

「死人骨頭心機溫，問完正式就放我在這，等恁爸起床，就來一次總清算。」

連在一旁的俏如來都有些忍俊不住，溫皇微微哈了一聲，雖是他平時慣有的語調，卻有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真實，像是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下。

待俏如來走後，他來到千雪所在的廂房，果不其然見對方一臉不爽的翹著腿躺在床上，看到溫皇走進來，一付要衝上前教訓對方一頓的樣子。

溫皇仍是悠閒的搧了搧扇子，慵懶的在床邊的椅子坐下。

「耶，千雪，真是久見了。」

「久見你媽拉，雖然早知道你是個沒良心的，但沒想到你這隻心機溫仔會沒良心到把重傷的好友晾在一邊的。」

千雪大約沒注意到溫皇在自己開口說好友一詞的微微一頓，仍是自顧自的開口問道：

「在地門被破之後又發生何事？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和藏仔在地門的？蒼狼怎麼樣了？苗疆呢？」

溫皇嘆了口氣，為千雪與自己到了杯茶，伴著茶煙裊裊與陣陣茶香，為千雪緩緩講述近期發生的事情與局勢。

還珠樓內的燭火一直通明到了深夜，溫皇喝了口茶，用手勢制止千雪還想要問出口的問題：

「夜已深了，好友，明天在繼續吧。」

「說你懶還真懶，那麼久沒和你說話，多說兩句是會死哩？」

「總是會有時間的，何必拘於一時呢？」

「呿，誰知道，就怕某人又因為正事把人丟在一邊了。」

千雪有些不高興的朝溫皇撇了撇嘴，語氣中滿是嫌棄。

溫皇仍舊如沒有臉皮般的笑著，起身將千雪床頭一邊的床帳給放下，他看著千雪躺入了床被中，一頭紅髮散亂的披著，伸手理了理對方胸前的髮絲，傾身輕輕的在對方的唇上一吻。

「睡吧，我會再來的。」

他看著千雪的緩緩闔上的眼睛，明白這次自己是絕不能在食言了。

溫皇出了千雪的房門，穿過長長的走廊，看著廊中異常潔白的月光，仰頭一望，才發現是月圓。從廊中望出去，恰好能見到還珠樓內一朵朵盛開的芍藥，迎接著樓內最後的花季。

大多數人知道芍花可入藥，卻不知道芍花也能製毒蠱。

過往自己就曾經以芍花製蠱，卻在途中出了岔子，導致蠱毒毒性無法抑制。雖說是毒性蔓延，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並非危及性命。

只是會疼，撕心裂肺的疼、疼的讓人意識不清。

當時年紀還小的鳳蝶從未見過自己主人這般狼狽的樣子，任飄渺散亂著銀髮倒臥在芍藥花海中，無可抑制的劍氣隨意亂發，斬碎了一旁花開艷麗的殿春。

千雪接到傳訊急忙趕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任縹緲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詭譎冷異，那人隨手一指，便激起萬千被斬落的花海漫天飛舞，看起來竟在殘虐中帶著絲絲艷麗，千雪一邊避著對方的劍氣，一邊試圖向對方靠近，他大聲叫喊對方的名子，卻無法傳入被心魔控制之人的耳裡。

混亂之中，千雪從背後一把抱住了他，任飄渺連同雙臂被禁錮在千雪的懷中，然而他依舊沒停下狂亂不止的劍氣，千雪的臉與身體被劍氣劃的殘破不堪，兩人雙雙倒臥在了芍藥花海裡。

「好了好了……沒事了……」

模模糊糊中，他聽見千雪的聲音，似乎就近靠在自己的耳邊，讓他悠悠地從劇痛中轉醒。待他睜開雙眼，便是看到與自己狼狽不堪一起臥在芍藥花裡的千雪，他看著對方也因為疼動而扭曲的面容，問道：

「……你用了共情蠱？」

「瞧你這樣子，能不用嗎？」

任飄渺翻了個身，兩人並排的躺在了一起，現在他有理智能好好的控制自己，畢竟一半的痛楚轉到了旁邊的人身上。

「其實放我一個人就好了，等毒性過了就沒事了。」

「挖靠，我是怕你嚇到小鳳蝶好不好，你沒瞧見她看見你這個樣子，嚇的臉都白了。」

任縹緲沒說話，只是轉頭看了看千雪，然後也發現對方轉頭在看他，千雪與他的視線一交會，便笑了起來：

「瞧你，也有今天這種狼狽的樣子。」

千雪的臉還因為蠱毒轉移的劇痛而扭曲著，卻又情不自禁的因為任飄渺此刻狼狽的模樣而感到快活，一張臉被苦痛與快樂佔據著，配著旁邊盛開的豔紅芍藥，看起來相當不倫不類、不三不四。

然而，任縹緲那顆只因劍而動的心，在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蠱毒所帶來的劇痛所影響，為了那張痛楚與歡愉同時交纏的臉，竟有那麼一絲絲的揪起。

而他只是遵照了自己的慾望，吻上了千雪帶著笑容、卻因疼痛而發著抖的唇。

燭火搖曳，月正升至中天，溫皇在自己的廂房中本已梳洗欲眠，卻想起自己落在千雪房中的書冊，明天在去取也是可以的，他的手輕輕的在桌上點了點，思考了半餉，仍是推了門出了房，往千雪的廂房走去。

他的腳步放的極輕，若非是與他同樣的絕頂高手，根本不可能探知，他輕輕推開了千雪的房門，卻在進入的瞬間察覺了不對勁。

房內沒有千雪的呼吸聲。

他快步的走到床帳旁掀起，卻發現空無一人。他摸了摸床被，已經有點冷了，看這樣子並不像是有人強行帶走千雪，應是千雪自己主動離開的。他會去哪裡？溫皇想。他回了苗疆嗎？為何如此著急？還是去西邊廂房看鳳蝶與七巧？他在心裏把千雪可能會去的地方想了個遍，躊躇了一會，仍是動身找尋。他在西邊廂房門口探尋著，只發現已經睡著的鳳蝶與七巧兩人，正當此事陷入膠著，他看著廊外的滿月，不知怎麼的突然福至心靈。

他緩緩走向還珠樓那盛開了滿園芍藥的花園裡。

遠遠的他便見著千雪躺在芍藥花海裡，但半途溫皇便止了腳步，沒有上前靠近。

因為千雪在哭。

白色的月光照耀在他那因哭泣而扭曲的有些醜陋的身軀，那身軀因為他哽住的呼吸而上下起伏著、不由自主地發著顫，連指尖都顫抖著，像是一塊破碎的月光，撒在了地上，溫皇看著他的面容涕淚交錯，五官那樣痛苦的扭曲著，連元邪皇的傷都沒能使他造成如此傷害，他扭曲著面容張大著嘴巴，像是要吶喊什麼，但最終卻仍沒喊出聲，只能化成一聲又一聲的抽泣，他搖著頭，像是想要竭力制止那無處可抑的巨大悲傷，但他失敗、總是失敗，那雙銀藍色的眼睛泛著淚光，望著那月，像是要找尋什麼，但最終他只能用他緊了又收、收了又緊的拳頭，蓋住自己的眼。

月光下的千雪與白天的千雪好像不是同一個，千雪從來都是愉快、歡騰、盛夏裡的流火、與苗疆生生不息的樹根，但在這裡的，是一個悲傷的近乎死去的千雪，因為他最好的兄弟放棄了他、最愛的兄弟殺了他最親的兄弟、而最放不下的親人是促成這一切的人。

而他直至今日才有機會來哀戚。

溫皇看著千雪的身體慢慢平復，那個悲傷的千雪從他身上輕輕的溜走，只留下一個帶著淚痕、凝視著月光的人。千雪的面容被月光鋪上了一層銀色的薄紗，讓那個彷彿永遠不知愁苦的面容，鑄上了一層惆悵。他側過了頭，看著在月光下微風中微微搖動的芍藥，那雙藍眼裡還駐著淚光，嘴角卻不爭氣的勾起，笑中帶淚，顯得不倫不類、不三不四。他輕輕的托住了那般美好鮮豔的花朵，像是要挽留這春季最後的春意。

溫皇在石柱後靜靜的看著，千雪待了多久，他就待了多久。

「心機溫仔，你也等我一下，走那麼快要死喔！」

溫皇放慢了腳步，等著千雪追上來。

「挖靠，你這人也真心機，藏仔回來都不通知我一聲，害我嚇一大跳。」

「耶，這不是給好友一個驚喜嗎？」

「我看你就喜歡看我嚇到的樣子吧！」

溫皇看著千雪蹦蹦跳跳的樣子，哪裡還有點苗疆王爺的樣子，看來羅碧回來他是高興極了。

「……你剛剛幹麻攔我幫無心講話呀？」

溫皇搧了搧扇子，想起千雪與自己在懸天練的對話。他知曉千雪一直希望羅碧能夠回到苗疆，一方面是對於御兵韜的不信任、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自己的心傷，然而千雪自己是不可能對蒼狼提這件事的，他對他太多虧欠，如今不能再添上個拉殺父仇人回歸的債；而對羅碧，亦是因苗疆的背叛而感有負於他，不可能在強迫他回歸於苗疆。

若讓你又在相同的位置，怕不知道又要傷心難過到哪裡去了。

「這事讓他們自己處理就好了。」

千雪呿了一聲，回頭又講起了無心如何成長有擔當，樂的像是個不知世愁的孩子。

溫皇一邊聽著對方那般快活的聲音，心想：

那樣的月夜，一次便足夠了。

頂端